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蕭君心想不知道陳喬其他們的運動會結束了沒有,偏偏碰上這樣的天氣。走到洗手間給他撥了個電話,一直沒有人接聽,不知道是在生氣還是沒有聽到。耐著性子又撥了兩次,還是傳來單調的女聲“您撥的號碼暫時無人接聽”。轉念一想,哪有人上運動場還帶手機的呀,於是走迴去,繼續工作。

    剛下班,大雨嘩啦啦的砸下來,真是風雲色變,趙蕭君正想著不知道陳喬其有沒有迴去的時候,手機響起來,聽見對方說:“請問是陳喬其的家長嗎?”趙蕭君愣了一下,說是。聽見對方開口就說陳喬其現在在醫院裏,趙蕭君魂都掉了,朦朦朧朧的好像還聽見她說什麽流血了,受傷了之類的,嚇的她麵色蒼白,意識混亂,手腳發軟。

    顧不得外麵瓢潑大雨,一頭鑽了出去,頂著雨站在路邊上伸手招出租車。可是下雨天出租車本來就很難招到,何況還是下班高峰期,奔過去幾輛全部有人。正急的心頭冒火的時候,一輛黑色的私家車停在她麵前,車窗搖下來,嚇了她一大跳,原來竟是成微。

    成微偏過頭對她說:“快進來。”趙蕭君還在猶豫是不是妥當,成微笑說:“怎麽,你想繼續站在這裏淋雨?這會兒根本打不到車。”她心一急,也就不再堅持,彎腰鑽了進去。成微看她情不自禁流露出焦急的神色,問:“怎麽了?出什麽事了嗎?”趙蕭君胡亂的點了點頭,說:“能不能去一趟中日醫院?”成微不再說話,掉頭往醫院的方向開去。

    可是北京這地兒,隻要一下雨,路就特別堵,還在三環路上,車就堵的見不到頭,密密麻麻全是一動不動的車海。趙蕭君坐立不安,連連抬起身子查看前麵的路況,幹著急。一路上不斷的想,是不是因為自己沒有去看陳喬其比賽,使的他勃然大怒,大受打擊,才會受傷的呢?這樣一想,更加著急,加上自責愧疚,眼淚都要急出來了。

    成微幹脆熄了火,看著她泛淚的眼眸,安慰說:“不用擔心,沒事的。”趙蕭君聽他這麽一說,強壓住的眼淚怎麽都壓不住,連忙轉頭裝作看窗外的風景。任由眼淚急急的流下來,也不好意思伸手去擦。

    成微透過玻璃窗,看到裏麵泛光的眼睛。徐徐的說:“我有一次開車從東直門的一條小巷子裏出來,剛要轉上大路的時候,橫地裏一個人影衝出來,嚇的我連踩刹車和離合器。幸虧來得及,沒有釀成大禍。可是那個人可能受了驚嚇,跌在地上好一會兒也沒有起來。我於是下車扶她起來,見她哭的滿臉的淚水。以為她傷著了,連聲問她要不要去醫院,有

    沒有傷到哪裏,她也不迴答,隻是一個勁的哭,把我弄的不知所措。見她手肘上一片殷紅,於是掏出手帕給她止血。對她說:‘你在這裏等一下,我去把車停好,然後送你去醫院。’她也呆呆的沒有迴答。眼淚隻是流個不停。等我轉身停好車的時候,她人已經不見了,地上還留著我的手帕,一片濡濕,還沾著血。後來我想,她大概是遇到什麽事了,所以才會哭的那麽傷心,連自己受傷了都不知道。這件事給我留下很深的印像。”

    趙蕭君轉頭驚愕的看著他,臉上的淚痕還沒有幹,腦中一片茫然。成微遞給她一方潔白的手帕,看著她說:“擦擦眼淚吧。”趙蕭君一時嚇住了,沒有接過來。成微塞在她手裏,笑說:“希望這次不要扔到外麵去。”趙蕭君才呆呆的接過來,卻用手背胡亂的擦了擦。成微轉頭看正前方似乎有些鬆動的車流,緩緩說:“其實我很想知道那天她為什麽哭的那麽傷心,好像整個世界都消失不見了似的。哭的那麽痛快淋漓,旁若無人。”趙蕭君看著他的側臉,似乎還沒有迴過神來。成微又接上去說了一句:“隻是好奇而已。”然後發動引擎,匯入車海裏。

    趙蕭君過了半天才懦懦的說:“我一點都不記得了。”成微看了她一眼,說:“是嗎?真的一點都不記得了?”趙蕭君有些尷尬。幸好前麵沒有再堵,經過橋底下的時候,看見警車在那裏維持秩序,原來是兩輛私家車追尾了。這次倒很順暢的就開到了醫院。趙蕭君擔心陳喬其的傷勢,車還沒有停穩就急急忙忙的打開車門。對成微道了謝,抬腳就要走。

    成微在車裏喊住她,微笑說:“其實不管出了什麽事,總會過去的。看著別人哭可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不管怎麽說,希望你的生活越來越好。沒有什麽煩惱是最好了。”趙蕭君愣了一下,說謝謝。然後說她要進去了。成微點頭,說:“那我走了。”掉頭離開,濺起一片的水花。

    趙蕭君站在醫院的過道裏,一直有種不真實的感覺,剛才那番交談好像做夢一樣,跟外麵的輕煙濕雨一樣了無痕跡,輕飄飄的沒有重量。剛才成微說的那個人指的是她嗎?可是她半點印象都沒有,一點都不記得了。走了幾步,才記起來手裏還纂著他的手帕,擦了擦有些濕漉漉的頭發,心裏猶豫著要不要還給他。打了電話問清楚陳喬其的房間,立馬將這種懷疑拋到腦後去了。

    喘氣推開病房,見他雖然蒼白著臉躺在病床上,卻沒有生命危險,大鬆了一口氣,立在那裏稍稍站了一會兒,平複不負重荷的心髒。從她這邊看過去,恰好看到他一隻腳

    包的跟粽子一樣,旁邊站滿了同學。連忙鑽進去,焦急的問:“喬其,喬其,怎麽了,怎麽了?傷的重嗎?”陳喬其見到她,將頭轉到一邊,抿著唇沒有說話,臉色有些嚇人。

    他的老師在一邊解釋,原來陳喬其立定跳遠,扭了右腳,所以送他來醫院,並沒有什麽死人的大事。趙蕭君問清楚後,連聲感謝老師和同學,將大家全部送到外麵才迴來。

    陳喬其仍然瞪著她,半句話都沒有。趙蕭君坐在他床邊問:“痛不痛,有沒有哪裏不舒服?”陳喬其冷哼一聲,看都不看她。趙蕭君念在他是病人,不和他計較,隻是問:“餓不餓?要不要吃點東西?想吃什麽我下去買。”趙蕭君耐著性子等了他半天,見他還是臭著一張臉不肯應半聲。有些火大,強壓住,深唿吸一下,問:“要不,我們先迴去?”陳喬其幹脆斜躺下來。趙蕭君火冒三丈,沉著臉問:“陳喬其,你這是什麽態度!”說著扯著被子拉他坐好。

    陳喬其一個甩手,趙蕭君踉蹌後退,被旁邊的凳子一絆,差點磕在窗台上。快手快腳的抓住陳喬其的手臂才沒有一頭撞上去。陳喬其似乎也嚇了一大跳,連忙攥緊她,緊張的問:“有沒有撞到哪裏?”趙蕭君受了虛驚,好一會兒才緩過來,趁機說:“撞到了,撞到了。你成心想我死是不是?剛才為你白擔心了!還一路冒雨沒命般搶過來,你就這個態度?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甩手去揉被凳子撞到的膝蓋。

    陳喬其連忙探身過來,查看她的傷勢,神情懊惱的道歉:“對不起!”趙蕭君見他不再鬧脾氣,便趁勢下台,教訓說:“以後小心點。”意思是讓他自己以後小心點,別再受傷了。陳喬其誤以為她警告自己以後小心點,更加愧疚,垂著頭說:“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蕭君,我真不是有意的,以後再也不會發生這種事情了。”趙蕭君立即說:“好了,好了。知道就好。腳還痛不痛?能迴去嗎?”陳喬其點點頭,連聲問:“傷到哪裏了?要不要讓醫生看一看?”

    趙蕭君掀起褲腳看了一眼,說:“不要緊,隻是青了一大塊,揉一揉就沒有問題了。”陳喬其越過她要看,整個身體都倒在她身上,趙蕭君聞到他身上濃烈的汗水味,有些臉紅心跳,連忙推開他,說:“別壓過來了,小心壓趴了。整個人跟座山似的。”陳喬其靠在她身上,好一會兒才坐直身體。等趙蕭君費勁氣力將他運出醫院的時候,那才真是一座會移動的山,狠狠的朝她壓下來。

    等安頓好他,腰都直不起來,累的趴在沙發上。歇了半天才問:“

    你怎麽扭到腳的?怎麽這麽沒用!”陳喬其悶聲說:“誰叫你答應來卻反悔!”趙蕭君有些頭痛的說:“我不是跟你說了要加班麽?你就給我扭傷腳,成心的是不是?”陳喬其悶著頭沒有說話。

    趙蕭君看他那個表情,真有些懷疑他是故意的。看著他的腳問:“現在怎麽辦?你還能上學麽?”陳喬其迴答:“老師讓我在家裏休息兩天再去。”趙蕭君點頭是說:“那隻能這樣了。可是,你現在這個樣子,行動不便,誰來照顧你?出去吃飯也不方便呀。”陳喬其低眉垂首,說:“那你能不能請兩天假?”趙蕭君瞪他一眼:“你想我被炒魷魚呀!瘋了我,我還在實習呢!”陳喬其拿眼問她:“那你說怎麽辦,總不能讓我餓死吧。”趙蕭君白他一眼,“放心,還能餓死你!”

    聽見包裏的手機“叮叮叮”的響起來,拿過來一看,陌生的號碼,於是客氣的問:“您好,請問哪位?”醇厚的男聲傳過來:“是我,成微。”趙蕭君吃了一驚,立即說:“您好,您好!”成微打斷她:“不用這麽客氣。我想起你剛才情緒似乎很不穩定,所以打電話過來問一問,沒出什麽事吧?”趙蕭君連忙說:“沒有什麽大事,一點小傷而已。真是謝謝您!”成微說:“恩,既然沒事,那我就掛了,希望沒有給你帶來什麽困擾。也希望你以後事事順利。”說著就把電話掛了。趙蕭君拿著電話發了一會兒呆。聽他的語氣客套的很,是自己反應過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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