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十二年前的事了,當時我伯父在長安城的鏢局日益壯大,生意越做越大,我也成為了副總鏢頭,開始幫助伯父管理一些鏢局日常事務”,張義膽緩緩說道,仿佛十幾年前的這段往事如刀刻般留在他的心頭,講述起來異常沉重。

    “某一天的上午,鏢局剛剛開門就有兩個劍客打扮的年輕人,他們提著一個小木箱匆匆步入鏢局要求護鏢,而且指定要求我親自護送。

    由於我當時大部分精力都放在打理鏢局事務上,已經很少親自護鏢,但見兩人語氣堅定,聲明必須我親自護鏢,同時他們願意出高昂的費用。

    也許是他們出的價錢打動了我和伯父,我與伯父商量一番後,決定由我親自護送此鏢。

    當時我捧起箱子感覺特別輕,我頓時禁不住問到箱子中是何物品。

    兩年輕人閉口不說,而且鏢局有規矩不得過問客人托運的物品,因此我也就不再多問,而是當著他們麵將箱子用蠟印密封好。

    當時他們要求必須在十日內將箱子從長安城送到洛陽,我略一計算覺得如果當天啟程運鏢是來得及的,故我就一口答應了,他們交了百兩銀子訂金後就匆匆離去。

    當天下午我收拾行囊準備啟程,可能是命中注定芷若和言少逃過此劫,就在我準備啟程時,這兩個孩子哭鬧不停,非要與我一同前往洛陽。

    倘若是平日我肯定是橫心不理會,但那天巧好是言少的生日,又加上我妻子也勸我帶倆孩子去洛陽,順便在洛陽的大舅家裏玩上幾日。

    當時我心一軟,就答應帶上兩個孩子和我妻子一起前往洛陽。

    這是唯一一次不是單人行鏢,也可以說是我最後一次護鏢,更是芷若和言少幸運躲過劫難的一趟鏢,而他們的大哥張言壯就不幸遇害”,說到這裏,張義膽眼眶中含著淚水悲痛不已。

    而張芷若此時才知道原來自己曾經還有一個哥哥。

    張義膽忍著悲痛接著說道:“那天下午我們一行就出門前往洛陽,一路上兩個孩子興高采烈,歡叫愉悅,看到孩子們如此開心,我和夫人也很高興,而從長安出來後也頗為順利,一路上沒有遇到什麽麻煩。

    到了僮山一線關峪口處,我高興的對夫人和孩子們說:過了這個峪口,再走一天有餘我們就可以到達洛陽了。

    孩子們聽說很快就抵達洛陽,都顯得高興了,愉悅歡叫不斷。

    可就在這天出事了!

    趕到一線關峪口時,天色近黃昏,我想天黑之前趕過一線關,在山那頭不遠處的鎮上再住店歇息。

    正當我們穿過一線關時,我突然聽到前麵傳來急促的馬蹄聲,遠遠看到兩個黑衣人騎馬奔馳迎麵而來。

    憑借我多年運鏢經驗,在此荒涼山道上遇到一兩人的小隊人馬是往往最危險的,因為隻有劫匪才會單獨在荒山野嶺的偏僻山路上行走。

    我立即喝停馬車,並手握兵刃,異常警惕的守護在馬車旁。

    隻見那兩個黑衣人飛奔到我們跟前,竟緩緩停下,擋住了我們去路。

    我發現兩人均蒙麵持劍,我頓時知道他們來意不善。

    我急忙迴頭交待夫人和孩子待在馬車中不要出來,我正要上前盤問時,突然聽到身後也傳來陣陣馬蹄聲。

    不多時,從山道拐角處又奔出兩匹馬,馬上也是兩位黑衣人。

    等他們來到近處,赫然讓我大吃一驚。

    原來後麵奔來的兩人正是委托我押送箱子的兩個年輕人。

    隻見他們縱馬上去,其中一位瘦高個的年輕人麵對著我,沉聲問道:張大鏢頭,我的貨物可否完好。

    我高聲說道:你們委托我押送到洛陽的箱子就在馬鞍上,莫非你們此處就要接貨。

    那個年輕人點頭緩緩道:是的,你將貨物給我們吧,無需勞駕你送到洛陽了。

    他說完,甩手扔過來一包銀子。

    我接過銀子,略一掂量就知道裏麵是四百兩紋銀,正好是這趟鏢的鏢錢。

    我當時覺得事情很是蹊蹺,看他們的陣勢絕對是另有企圖。

    我提高防備警覺,將小木箱緩緩放在地上,然後高聲說道:押送的貨物在此,請你們驗收。

    那位年輕人看出我警覺神情,他並不下馬取木箱子,而是冷冷問道:你可知我箱子中放著是何物?

    我搖搖頭道:我並不知道箱子裏麵為何物。

    年輕人一句一字沉聲說道:我箱子裏麵放的是北魏時期宇文溟的秀景寒林圖。

    我頓時明白他們了他們的意圖,原來他們是為了這幅畫。”

    說到這裏,張義膽不禁低頭摸著手中的畫卷,接著繼續說道:“

    當時我朗聲說道:我不知道你箱子裏為何物,此時箱子上的密封蠟印完好無缺,我現將箱子給你們,請你們收好,我先告辭。

    說完,我準備帶領夫人和孩子離開。

    隻見那年輕人仰天哈哈大笑,冷然說道:箱子還沒有驗收,你怎能走呢。

    話語間,他猛然手一揮,一把匕首閃電般飛向箱子。

    頓時箱子被擊裂成數瓣。

    如同我所料,箱子裏麵空空如也,並無物品。

    該年輕人高聲問道:箱子裏怎麽空無一物,我的秀景寒林圖呢。

    我當然明白他們的陰謀,交予我押運的箱子本就是空的,而等他們收貨驗收時,則一口咬定箱中有畫,要求我必須將畫給他們,而且為了方便動手和避人耳目,他們特意選在人煙稀少的一線關山坳中下手。

    但是我當時很是奇怪,我救芷若之事除了夫人外,我從未與他人講述過,外人更是無從得知,而他們是如何知道的。

    當時我無暇多想,立刻高聲說道:此箱子我從未打開過,而且我也未聽過什麽秀景寒林圖,你們托付押運的物品我已完好無缺的交付給你們,此時我們貨賬兩清,素不奉陪,在下告辭。

    說完我準備縱馬帶領馬車離去。

    就在這時,隻見該年輕人身體一閃,瞬間就躍到我馬前,其動作之快,讓人匪夷所思。

    隻見他淩然說道:今日你不交出秀景寒林圖,就休想活著立刻此地。

    我沉聲說道:沒有此畫如何給你。

    年輕人冷冷說道:三年前你曾在秦嶺山坳中遇到山賊搶劫一個官宦車隊,你擊退了山賊,救得那對官宦夫妻,從而得到秀景寒林圖,不是如此嗎?

    我頓時驚訝萬分問道:你們是如何得知此事?

    年輕人淡淡一笑道:都怪你心腸好,放走了幾個山賊,剛好他們又遇到了我們,又恰好被我們找到你為官宦夫妻立的無名墓碑,墳墓中除了屍首並無其他物品,由此可想而知官宦夫妻身上的畫卷必被你所得。

    我萬萬沒有想到這夥人為了尋找畫卷竟然掘芷若父母的墳墓,頓時怒氣大盛,大聲喝道:你們是何人,竟然做出掘人墳墓的卑鄙行徑,今日我要教訓你們這幫匪徒。

    年輕人哼了一聲,冷然說道:我勸你乖乖交出秀景寒林圖,或許還能保住你和家人的性命,否則必讓你葬身於此。

    話音未落,隻見他身形一斜,竟出手抓向我馬鞍上的包袱,竟當我不存在似。

    頓時我怒火中燒,拔刀砍向他的胳膊。

    他身子急停,右手長劍撩開的大刀,並刺向我的胸口。

    這樣我與他拚殺起來。

    經過幾個迴合後,我發現該年輕人的武藝頗為高強,似乎並不亞於我。

    漸漸交手了幾十個迴合,我竟然仍無法占取上風,讓我內心開始有些慌亂,因為他們共有四人,而我連一個人都拿不下,如果他們聯手攻擊我,我必定一敗塗地。

    果然,其他三名黑衣人也把劍蜂擁而上,一起圍攻我。

    頓時我招架不住,隻得連連後退,疲於抵擋。

    很快我就被刺中右臂,大刀落地,束手就擒。

    他們一人立即用長劍抵住我喉嚨,威迫我說出畫卷下落,另外三人則搜我們的馬車和包袱。

    經過一陣搜索後,他們無絲毫發現,因為他們萬萬沒有想到秀景寒林圖畫卷竟會被我藏在我身旁的鏢旗旗杆裏。

    因為我知道這幅畫珍貴無比,天下人都在尋之,而我身為鏢頭又常年外出護鏢,覺得隨身攜帶比放在家中更為安全,因此我就將畫放在旗杆裏,平日我都是旗杆不離身。

    黑衣蒙麵人搜索無果,便迴身威逼我說出畫卷下落。

    我深知此畫意義重大,不可落入歹人手中,故我閉口不言。

    而他們惱羞成怒,竟從馬車上拖下夫人到我跟前威迫說,倘若我再不說出畫卷在何處,他們就立即殺了她。

    正當我猶豫不決時,他們一劍竟將我夫人刺死於地。

    頓時我傷心欲絕。

    而四人見我仍不開口說出畫卷下落,就慘絕人寰般將兩個痛哭流涕、驚嚇萬分的小孩也拖下馬車,放在我前麵,惡狠狠說道:如果你再不說出畫卷下落,我們則將倆孩子的頭砍下來。

    望著他們兇神惡煞的眼神和心狠手辣的行徑,我知道就算我拿出畫卷,他們也一定會殺人滅口,索性我閉上雙眼一言不發。

    他們看到我一副鐵石心腸的表情,立即舉劍欲砍向芷若和言少倆孩子。

    就在此危難緊要時刻,突然遠方山坳峪口處突然傳來了一陣急促馬蹄聲。

    當時天色已昏黑,這個時候還有人在一線關如此偏僻險要的山道上行走,肯定極不簡單。

    開始我以為來人是黑衣人的同夥,心想反正今天必葬身於此地了,因此心灰意冷閉眼等死。

    不一會,我聽到馬蹄聲趕到近處,隱隱有人高聲喝道:何人在此行兇,給我快快住手。

    我頓時驚喜萬分,萬萬沒有想到自己在性命攸關之際,竟有人路過並出聲喝止。

    但我擔心的是這四個黑衣人武功高強,來人未必是他們對手,可能反而遭受劫難。

    我立即睜開眼睛,定目望向前方。

    隻見昏暗暮色中,依稀看到前麵不遠處立著一匹白馬,馬上正端著一位身穿長袍,頭戴書生帽,身材消瘦書生模樣的年輕人。

    看到前麵此書生模樣的年輕人,我心中頓時驚喜萬分,竟燃起一絲希望。

    根據我多年行鏢經驗,在偏僻山道、荒野行徑上遇到獨行的僧人、頭陀、道士或書生等人時,要異常小心,因為這些人往往都是深藏不露、武藝高強、膽量過人的高人俠士,否則倘若無高強武藝護身誰敢獨闖險境,沒有金剛鑽哪敢攬瓷器活。

    因此我覺得此書生必定是一高人。

    四名黑衣人突見有路人經過,頓時大驚失色,但他們看到來人其貌不揚,竟是一弱冠書生時,立即放鬆警惕,高聲喝道:快快閃開,免得大爺要你的性命。

    哪知書生聽罷,竟神色不慌,反而翻身下馬,穩步走了過來。

    書生來到四人跟前,沉聲說道:你們一夥歹人在此為非作惡,奪財害命,倘若此時罷手滾蛋,我可饒你等性命。

    四人看到書生如此鎮定不慌,身姿穩如泰山,頓時不敢輕視。

    隻見四人相互對望一眼,從他們眼神中可以看到殺機驟起,其中一個黑衣人不待書生話語落下,瞬間身體閃電般向前躍起,手中長劍一挺,毒蛇般刺向書生的喉嚨。

    此招毒辣無比,讓人防不勝防,我頓時為書生暗暗捏了一把汗。

    該書生全然象一個不會武功似的,竟像是嚇得驚呆般,一動不動望著飛撲而來的黑衣人。

    我暗想不妙,此書生恐怕要喪命於黑衣人劍下了。

    瞬間黑衣人的長劍已刺到書生的咽喉,眼看書生就要浴血於劍下。

    突然間,隻見書生左手快如雷霆般猛的一抬,赫然用兩根手指夾住了黑衣人的長劍。

    黑衣人使勁往前刺入,但長劍竟紋絲不動。

    黑衣人大驚失色,他身子一側,左手一掌橫切向黑衣人的脖頸後的大動脈,這招甚為毒辣,若被擊中立即斃命。

    隻見該書生冷哼一聲,右手向外一撥,擋開黑衣人切來的一掌,然後身體一靠撞向黑衣人。

    頓時該黑衣人象斷線的風箏一樣飛起,落在另外三名黑衣人的跟前,摔得半天爬不起身來。

    此時,其他三名黑衣人已看出此書生武功深不可測,實屬強敵,暗唿不妙。

    他們立即頓喝並分別躍起,揮劍撲向書生,將其緊緊圍住。

    該書生大喝一聲:給你們活路不走,地獄無門非要闖,那就不怪我不客氣了。

    說罷,書生右手一抖,瞬時一把壁綠色的長劍出鞘。

    他右手一舞,手中長劍化成滿天星雨千蛇劍影,鋪天蓋地般向黑衣人們撲去。

    突然間,劍影竟像似突然碎成了無數光片,每一片都刺向黑衣人們身上的各處要害。

    瞬時劍聲和唿聲交錯響個不停,人影和劍光夾雜在一起。

    在星光劍影中,隻見書生突然長劍一收,留下四個黑衣人仍亂舞寶劍,恐懼之色布滿他們臉上。

    不一會,他們痛苦的手捂著喉嚨處,嘴邊滲出血絲,漸漸的四人停止了手中揮動的長劍,或痛苦跪倒在地或仰麵摔倒在地。

    直到臨死,他們都沒有看清楚書生的長劍是如何刺中自己的喉嚨。

    書生緩緩收起壁綠長劍,輕歎道:青龍出鞘必飲血,何苦呢。

    此時四名黑衣年輕人均已倒地身亡。

    書生疾步走到我身前,關切問道:你傷勢如何。

    我心生感激道:多謝大俠救命之恩,我傷勢並無大礙。

    謝過書生後,我趕緊將倆孩子安撫好並放入馬車中,同時忍著悲痛將我太太的屍首就地埋葬了。

    等我忙完這一切後,迴頭一看發現該書生竟已悄然離去。

    直到今日我仍未知道此書生恩人的尊姓大名,隻得抱憾終身。

    我清楚記得那天是農曆五月初三,為了感激恩人的救命之恩,從此每年這天我們全家都會絕食一日以示感恩之情。

    離開山穀前,我仔細翻查了四名黑衣人的衣物和包袱。

    當時我赫然發現此四名黑衣人的右臂上均紋有一朵梅花,至此我才知道他們幾人竟是令世人聞風喪膽的天殺樓刺客。

    據我所知天殺樓刺客的右臂上均紋有梅花,以梅花的花瓣的片數可識別出該人在天殺樓的地位。

    聽聞天殺樓總樓主其臂上紋有梅花共有一十二朵花瓣。

    據說天殺樓總樓主下設有天、地、風、雷、火五個天字閣樓主,其臂上梅花的花瓣數為十朵。

    而天字閣樓主下麵還有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十個地字閣樓主,他們臂上梅花的花瓣數為八朵,而地字閣樓主下還有數十名殺手刺客,他們臂上的梅花花瓣數為六朵。

    此四個黑衣人臂上梅花的花瓣均為六朵,表示他們在天殺樓中隻是普通殺手刺客,而他們的武功已如此厲害,若非書生恩人相救,我們必定喪命他們之手,由此可知天殺樓樓主們的武功更是高不可測,我遠非他們對手。

    同時我也聽說一旦被天殺樓盯上後,將極難脫身,因為天殺樓的殺手們會死纏不放,不達到目的他們絕不罷休。

    當時洛陽是去不成了,我立即帶著兩孩子返迴長安城。

    等我們迴到長安城後看到的情景更是令我們傷心欲絕。

    伯父的鏢局已被燒成一片廢墟。

    根據周圍鄰近人們講述說在我們從鏢局出發去洛陽的當天深夜,就聽到鏢局內傳了陣陣搏鬥呐喊聲,沒過多久整個鏢局就被熊熊大火所包圍,火勢異常猛烈,將半個長安城的天空都映得火紅,等到第二天一早大夥趕來一看,發現整個鏢局已化為灰燼,裏麵無人得以生還。

    當時我看到此情景,想到自己全家多口人、伯父一家人和整個鏢局的夥計都已葬身火海,頓時心中悲痛不已,肝膽欲裂。

    我強忍悲痛帶著倆孩子逃到鳳陵關秦嶺這一帶隱姓埋名生活,慢慢融入了附近的村莊中,形成了此時的張家莊。

    在此處的十幾年生活裏倒是平安無事,我本以為可以在此幸福安逸度過餘生。

    哪知今日卻讓我噩夢重生。

    今天下午芷珂和大嫂在樹林中遇到歹人襲擊,多虧何少俠出手相救才使得她們平安迴來,可大嫂迴來告訴我說襲擊她們的人是天殺樓刺客時,我立即意識到自己終究還是難逃出他們魔掌”,說到這裏,張義膽長歎一聲,臉色慘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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