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元旦那天晚上,部隊特意為戰士們放了一部電影,但黎明沒有去看。

    他默默的躺在床上,心情很煩。

    元旦對於他們老家來說,是個很重大的節日。他忽然很想念三嬸,雖然不是親的,但三嬸對他如同己出。往年這個時候,他一準在三嬸家,吃三嬸包的餃子,和弟妹在一起玩耍。按照他們老家的習俗,這天要吃羊肉的,可他從小就不喜歡吃羊肉,他不喜歡羊肉的膻味,所以三嬸就專門給他包豬肉的。

    他不知道三嬸她們現在做什麽,會不會也在想他。也不知道三嬸是不是又添了幾根白發,三嬸慈祥的笑容,一直在他眼前出現。想到三嬸送他時,緊緊握著他的手,眼圈都紅了,他心裏就特別難受。

    自己要拿什麽迴報三嬸?他不知道。自從懷著熱血踏入軍營,他感覺軍營和他想象的不一樣,在他的想象中,軍人就應該象他父親一樣,是在戰場上,在硝煙中證明自己。

    快下連隊了,現在戰友們都不安分,不放過任何機會的尋找出路,為的就是能找到一個理想的連隊。他知道父親是濟南軍區調到前線的,這裏一定有他的戰友,可他想到入伍時父親嚴厲的措辭,自己現在求父親,那算什麽?他似乎看到了父親眼中那絲嘲笑的眼神。

    他不想求父親,也不想托他戰友的關係,這是他的個性,盡管他知道這次下連隊,對他今後的前途意味著什麽,但他相信自己,相信自己一定能向以後的生活挑戰的。

    11

    宣布分連隊名單時,他和李新,張強,於小飛,陳玉龍,耿文忠分到了**部隊的保障營。

    他們在宿舍準備行裝,和其他的戰友互道珍重後,就聚在一起,琢磨這個保障營是幹什麽的。

    於小飛扯著嗓子:“保障營一定就是後勤營,或者是彈藥庫,我聽說啊,有的保障營還有服務公司,就是掌管軍需的。”

    正收拾東西的耿文忠樂嗬嗬的湊上來:“那好啊,到那樣的部隊也不錯,有的是子彈,哥幾個想打槍就打槍,想穿衣服就穿他幾身,還不帶穿舊的,省的洗了。”

    他的話,招來很多戰友的大笑。

    隻有黎明想了很久,有點擔憂:“那樣的生活也沒有什麽意思吧?年輕輕的,那不是浪費青春嗎?我還是想到野戰軍,雖然苦些,可咱當兵不就是為了鍛煉自己嗎?”

    張強拍了拍黎明的肩膀,大咧咧的說:“黎明,你就放心,我老爺子都答應我了,說要給我找好部隊的。那看,現在咱們分一起了,我好,你能不好嗎?”

    於小飛湊近黎明:“知道嗎,人家張強的爸爸是咱縣的局長,能力大著呢,能沒有準?有他小子在,咱們就放心吧。”

    李新看了看黎明,無不擔憂的:“我剛才聽人家說,保障營是喂豬放羊的,也不知道是不是?”

    黎明一瞪眼睛:“你胡說!他媽咱們一群年輕人,去喂豬??虧你想的出來!要是要我去喂豬,我寧願迴老家種地去。”

    李新怯懦的擦了擦臉:“我也是聽說啊,你幹嗎和我發火。”

    張立紅闖過來:“你小子別老欺負我老鄉,尤其到了哪個保障營。哎,對了,以後啊,你們要是掌管衣服什麽的,別忘了分發時給咱弟兄們多分幾身,也算咱們新兵連的緣分。”

    黎明站起來,親熱的摟著他:“聽說你分到坦克營了?好啊,開著坦克,衝鋒陷陣,橫掃千軍,你小子命好。要是有朝一日能混個什麽軍官,千萬別忘了這些苦弟兄。”

    於小飛也站起來:“你別說他,我看啊,咱們要是當軍官的,一定是我於小飛,你們要是有眼光,現在就給我送禮,請我吃飯,嗬嗬,到時我一定照顧你們。”

    一直沒有說話的陳玉龍興致也來了:“唉,咱要文化沒有文化,要關係沒有關係,不管你們以後誰混好了,我就求到你們門上,到時讓我能提幹就可以。”

    於小飛瞟了他一眼:“你是咱們這批兵最有文化的高中生,到時候能考軍校,你他媽現在撇什麽啊?!”

    黎明打斷他們的話:“哎,弟兄們,要走了,咱們是不是應該看看排長?”

    張強不以為然的:“看什麽啊,反正咱們要下連隊了,以後他也管不著咱們了。”

    黎明有點憤怒:“你說的是人話嗎?不管怎麽麽說,他也是咱們的排長啊,你們不去我去。”

    12

    黎明和張立紅到排長辦公室時,排長正在寫材料。看到他們進來,特高興。

    那天他們談了很久,分別時,排長叫住黎明,推心置腹的說:“黎明,知道我為什麽想單獨和你談嗎?其實啊,從你去驗兵時第一眼看到你就很欣賞你,很看好你,尤其你骨子裏透出的陽剛,還有你獨特的傲氣,那是別人所沒有的。

    “說實話,你上次和張立紅打架,按照咱們的軍紀,那是要退迴你的,但我還是和連部說了好多好話,因為,我看重你。你們打架後,我就開始觀察,要是你不能和張立紅和好,那就是我看錯你了,因為,你們不和好,那你一定是小肚雞腸的人。小肚雞腸的人向來成不了氣候。但你沒有讓我失望,現在你們可能是關係最好的戰友。

    “我也要到通訊營了,本來這次分連隊,我想帶走你,但我知道通訊營很忙,沒有時間複習功課,現在我可以告訴你,你要去的地方很清閑,你到新連隊後,不要荒廢時間,有空時就多看書,以後啊,就考軍校吧,對於當兵的人來說,軍校差不多是唯一的出路。要等著提幹,要是沒有文化,或者沒有特殊的關係,那比登天還難。

    “我還要說的是,你要注意加強自身的修養,要改掉自己的暴躁脾氣,要不,你在部隊沒有什麽前途的。你要牢記:領導和部下的關係,永遠都是成反比的。

    “你今天來看我,我很欣慰,因為看得出你是不會忘恩的人,你很坦蕩,很正直,但這樣的人在某些人的眼裏不會得到重用的,因為現在社會風氣就是這樣,阿諛奉承的人也許會青雲直上,所以你要學會和領導處好關係,要在處好關係的同時逐漸改變自己,也許無奈,但畢竟我們要生存,要尋找自己的前途。

    “以後啊,要看你自己了,但你要記住:人沒有人能夠替代你,隻有自己才是自己的救世主。有時為了前途,該犧牲的還是要犧牲,在前途和尊嚴兩個問題上,我希望你能選擇前途。

    “我和你們連長是軍校同學,要是你覺得在那裏呆的不滿意,你就和我說,我想辦法調你到我們營,但我希望這些不會發生,因為我還是希望你能好好複習,爭取考上軍校,在軍營中找到自己的位置。”

    很就沒有聽到這樣溫暖的話了,他望著一臉真誠的排長,黎明心裏感到熱乎乎的。他從心裏感激排長,竟為他想的那麽周到!

    他本來想問他要到的連隊是幹什麽的,但他還是沒有問,因為,無論新的連隊是什麽,那已經不重要了,隻要能有排長這樣真誠的對他,他已經很知足了!

    從排長那裏出來,他鬱悶很久的心情出奇的很好,就象這個隱晦的天空,忽然雲開霧散,出現了溫暖的太陽一樣。太陽很溫暖,溫馨的照耀著大地。他暗暗告訴自己,無論以後怎麽樣,都要爭氣,為了自己,為了家人,也為了真誠的排長!

    13

    黎明忽然感到茫然,是他聽了排長歡迎詞上說的話!

    軍車把他們送到那個破乎乎的大門就卷起一溜黃塵開走了,迎接他們的是一位三十左右的中尉,他自我介紹結束後,就開始歡迎新戰友,並詳細介紹了保障營的主要任務,最後還用不容質疑的口氣,說什麽每個戰士隻要能把豬養好,把魚養肥,一樣也是革命工作,一樣可以立功受獎……

    他下麵的話,黎明就沒有心情聽。其實他剛才在車上,就發覺有點不對,因為,除了在大門看到挎著鋼槍威嚴的哨兵,進了院看到的除了營房,就隻有一排排低矮的豬圈!還有些戰士在提著桶穿梭在豬圈間!再往遠處看,是一些白晃晃的池塘,有幾個戰士在池塘台邊上的埂上聊天。

    他的心,就象從赤道上,忽然飛到了南極,來時豪氣的熱情,登時象放了氣的氣球!

    “真他媽的!”黎明沮喪的從牙縫裏吐出了幾個字。

    也許聲音大了,排長伸伸脖子:“喂,那個高個子,你說什麽?”

    黎明看了連長一眼,沒有說話。

    排長看他沒有迴答,就繼續說:“咱們這裏條件是不太好,但工作很具體,我希望同誌們不要有抵觸心理,幹工作嘛,要有熱情,下麵我就給你們介紹你們的班長,林言。”

    旁邊一個戴眼鏡的上士立即出列:“到。”

    “他叫林言,以後就是你們班長,你們以後的出操,工作,還有放哨,他都會安派你們。”看了看表:“現在快要晚飯了,你們現在到宿舍整理內務,晚飯後林班長帶你們學習。”

    14

    “喂,我說的對吧?我就知道是飼養場,那時說你們還說我胡扯,現在知道了吧?”整理內務時,李新和張強低聲嘮叨。

    張強低著頭不說話。

    黎明狠狠的把背包摔在床上,幾個在床上休息的戰士驚愕的看著他。黎明的床是靠窗的下鋪,他沒有整理,就抱著頭靠在背包上。

    林言從外麵進來,看到黎明眯著眼躺著,就扯了扯他的衣服:“喂,你怎麽不整理啊?到晚飯時間了,趕緊整理,飯後還要組織學習呢。”

    黎明懶洋洋的看了他一眼:“學習什麽?我從小到大,一直在學校學習,成績還一直是優。咱是新中國成長的孩子,從小就受黨的教育,政治上絕對能過關,要不當兵時政治審查就過不了關,還能穿上這身軍裝?”

    林言莫然的扶扶眼鏡:“同誌,咱們不能那麽說,政治學習是沒有止境的,再說我還要給你們介紹養魚的知識,這些你沒有學過吧?”

    提到養魚,黎明氣就不打一處來:“養魚?林班長,我當兵是來保衛偉大祖國的,可不是為了養魚。哎,我看你戴著眼鏡,文質彬彬的,怎麽看都象大學生,怎麽也來幹這些工作了?不會是下基層鍛煉來了吧?”

    林言一時搪塞,漲紅著臉看著黎明:“你……你……怎麽這樣啊?”

    於小飛和陳玉龍過來握著林言的手:“班長,他和你開玩笑的。你放心,黎明絕對是好同誌,我們一會就聆聽你的政治報告。”

    耿文忠和李新也拉起黎明:“快整理吧,咱們要吃晚飯了。”

    黎明幾乎沒有吃什麽東西,他感覺不餓。

    他從來到這個連隊,就一直很壓抑。他忽然想起入伍時,到學校和老師們分別時,英語老師和他開玩笑的話:“你文化太低了,到部隊後,別是養豬的吧?”

    他想起這句話,就自嘲的笑了,他真的沒有想到,自己滿懷熱情的入伍,竟是養魚的!

    他白天除了和戰友站崗外,就是聽林言滔滔不絕的講養殖知識,有時他都納悶,同是一代人,這個林言怎麽就對這些這麽感興趣啊?有時看到張強他們在晚會上聽林言講解時,也裝模做樣的做筆記,他就不由的感到好笑。

    唉,命運啊!

    15

    河南的冬天和他的家鄉一樣,幹巴巴的冷。

    黎明從小就喜歡下雪的天氣,喜歡看雪片在空中飛舞,喜歡看大雪鋪滿大地的蒼茫。

    春節那幾天,有幾個老兵迴去探家了,看到他們臨行時開心的打著口哨,興奮的準備行裝,他感覺很黯然。

    每天,他就把自己的活安排的滿滿的,然後到訓練房裏健身,打沙袋,或者和戰友練習散打,但他有力氣,而且拳頭很硬,很快,就沒有戰友再做他的練習靶了。

    於是。他就開始到圖書室看書,他想讓充實的生活掩蓋自己精神上的空虛。

    最幸運的是,部隊裏有幾部破舊的卡車,平時沒有事時,他和戰友們可以學習開車。因為年輕,所以很快他們就能學會開卡車的技能了。開車很入迷,漸漸的他也就忘記了各種不快。

    但就是晚上難以入眠時,他才感到煩悶,他不再去欣賞外麵的月亮,有時寂寞的緊了,他就把戰友拉起來聊天,盡管有時戰友不願意,他就連哄帶威脅的逼著戰友陪他到大院裏唱歌。

    報考軍校的時間很快到了,他第一輪就被落選了,他的戰友,隻有林言和陳玉龍有資格參加考試。

    看著他們興高采烈的準備複習,他有種夢想突然破滅的感覺!

    16

    那些日子黎明很苦惱。

    這樣平淡的日子,不知道什麽時候是個盡頭。

    剛收到入伍通知書時,他曾經憧憬過到部隊的樣子,一把鋼槍,一匹駿馬,或者一身迷彩服自豪的站在威猛凜凜的坦克上,穿過濃濃的硝煙,馳騁在沙場上——可這些,離他太遙遠了!

    他曾經想起劉排長說過的話,還想複習功課,可他嚐試過幾次,捧著書本,他根本看不進去!他了解自己,在學校時,有老師監督他都學不會那些什麽數字啊,字母的,何況要他自己自學呢,索性他就放棄了。就是到了圖書館,他也是挑些文學之類的書籍——他從小就喜歡文學。在初二時,他就曾經夢想當一名作家,寫盡天下的甜酸苦辣。可他天生的性格就是好動,因為學習不好,功課除了語文和曆史地理外,數學,化學,還有該死的英語竟沒有一門及格的!

    其實他也想過,當兵也就是三年,現在都快一年了,退伍後自己幹什麽呢?務農是絕對不行的,三嬸就說過他,要是他種地,一定會餓死!他知道三嬸不是危言聳聽,他的確那樣。

    後來,他忽然想到父親。他知道父親現在部隊是上校,曾經在這個軍區工作過,一定有戰友是首長,所以他考慮了很長時間,還是忍不住給父親寫了封信,把現在自己的情況詳細介紹了,想讓他通過關係,把自己調到野戰部隊。

    焦心等了很長時間,終於盼到了父親的信。可最終還是失望了,父親在信中說:入伍時給你分析了好多,要你沉下心繼續學習,不要荒廢學業,可你一句話都聽不進去。路是你自己選擇的,就要尊重自己的選擇。我至今都不明白你入伍的打算,既然你有了目標,你不要再指望別人能幫助你,要靠自己的努力去奮鬥。

    看完父親的信,他的心冷到了極點!他有些恨父親。但父親的信也激起了他的亢奮,他要做給父親看,他不希望和父親見麵時,在父親的眼裏看到嘲諷。

    但他天生不是怯懦的人,因為,爺爺從小就教育他要敢於麵對逆境,他的血管裏,還流動著堅強的血液!他相信自己!

    17

    那些日子黎明工作很賣力!他好象換了個人似的,每天除了完成連裏的訓練,總是大早上就起來喂魚,然後就跟林言學習養殖技術,即使在圖書館,他也是參考養殖方麵的書籍,因為他要用自己的努力,來證明自己的價值。

    直到有一天晚上,他正在床上爬著寫生活日記,林言拿著張報紙,風風火火的闖進宿舍:“快來看,**市的大學生鬧**了,現在都靜坐示威了。”

    戰友們都驚訝的望著他。林言看著發怔的戰友:“怎麽?你們還不相信?現在中央電視台新聞裏都播出了。”

    幾個戰友都爬起來爭著看林言手中的報紙。

    張強邊看邊走到黎明的床邊:“喂,是真的啊,還有照片呢。哦,還是為了反腐敗的事。”

    黎明接過報紙看了看:“這都是胡鬧!中國十幾億人,要象這樣鬧下去,還不得亂了?再者說了,反腐敗需要中央的決策和決心,絕對不是靠某個人或者某個組織能改變的。”

    李新湊過來:“照你那麽說,他們的做法就是錯誤了?”黎明想了想:“也不能那麽說,他們的願望是好的,隻是出發點欠缺些。”

    於小飛也說:“也許有人利用了學生的純真和一腔熱血,在搞別的企圖呢。”

    “那也可能。”黎明說,“還是看以後的發展吧。”

    其後幾天,黎明和戰友們都要看報紙,看電視,就這次學潮事件發表自己的看法。

    有一天,黎明和陳玉龍他們正胡侃,張強興高采烈的跑進來,汗都顧不得擦:“弟兄們,好消息,知道今天電影院放什麽電影嗎?《縱橫四海》,周潤發和張國榮主演的,誰去看?”

    耿文忠從床上蹦起來:“真的?哈哈,我最喜歡看周潤發的電影了,今天正好周末,弟兄們一起去,我請客。”

    正和黎明看報紙的林言瞟了他一眼:“你得意什麽啊?今天誰都能去,就是你不能,今天輪你站崗了。再說,排長說了,現在非常時期,軍人不能隨便出營房的。”

    耿文忠雙手一抱腦袋,直挺挺摔在床上:“哎呀,我怎麽就這麽命苦啊??”

    張強也上來抱著林言:“我的好班長,就這一次,下不為例,好嗎?今天最後一場,難得的機會啊,你要讓我們去,我今天請客買票怎麽樣?要不還外帶一包瓜子?一個雪糕?”

    林言有點躊躇:“那也不行。說真的,我也喜歡看周潤發的影片,可我們都走了,怎麽向排長交代啊?”

    黎明把報紙扔到一邊:“你怎麽當班長的?唯唯諾諾的,跟女人似的,沒有一點利索勁!你們想看就去看吧,我代他站崗!”

    林言楞了一會:“那……好吧,今天我請客。”

    耿文忠猛的從床上竄起來,摟著黎明就親:“老弟,謝謝你了,你是我最,最,最愛的人。”

    18

    黎明晚上換崗迴來後,正在低頭洗腳,林言他們才迴來。

    他有些納悶:往日這些小子看了電影,迴來唧唧喳喳的,今天怎麽這麽安靜啊?

    抬頭看看他們,一個個低著頭,其中張強和李新臉上還青一塊紫一塊的。

    他把洗腳水倒掉,迴來對準耿文忠的屁股就是一腳:“你們真不夠意思,我替你站崗,你們迴來好象死了爹,怎麽都蔫了?”

    耿文忠疼的疵牙咧嘴:“哎呀,兄弟啊,你慢點。”

    黎明挺驚奇:“你們到底怎麽了?”

    李新趴在床上:“別問了,他媽的丟人了……哎呀。”對無意中碰了他一下的林言大嚷:“你慢點好嗎?疼死我了。”

    黎明看他們狼狽的樣子很可樂:“哦,我知道了,是周潤發揍的。那你們先疼著,我要睡覺了。”

    張強忽然氣衝衝的跑到他床邊,一下掀起他的毛巾被:“你也太不仗義了吧?我們別人家揍了,是地方的一群小痞子,他們現在還在大門口叫罵呢,說咱當兵的都是混帳王八蛋,是炮灰,是流氓,是……好了,不說了,你要是當我是你老鄉,當我們是你戰友,是弟兄,你就看著辦!”

    黎明有些不相信:“不會吧?你們要是惹不著他們,他們就揍你們?哈哈,我知道了,你們一定是看人家的女朋友漂亮,就說不三不四的話了,對吧?嗬嗬,別說是他們,要是換了我,也要揍你們。”

    張強萬分委屈解釋:“真的沒有,我敢發誓。散電影我們剛出門,他們就挑釁,說當兵的是流氓,是痞子,不信你問林言,他最老實了,他的話你該相信吧?你看林言的眼鏡都被揍碎了。”

    林言邊用膠布粘眼鏡,邊狠聲說:“今天真晦氣,不明不白的就挨一頓揍。那群人還在大門口呢。”

    黎明從床上跳起來,邊穿衣服邊罵:“我操,你們夠窩囊的,被人家揍都不敢還手!”順手從門後抄起一把鐵鍬:“我看看是誰這麽大膽!”

    到大門口一看,果然有五,六個人還在罵站崗的戰友,黎明二話不說,衝上去揮著鐵鍬就朝一人劈去,那人慘叫一聲就躺下了,其餘的看到他那麽兇狠,哄叫著就跑了。黎明追了一段沒有追上,返迴來又狠狠地踢了躺著的人幾腳:“你們他媽的活的不耐煩了?敢罵當兵的?我叫你罵!”

    19

    黎明是第二天被排長叫去,才知道那一鍬把那人的鎖骨劈折的。

    排長怒氣衝衝的批評他,他沒有任何解釋,因為,畢竟是自己做的,他不會怪任何人。但他很納悶,現在人的身體怎麽就這麽不結實呢?就這樣的體格還要當混混?

    他從排長辦公室出來,長長的出了口氣,排長講的大道理他就沒有聽,因為他知道那都是虛的,隻有最後的一句才是實的,那就是:等待處分!

    今天是周末,戰友們都在洗衣服,或者在曬被子。有幾個戰友和他打招唿,他也是敷衍的應了聲。

    林言和張強正在池塘喂魚,看到黎明走過來他們迎上來:“黎明,那事怎麽樣了?排長說什麽了?”

    黎明滿不在乎的一笑:“能怎麽樣,就是處分唄。”

    張強滿臉歉意的:“都是我們不好,讓你背黑鍋了。要不我們找排長解釋解釋?”

    黎明滿不在乎的揮揮手:“不用,處分算什麽啊,反正我也不想當官。”

    這時,走過來兩個人,其中一位上尉問黎明:“今天誰值班?”

    黎明看那人留一小分頭,稀拉拉的頭發還梳的特光,還戴一特圓的眼鏡,就象電影裏的日本翻譯,不覺從心裏感到厭惡:“誰值班怎麽了?”

    兩人的眼光一直在看著魚塘,商量著說哪個池塘的魚好吃,看樣子,好象池塘的魚就是他們的。很久,“日本翻譯”才漫不經心的說:“沒怎麽,我和你們排長說了,讓你們弄兩條魚吃。”看了看黎明:“是你值班?哎,小夥子,這個池裏都什麽魚?”

    黎明反問:“你想吃什麽魚?”

    “日本翻譯”疑惑的看了黎明一眼:“這些魚有多大?”

    黎明繼續反問:“你想吃多大的?”

    他們的對話招來旁邊幾個戰友“吃,吃”的笑聲,一直沒有說話的上士臉上掛不住了:“哎……哎……,你這小夥子怎麽和領導說話的?”

    看他們目中無人的態度,黎明的氣就上來了:“領導?”一指林言:“我的領導是他,他是我的班長,別的我沒有領導。”

    那個上士打量了黎明一番:“你怎麽說話這麽衝啊?眼睛長那裏了?也不看來的是誰?”

    黎明一叉腰:“來的是國家主席嗎?我怎麽不認識啊?”

    “日本翻譯”瞄了黎明一眼,揮手叫那個上士:“小王,別和他們一般見識,咱們走吧。”

    上士應了一聲,走時還盯了黎明一眼:“真他媽的給臉不要。”

    黎明竄上去就揪住他的脖領:“你剛才說了句什麽狗話?你再說一次我聽聽。”

    “日本翻譯”看到他們扭在一起了,迴過頭大聲吆喝:“你這小同誌,怎麽還想打人啊?”

    “你沒有聽到是他罵人的?”黎明指著上士的鼻子:“今天是你的嘴罵的,我今天就給你治嘴上的病。”說完一拳就重重的擊在上士的臉上。

    在林言他們的驚叫中,那個上士被黎明揍的一個趔趄,捂著鼻子就摔到了池塘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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