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都重慶,梅園。

    陰晴無常春夏交替的總統官邸雖然樹木蔥籠綠草如茵,可是、當國民政府的軍政部長何應欽走過枝葉繁茂群芳竟豔的林間小路踩著騰雲駕霧一般七色繽紛的殿堂地毯跨進那道房門的時候,本來已經心情沉重的他看到的是個窗簾低垂悲光隱忍的場麵。

    隨著雪白絲帕的飄動,國民政府第一夫人宋美齡揩去了再次流出的淚水:“無論如何,都得給我和她的後人一個雖然於事無補但可聊以心安的公道;盡管是個小小的商人,可為了黨國大業她立下的汗馬功勞非同一般。”

    “不、縱然損失無法彌補,但絕不能聊以心安那麽簡單。”黨國總裁蔣中正把剛剛揭開的窗幔很勁拉籠,轉身時、他看見了一聲不響神情不安的軍政部長何應欽。

    何應欽腳跟一靠腰杆一挺敬了個十分神氣的軍禮:“校長。”

    蔣中正的一臉肌肉瞬間鬆馳,手指沙發的同時口氣親切:“噢、敬之,坐。”

    何應欽一邊落坐一邊抓住侍從上茶的時機瞟了一瞥宋美齡的姿態:“?”

    蔣中正等侍從的背影消失才問:“漏洞找到了?”何應欽兩眼茫然:“漏洞!”

    宋美齡短歎一聲:“敬之請用茶……亡羊補牢為時晚矣。”何應欽抬手摳了摳箍得太緊的衣領:“夫人稍安勿燥,事已……”

    “我能平心靜氣嗎?”宋美齡縮迴伸向茶碗的手,“人家一個女流之輩離鄉背井鏖戰商場已經不易,能在山河破碎民族危亡之際為黨國的抗戰大業伸出慷慨解囊的援助之手純屬難能可貴;可你們呐,非要把一個懂事明理心地善良的女子推上什麽‘明珠走廊’的版圖。”

    “好了好了,夫人;”蔣中正在宋美齡身邊坐下,“敬之說的沒錯,事已至此、任何感傷皆於事無補,唯今之計就是替她報仇申冤、討還血債;再說浮萍生前的最大理想就是要為多災多難的人類做些力所能及的好事,將她劃上那個版圖也是遂了她的願;因為‘明珠走廊’既不為共黨做事也不為黨國效力而是為地球上的人類做事,所以關於‘走廊’的核心機密在這塊九百六十萬平方公裏的土地上除了敬之和我誰都不知道。可是敬之,究竟哪裏出了漏洞?”

    何應欽叮的一聲蓋上茶碗:“沒有任何漏洞,因為整個‘明珠走廊’的運行根本沒有啟動。”

    宋美齡也叮的一聲蓋上茶碗:“那麽敬之,浮萍的事如何解釋?”

    “毫無疑問,這是歪打正著的意外巧合;但無論是怎樣的巧合,我都非得查個水落石出不可。”

    “不,”蔣中正說:“為了‘明珠走廊’的長治久安,這個案子我要交給雨農去辦,因為他是局外人;再說雲南站已經開始行動,我一再電令、無論兇犯是土匪是共黨還是黨國敗類,一經查實不管多少格殺勿論。”

    “也好。”何應欽點了點頭,“那,要不要通知浮萍女士的家人?”

    宋美齡說:“為了避免亂中添亂,等拿到兇手再說。”

    何應欽又問:“遺體呢?”宋美齡說:“電告龍雲,驗明正身盡快火化、狄浮萍的骨灰交給安家處理;如男似女分別送迴她們各自的家鄉厚葬,人是家鄉好土是故鄉親呐。”

    “是,夫人。”

    “達令,”何應欽立正轉身剛一出門,宋美齡就斜起不太柔軟的眼角;“您真以為戴笠能把這樁來無影去無蹤的命案弄個水落石出?隻怕到時不僅九泉之下的冤魂得不到安息,還得拖累一些無辜百姓遭受禍殃;你不會不知道、這戴笠心狠手辣殺人如麻,他的出格行徑早晚必壞大事。”

    越過沙發之間的茶幾,蔣中正把掌心貼在宋美齡的手背上:“多慮了夫人,我知道您因金蘭姊妹的不幸遇難而心情不好,但也不能因此否定雨農為黨國立下的功勳是濫得虛名;至於心狠手辣殺人什麽的嘛,對於那些不習王化的邊地野人而言未必不是……好了好了,別想那些瞻前顧後令人心煩的事了夫人,目前最主要的為無辜死難的浮萍討還血債。”

    宋美嶺把從鼻孔吸進的悠悠長氣慢慢吐出,隨著一絲滿含歉意的微笑浮上臉龐,她的語氣軟了下來:“對不起呀、達令,看我、您身為一國之領袖,居然讓您為一民間女子的事操心。”

    “夫人哪裏話,”蔣中正說,“您身為黨國第一夫人,能跟一民間女子結下如此深厚的姊妹情誼,這是恐怕前無古人、也許後無來者的傳世佳話;此等胸懷,絕非‘母儀天下’之類的美譽所能盡致;光憑這一點,中正都要將此案納入特別國事辦理。”

    宋美齡深感欣慰地點了點頭:“難為您了,達令;對了,要不要知會周恩來一下?”“不必了,”蔣中正將伸向茶杯的手停在空中,“免得紅岩村那幫人又譏笑我小題大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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