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叟靠說書為生,收入淺薄,自然也沒什麽積蓄。


    平日來這田間茶肆,都是喝劣茶濁酒,沒想到眼前這位公子格外大方,要了一壺好茶,一壺好酒。


    老叟意猶未盡,自斟了一杯,嘶了一口,慢慢迴味,滄桑的麵龐露出一個會心的笑意:“公子出手闊綽,想必是有話要問老朽吧?”


    嬴駟一愣,心情倒是輕鬆閑適,他微笑道:“老先生所講的,可是秦王的劣跡?”


    年過花甲的說書人搖頭道:‘非劣跡,老朽倒是更認為這是我王在向天下展示我秦國國力呢。


    ’嬴駟一時間不解,竟然沒領會到這句話的意思,問道:“那不知在老先生眼中,秦王是個怎樣的人?”


    “老朽不敢妄議我王,但若是中肯的評價,老朽認為我王乃是天下第一王;我秦國自打立國,經曆數代君王,到了惠文王這一代,舉步維艱的情況方才好轉不少,如今,我王又用能將、興工業、促農興、開煤礦,秦國安詳,百姓富足,這都是我王的功勞啊。”


    嬴駟喃喃道:“老先生說話就是中聽,我也是這麽認為的,秦王不僅愛民,還英俊瀟灑、風流倜儻,簡直萬人迷!”


    “—――”“對了老先生,你已這般年邁,該在家養老的,為何還要如此辛苦賺錢?


    對了,家中還有何人啊?”


    老先生伸手摸了摸手背上的刀傷,想到了一段往事,唏噓道:“犬子18歲的時候就死在了戰場上,我為了救他,被魏軍射傷了雙眼,也成了瞎子。”


    想想往事,猶在昨昔。


    嬴駟心頭一震。


    他這才注意到,老叟那漆黑如幹柴一般的枯枝手背上,有一道不起眼卻也無法掩蓋的刀傷。


    看起來,似乎是不輕。


    想必也是當年救兒子的時候被魏軍所傷,而這雙眼睛,竟也是瞎在了戰場上。


    嬴駟聲音低沉,眼中流露出關懷的情感,苦澀問道:“令郎男子漢,為保秦國山河而亡,老先生心疼否?”


    老叟似乎也被觸動心弦,說話再沒半點顧忌,直爽笑道:“說不心疼那是不可能的,當年他第一次從軍營迴來,滿身是傷,就差沒痛的哭爹喊娘。”


    “可是,他總是麵帶笑意,說在軍營中誰若是哭了,便會被身邊的兄弟們當成娘們。”


    “咬咬牙也就忍下來,老朽當時想罵他、又想揍他,可迴頭想想還是下不去手。”


    “老朽放心不下,便和他一起參軍,本想保護他不被敵人所迫害,沒想到,還是拗不過天命。”


    “秦魏河西一戰,在趙雲將軍的帶領下,我軍大勝,可我兒卻永永遠遠的迴不來了。”


    嬴駟喝了口酒,臉色陰沉,又低聲問道:“老先生怪不怪秦王?


    恨不恨秦王?”


    老先生苦笑,搖了搖頭。


    憎恨秦王?


    國家興亡,匹夫有責!王上身居高位,就該為秦國多想多做,若沒有身後這幫人前赴後繼的拚命,秦國必不能長久。


    “王有王的苦,臣有臣的怨,我兒雖為秦國犧牲,可是王上並無過錯,若我王蒙難,老朽依舊義無反顧,將再次提起兵戈,為我王拚命!”


    嬴駟聲淚俱下。


    他萬萬沒想到,自己出來不過是想看看手扶播種機的影響,卻是碰見了秦國老卒。


    老叟喝了口酒,猶豫了一下,又喝一口,緩緩開口道:“秦國多戰,這是難以避免的,山東六國虎視眈眈啊,王上對外發動戰爭的策略是正確的,秦國這輛戰車,從來都是碾壓他國的;哼,我秦國的鐵軍可是不好欺負,有我王執掌秦國,那些賊國休想踏入我秦國一步!”


    嬴駟心情這才好了點,他問道:“老先生,我秦國有規定,但凡是因為戰事身體有恙的,可去朝廷領銀子,每個月三兩呢,雖然不能吃大魚大肉,但是活下去沒問題。”


    “我這把老骨頭,就不給秦國添麻煩了,靠著手藝賺點,也能養活自己,要打仗了,秦國需要的銀子也不少啊!”


    嬴駟沒說話,舉起了酒,輕聲道了一句:“來來來,老先生,咱們喝酒!”


    目盲說書人也舉起了碗:“來,喝喝喝!”


    老叟說的盡興,有點口無遮攔,自言自語道:“說實在話我們這些老家夥都該死了,活在這世上,需要吃喝不說,還需要人照顧,這是給我秦國增加負擔,要不是舍不得我秦國的風土人情,老朽早就自盡了。”


    嬴駟迴過神,愧疚說道:“千萬不可這麽說,老先生一聲為了秦國,秦國不會忘記老先生的。”


    老叟搖了搖頭,用秦國的腔調道:“說什麽忘與不忘?


    老朽做事,都是為了對得起良心,隻要秦國能夠安定,就算是被百姓誤解又能怎樣?”


    他雖然聲音很低,但是這些話明顯是發自肺腑。


    “就好像世人看待我王,都說我王是暴君,殺人如麻,可對百姓呢?


    我王是格外的好,秦王愛民皂、香水,還有如今這手扶播種機,在其他國,這都是沒有的福利。”


    嬴駟再也沒打斷老叟的說話。


    兩個人,一個說,一個聽。


    就這樣安逸的坐在茶肆裏,淺飲慢酌,優哉遊哉。


    哪有不散的席?


    黃昏時分,嬴駟起身,結了酒錢,起身告辭之後,背著手又再一次悄然而去。


    此次出行,沒有引起任何風波,甚至很多秦廷的大臣都不知。


    那茶肆的老板接過嬴駟給的銀子,見嬴駟遠去,這才湊到說書人身邊,道:“老先生,你可真是我的貴人。”


    “賺錢了?”


    老叟道。


    茶肆老板嘿嘿一笑:“不多,但剛才這位公子這一擲千金,夠我平時忙活半個月的了。”


    老叟將最後一口酒咽下,臉色紅潤。


    “對了,老先生,你可認識方才那位公子?”


    茶肆老板問道。


    目盲說書人搖了搖頭。


    茶肆老板道:“我也不認識,隻是他身後的那位侍從,有點眼熟,怎麽看怎麽像白起將軍。”


    白起?


    說書人如遭雷劈。


    能讓白起將軍作護衛的,會是誰?


    “快,快告訴我,剛才那公子往哪個方向去了?”


    茶肆老板拉著說書人的手指了個方向。


    卻見那說書人熱淚盈眶,五體投地的嘶吼道:“草民叩謝我王!”


    隻留下茶肆老板一臉懵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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