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周來,霍一舟在查看排行榜的時候總會忍不住點開尤雪的地圖瞧一瞧他的位置,但霍一舟發現這個人幾乎是靜止在一個點不動的,很偶爾才會有微不可查的移動軌跡。另外,霍一舟發現第一周時排行榜第三名的薑西北已經滑落到了排行榜的第46名,整體的骰子數量較第一周時沒有發生很大的變化,因此在所有榜上玩家骰子數量都在不斷增加的情況下,他就慢慢地淪落下去,變得毫不起眼了。這兩位,一位是行動軌跡沒什麽變化,一位是骰子數量沒什麽變化,看起來都和末世這個大環境有些格格不入。兩人身上皆有著太多難以解開的謎團,霍一舟希望能有機會在接下來的旅途中和他們見上一見,聊一聊,說不定他們對這個遊戲會有不一樣的見解。整整一天的奮戰後,晚上十點,鄺同悲和霍一舟終於把工作都完成了,得出了一條同樣曲折的弧線。他們把弧線代入地圖上一看,發現弧線的盡頭竟然指向了位於國境線上的巴熱瑪那雪山。巴熱瑪那雪山位於華國西部國境線上。巴熱瑪那在當地方言中意為“原始”,遠古時期,當地居民認為所有的生命都是從這座雪山上走下來的,故而給它取了這麽一個名字。巴熱瑪那雪山雖然不是全球最高最大的雪山,但在雪山排行榜中也是數一數二的,不少探險家都喜歡挑戰它的高度。然而就在五年前,有科考隊在山上考察時無意間發現了一群滅絕已久的大型猛獸,被拍到後的猛獸一下子受了驚嚇,奔跑和嚎叫引發了一場巨大的雪崩,整個科考隊葬身雪山……此後三個月間,登上巴熱瑪那雪山的人無一生還,據傳都遇上了那種容易受驚的猛獸,於是雪崩一次又一次地發生,帶走了一個又一個鮮活的生命。最後,出於安全考慮,當地政/府做出了封山的決定,此後五年再也沒有聽說過有人爬這座山。“所以,我們的下一站是阿爾薩?”看著巴熱瑪那雪山旁邊的那座城市,楊濤的眼睛有些發直,“這可是高原了……音音,你的身體受得了嗎?”他說著自己也吞了吞口水。在場的幾人裏,鄺同悲在年輕的時候到過西部參加療休養,寧鴞在邊境執行過任務,剩下四個都沒有到過阿爾薩,因此都不清楚自己會不會產生高原反應。“嗨……往好的方麵想,”郭路的臉色也有點發白,他勉強擠出微笑來,“小舟說咱們的體質都在變好,高原反應就算有也應該會比從前好受許多吧?”霍一舟不敢打包票,他顯然也想到了高原反應這一茬上。寧鴞的表情更是肅穆,他看著目的地,開口道:“高原反應我沒有,必要的時候我可以一個人爬山查看情況……但有件事,我認為你們必須都要知道。”能被寧鴞以嚴肅的口吻說出來的,定然不是什麽可以被忽視的小事。所有人的表情都莊重起來,齊齊看向寧鴞。寧鴞接著道:“巴熱瑪那雪山從五年前開始被封山的原因,不是報道中那麽簡單。”五年前,巴熱瑪那雪山第一次傳說發現猛獸雪崩之後,寧鴞所在的部隊恰巧在阿爾薩附近執行任務,因此整個部隊被派去巴熱瑪那雪山營救科考隊的成員。長途跋涉後,寧鴞終於在峰頂旁的一個山洞裏找到了蜷縮在一起的幾個科學家。他們渾身被凍得發硬,衣服卻整整齊齊地堆在山洞的一個角落裏,所有人的臉上都浮現著詭異的微笑,一看就是凍得已經出現了幻覺。他們身邊並沒有後來媒體報道中大肆宣揚的“拍到猛獸的相機”,隻有一台攝像機。專業設備能在低溫條件下正常運行48小時。寧鴞打開機器,看到了一段至今也令他難以忘懷的畫麵。拍攝這段畫麵的人起初應該並沒有想到它會是這樣的結局,錄像開始於晃晃悠悠的鏡頭,看起來是它的使用者正在考慮將它固定在山的某一個位置上。緊接著,一個身著登山服帶著護目鏡的科考隊員出現在了鏡頭裏,他衝著鏡頭微微一笑打了個招唿:“嗨,今天是3月11日,我們來到巴熱瑪那雪山的第三天……”他似乎是在做一個工作日誌記錄。說著說著,遠處傳來了一聲似樂器吹奏的孤鳴,在視頻裏模模糊糊聽不太清晰。而在那位科考隊員的身後,他的同伴們幾乎同時放下了手中的工作,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來,猶如喪屍般一滑一滑踉蹌地朝前走去,臉上都還帶著呆滯的表情,看起來詭異極了。科考隊員還在微笑著衝鏡頭說著話,說著說著才注意到了自己身後的不尋常,他慌忙扭過頭去,看到這樣的情形,嚇得一下子跌坐在了地上。雪山上不能大喊大叫,他隻好抑製住內心的恐懼,手腳並用地爬到了其中一個同事的身邊,試圖搖醒仍在繼續往前走的同事。但任憑他怎麽努力,同事卻依舊毫無反應。正在這時,遠處又傳來了一聲同樣的奏鳴,這會兒攝像機離得近了,從鏡頭裏可以清晰地看到,科考隊員原本搖晃著同事的手垂落了下去,緊接著他支棱著身體站起來,也如同喪屍般走起路來,臉上還掛著呆滯的表情。一群步伐詭異的人就這麽一路沉默地向上爬著,不知疲倦地走了許久,鏡頭裏一片都是白茫茫的雪,看不出他們走出了多少裏路。終於,他們停在了一個山洞前。帶頭的那個人忽然朝峰頂跪了下來,重重朝那個方向磕了三個響頭。在他身後的幾人也齊刷刷地跟著跪了下來,也一起磕起了頭。做完這一切,幾人動作遲緩地爬進洞去,把身上的衣服一件件脫下來疊到一起,慢慢地聚成了寧鴞看到的模樣。視頻的最後畫麵定格在了他們弧度一致的詭異微笑上。第58章 進入阿爾薩如果說幾個科考隊員最後的舉動是由於寒冷產生的幻覺所導致, 但是誰也無法解釋為什麽他們會在半山並不算冷的地方忽然失去了理智。隻有看了視頻的寧鴞認為或許和聽到的音樂聲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不過這並不是寧鴞關心的範疇了。他帶著幾個隊員的屍體下了山, 將那台錄像機一並轉交給了科考隊。不久之後, 新的任務送到了隊上,寧鴞便隨著隊匆匆離開了阿爾薩。寧鴞這一走便是大半個月, 半個月之後結束了又一趟任務迴南城休整。在路上,寧鴞讀報時看到了巴熱瑪那雪山封山的消息, 這才知道在他們離開字後又出了幾起雪崩事故,造成雪崩的原因被當地政府掩蓋為“遇見易受驚嚇的猛獸”。其他隊員看到這則新聞很是唏噓, 隻有找到科考隊員的寧鴞知道,所謂的猛獸是子虛烏有的。迴到基地後,寧鴞左思右想,還是選擇給科考隊打去了電話。接電話的是科考隊的發起人之一,這位年邁的教授在電話中無奈地說道:“又有一些人在山上聽到了那聲音, 初步判定是在半山腰有致人幻覺磁場紊亂的地方……這種事情一旦對外公布,會引來不必要的恐慌, 所以隻能瞞下來了。”“那些聽到聲音的人, 現在怎麽樣了?”寧鴞握著聽筒, 手有些發僵。電話那頭沉默良久,才重重地歎了口氣:“都和最早那幾個一樣……全身赤裸縮在同一個山洞裏, 臉上還帶著笑。”幻覺能如此精準地把所有人送到同一個山洞以同一種姿勢死去嗎?寧鴞並不相信。從那天之後,他便有心留意來自阿爾薩地區的超自然現象事件, 希望從中找出一些有關於巴熱瑪那雪山上怪事的答案。但很快,這座雪山就隨著封山逐漸沉寂下去,隻有偶爾在西部歌手的歌詞中才能窺見它的身影。再後來, 寧鴞被選中加入了位於九天島的蒼穹基地,在基地裏他再一次見到了“巴熱瑪那雪山事件”相關的卷宗,他意識到這個地方並沒有被人們因為畏懼而完全封閉起來。相反的,還有許許多多的科學家正為了破解它的秘密而付出不懈的努力。“現在看來,或許九天島上的那些人早就知道了巴熱瑪那雪山上有上帝骰子,”霍一舟推測道,“鴞哥手上骰子是整個基地人見證中墜落的,並且被要求送去南城給許教授。這說明蒼穹基地所研究的項目和上帝骰子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寧鴞頷首:“項目名稱代號是‘最後一顆’,應該指的是最後一顆骰子的意思。”寧鴞鮮少同幾人講起自己在九天島上的生活、研究項目等,一般這些都被視作需要保密的內容,這會兒忽然提起了項目名稱,也是因為寧鴞認為這些和上帝骰子本身有著聯係。最後一顆?寧鴞的骰子塗紅的是5點,如果按照正常理解的話,最後一顆骰子應當為6點才是。不過這些暫時不是他們需要考慮的內容,霍一舟還是把目光投向了巴熱瑪那雪山,他說:“現在已經末世了,不會有人還管著雪山,但這個幻覺確實還需要再考慮考慮。”“我倒是能預知到幻覺,到時候我陪鴞哥去吧。”郭路最近幾天一直在嚐試著用自己那顆上帝骰子製造幻覺,往往是憋了老半天一無所獲。霍一舟說:“先睡一覺吧,等到了阿爾薩再看看,萬一大夥兒都有高反那就糟糕了。”這一晚是六人在墨城的最後一晚,各自迴了房間睡下。霍一舟和寧鴞照例睡在同一個房間裏,隻是這迴房間的床變成了兩張,不需要擠在一塊兒。霍一舟睡不著,直愣愣地盯著天花板看——從末世降臨到現在,大半個月過去了,他感覺大學裏那種一覺睡醒能去圖書館奮鬥到閉館的日子似乎已經很渺遠了,每日的奔忙和思考讓他有一種恍如隔世的錯覺。“睡不著?”從旁邊的床上傳來了寧鴞的聲音,他翻了個身麵朝霍一舟,一隻手枕在腦後,黑暗中仍然能看到小孩瞪著一雙大眼睛往天花板瞧。霍一舟的視線從天花板慢慢往旁邊滑,他也跟著翻身麵朝寧鴞。隻見對方那雙如鷹隼般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著自己,臉微微有些發熱,含混地應了一聲:“嗯……在想你在阿爾薩時候的事。”一聽霍一舟在想的內容,寧鴞一愣,接著嘴角揚起一點弧度:“你很感興趣?”“也沒有……”霍一舟垂下眸子,小聲嘟囔,“就隨便想想。”他聽到旁邊那張床傳來了窸窸窣窣被子翻動的聲音,接著床“吱嘎”響了一聲。再然後,他感覺眼前突然有陰影罩了下來,他抬眸看到寧鴞已經走到了自己的床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