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蕭君正低頭掏出鑰匙,門從裏麵打開來。趙蕭君愣了一下,伸頭看了一眼牆上的鍾,已經將近一點了,問:“怎麽這麽晚還沒有睡?”邊脫鞋邊走進去倒水喝。陳喬其聞到她身上的酒氣,皺眉說:“你喝酒了?趙蕭君點頭:“喝了一點。”陳喬其沉著臉連聲問:“這麽晚迴來,事先怎麽也不打個電話?不知道別人會擔心嗎?電話為什麽打不通?”怒氣衝衝,咄咄逼人。趙蕭君喝了一口水,有些驚訝的說:“你一直在等我?”見他抿著唇不說話,不由得有些愧疚,掏出手機看了一眼,遞到他跟前,說:“你看,沒電了。”

    陳喬其直直的看著她,沒有說話。趙蕭君從未見過一個十幾歲的孩子有這樣複雜的眼神,裏麵的感情似乎不能用言語表達,深沉如海。失了一會神,才說:“今天跟經理出去簽合同,被逼著喝了一點酒,下次一定記得先打電話迴來。真是對不起,確實是我疏忽了。”

    陳喬其才緩和下來,說:“蕭君,我真的擔心你,你難道一點都不放在心上?你真的一點都不知道麽?”語氣微微有些顫抖。趙蕭君生怕又觸到那道底線,連忙說:“好了,好了,喬其,下次再也不會這樣了。”說完匆匆迴房了,神情狼狽。她看著陳喬其那樣的眼神,有些招架不住,仿佛自己真的做了什麽十惡不赦的事情。她害怕那樣的眼神。她抵擋不了那樣的陳喬其。可是,反過來一想,她隻不過晚了一些迴來,害他等了大半個晚上而已,有什麽好怕的。趙蕭君躺在床上使勁提醒自己,整夜輾轉難眠。

    轉眼又是春節,風中揚起一片迷蒙的雪塵,果然是“撒鹽空中差可擬”,看起來像海灘上細細的白沙,一堆一堆積聚在那裏。而南方的雪卻極其滋潤,閃著盈盈的光,是“未若柳絮因風起”,入手即融。趙蕭君因為工作的緣故,不得不留在北京。對正收拾行李的陳喬其說:“林晴川這次也不迴家,你走後,我想讓她暫時住過來,你看怎麽樣?至少有個伴。”

    陳喬其聳肩表示沒有意見。趙蕭君又叮囑他路上小心,注意安全等事項。陳喬其有點依依不舍的說:“蕭君,我不迴去,就在這裏陪你一起過年算了。”趙蕭君嚇了一跳,說:“你胡說什麽!你不迴去,阿姨第一個不饒你。抓都會把你抓迴去,你也太任性了!”陳喬其嘟囔說:“知道了,我很快就會迴來的。”趙蕭君忙說:“這麽久沒迴去,在家好好陪陪叔叔阿姨。他們可是大半年沒有見你了。”

    過了幾天,林晴川收了幾件衣服,從學校裏搬進來。平躺在沙發上,抱住枕頭大聲感歎。

    趙蕭君在她身邊坐下來,問:“又有什麽事?整天唉聲歎氣的。”林晴川瞥了她一眼,說:“還能什麽事,不就學習生活的事。”趙蕭君“切”了一聲:“少哄我了,趕快從實招來。不會是交男朋友了吧?”林晴川悶不吭聲。趙蕭君立即坐正,失聲問:“你真交男朋友了?”林晴川紅著臉說:“算是吧。”趙蕭君不滿的說:“哪有人這樣迴答的?什麽叫算是吧?”林晴川翻身嘀咕:“就是,就是——,就是那樣唄!”

    趙蕭君涎著臉湊過去:“那樣是怎樣?”林晴川推她:“少惡心了!”趙蕭君逼問:“到底到哪個程度了?”林晴川罵:“誰像你呀,整個一色女!我們可是很純潔的。”趙蕭君嘲笑了幾句,問:“沒說你不純潔呀!不打自招了吧?說正經的,到底是怎麽樣的一個人,什麽時候也帶出來見一見。”

    林晴川揮手,笑嘻嘻地說:“就我一學長,也是搞科研的,很普通啦,叫張樂天。本來就想讓你見一見的,又沒說要藏著掖著。”趙蕭君笑:“你已經夠呆了,怎麽還找個書呆子。”然後感慨:“沒想到我們家晴晴也有男朋友了,隻剩下孤家寡人沒人要!”林晴川一巴掌打過去:“誰呆呢,你那小樣兒才叫笨呢。沒人要真是活該!”趙蕭君爬起來,正要打迴過去,驀地手機響。

    迴頭用手點著林晴川說:“先放你一馬。”接起電話,居然是成微,用慵懶的聲音說:“趙蕭君,收到花沒有?”趙蕭君一愣,問:“什麽花?”成微“哦”了一聲,說:“還沒有送到嗎?”話還沒有說完,就聽到門鈴響,趙蕭君拿著電話打開門,一大把火紅的玫瑰“刷”的一下遞到她跟前,紅彤彤耀的人眼花繚亂,幾乎要患色盲症了。送花的小弟笑嘻嘻的問:“是趙小姐嗎?請簽收。”趙蕭君還來不及說話,林晴川“突地”一下跳到跟前,接過大捧的玫瑰,嘖嘖稱奇,不斷發出羨慕的怪叫聲。

    成微在那邊聽到動靜,說:“剛收到?”趙蕭君隻得“恩”了一聲,呆呆的有些反應不過來。這唱的是哪出呀?她自己怎麽雲裏霧裏的?成微又說:“那好,晚上我請你吃飯。”也不等趙蕭君答應,一把掛了電話。

    趙蕭君還在發愣的當兒,這迴換林晴川逼問她,陰笑的說:“趙蕭君同學,坦白從寬,抗拒從嚴,你自己選擇。從實招來還是要本人嚴刑逼供?”趙蕭君不理她的瘋言瘋語。抱住花,仔細看了半天,笑說:“這花開的真是好,還沾著水呢,比路邊上兜售的好多了。”

    林晴川羨慕的說:“那當然了,你也不看看是哪家花店出的

    。嘖嘖嘖,出手真是大方,這樣一束花,可是咱們這些老百姓半個月的生活費呀。你出去打聽打聽如今是什麽物價!唉,真是有錢人!咦——,我怎麽不知道你有這麽一個追求者?”趙蕭君攏著眉說:“說實話,我自己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冒出這麽一個追求者。”林晴川笑:“這個人可真懂風雅,這樣的花,想必沒有女人不喜歡。一招就命中女人的要害。”

    趙蕭君笑:“太知道風雅了,連我都懷疑起來。這種做法未免太那個了——簡直像做作!”確實有些輕佻。林晴川笑罵:“瞧你那沒出息的樣,怕什麽,人家還能把你吃了!”趙蕭君想了一會兒,覺得實在有些好笑。成微這算是什麽呢!隨隨便便的,突然放出這麽一個姿態,到底想幹什麽?她不認為成微是真心誠意在追求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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