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詩文瞪大了眼睛:“人家叫你顧少,你竟然不認識人家?”


    顧不上抓著腦袋:“我見過的人多了,誰知道誰是誰?對了,兄弟,你怎麽在桌子上按出手印的?”


    “一個小戲法。”我伸手往桌子上撫了一下,掃開桌子上的木灰之後,桌麵上果然露出了一個用刀刻出來的手印。


    如果我的功力真到了先天的級別,也不會被幾頭野獸給追得滿山亂躲了。


    陳與唱走了過來:“展卿,你真要進張家?”


    “現在,不是我要進,而是不進不行了。”我無奈地看了顧不上一眼。


    顧不上說要進張家,純屬是為了置氣。但是,我們在那時卻沒法兒站出來反駁顧不上,否則,我們好不容易取得的優勢馬上就會逆轉——談判一方本身就沒法達成一致,還怎麽往後談?


    而且,現在的形勢看似對我們有利,但是,我卻不敢拖延。這筆生意已經不僅僅是術士間的爭鋒,比的更是我們雙方的人脈和背景,時間拖得久了,肯定夜長夢多,生出變數。


    我站起身道:“走吧!去找雇主,然後去張家。這次,步詩文留下看家。”


    步詩文的嘴撅得老高:“幹嘛讓我看家?”


    顧不上咧嘴道:“因為你不斯文。”


    “胡說什麽!”我踹了顧不上一腳,“這次,說不定需要有人在外圍接應。本來我想把你和陳與唱一起留下來,但是雇主是個女的,我們兩個人看護起來不太方便,隻能把陳與唱帶上。這次辛苦你了。”


    步詩文聽我這樣說才勉強答應了下來。顧不上把我們帶上車之後,陳與唱也拿出了資料:“雇主名叫葉慎言,有些來頭。”


    “江湖上有兩個不是術士,卻行走於術道之中的家族,號稱南華北葉。這兩個家族,以專門記載術道上發生的奇聞異事得名。兩家曾經合著過《術道大事記》,記錄了術道從清代開始近三餘百年的變遷。”


    “建國之後,南華北葉卻開始逐漸淡出了術道,也不再理會術道紛爭。南方華家歸隱不久,就徹底消聲覓跡了;北方葉家雖然還有俗世產業支撐,也不再參與術道生意。”


    “根據資料上顯示,葉慎言遭遇七夜無命,主要還是源自葉家本身。葉家遭到詛咒之後,族人相繼慘死,最後幾個葉家人帶著龍王參找到了無花樓求救,也就有了後麵的事情。”


    我沉聲道:“雅老板在接下生意之前,不知道這些資料嗎?”


    顧不上道:“我昨天問過雅婷了,當時,接下生意的人是雅婷的副手小蘇,小蘇向她隱瞞了真相。等到雅婷發現不對,想找小蘇算賬的時候,她已經失蹤了。”


    “一個副手能騙得了雅婷?”我不相信雅婷那麽容易被瞞騙。


    顧不上道:“小蘇是雅婷的得力助手。如果我不是跟雅婷混得熟,咱們別想見到雅婷,更別說讓她親自安排生意了,無花樓大多數生意都是小蘇在辦理。”


    顧不上怕我不信:“據我所知,小蘇已經跟了雅婷十一年了,雅婷絕對信任她。”


    我點頭道:“你們往下說。”


    顧不上說道:“要我說,小蘇叛出無花樓,肯定是張家在搗鬼。張家打無花樓的主意已經不是一天半天的事兒了。”


    我轉頭道:“給我仔細說說!”


    顧不上擺了擺手道:“這些事兒裏涉及了雅婷的隱私,還是不說的好。反正,我覺得張揚不是失蹤,而是故意藏起來,給雅婷下絆子。”


    我沉聲道:“照你的說法,葉慎言的生意也是假的?”


    “不是假的。”陳與唱道,“張揚失手之後,雅婷曾經投入了六批術士,結果,六批人馬全部有去無迴。無花樓的資金差點因此斷條。”


    “六批?”我驚訝道,“我們從接下生意到趕迴來,前後算算差不多是十七天。也就是說,雅婷投入進去的術士,沒人能撐過三天?”


    “對!”陳與唱點頭道,“這還不算葉家死亡的人。”


    我沉思了片刻才說道:“張家把無花樓逼到這個地步,還要無花樓有什麽用?”


    顧不上道:“無花樓的重要性並不在它本身。事實上,這些年無花樓做的中介生意,都處於不賠不賺的地步。這樣的產業,張家還不會看在眼裏。”


    “張家真正看中的,是雅婷掃淨的本事。無花樓最大的生意,就是替各種沾染了陰氣的古玩掃淨。雅婷不太管理中介的生意,就是因為她在接掃淨的活兒。”


    “雅婷因為有過誓約,不能把秘術帶出無花樓,所以,隻要拿到了無花樓,就等於拿到了秘術。張家想要的就是這個。”


    我聽完之後才點頭道:“我明白了。張家把葉家人弄到無花樓去,就是為了拖垮對方。為了能針對無花樓,他們甚至不惜搭進去一個張揚,這樣一來,就能名正言順地讓張家監督無花樓的生意了。不錯!”


    陳與唱道:“雅婷也樣說。更糟糕的是,葉慎言已經是葉家最後一個人了。我們隻有一次出手的機會。”


    陳與唱看我沉默不語,忍不住問道:“你在想什麽?”


    我沉聲道:“我在想,張家既然知道七夜的厲害,為什麽還會同意我們進入張家?他們不怕詛咒?”


    顧不上道:“張家雖然不是術道上的頂級家族,但是有些依仗,具體是什麽,我不知道。張家人在外麵都牛氣哄哄的,誰都不服,我估計,他們的依仗應該就在家族內部。”


    我點頭道:“雇主在什麽地方?”


    “精神病院。”顧不上把車開進醫院之後,馬上找大夫去辦理出院手續,而我卻跟著大夫去了病房。


    大夫隔著房門道:“裏麵的人就是葉慎言。”


    病房裏隻有一個抱著雙腿坐在病床上的女孩,對方的臉色極為蒼白,看上去像是幾天沒休息了,卻偏偏強撐著身軀,緊盯著床頭的方向。


    大夫說道:“她入院之前應該是受到了很大的刺激,才會產生精神障礙,隻有看著床頭的半截桃木劍才能安靜下來。”


    我順著大夫手指的方向看了過去,果然看見床頭上用紅繩掛著半支桃木劍。


    大夫繼續說道:“葉慎言已經失語了,隻會用尖叫和簡單的手勢表達自己的意思。”


    “我覺得,她盯著桃木劍是因為沒有安全感的緣故,也曾經想用其他的東西把桃木劍換下來,但是,我們無論用什麽東西,都沒法讓她安靜下來。”


    “我來試試。”我推門走進病房之後,葉慎言忽然猛一轉頭,瞪著兩隻發黑的眼眶直奔著我雙腳的方向看了過來。直到這時,我才發覺她是在看我的影子。


    葉慎言直到看見我腳下的影子,才算安靜了下來。


    我走到她對麵,伸手摘掉了桃木劍。還沒等我把桃木劍提起來,葉慎言就尖叫著向我撲了過來,雙手死死地抓著桃木劍不放,看向我的眼神裏也滿是哀求。


    看上去就像是一個即將被奪走糖果的小孩兒,眼中除了驚恐之外,看不到任何東西。


    我伸手從身上抓出一張靈符,拿到葉慎言麵前:“你認識這個嗎?”


    葉慎言的眼睛忽然一亮,伸手把靈符搶了過去,死死地攥在手裏,藏到了身後。


    我輕聲道:“我是來幫你的,跟我走吧!”


    葉慎言拚命地搖了搖頭,我再次說道:“我是術士,已經接下了你的生意。這七天,我們陪你。”


    葉慎言終於點頭,從床上下來,緊緊地貼在我身後,一步不離地跟著我上了車。


    陳與唱摟著葉慎言的肩膀坐到了汽車後座上,她才漸漸安靜了下來。


    顧不上一路把車開到張家,等我看見張家宅院時,不由得一愣。


    我來之前,顧不上就說過張家頗有些底蘊,從張家的規模上看,張家的底蘊不隻一星半點,僅從莊園占地的麵積上看,就足以用小型村落來形容張家了。


    我們幾個還沒下車,就有人迎了上來,張家派出的一男一女麵色不善地堵住了車門。


    那個男人先開口道:“你就是展卿?我叫張拓,她叫張黎,負責監督你們生意。把車開進莊園,停在那邊。這七天,你們就住那裏好了。”


    顧不上順著對方手手指的方向看了過去:“那好像是下人住的地方吧?”


    張拓冷聲道:“讓你們住在下人的地方,已經是抬舉你們了,換做平時,你們連張家大門都進不了。”


    顧不上臉色一沉就要發作,我卻揮了揮手道:“住什麽地方無所謂,能把生意辦了就行。”


    張黎冷笑道:“現在想要示好了?晚了,這次生意之後,無論你們怎麽樣,張家都要好好跟你們算筆賬。”


    “你他麽的……”顧不上忍不住想要罵娘時,又被我狠狠瞪了一眼,才把後麵的話給憋了迴去。


    張拓冷笑一聲,把我們領進了房間:“你們就住這兒吧!”


    他把我們領進去的地方明顯是一間倉庫,屋裏什麽擺設都沒有,隻有幾張擺在地上的床墊子,也就勉強可以睡人而已。


    我剛把背包扔在地上,葉慎言卻忽然開口道:“你們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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