許是那日見了小甘羅,葉煜忽然想起自己也有些時日沒有拜訪過蒙家了,說做便做,次日就遞了拜帖上門。

    迎接他的人是蒙毅,雖然在之前的及冠禮上見過,但因為當時他忙著接待其他賓客,也沒來得及和蒙毅說上幾句。

    他瞧了瞧蒙毅,笑著說出了上次沒機會說的話,“毅小士子倒不似以前那般活潑了。”

    蒙毅肅著小臉說道:“毅已經長大了,從前叫將軍見笑了。”

    不知怎的,葉煜瞧著蒙毅的表情真想伸手捏上一把他那還帶點嬰兒肥的臉龐。

    他在雙眸含笑道:“我倒是你覺得你應當多笑笑,可不能學你兄長和父長。”

    蒙毅露出狐疑地神色,抬頭瞧了瞧一臉笑容的葉煜,果斷地搖了搖頭道:“還是算了,阿羅說這樣會比較令人信服。”

    葉煜突然有一種被小孩子嫌棄了感覺,他噎了一下,好一會兒才說道:“阿羅……莫不是那甘小士子?”

    蒙毅點點頭,“將軍也聽過阿羅的名字?”

    真是巧了。

    他又想了想,大概是因為這些日後小有名氣的人都誌氣相投,所以才會早早地成為朋友。

    就像蒙毅和甘羅,或者是蒙恬和王賁等人。

    “昨日偶然見過一麵。”他說著就瞧見已經到了大廳,走進去與蒙驁和蒙武見了禮。

    寒暄了幾句之後,蒙驁說道:“你也有些日子沒來了,阿恬若是在定然想與你切磋看看。”

    葉煜這才明白原來蒙恬是今日不在府上。

    “這有何難?左右我近日也是閑得很。”秦國武將比較多,賦閑的將軍自然也多。

    蒙驁搖搖頭道:“我把那小子扔營裏去了,一半會兒迴不來。”

    葉煜驚訝道:“這麽早?”、

    說完他也想起蒙恬快十六歲了,他當初也就比這大一歲入了軍營的。

    不過他對蒙恬的印象仍舊停留在那讓他印象深刻的小學生年齡上,下意識還覺得還是個小孩子。

    果然蒙驁也說道:“都十五了,算不得小,要不是先前他娘身子不太好,我們都在外麵,府裏沒人頂著,早兩年就和王翦家的兒子一起扔進去了。”

    葉煜忽然想起一事道:“蝗災餘威仍在,目前軍中若不是有爵位者,吃食怕是……”

    蒙武這會兒開口了,“

    行軍打仗就是如此,他應當習慣。”

    想起後世的什麽學農啊軍訓啊,葉煜對讓十幾歲的少年吃吃苦其實是沒什麽意見的,隻是可憐了那蒙恬,有家不能迴,還不如那些駐都的甲士,他縱然有一身本領能拚幾個爵位迴來,可惜目前無仗可打,他表現得再好也說不定連口粗米都吃不上。

    葉煜點點頭,又說起了其他的話題,“近日都城守軍的變動有點頻繁,王上是又打算出戰了嗎?”他蹙眉道。

    其實變動也並非特別頻繁明顯,旁人仍是難以察覺的,隻不過因為他也是那變動的人員的之一,自然就注意了一些。

    他本以為蒙驁會像以前探討問題的時候那樣迴複他,結果沒想到蒙驁竟然也玩起了李斯那一套,笑而不語地看著他。

    好歹是上門拜訪別人,葉煜是肯定自己的儀表上是不會有什麽問題的,那就是他剛才說的話咯?

    他想了想自己的問題,仍不覺得有什麽不對勁。

    職位變動頻繁一般也就那麽幾個原因,最淺顯的就是在嚐試把人才放在合適的位置,但他瞧著並不像,更為普遍的就是要打仗了,可蒙驁的表情看著也不像。

    難道是政權變動?

    他沉吟片刻,還是否定了。

    嬴政才十五歲,距離親政的年紀還早著呢。呂不韋曆史上也沒幹什麽,現在看著也沒有打算謀反的跡象,而謀反了的嫪毐現在甭管宮了沒宮,一時半會兒也是掀不起什麽風浪的。

    他歎了口氣,這種朝鬥什麽的他玩不來,他唯一慶幸的是他帶了前世的記憶這個金手指,不然說不準他就會因為站隊錯誤英年早逝了。

    蒙驁看到他的神情,哈哈笑道:“你果然是年輕了點啊。”

    葉煜倒也沒否認,他也覺得自己還是嫩了點,不過如果可以,他其實一點也不想去玩什麽勾心鬥角。

    低下頭喝口水打算換個話題的他餘光瞥見蒙毅,頓時想起了那比他小上許多歲卻能一步登天拜相的甘羅。

    不,蒙將軍,您還是和以前一樣直接說蠢字吧,年輕他是無辜的!

    ***

    因著甘羅的緣故,葉煜也稍微注意了一下李斯那邊關於甘茂的消息。

    倒也不用刻意問什麽,總歸他來尋李斯聊天的時候都能聊到。

    李斯當初曾在齊國求學,至今仍保留了一定的人脈,這也是甘羅為什麽會來找李斯幫忙打探的原

    因之一。

    而李斯也不負所望,幾乎隻是尋常的秦齊信件一來一迴的時間他就已經得知了甘茂的消息。

    這一日,葉煜仍舊閑著無聊來找好友,聊到一半的時候就聽到管事通報說甘羅來了。

    李斯對葉煜歉意地笑笑道:“是我得了甘相的消息就趕忙請小士子過來了。”

    葉煜搖頭道:“無妨,上次錯過了,這一次我也想見見甘小士子呢。”

    不一會兒,甘羅就進來了,今日穿的倒是一身水綠的衣服,兩隻眼睛水靈靈的,瞧著就是一副機靈的模樣。

    甘羅見到葉煜,臉上去沒有露出半分驚訝,從容地行了個禮。

    葉煜迴以微笑,因為知道他牽掛甘茂的消息,沒在這時候說什麽。

    不過就算這樣李斯也沒有立刻說出甘茂的消息,而是請甘羅入座,又上了杯清水。

    甘羅並沒有入席,隻是麵上的表情微變,嘴裏問道:“家祖可是臥病在床?”

    葉煜一愣,連他都還沒聽李斯說甘茂的消息,怎麽甘羅一下子就知道了。

    李斯輕歎道:“小士子果然聰慧過人。”

    他從幾上一個小袋子裏取出一枚竹簡遞給甘羅。

    甘羅雙手微顫著接過,瞧見竹簡上的內容後便是早有準備也是晃了晃身形,當場請辭。

    李斯自是允了,轉頭就瞧見葉煜看著那上了清水出神。

    “水裏有什麽嗎?”李斯疑惑道。

    “我是在想那甘羅是如何得知甘相消息的。”他答道。

    李斯明白過來,笑問道:“那你想明白了嗎?”

    葉煜遲疑地說道:“有了點眉目。”

    李斯就道:“說來聽聽。”

    葉煜整理了一下語言道:“甘相年事已高,消息無非幾種,一是一切安好,二是身體抱恙,三是……”他頓了頓,沒說完。

    李斯點點頭,示意他繼續說。

    “你既然得了消息就將甘羅請了過來,肯定不是第三種。但若是一切安好,定不會故意讓他多擔心一會兒,故而就隻剩下第二種了。”他看向那空坐席繼續說道:“你備的是溫熱的水,是怕甘羅得知消息後會傷心,那麽甘相的病情可能並不輕鬆。”

    李斯鼓掌道:“分明已是麵目清晰,是你過謙了。”

    葉煜搖搖頭道:“比不得甘小士子,倒是那甘相

    的病情到底……”

    李斯緩緩道來,“熬不過冬天了。”

    葉煜雖然知道甘茂是明年去世,也可沒想到會這麽快,他驚愕道:“怎麽會?”

    李斯看著門外說道:“甘家來找我打聽,恐怕也是有了猜測,據聞甘相已經提不動筆了。”

    驟然聽到甘茂這樣的消息,兩人也沒什麽興致繼續談天說地了,葉煜坐在牛車上的時候突然想起甘茂最後是死於魏國的,接著李斯之前的話一想,頓時有了個猜想。

    也許甘茂是想迴到秦國最後見一麵他的親人?

    心中彌漫起一股哀意,葉煜垂眸,對車夫說道:“去王宮。”

    王宮外,葉煜剛走下牛車就見到公子成蟜帶著一個有些麵熟的藍袍少年走了出來。

    他想了想,憶起他似乎在呂不韋府中見過,貌似是個男寵?

    他既然看到了對方,對方自然也看到了他,藍袍少年對著嬴成蟜說了什麽兩人就朝著他走了過來。

    “見過成蟜公子。”葉煜恭敬地說道。

    自嬴政繼位,嬴成蟜這幾年倒是異常低調,看起來也沒有以前那般跋扈的模樣了,朝著葉煜頷首一下。

    倒是邊上那個藍袍少年笑得燦爛,“在下燕丹,久仰葉將軍大名。”

    葉煜心下一驚,第一反應倒不是自己把燕丹認錯了,而是想到嬴成蟜一個與王兄關係不好的秦公子怎麽會和燕國太子混在一起,他想做什麽?

    也是他有些執著前些天的那件事了,不過葉煜卻越想越覺得他這一迴可能猜中了。

    作者有話要說:葉煜(懵逼臉):到現在都還沒有點亮朝鬥技能的我是怎麽混到現在的?

    作者(笑):你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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