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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星沉抬頭,目光幽幽點點的投往清靜雅致的花園之中,少女看著,卻覺得他眼神空茫悲寂充滿苦意,心裏緊了緊,越發對他深埋心底的往事感覺沉重。


    「曉楓,你知道王家嗎?」


    慕曉楓心下一凜,這世間最鋒利的武器,一直都是利益。


    利益所驅,再親的骨肉也有可能拔刀相向相殘。


    她點頭,自覺動作輕柔,可心情卻越發對比鮮明的甸甸沉重,「我知道,王謝世家,原乃為南楚最有名望的兩大世家,是在十幾年前才漸漸沒落下去的。」


    心中驚了驚,有個猜測瞬間迅速成形。


    她瞪大眼睛,錯愕的看著他,怔怔發愣的看了他半晌,盈盈明亮如秋水的眼眸裏仍舊泛轉著濃濃的不敢置信。


    夏星沉瞧見她驚愕卻又瞭然的神情,隻能苦笑一聲,嘆息道,「你猜得沒錯,就是你想的那樣,我其實應該姓王。」


    慕曉楓沉默了一會,張了張嘴想要安慰他,可想了一下,又不知說什麽才好。言語上說得再好聽,那也是蒼白無力的。


    尤其像夏星沉這樣,連自己原來姓氏都被逼捨棄的,就更不需要言語這種蒼白無力的安慰了。


    在那樣沉重的秘密之下,他早就練就了自我療傷的最佳本領。


    「曾經,我也有快樂無憂的童年,如果不是……」


    「公子,」遠遠一聲高唿忽然傳了過來,夏星沉眉頭一冷,然轉目望去,他的麵容便又是那副風流文雅的模樣。眸光掠轉,聲調慵懶裏依舊漫不經心的口吻,「君白,什麽事?」


    君白瞄了眼慕曉楓,沒有作聲。


    少女隨即擱下握在手裏的杯子,杯子裏麵的茶早就涼掉,那絲絲涼氣似乎透過杯子傳至她指尖,在不知不覺中滲入到她心頭。


    她站起,淺淺一笑,輕聲道,「看來今天實在不是適合傾聽的日子,改日我們再繼續。」


    夏星沉用力的看了她一眼,她不會知道他聽聞她說日後繼續這話的時候,他心裏到底有多麽高興。


    就在剛才,被君白打斷的時候,其實他心裏多怕,怕錯過了今天的機會,日後她又繼續躲避不願意聽他的往事。


    那些於他是往事於她是秘密的過去,已經壓了他太久太久……。


    慕曉楓瞧見他眼眸光彩流溢的,心中一動,卻已經起身走出涼亭,「嗯,我先迴去了,你忙,不用送我了。」


    夏星沉明白她的堅持,知道她既然直接說了不用送,那便不是跟他客套。


    想到這裏,他不禁會心的笑了笑,這姑娘,似乎從來就沒有跟他客套過。即使對他戒備甚深的時候,她也不曾對他客套過。頂多就是發揮著她的聰慧敏銳,跟他耍著心眼繞來彎去好達到她的目的。


    到底從什麽時候起,他心裏悄悄的對她感觀不一樣了呢?


    夏星沉失神的想了想,當然還沒想出結果來,就被急驚風一樣掠到眼前的君白給打斷了。


    慕曉楓不願意自己每次來右相府都搞特殊,所以這迴並沒有從正門出去,而是按照尋常的樣子走偏門離開的。


    不過,令她想不到的是,就在右相府對麵,竟然停著一輛馬車。一輛不起眼,但卻讓她下意識想要多看兩眼的馬車。


    「慕姑娘,請。」


    冷冰冰硬梆梆的語調就在她打量對麵馬車的時候,突兀如低吟的冷嘯一般響在她耳畔。


    少女暗下默默嘆氣,幸好她內心強大,不然非被這冰冷得跟鬼一樣飄來的聲音嚇個半死。


    難道這位麵癱大哥不知道,大白天見鬼更能將人嚇瘋嗎?


    「冷剛,」她緩緩扭頭,就看見一尊冷麵神似的麵癱侍衛筆直如石雕般站在她身後不遠。她笑了笑,忽然輕輕道,「我發覺令尊果然極會給你取名字,你還真是半分也沒有辜負他為你取這名字的心意。」


    這傢夥,可不是冰冷剛硬得跟石頭似麽?


    冷剛嘴角微微抽了抽,烏黑凝定的眸子掠過一抹詫異,似是壓根沒料到她會拿他的名字調侃他。


    扯了扯嘴角,卻不知拿什麽話來應對她,隻好冷硬的重複道,「慕姑娘,請。」


    慕曉楓順著他的手勢瞟了眼,果然是指向對麵那輛不起眼的馬車。


    她心下暗笑,真不知該誇自己直覺神準還是該誇自己反應敏銳。


    一輛普通的馬車,她也能一眼就看出不同來。


    這會她還沒有意識到,並非是對麵的馬車有什麽特別不同,而是裏麵坐著那人讓她感覺不同。


    搖了搖頭,轉著亮光四溢的眼睛緩緩往對麵馬車走了過去。


    去到馬車跟前,她剛伸出手想要挑開簾子,就見一隻瑩白修長指節與肌裏都分明如涇渭的手,自裏麵遞出輕輕將簾子往旁邊一拔,「進來。」


    他聲音平靜冷淡,聽似不帶一絲強逼意味。可慕曉楓低頭鑽進馬車的時候,就深深覺得楚霸王的霸道脾氣經常就會發作一下。


    從他坐在馬車上,在右相府偏門對麵等著她那一刻開始,他就已經用最平靜最有效的手段向她展示他的霸王脾氣了。


    可明知如此,此刻她踏上馬車也是心甘情願的,隻因她知道,這人看似冷漠霸道無情,其實真正論起來,卻從來沒有做過什麽對她不利的事。


    可鑽入車廂她放目一看,卻隨即突然有些驚訝的瞪大了眼睛。


    眼前所見的楚離歌依舊風華瀲灩卓絕無雙的孤高天人模樣,甚至這無雙風華比往昔她所見還更為明顯一些。


    因為眼前的男子,並不是平日常見的一身華致錦衣,而是穿了一身素淨的白。


    這種天地間最純淨的顏色,此刻穿在他身上,尤其在這光線幽暗的車廂裏,竟將他整個人本身仿佛天然的冰冷高貴氣質更襯托得灼灼矚目。


    可隨即她心裏便莫名的劃過一絲心疼,今日他突然捨棄了平常的錦衣,一定是因為今日對他而言是個特別的日子。


    能令他特別重視,還特別換了素淨顏色衣袍,其實她就算不怎麽聰明,隻要隨便用心一猜,也能猜得出來。


    更何況,她原本就不笨。


    隻一眼,她便收迴驚訝目光,十分淡然的挑了他對麵的位置坐下,她甚至連問也沒有問他要將她帶去哪,就安然恬靜的坐在了他對麵。


    楚離歌看見她安靜瞭然的坐在一旁,原本籠罩在心頭淡淡難散的悲傷,這一刻因為她的陪伴,竟奇異的緩緩向四周散去。


    她這個人本身,就像天生帶著熱度的陽光,不必刻意,渾身就自然散發出令人溫暖的光與熱來。


    慕曉楓安靜的想著心事,默默猜測著他們將要去的地方;楚離歌抿著弧度美妙的唇線,也靜靜的凝著自己略顯蒼白的指尖,沒有說話。


    這樣的氣氛,本該讓人覺得不快甚至壓抑的,可慕曉楓卻奇異的覺得這樣安靜相處挺好。


    仿佛默契天成一樣,她偶爾抬眸,他便會投來淡淡透著關懷的目光,她眼睛一轉,他便會適時將她需要的東西輕輕放入她掌心。


    這讓人覺得安靜美好的不含旖旎曖昧的短暫時光,隨著馬車速度緩緩慢下,便也結束了。


    「到了。」楚離歌聲音冷清,不過仔細聽的話,還是能夠聽出其中蘊含了淡淡悲傷。


    慕曉楓走出馬車,才發覺他們到了一片暗影斑駁的竹林裏。


    楚離歌領著她緩緩往深處一片紫竹所在走去,走了一會,慕曉楓終於看見這竹林裏不一樣的東西。


    那是一間修整精緻的木屋,但木屋不遠處,卻豎立著一塊木刻的墓碑。


    「娘親婉如之墓,兒子楚……」慕曉楓怔了怔,後麵幾字的聲音在她略顯錯愕的眼神裏弱了下去,她看著站在前麵的男子,忽然覺得他清瘦挺拔的背影竟是如此的孤獨落寞。


    這一眼望不到邊的竹林,竟然似無邊的蒼涼一般將他身影覆蓋,重重疊疊裏,她竟似看到這淡淡無形的蒼涼悲傷要將他完全吞噬一般。


    也許是竹影籠罩的關係,也許是眼前這塊普通得與奢華絲毫沾不上邊的墓碑的關係,慕曉楓忽然覺得鼻子酸酸的,心也疼疼的。


    「娘親,她生前極為喜歡竹子。」楚離歌聲音淡淡響起,他修長的身影卻漸漸矮了下去。


    慕曉楓低頭,才發覺墓碑前已經擺好了瓜果香燭紙錢一類的東西。


    心下默默嘆了口氣,原來今天是他母妃死忌,難怪他拋棄尋常華致服飾,換了這身顏色最素淨的衣袍。


    可隨即她心頭又浮起淡淡疑惑淡淡古怪,楚離歌在他母妃忌日的時候帶她來這算什麽意思?


    還有,如妃的陵墓不是應該在皇陵嗎?


    又怎會在這片竹林裏簡簡單單的修一揖最樸素的木刻墓碑?


    就算之前她一直沒有從馬車往外看,可算這時辰也知道,他們此刻所在的竹林絕對還在內城裏麵。


    不在皇陵沒有奢華的陵墓,反而在內城一片安靜給人感覺蕭索淒涼的竹林裏?


    如此不合常理的怪異種種,難道其中也藏著什麽不為人知的隱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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