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王莊“清理階級隊伍領導小組”成立了。組長劉好好,副組長王元祿,組員劉占龍和王承虎。其實還是隊委會的班底,惟獨排除了王承龍和黃秋鳳夫妻倆。

    領導小組頭一次開會,組長劉好好就惡狠狠地說“這次運動一定要徹底揭開劉王莊階級鬥爭的鐵蓋子。”還說劉王莊村子雖小,但“廟小妖風大,池淺王八多”。正像電影《奪印》裏的演的,革命群眾放鬆了警惕,領導權被壞人篡奪咧。壞人在前台表演,還有犯過嚴重政治錯誤的人在後麵“搖鵝毛扇子”。

    王承虎實在聽不下去,漲紅脖子反駁道:

    “這明明是說我大哥和三大嘛。莊裏人誰不說我大哥是好人,咋而今成了壞人?再說我三大人都過世咧,你和個死人還有啥過不去麽?”

    “而今階級鬥爭就這麽複雜,壞人往往裝得比好人還像好人。人死就完了?陰魂還不散呢。王承虎同誌,讓你參加運動領導小組,是貧下中農對你的信任。你要帶頭站穩階級立場,擦亮眼睛,不要讓親眷關係給迷糊了。‘親不親,階級分’。你當了這麽些年隊幹部,連這個道理都不懂?這迴的運動叫做清理階級隊伍,你是不是也想讓貧下中農把你給清理出去?”

    王承虎嘴笨,一時語塞,心裏卻嘀咕,“你個壞孫咋就再裝也不像好人?”

    劉占龍一直不吭聲吸著旱煙鍋,這會兒真想用煙鍋頭敲這二壞孫的腦袋。可他沒那樣做,隻是騰地站起身,說了句“這領導小組從今往後我再不參加!”就出門揚長而去了。

    劉好好這兩天無論走到哪裏,都隨身揣著一個小本本,想起點什麽就趕忙記上去。那上邊已經記了王承龍十幾條罪狀。他明白要在劉王莊扳倒王承龍那真的是太難。但他覺得這一迴時機已經成熟了,加上大隊金副主任撐腰,無論如何也要結束劉王莊一直由王姓人掌權的局麵。毛主席都說要“舍得一身剮,敢把皇帝下馬!”他劉好好這次是豁出去了。金主任還指示他這迴要連那知青我兒孫虎生一起整。想到要整孫虎生,劉好好心裏還是有點發怵。那孫猴子你不去招惹他,他還動不動找你的麻煩哩,你惹了他,不跳起來才怪呢。不過這次自己變了身份,成了運動領導小組組長,身後又有大隊革委會副主任支持,量他孫猴子再跳騰也翻不出如來佛的手掌心。再說,已經掌握了那我兒的確鑿罪證,包庇隱藏反革命,還協助反革命逃跑。這是在和“無產階級專政”作對。報紙上天天在講,誰膽敢和強大的無產階級專政作對,一定會碰得“頭破血流”。

    大隊副主任金懷存那天在王承華的飯館裏酒足飯飽,腦袋暈暈乎乎,兩腳如同踩上了棉花,隻好留宿。第二天他睡到日上三竿才起來,不用說又蹭了一頓炒菜蒸饃,這才篤悠悠地往迴走。他到家後得知劉王莊的劉好好來尋了他三四趟。

    劉好好向他匯報的情況讓他恍然明白了王承龍為何好酒好菜不吃非要趕迴家的原因。那個住了半個來月的城裏青年一定有問題。王承龍急忙趕迴來就是給他通風報信的,要不他怎麽連夜離去了?好你個王承龍,怪不得原本說要去吃臊子麵卻讓王承華準備了酒菜,自己又不吃,明明就是為了留住我。看來階級鬥爭的確很複雜,難怪中央要發動“清理階級隊伍”運動。不過,這樣也好,不但王承龍你這個偽善人自我暴露了,那個知青壞小子孫虎生也罪責難逃。這迴看我不把你們打翻在地再踏上幾百隻腳你們就不認識馬王爺有幾隻眼!於是他安排了劉好好組織生產隊的“運動領導小組”,同時搜集整理王承龍和孫虎生的罪行材料。

    聽王承虎和劉占龍訴說運動領導小組開會的情況,王承龍感到了事態的嚴重性。特別是關乎到孫虎生,非同小可。盡管劉延生已經離開了,但包庇和放走“反革命”的罪名可不輕。一向遇事沉穩舉重若輕的王承龍此刻也感到不知所措無計可施了。正當王承龍一籌莫展之際,向來都是受王承龍點撥的劉占隴卻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點撥起王承龍來:

    “依我看,二壞孫我兒是古經上說的項莊舞劍意在沛公哩。整你和老孫其實就是為的你這隊長的位位子。那我兒思謀這個不是一天兩天咧。我看你就把那錘子讓給那我兒算了,正好撂過不幹咧。不養娃的不知道x疼,讓那我兒也嚐一下當那錘子的滋味。我也把那啥錘子代表撂過。咱都把人鬆活一下。”

    聽了這一席話,王承龍“撲哧”一聲笑了:

    “占龍哥,聽你這話,我當了這麽些年隊長,在你眼裏原來就是個錘子?”

    “咳。這隊長你當著對你個人來說連個錘子也不頂。這二年流傳那話你沒聽過嗎?說這年頭誰當隊長隊裏養的娃都像誰,你說你個沒卵子的人當啥隊長嘛!”

    “去!再甭胡說!平時一碌碡碾不出個響屁,一說開就沒邊沒沿咧。不過你前頭說那話還算有點道理。我去尋那我兒說一下。我兒不是說想演《奪印》嗎?咱把那印交給他就對咧。”

    “就是。早就該撂過了。占龍哥說得對,把人鬆活一下。”黃秋鳳也讚成。

    王承龍來到劉懷存家院子門口朝裏喊:“好好,好好——”喊了幾聲,劉好好沒答應,卻出來了李桂花。

    “喲,是隊長來咧。來,進窯裏坐。”李桂花嘴上這樣說,身子卻橫擋在門口不讓開。

    “不進去咧,我有孝哩,進去不方便。你把好好兄弟叫出來我說個話。”

    鄉下規矩,戴孝是不串門的。李桂花扭身進去,不一會劉好好手拎煙鍋披件布衫出來,兩人站在路邊說話。

    王承龍邊說話邊卷好一支旱煙遞向劉好好。劉好好擺擺手謝絕了,開始裝自己的煙鍋。王承龍把煙卷叼在嘴上,掏出火柴,先給劉好好點著煙鍋,然後才點起自己的煙卷。

    “你去開了三幹會的,政策精神比我清楚。不是誰當隊長誰不當隊長的問題。這一迴的問題比那嚴重得多。眼瞅著反革命從咱鼻子底下放跑咧,這責任一定要追查到底哩。”

    “你說的可是知青屋裏來的那客人?咱咋能沒憑沒據就說人家是反革命嘛。”

    “不是反革命,咋三幹會剛畢了的當晚就連夜跑咧?”劉好好冷笑一聲,那意思分明在說肯定是你王承龍通風報的信。

    “你咋就能斷定人家是跑咧?或許正巧幹上那時間走哩。”

    “我說隊長老哥,這事咱倆也甭在這搭抬杠,也不是咱隊裏誰要整誰呢。這事情金主任說他要親自負責追查到底哩。我看這一迴頭一個就是要把孫虎生崽娃子的背鍋給治平呢。金主任說咧,不管他知青不知青,孫猴子一個跟頭十萬八千裏,最後還是逃不脫如來佛的手掌心。”

    “咱辦啥事都不能弄得太絕麽。人家是響應毛主席號召從大城市來咱這搭鍛煉的,咱咋能整人家呢?再說那還是娃娃夥,能有啥嚴重政治問題嘛。”

    “問題嚴重不嚴重,咱倆在這搭說了也不算,要讓廣大群眾徹底揭發批判以後才能定性哩。文化大革命這幾年了,政策你比我更清楚。再說,咱隊裏的運動領導小組也決定不下個啥,最後還是大隊革委會定秤砣哩。要不你去找一下金主任,把問題談清楚?”

    話不投機,王承龍轉身告辭了。他沒迴家,直接去大隊找金懷存。

    劉懷存望著王承龍遠去的背影暗自得意,自己終於等到了在劉王莊占上風的一天。

    王承龍去找金懷存也沒得到什麽好結果,隻是被訓斥了一頓。

    “好你個王承龍!你安頓酒菜叫我吃哩,原來是發射糖衣炮彈呢。你老實說你為啥日急慌忙往迴跑哩?”

    “金主任你看麽,我身上穿的這是啥?我三大咽氣哩,等我迴去說話呢。”

    “怎麽革命群眾揭發說你一迴去城裏來的那個青年學生連夜就跑咧?三幹會你參加了,這迴運動是清理階級隊伍的同時還要清查‘五•一六’分子,這你是知道的。人在你隊裏住了半個月時間,你為啥不查一下是不是‘五•一六’,就把人放跑咧?”

    “咋就是‘五•一六’麽?那就是個老孫的知青同學,是個學生娃娃嘛。”

    “啥是‘五•一六’分子?就是學生娃娃!你我這樣的老農民想當還沒資格哩。你甭給我裝糊塗。”

    “我不是裝糊塗,我來尋你說的意思是我隊裏有啥塌天的問題都由我承擔,不要再牽扯人家知青娃娃。”

    “你承擔?你有多大的肩膀?這迴你怕承擔不起。啥知青娃娃!這迴頭一個就是整那我兒呢。我要不把他的屎給整出來就不姓金咧。狗日的膽大包天還敢跑到大隊革命委員會來造反哩。你迴去也好好反省一下,主動把問題向運動領導小組交待清楚,爭取寬大處理。這迴沒讓你參加運動領導小組,你還沒認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嗎?”

    王承龍神情沮喪地迴到家,見劉占龍蹲在院裏悶頭抽旱煙,老婆黃秋鳳在屋裏炕頭坐著納鞋底。他問:

    “老孫呢?”

    “聽說你去大隊了,他說迴去取個啥東西。”老婆迴答。

    “碎女子呢?”

    “四大打發他媳婦叫迴去咧。”

    “你去再給叫來,咱有事商量哩。”

    “怕是叫不來咧。就是他想來,四大怕也不讓來呢。四大那人膽小,你又不是不知道。”

    “呃……”王承龍沉吟片刻歎了口氣:“唉,那就算咧。”

    正說著孫虎生來了。王承龍問:

    “老孫,你啥時候去大隊革委會造反來?我們咋一點都不知道?”

    “是大壞孫那我兒說的?他咋說的?”

    “那我兒咋說的我就不給你學了。反正好像你把那我兒得罪得不輕。這迴恐怕禍是招上了。唉,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不過咱還是好好思謀一下看有啥好方子能逃過一劫是一劫。”

    “要不幹脆讓老孫也跑了?”黃秋鳳提出個主意。

    “這主意能成。”劉占龍磕掉煙灰站起身說:“老孫,你們那鄉黨敢跑,你也跑,尋他去。你跑了,那我兒再咋想整你也就沒方子咧。”

    “實在沒方子這也是個辦法,跑球算咧。可是跑還得有盤纏。”王承龍感到為難。

    “我迴去和翻身還有他媳婦商量一下。屋裏可能還有兩個錢哩。”劉占龍把煙鍋插到腰間打算出門,卻被孫虎生攔住了。

    “我不跑。我要是跑了,不是反革命也成了反革命了。還得連累你們。我現在就尋那我兒去。”

    孫虎生說著要出門,眾人急忙阻攔。

    “千萬去不得。你不去尋他那我兒還尋你的麻煩哩,你咋還找上門去呢?再說你這脾氣,去了恐怕就把禍惹大咧。”

    “你們甭擔心。我保證不惹禍。我不把那我兒製服我就不姓孫。”

    “你咋製服那我兒呢?給咱先說一下。要不我跟你一搭去?”

    “不用。我一個人去就成了。按那我兒的話說我上迴不是造了他的反嗎?他狗日的咋就沒敢聲張?你們放心等著,啥事都沒有。”說罷,孫虎生昂然出門去了。

    “老孫走咧,你把大壞孫我兒咋說的給咱學一下。”

    “那我兒識破我咧,說我領他去承華那搭喝酒是給他發射糖衣炮彈哩。”

    “這嫖客日下的!好酒好菜還不如倒給狗。你走前我就說甭領那我兒去吃長麵,你倒好,還給安頓了酒菜呢。這不是舔尻子舔到刀刃子上了嗎?”

    “我是擔心老劉他哥呢。因為三幹會上傳達的那精神我就估摸著和他有點關係哩。這事就是把我活剝了我也不認賬。我一口咬定就是趕迴來見三大哩。”

    “對,反正人已經走咧,那我兒也沒法對證。”

    大隊副主任金懷存盛氣淩人地麵對孫虎生說:

    “你尋我咋哩?來交待你的問題嗎?先迴去向你隊裏的運動領導小組和貧下中農好好坦白交待,等材料報上來再聽候處理。”

    “我看今兒個你是驢球打鼓哩,在我麵前顯你硬呢。我來給你交待問題?你白日做夢哩吧?我是來警告你的,甭在我隊裏的二壞孫後麵搖鵝毛扇子。不然讓你後悔一輩子。”

    “你個崽娃子咋張嘴罵人呢?這麽囂張。你怕還沒認清形勢哩。咋哩?還想造反?中央有精神哩,這迴運動的對象可不分社員知青,有問題統統清理呢。你包庇放跑‘五•一六’分子,證據確鑿,鬧不好還要法辦你哩。你囂張個啥麽?”

    “我看囂張過火的不是別人正是你。你才是咱大隊頭一個該清理的階級敵人。你不但混進貧下中農隊伍,還混進革委會領導班子。你是真正暗藏的中國赫魯曉夫的爪牙。你破壞上山下鄉的罪證還不確鑿嗎?”

    “你有啥證據?你空口無憑,甭嚇唬人。”

    “又想看證據?哼哼,那就給你亮一下。”

    孫虎生從衣兜裏掏出個信封。這信封金懷存一點不陌生,他即刻傻了眼,半張著嘴好一會兒合不攏。孫虎生麵帶嘲弄冷笑道:

    “哼哼,這證據還不確鑿?”

    “咋?你……你沒……沒燒?”金懷存記得當時明明看到這家夥燒了的。“當然沒燒。燒了的信皮是空的,有瓤的還在我這裏呢。就是提防你不認賬哩。”孫虎生從信封裏取出那張令金懷存膽寒的信紙亮了亮。金懷存臉色頓時刷白。

    “好你個孫虎生!你……你要咋哩?”

    “要咋哩?剛才給你說咧,就是叫你不要支持我隊裏的壞孫胡整人。你要能做到,咱就井水不犯河水,相安無事。你要敢整人,咱就豁出來先把你給端出去。聽明白沒有?”

    “那如果我答應你,這信你打算咋處理?”

    “咋處理?德謨克利斯寶劍你知道嗎?”

    “不知道。”

    “我量你也不知道。這是個外國故事。”孫虎生讀完了耿麗萍遺留下的全部世界名著,增長了不少知識。

    “你就說咋處理就對咧,甭繞那麽多彎彎子。你們知青就是奸,腸子彎彎比誰都多。”

    “你仔細聽著,聽完就明白咋處理咧。外國的古代有個壞孫,叫德謨克利斯。”

    “叫個啥?”金懷存聽得別扭。

    “你就這麽一聽對咧,給你說了你也記不下。你知道說的是個壞孫就對咧。外國和中國一樣,也有壞孫,就是那種專門整好人的壞孫。上帝,就是外國人的天神爺,對那壞孫多次提出警告,可他屢教不改,上帝就用一根頭發在那壞孫頭頂懸懸地吊起一把寶劍。如果那壞孫再敢幹那整人的壞事,頭發就斷咧,那我兒的頭就讓寶劍剁球子咧。那寶劍就叫德謨克利斯之劍。你聽明白了嗎?”

    “沒明白。你黏乎了半天,到底要說個啥意思?”

    “還沒明白?那你聽我解釋。你不是問這咋處理嗎?”孫虎生拍了拍上衣的衣兜,那信封已經裝在裏麵了,“這就是懸在你我兒頭頂的德謨克利斯寶劍。這下明白了吧?”

    “……”

    “這寶劍我交給可靠人手裏握著,你若不再整我隊裏的人,咱就相安無事。你若再整無論我隊裏的誰,這寶劍就落下來剁你我兒的頭哩。”

    孫虎生說罷揚長而去,丟下金懷存在那裏發怔。好半晌,金懷存才緩過神,喃喃地罵了句:

    “算你驢日的憎!”

    三個人還在為孫虎生擔憂,卻見他麵帶喜色迴來了。

    “咋?你真個把那我兒製服了?咋說的?給咱學一下。”

    “不學咧,你們放心,那我兒再不尋咱的麻煩就是了。剩下的就是該收拾咱隊裏那二壞孫咧。嗐!早知道那迴就不該放過那……”

    “老孫!”孫虎生後麵“我兒”兩個字還沒出口,王承龍趕忙阻止他繼續往下說。

    “咋?你們說的是哪一迴?還不敢叫我們知道?”黃秋鳳問道。

    “就是那迴偷了隊裏的麥子,咱隊長心軟給兩個我兒瞞下了。當初把狗日的打成壞分子,就沒今兒個的事情咧。”孫虎生不顧王承龍阻止憤憤地說。

    “原來真個是兩個我兒偷的,我當初也懷疑過。你嘴真嚴實,連我都瞞過咧。你對那壞孫心軟,放過他,他可放不過你。這不瞅個機會就跳彈哩。”黃秋鳳抱怨。

    “有生媽說得對。老人們說的話,蛇打不死,就要咬人哩。你沒見那我兒當個啥球領導小組組長,開會的時候張狂成啥樣子咧。我恨不得用煙鍋頭把驢日的腦殼給敲爛呢。”劉占龍也狠狠地說道。

    “咱當初也是為了息事寧人,求個莊裏安穩。假如給兩個我兒戴個帽子在隊裏監督勞動還罷了,要是趕上風頭,被法辦了,即使判上三五年,屋裏剩下他二大和桂花,那日子怕就過不下去了。一家人恐怕也就完咧。再說辦案還得牽扯其他人哩,肯定鬧得人心惶惶。上頭見天來人下來調查,你們說頗煩不頗煩?這事而今再提不得,提了麻煩更多。”王承龍解釋。

    “你倒是心眼好,可那壞孫我兒領你的情嗎?這迴反咬你一口,你說咋弄?”

    “那我兒不就是想當隊長嘛,讓給他不就對咧。其實人都有私心哩,我這隊長也當夠了,早想撂過呢,正好順水推舟。”王承龍視隊長一職如同敝屣。

    “隊長真個撂過,寧可讓元祿湊合上,也不該讓那壞孫我兒當。元祿能力差些,人還是正著哩。那我兒當了隊長,隊裏恐怕更不得安穩。”孫虎生發表意見。

    正說著王承虎來了,說二壞孫讓他通知全體社員晚上湯喝畢了在場院隊部開會,還聽說是大壞孫來主持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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