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曆八月的西安,白日的天氣依然非常的燥熱,李傕等人擁著秦宓剛剛出了長安城的西城門,便聞得在幹燥的秋風中,傳來了一陣響亮的高喚聲:“池陽候且住!”


    李傕聞聲於毒辣的太陽下停馬迴望,卻見得有一名仆人裝束的中年漢子,正滿頭大汗的自城門下急奔而來。乃開聲問道:“賈於!你尋我有何要事?”


    “稟……稟車騎將軍!”那仆人氣喘兮兮的奔至李傕的馬前,抱拳開聲道,“我家主人急命我前來,有一言要相告於候爺,卻不知候爺可願一聽?”


    “哦?”李傕聞言隻對那仆人,詫異的提高聲音驚訝了一聲,竟然真的翻身下馬,屈尊降貴的於那一身汗臭味的仆人身邊側耳細聽。


    秦宓見狀心中暗自的納悶道:“不知此仆之主又是何方神聖?居然隻憑著一句話,就能讓這連天子都不買賬的李傕,下馬傾聽。”


    秦宓又暗暗自思,眼下的長安城雖然惡臭彌漫,卻仍然是大漢的帝都。內中的人才著實不少,若不急催已中了計的他們前行,隻怕會有所變故也說不定。


    想著,他乃抬頭搭手的於“吱吱”的亂叫的蟲鳴聲中,裝模作樣的打量了一眼天色,卻對身邊的眾人高聲道。


    “此去大散關路途遙遠,距離這長安城足足有著三百餘裏的路程,我等雖說皆騎著駿馬,若是不急速趕路的話,隻怕今夜便得露營於城外了。”說著,他還對太史慈暗使了個眼色。


    “就是的說。”一身青甲白袍的太史慈,見狀乃馬上高聲喊道,“既然車騎將軍還有要事待辦,不如就不要去了,隻由我等先行便是。”


    “好!那就我等先行。”一名長著滿臉絡腮胡的強壯漢子,在馬上揚鞭大叫一聲,又轉頭對李傕高聲道,“稚然你放心,我等一定會把糧食全部都搬迴來的。”


    說著見得秦宓已一馬當先的打馬先行,乃急揮鞭大叫道:“小的們,都快給老子跟上。”於是在無數兵卒的高聲應“喏!”聲中,絡腮胡率眾打馬急奔西麵而去。


    李傕見狀,霎時就顧不得剛聽到一半的話,急忙抬頭揮手的怒叫道:“郭阿多,你他娘的!這是幾個意思?”


    說著他再也顧不與那仆人多言,急急的便上了馬。對還立在原地的手下們揮手大叫:“一幫混帳東西!你等還呆頭呆腦的站在原地做啥子,還不都快點給老子追?”


    大叫聲中,李傕引領著無數鐵騎“轟隆隆”的揚塵便追了下去,倒把那來傳話的仆人給嗆了一嘴的灰塵。


    “啊呸!”那仆人張嘴吐口唾沫,跳腳指李傕等人的背影罵曰,“你們這幫蔫頭耷腦的慫貨,不聽我主之言,將來吃了大虧,就別哭得嘩啦啦的迴來。”


    倒黴的仆人罵完後,又恨恨的照著地上唾了幾口,這才轉身拔腿的歸去向他家主人,稟報此事不提。


    且不說秦宓急計得逞,引著李傕、郭汜和樊稠等人放馬急奔之事。卻說這張任與何曼,自打扮成秦宓的隨從,跟著進入長安城後,便分頭聯絡上了潛伏於城中的警衛們。


    這倆大猛將統率著近五千人馬,見得李傕等人離城後,長安城中已變得空蕩蕩的。卻隻擔心李傕等人會因聽得城中的響動,又轉頭迴來。


    乃又耐心的多等候了一個多時辰,直到估摸著李傕等人已經走遠,這才各自按計劃的分頭行事。


    此時的長安城中滿地皆是汙移,到處都有白生生的人骨頭,一隻隻煩人的蒼蠅在那惡臭陣陣的骨頭邊上,“嗡嗡”亂叫的飛來飛去。


    此等環境可以說是惡劣到了極點,然而居住在這裏,已經餓得前心都貼了後肚的人們,卻早已顧不得這些了。


    程平就是這城中的一個普通人,此時他正和他的夥伴們,警惕而茫然的望著長安大街小巷中堆得到處都是的,被人啃得一絲肉也沒留下的白色人骨。


    已餓得骨瘦如柴的男人們,渾身都因饑餓而在顫抖,卻依然唿朋喚友的聚集在了一處,他們的身後,便是他們在這世上唯一的寶貝——家人!


    他們努力的緊握著一切能保護自己和家人的東西,棍棒、石頭、甚至是撿來的一塊被人啃得幹幹淨淨的骨頭。


    他們很想到城外去采些野草樹皮,來稍微的填充一下早已空蕩蕩的肚子,卻愣是半步也不敢離開身後的家人們。


    因為他們知道自己隻要一離開,也許和身後那孱弱的家人們,將會是永遠的別離。


    這滿地的白骨就是明證,他們很清楚的知道,那些全都是弱者或是落單之人的骨頭。惶恐、不安、茫然、無助的心緒在他們的心中彌漫。


    突然,他們聽到城中到處都有人在放聲大叫。


    “大家聽好了,益州牧華飛已經令人調拔了大量的糧食,並於漢中準備好了藥品和房屋,在等著要救助大家。大家都快往西邊跑啊,城外有州牧大人派來的人馬,正在等著接應大家呢,留在這裏隻能是死路一條……”


    程平他們動了,對於餓到極處的人們來說,早已不知道要去判斷消息是否準確?更不會去多想,事情對他們是不是有利?


    此時的他們,就像是那溺水之人一般,哪怕麵前漂浮的隻是一根脆弱的稻草,也會死死的捉住不放。


    於是,他們拖家帶口的,便大唿小叫著向著長安的西城門湧去。


    此時的長安,雖然說曆經了董卓和李傕等人的連續摧殘,境內的人口數已經銳減了到了,僅餘得數十萬戶之多,卻依然是人山人海得猶如浪潮一般的湧動。


    城已不可住,家亦無法保!長安的民眾們在聽得大叫聲之後,便全數暴動了。


    幾乎隻在片刻時間內,人們便呐喊著、大叫著自四麵八方的湧現出來,迅速的匯聚成了一股洪流,急急的向著長安西城門湧了過去。


    然而,李傕等人雖然離開了長安城,長安城中卻依然留得有數萬的精兵在鎮守。


    這長安城卻是向來就由,李傕、郭汜、樊稠三人分區而守的。眼下鎮守著西城門的不是別個,卻正是那李傕的侄子李利。


    他的手中掌控著有四五千的善戰步卒,一聽得城中暴動,乃揚聲怒吼:“這幫一文不值的賤民,竟敢擅自衝擊城門?來人!快給老子高聲傳令,凡有膽敢無令靠近城門二百步者,一律當場射殺!”


    “喏!”其身邊數百親衛聞聲高應,急急的派人便向眾軍傳令,於是西城門上空無數人扯直了脖子的放聲大吼,“大人有令!凡無令靠近城門二百步者,盡皆射殺!”


    四五千人放聲大吼的聲浪,直如悶雷炸響一般的,把長安西城門的上空,擊得“轟隆隆”作響。其聲勢驚得一幫手無寸鐵的民眾們,無不臉色蒼白的紛紛收住了急奔的腳步。


    “殺你娘!”正於此時,城門邊上一將放聲怒吼著揮棍大叫,“弟兄們!都快跟著俺上,斬關落鎖、打開城門、好保護大家出城。”


    卻原來身長九尺的何曼,早已率領著上千名警衛精英們,早早的便埋伏在了城門的兩旁。大叫聲中,速度奇快的何曼一棍當先的便向著城樓之上殺去。


    “殺!”其身後眾軍各執刀盾的放聲大吼著,緊緊跟隨而上。於是,一場立見生死的,殊死搏殺瞬間於長安西城門展開。


    何曼在華飛麾下的眾將中,雖然說實力是屬於較弱的一個,然而他終究是個能與曹洪大戰四五十迴合的人物,加上其力大無窮,大棍展處直舞得勁風“嗚嗚”亂響。


    李利麾下的步卒們,雖說亦皆是久經戰場之輩,卻奈這何曼的速度奇快,其掌中的大棍又是一把最適合群戰的利器。


    一時其聲方揚、大棍已至、直殺得西涼眾軍都來不及布陣,便被何曼的大棍給掃打得“喀嚓”骨折聲急響,“啊嗷”慘叫聲盡起。


    白色腦漿夾雜著熱血飛濺間,形如夜叉的何曼帶著一身的腥風血雨,擋者披麋的揮棍直打得西涼眾軍四處亂躥。


    何曼身後的眾軍們乘勢而上,僅在短短的片刻時間內,便斬關落鎖的打開了緊閉著的長安城西城門。


    “快!有我們掩護著你們,他們傷不了你們的,大家都別害怕,速出西城門……”


    頓時,幹燥而腥臭的秋風中,華飛麾下千挑萬選出來的千餘警衛精英們,於毒辣的豔陽下,邊揮刀執盾的相互配合著,與數倍於已的敵軍們大戰;邊放聲大吼著招唿著驚懼的民眾們,急速離城西奔。


    霎時,無數懦弱的百姓們,但見得那西城頭上,刀光烈、戰意宏、壯士揮刀熱血濃,頭可斷、誌不屈、為救萬民舍殘軀!刀似電、盾如山、“叮當”聲急響,狂奏一曲護民雄音……


    “走!大家別愣著,莫讓壯士們的血白流……”


    “啊……老子和他們拚了……”


    “殺死這幫狗娘養的,衝啊……”


    仗義每都屠狗輩,人心都是肉長的!平日裏善良得直如那綿羊般溫順的百姓們,在見到警衛精英們邊舍死怒戰,還邊大叫著讓他們走時,終於被感動得發出了震天的怒吼!


    長安的人都是好樣的,無數骨瘦如柴的漢子們,舍下了身邊的婦孺,挺身而出的高叫著,聲嘶力竭的呐喊著,奔向了城頭。


    於是,在一湧而上的人潮中;在狂舞著的棍棒、石頭和骨頭裏;本就難擋何曼之勇的李利,和他的麾下們頓時就陷入了人民的汪洋大海之中。


    然而,正當勝利的天秤向著民眾們和警衛精英們傾斜時,城中的守軍動了。


    李傕的兄弟上軍校尉——李維,和他的侄子副車中郎將——李進,各自引領著麾下的大軍們,急速向著西門衝殺而來。


    與此同時,長安城中那殘破的皇宮內外,也有著一場驚天之變正在發生。(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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