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慎言說話了?


    我詫異地看向葉慎言:“看……看什麽?”


    葉慎言似乎在一瞬間變成了蠟像,全身紋絲不動,雙眼一眨不眨地看向倉庫的白牆,卻再也不說半個字了。


    張家兄妹的臉色變得異常蒼白。我走上去,伸出一隻手在葉慎言眼前晃了兩下,葉慎言順著我手掌搖動的方向偏了下腦袋,兩隻眼睛卻仍舊盯在牆壁上不放。


    我轉頭看向白牆:“你看見什麽了?”


    “人!”葉慎言簡簡單單說了一個字。


    “鬼眼,開——”我飛快地打開鬼眼往牆壁上看了過去,牆上卻空空如也,絲毫不見鬼影的痕跡。


    等我再次看向葉慎言時,她嘴角上卻露出了一絲笑意,甚至還對著牆壁揮了揮手,像是在跟什麽人道別。


    我沉聲道:“先住下,等晚上看看再說。”


    張黎諷刺道:“裝神弄鬼,連附近有沒有鬼魂都看不出來,還當什麽術士?”


    顧不上反唇相譏道:“張家的術士倒是不少,可惜,是死是活都沒找著。”


    張黎不屑道:“張揚代表不了張家。如果換成……”


    “閉嘴!”張拓冷喝道,“現在是他們在做生意。咱們看著就行了。”


    張黎冷哼了一聲,別過頭去。


    我沉聲道:“布陣,看好葉慎言。”


    我們三個呈品字形把葉慎言圍在中間,一言不發地等待著夜色的降臨。


    隨著外麵的夜色漸漸陰沉,張拓顯得越來越緊張,張黎卻越來越不以為然:“都快到子時了,七夜無命該開始了吧?我聽說七夜無命的詛咒,不是應該有個人忽然講鬼故事嗎?你們怎麽還不說話?”


    “閉嘴!”張拓怒喝道,“你要是不想留下,馬上給我走,別在這兒胡言亂語!”


    張黎被當眾嗬斥,臉上頓時掛不住了:“我說了又怎麽了?七夜無命根本就是一個騙局!誰知道……”


    張黎話沒說完,坐在我們背後的葉慎言忽然開口道:“我已經講過了。我不是告訴你們看牆嗎?”


    牆?


    我轉頭往牆上看了過去:“牆上有什麽?”


    “有牆縫啊。”葉慎言幽幽地說道,“牆縫就是鬼魂的窗戶,他們趴在牆縫上悄悄看著屋裏的人,有時候,也會從牆縫裏伸出手來,拽人的頭發。”


    “有些人背對著牆,一動不動地站著,其實是被鬼魂抓住了頭發,動不了。不信,你可以貼著牆縫往裏看,試試能不能看見一隻眼睛。”


    “笑話!”張黎故意找了一個牆皮裂縫,“我看了,哪裏有眼睛?我怎麽沒看見?”


    葉慎言道:“那裏是牆皮,不是牆縫,你再往旁邊走,那邊就有一條牆縫。牆裏那個小孩已經看見你了。”


    “胡說八道!”張黎厲聲道,“你再敢胡說,小心我撕開你的嘴!”


    葉慎言輕聲道:“她喜歡你的手鐲。嗯,對,她說你的手鐲是她的……”


    我下意識地往張黎手腕上看過去時,卻忽然看見她身邊出現了一個小孩的身影,那小孩一隻手抓著張黎的手腕,一隻手摸向了她的手鐲,仰著煞白的小臉,眼巴巴地看向了張黎。


    “啊——”張黎雖然是術士,也一下慌了手腳,甩開那個小孩,直往後退。


    張拓快步衝過去時,小孩已經一閃身子,鑽進了身邊的牆縫,從牆縫裏露出來半個腦袋,對著張拓露出一絲冷笑,飛快地鑽進牆縫,消失了蹤影。


    張拓雙掌翻飛之下,在牆縫上連貼了十多道靈符,才小心翼翼地退到了一邊兒。


    緩過神來的張黎厲聲喝道:“展卿,你們在幹什麽?鬼魂出現,怎麽沒見你們動手?”


    我淡淡地迴答道:“你們既不是我的雇主,也不是盟友,我沒有必要保護你們的安全。”


    “你……”張黎氣得銀牙緊咬,“你們有本事是吧?大哥,我們走,讓他們自己守著這間四麵透風的倉庫吧!”


    這間倉庫已經廢棄不用,牆皮脫落了大片,牆上的縫隙縱橫交錯,不走到近前,根本分不清哪兒是牆縫,哪兒是裂開的牆皮。


    我們能走過去趴在牆縫上往裏看嗎?天知道下一刻會從牆縫裏看見什麽。


    張拓厲聲道:“告訴你別搗亂,給我老實坐下!”


    “大哥!”


    “坐下!”


    張家兄妹同時怒吼之間,遠處牆角忽然傳來“啪嗒”一聲巨響,我們幾個一齊迴頭時,才看見地麵上落著一大塊牆皮。等我抬頭時,卻看見天花板上的裂縫裏伸出來一隻人手。


    慘白的手臂從隻有一指多寬的裂縫中垂了下來,已經被磨光了皮肉的手指尖微微彎曲著指向地麵,最為詭異的是,手腕上掛著一隻翡翠手鐲。


    “我的手鐲?”張黎伸手捂著自己的手腕,“我的手鐲怎麽會在那兒?”


    張黎手腕上的翡翠手鐲沒丟。


    葉慎言忽然開口道:“你再仔細看看,那手鐲是你的嗎?如果是的話,你就得仔細想想,自己怎麽會站在這裏。”


    張黎尖叫道:“你想說什麽?你想說,我應該躺在牆裏是不是?你放屁——”


    “嘿嘿……”葉慎言忽然冷笑道,“你摸摸自己的頭發裏是什麽!”


    “我頭發裏能有……啊——”張黎下意識地摸向自己頭發時,竟然從頭上抓出了一把牆灰,“怎麽會這樣?”


    “因為,你一直躺在牆裏啊!”葉慎言嘿嘿冷笑道,“你的嘴裏是不是有土腥味兒?你往出吐兩口,看看能不能吐出牆灰。”


    “我……我現在就證明給你看……”張黎伸手抓向自己的喉嚨,沒有幾下就幹嘔了起來。


    “住手!快住手!”張拓衝上去抓住對方手臂,張黎卻像發瘋了一樣尖叫道:“你鬆開!我要證明自己還活著……”


    我陡然從身後抽出折疊弩,幾步搶到牆角,抬手一箭射向天棚。弩箭簌然沒入天棚半尺之後,天花板上忽然炸開了一層蛛網似的裂縫。成行的牆灰像流水一樣順著牆縫簌簌而下時,我抽身向後倒退而去。


    沒等我腳步站穩,一塊吊棚就跟著塌落了下來,大量牆灰從我腳前翻卷而起時,我卻忽然覺得肩頭一沉。


    等我側眼看時,一隻不大的小手已經按在了我的肩膀上,我還沒等看向對方的來路,就被牆灰灌進了眼睛。


    就在我閉眼的瞬間,按在我肩上的五根手指同時收緊,尖銳的指頭頓時抓開了我的衣服,一直滲進了肩頭。我強忍劇痛猛然轉身,從腿上抽出匕首,迎著鬼手抓來的方向刺了過去。按照我的記憶,我麵前的應該是一堵牆壁。


    我隻覺得手中匕首稍稍被什麽東西阻擋了一下之後,就瞬間穿透阻礙,沒入牆壁當中。等我想要抽刀時,卻忽然覺得手腕一緊——鬆開了我肩頭的手掌又抓向了我的手腕。


    我明明知道強敵在側,雙眼卻怎麽也沒法睜開,隻能鬆開匕首,全力往後退去。等退出兩步之後,我忽然聽見雙耳兩側同時響起了勁風。


    下一刻,兩道冰冷的刀刃緊貼著我的耳輪飛馳而去,等我站穩腳跟時,已經被顧不上給拉到了邊上。我使勁揉了兩下眼睛,才算看清了東西。


    被我釘進牆裏的匕首不翼而飛,顧不上打出的飛刀也沒了去向,從天棚落下來的隻有一大塊牆皮,根本就沒有所謂的女屍。


    “先退迴去!”我幾步退到葉慎言身邊,滿嘴是血的張黎也被她兄長給拉了過來。她雖然被張拓給製住了雙手,卻一直在往外吐著帶血的唾沫。


    張拓已經慌了手腳:“別再吐了!”


    張黎含糊不清地叫道:“不行,我要證明自己沒死!”


    “你本來就沒死!”張拓抬手給了對方一個耳光,張黎卻絲毫不去理會自己被抽腫的麵孔,還在一個勁兒地往外幹嘔。


    葉慎言卻嘿嘿笑道:“你這樣吐不行,你得摳喉嚨……”


    “陳與唱,讓她閉嘴!”我暴怒迴身之下,才看見陳與唱已經在葉慎言身上貼上了靈符。如果她是被鬼魂附體,頭上的七張靈符就算不能把鬼魂逼出體外,也足夠暫時鎮壓。葉慎言還能說話,就說明,她並非被惡靈附身。


    我微微一怔之下,伸手從葉慎言頭上摘下一張“守心符”,反手拍在了張黎的頭上。


    “守心符”的作用就是讓術士固守本心,不被邪物迷惑。


    符紙落在張黎頭上之後,她眼中才恢複了一絲清明:“我……”


    我厲聲道:“別說話,互相掩護,從倉庫退出去!”


    葉慎言冷笑道:“退出去又能怎麽樣?倉庫前後都是牆縫,那些人就不會換個方向找你們嗎?”


    “退!”我沒有理會對方,葉慎言步步向門口倒退了過去。


    當我邁出三步時,心裏忽然一驚,感覺就像是有上百個人從四麵八方往我們這邊看了過來,我的一舉一動全都暴露在對方的目光之下。


    張黎顫著聲音道:“我怎麽感覺有人在看我們。那邊有人……那邊也有人……”


    張黎的精神像是在瞬間崩潰了一樣,尖叫著到處亂指:“好多人,好多人在看我們!別看我,別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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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謝:豬在吐,邱小豆豆,孤獨的流浪者,冰紫葉,小九打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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