勒平停住腳步,看向他們。


    這些人身上各個氣質疏冷,持刀帶劍,隱在屋中這麽久,他竟一點知覺沒有,想來身手不凡。


    而眼前這個柔柔弱弱的女子,竟能得如此多的高手相護,那必然也不簡單,勒平心中越發懊惱昨晚的衝動之舉。


    他說:“姑娘若是普通閨閣中的女子,又怎會對天下政事了如指掌。客棧中重兵圍困而麵不懼,擅闖府衙而色不危,論兵說戰而言不亂,我勒平雖無能,但也是見人無數,不敢說百發百中,但也是偏頗不大,知道姑娘非爾爾之族。加上客棧之中,我等得罪在先,姑娘卻仍手下留情,沒有對我手下下狠手,說明姑娘亦是心善之人。”


    桑柔笑了:“被人這麽誇,還真是有點不好意思。不過……我覺得你說得很對,能再說來句來聽聽不?”


    勒平:“……踺”


    桑柔擺擺手:“罷了。好聽的話,就留在以後說吧。我來你府裏,也不是為了聽褒獎的。你倒是把我同伴抓到哪裏去了?”


    勒平這才幡然醒悟,說:“還在地牢中,我這就叫人把她放了!”


    桑柔已經站起身,說:“不用了。我隨你去!”


    牢房門被層層打開,越往裏走,越是濕暗,簷壁快燃盡的燈火發著微弱的光,腐化的氣息撲鼻而來,桑柔不適地捂住鼻子。


    終於在一處牢房前停下,勒平打開牢房。


    “就是這兒了。”


    裏頭的人隱在暗處,看不大清模樣,隻隱約看到一個簡單輪廓,比司藥要高大許多。


    桑柔皺眉搖頭:“不對。這不是……”


    “姑娘!桑姑娘!”牢房裏的人突然驚叫一聲,從暗處衝了出來,老七老八一下擋道桑柔麵前,拔出劍,對著來人。


    那人腳步倏然止住,微微蓬亂的頭發,汙濁的雙頰,破舊的衣服,桑柔好一陣怔愕,而後大驚:“阡陌!”


    撥開老七老八,她走上前。


    “阡陌,怎麽會是你?”


    “姑娘!”阡陌痛哭出聲,“阡陌有幸,還能在有生之年見到姑娘!”


    自河關之戰失散後,阡陌輾轉各地,遭遇可謂曲折,兩人重聚,感慨萬千,與桑柔好一陣敘嗑,才安排了她去休息。


    但桑柔卻睡不著了,勒平抓了的是阡陌,那司藥去哪兒。老大老二還沒迴來,昨夜十一十二迴來,卻沒有半分進展。反而是老五老六那他們帶迴的消息,讓她頗為擔憂。


    顧珩不想她參與到戰事中,她自己亦不願惹上這些是非。但韓山他們的行跡手法太過殘忍,路過之地,必血流成河。而白先翼的叛軍兵力強堅士氣高漲,一路攻城略地,勢如破竹。她沒想到自己在未已宮待了區區半月,戰火已經燃得這麽猛烈。顧珩好似並不著急,動作不大。


    天大亮的時候,桑柔在勒平安排的客房中隻閉眼休憩了下便起來了。


    開了房門,院中倒是人影幢幢,十三玦影除了司藥都到齊了,他們齊齊看向桑柔,表情凝重。


    桑柔頓了會兒,問:“知道司藥在哪兒了嗎?”


    老二點頭。


    桑柔心頭已了然幾分,卻真的是應了那句,怕什麽來什麽,她說:“韓山?”


    老二再次點頭:“嗯。昨日的確有韓山的人潛入十方城,他們抓走了小十三。他們軍營的位置,我們已經探查到,但是他們把守甚嚴,我們不得而入。”


    十三玦影再厲害,但終究寡不敵眾,八千精兵,即便都是碌碌之輩,也打不過。潛入軍營對他們來說不是難事,但從中救出一個重重看管的人,卻是難上加難。


    來找勒平之前,她多少已經猜到幾分司藥並不在府衙,不過想最後確認一下,另外,她也需要借助他的力量做點事情。


    桑柔從袖中拿出一封信,說:“老七。”


    老七上前:“在。”


    “這裏有封信,你務必給我送到!”她將信封遞給老七,一同遞上的還有一把簪子。


    老七接過,看了信封上並未署名,問:“信要送往何處,給誰?”


    桑柔目光微凝,說:“長丘城,顧珩。”


    ***


    “姑娘,韓山已經快兵到城下,我們現在招募新兵,會不會太遲了?”


    十方城府衙城守書房,勒平聽著桑柔交代的幾條布置,不禁皺了眉,心裏不禁懷疑起,自己當初是否太過草率了,這女子的計謀平平,並無過人之處。


    桑柔瞥了他一眼,說:“城守有更好的方法,就不必聽桑柔的。”


    勒平一噎,隻好召了人吩咐下去。


    第一,征集城中十六歲以上,五十歲以下的健全男子。


    第二,吩咐城中裁縫、會女工的婦孺縫製夜行衣。


    第三,征用城中戲班子、雜技團的刀槍劍戟,戲服。


    第四,收羅炮仗煙火……


    ……


    十方城外山頭。


    韓山靠在椅背上,一腳蹬在前方桌案上,昂首猛灌了一口酒後,問:“怎麽樣?什麽時候出兵,再不喂點血,老子的刀都生鏽了!”


    堂下以為斯文扮相的男子上前作了一個揖,說:“將軍,切不可著急行事。將軍前幾次攻襲戰無不利,是因為兵出不意,且他們防禦不強。但久勝之後,難免給敵人以防備之心,十方鎮最近好似動作頗多。還是要探清楚情況再動手的好!”


    “探什麽情況?就那麽一座小城鎮,裏裏外外摸個頭也不用半個時辰,你都探了好幾天了,還沒探完!”


    “十方城不同於其他城鎮,此處地理位置獨特,東北兩麵環山,西南兩麵通道。驍武軍就紮在其西麵的五十公裏的禺山之腳……”


    “驍武軍……”韓山大笑,“你就擔心這個?擔心驍武軍的人迴來支援他們?哈哈哈……你可知道驍武軍在誰麾下?我將我項上人頭賭給你,就算驍武軍遷到十方城外,我屠光城中所有人,他們也不會管!”


    “可據探子匯報,十方城如今戒備森嚴,城門一個時辰一換崗,可見兵力充沛;另這幾天夜裏,西邊陸續小部隊人分批出入!而且行動速度極快……”


    韓山皺了下眉,咒罵:“你這人,多讀了幾本書,整天這樣疑神疑鬼,累不累。打戰嘛,不過手起刀落的事,想那麽多幹什麽!”


    “將軍,話不能這麽講……”


    韓山已經沒耐性再聽他講,仰頭又喝了口酒,這時營帳門簾被撩開,進來一個姿態妖嬈的女子,他眼睛一亮,目光攫著一步一扭的腰身,渾身燥熱,急吼吼地對軍師說了句:“三日,再給你三日,三日之後無論你勘探什麽結果,我都要攻城!”


    說完就直接將人往外趕,一把抓過那女子。


    “哎喲美人兒……”


    三日後。


    韓山一身金色盔甲,安坐於馬背之上。看著前方的城門,一副勢在必得的模樣。


    戰鼓已響,戰火一觸即發。


    韓山的人叫戰沒多久,城門打開,出來一對步兵,高唿大喊,直衝而來。


    韓山看著冷笑,手揮長槍,下令:“上啊!殺!”


    眾將一衝而上,兩軍交鋒,才不過兩招,齊軍便丟器而逃。


    韓山大笑,就這些無膽之兵,有何可懼,正要追擊,身後的副將就止住他,說:“將軍,且慢?”


    “作甚?”韓山大為不悅。


    “敵軍僅與我放草草過了幾招,就棄甲而逃,抬不尋常,恐為敵人誘兵之計!”


    韓山眉頭擰得老高:“誘兵又如何,就他們這麽點人,打得過我們?少婆婆媽媽。”


    說著就要揚搶就要進攻,忽然,城牆之上出現無數張弓箭,對著他們拔弩相向。


    他冷笑,雕蟲小技,喊:“盾甲準備!”


    身後迅速出來一對士兵,齊齊搭起盾牆。


    但城頭的箭隊忽然在箭稍掛上什麽東西,箭雨刷刷飛出,卻是朝上發射,在空中一個劃過一個高弧,落到了他們盾牆之後,而後隻聽得劈劈啪啪一頓雜響,馬隊受驚,嘶鳴著無頭亂竄,隊形驟亂。


    韓山一驚,坐下馬同是被炮竹驚得狂躁不安,險些被摔下了馬。


    這時林副將卻是忽然大吼一聲:“棄馬攻城!”


    ****


    還記得阡陌是誰嗎?可以返迴去看文最初幾章。另外,我錯了,男主露了個名字算是出場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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