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聽令,紛紛下了馬,往城門攻去。


    城樓上的弓箭手亦隨之轉換了射擊方向,直對著城樓下射箭。


    可對方畢竟是精師,很快弓箭手已經擋不住他們的攻勢。


    城門終被攻破,韓山軍洶湧而入,個個士氣高漲,好似勝利已握。


    隻是人才進了一小隊,城門忽然轟地關上犬。


    被隔擋在門外的士兵的還沒明白怎麽迴事,隻聽得裏頭傳來淒厲慘叫,撕心裂肺般,聲聲駭人,頓時軍心惶惶。


    韓山此時還在門外,林副將打頭鋒已進了城內。勇武如他,此一刻也不有點迷糊了,不知下步如何踺。


    城內慘叫不止,身後士兵已紛紛露出驚懼之色。


    韓山咬咬牙,大吼一聲:“撤!”


    快馬加鞭,往營地趕。


    迴到營地,眾將士仍心有餘悸地癱坐,卸甲扔槍。


    “軍師!軍師!”韓山方下馬,就扯著嗓子喊。


    可幾聲叫喊之後,卻無人迴應。


    韓山也是機敏之人,往四周一看,頓覺氣氛不對,慌忙大喊:“有埋伏!快!撤!”


    卻已經來不及,營地柵欄門被嚴實關上,方才替他們開門的士兵,這時已然變了臉色,對他們持刀相向。而營地四周,突然湧現無數士兵,將他們團團包圍。


    韓山自知死期在即,魚死網破般做最後掙紮,一邊喊:“給我殺!”一邊揮刀狠絕,試圖衝出重圍。


    兵戈交融,血紅交匯,打殺聲震響山河……


    韓山被對方將領打得毫無還擊之力,身體連連被刺中要害,吐血不止,彌留之際,看到不遠處飄著的旗幟,一臉不可置信。


    “怎麽……怎麽會……”


    迎風招展的綠色軍旗,上頭黑字威凜,寫著的,正是驍武。


    ……


    十方城外,一列人馬,踏風疾行。


    領頭的人一身黑色披風,高高揚在身後,手中馬鞭揮得凜凜作響。一路塵土飛揚。


    “稟太子,桑姑娘一行人早在半時辰前,朝西離去!”


    暗衛在耳旁的匯報很快被吞噬在隆然作響的馬蹄聲中。


    她不曾等他,就走了。


    他還在期盼著,她能夠找他當麵質問。可是,沒有。他騙得她那麽苦,她該是傷透了心,再不願見他。


    天空忽然從東麵壓過來無數烏雲,天色驟暗,滾滾雷霆乍響,偶爾倏然亮起一道閃電,坼天裂地般從頭頂劈下來。


    雷聲間歇時,隱約可聽到水流聲,顧珩心頭一凜,手中鞭子甩得更兇,馬蹄更迭直追這電閃雷鳴。


    前方路盡頭,已顯現一寬廣河麵,一隻烏篷船正緩緩駛離岸邊,船頭一人影,白衣翩躚,望江而立,一動不動,似這山河動怒,不影響她分毫。


    顧珩大驚,麵上滔天慌怒似這天地間將發未發的洶湧天氣,風雨欲來,摧城毀獄。


    忽然,前方一道亮白光閃從層雲間霹靂而下,直直擊中那隻船,船上驟然燃起星火,火焰迅速放大,愈演愈烈,那白色身影被火舌卷困……


    一聲震耳欲聾雷鳴乍響,帶著男子震徹山河的怒吼。


    “不!”顧珩飛身而起,直要向船上飛去。


    “三哥!不可!”


    “太子!”


    緊隨其後的顧琦、和煦等人大驚失色,急忙也棄馬,駕馭輕功,追趕顧珩,堪堪在他要離岸之時,一左一右,將他桎梏住,拉迴岸邊。


    空中雷聲不斷,烏雲層層堆疊,任狂風卷席,如急濤海浪在頭頂滾湧而過。


    顧珩滿身戾氣,雙目憎紅,發了狠力,將和煦與顧琦甩倒在地,又欲奔向那燃得越來越旺的船上。


    “穆止……”


    漫天風嘯雷鳴,河浪喧響,忽然傳來一聲泠泠如玉般的輕喚,若三月煨過暖陽的清風,輕緩拂過。


    顧珩聞言猛頓住,一身毀天滅地似的淩人氣勢如被澆了水,倏然煙消雲散。


    眼前河麵上的船火燒得旺盛,一整隻船身都被火焰吞噬,火光滔天。


    分明是計,明知是計,卻還是心急相信了。隻想著,若是她,若真是她……


    他身體僵直著,好一會兒,才轉身。


    天地昏沉,厚疊的雲層裏蓄勢待發一場暴雨,狂風橫肆,周遭的樹木被摧折得幾欲拔地而起。


    而五丈開外,那一人,白衣似雪,黑發染墨,未經紮束,被風卷起飄揚,妖嬈若魅,而她瘦削的雙頰蒼白似鋪落了一層霜雪,無一點血色,一雙眼睛黑得似融入了無月子夜的幽暗,盯著他,平靜無瀾。


    天空一聲雷鳴劈頭而下,顧珩的心劇烈震顫了下,好似被雷聲砸中。他想向她靠近些,雙腿卻被束縛了千噸重物,一步也邁不開。他動了動雙唇,一個夢裏心底喚過千百遍的名字,此一刻,卻堵在喉中,嗓子疼澀不堪,半天發不出一個音。


    桑柔向他走近幾步,他的目光無遮無掩,燃著火般,落在她身上,灼得她心口直疼。


    四目相接,一眼千緒。


    她眼色清明,錯開他,看向河中的船:“那一日,火還要比這更大一些吧。我親眼看著你……”


    顧珩心一撞。


    她收迴目光,看著他,開門見山,問:“為了我好?還是,因為我不曾在你的計劃內,也注定不能進入你的計劃?”


    顧珩看著她的眼神充滿了無措和小心翼翼,此刻聞言,背顫了顫,好一會兒,才答:“……都有。”


    桑柔點點頭,又問:“在河關的相逢,是意外,還是刻意?”


    顧珩再答:“都……有。”


    桑柔又點了下頭,麵無表情,好似這些答案已無關緊要般,她再問:“將我帶迴身邊,是為了彌補,還是另有所圖?”


    她語氣淡漠,神情疏冷,一句一問,平靜條理,卻問得顧珩心頭越沉越低。


    他喉結上下滾動了下,說:“都有……”


    桑柔這時表情才有了微微起伏,唇角勾起,好似在自嘲。


    風越發猛烈,暴雨似下一刻就要傾盆而下,她纖薄如紙般的身形,唇角清淺難捕的冷淡笑意,仿若她被這風拉扯著,離他愈發遠。


    顧珩握了握手,此一刻應當上前將她緊抱入懷,與她解釋,求得原諒。但他卻不敢動作。


    桑柔說:“有所圖……是想通過我得到雲蜀飛騎?”


    顧珩咬了咬牙,壓抑住內心即將噴發的情緒,說:“我是想得到雲蜀飛騎,但從未想過利用你得到!”


    桑柔仍舊是不置可否地點頭,或信或不信,難以辨別。


    顧珩邁動腳步,向她走近,桑柔卻忽然變得如同受驚的獵豹,猛地喝住他:“你別過來!”


    顧珩止步,盯著她。


    桑柔後退兩步,拉開與他的距離,看著他的眼神滿是警惕,顧珩心頭又痛又悔。


    “阿柔……”


    他壓抑萬千情緒的一聲叫喚,被烈風撕扯地破碎,傳入耳中,桑柔心中一顫,眼中酸澀頓時斂聚,生生咬破了唇,才將淚水忍住。


    感覺血腥入口,桑柔才鬆開牙關,她低低說:“你可知道,曾經我所想所盼,是與你相逢於黃泉。”


    顧珩身體似被重擊,腳步踉蹌了下。


    “你沒死,這很好,我很開心。”她邊說著,邊一步步往後退,天茫地昏,風沙迷蒙,他隻覺雙目脹痛地厲害,快看不清她的表情,聽得她的聲音,心口如被千隻手揪扯著。


    “阿柔……”


    桑柔已陡然換了一種語氣,說:“就這樣吧。我們曾經的交易,如今看來,也難進行下去了。其實,我之前也騙過你,雲蜀飛騎掌令根本不在我手上。我這條命,想來太子要去也沒什麽用,那我就自作主張,收迴由自己做主了。我們就此別過,往後各自相安吧。這樣,可好?”


    “你覺得這樣子好?”顧珩再不抑製,一下到了桑柔跟前,看著她,咬牙切齒,“嗯?阿柔,你覺得這樣子好?”


    桑柔後退一步,他步步緊逼。


    她隻好抬頭與他對視,他雙眸幽沉,又似壓抑著驚濤駭浪,她忽然笑開來:“嗯,我並不知道什麽樣才是最好的。太子睿智無雙,最懂權衡利害,應該比我更懂得才是。”


    話中帶諷,字字皆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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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虐男主,覺得過癮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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