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浩文說:“這種時候,趙燕寶可能想單獨和池蕾再待一會兒。”  秦賜看了看朱浩文:“浩文兒今天這是怎麽了。”  朱浩文答非所問:“你們醫院也是自助餐?”  “嗯,挺豐盛的自助餐。”秦賜沒再多說什麽。  大家在這裏用餐一樣也是刷卡,食堂服務人員會明確告之:“您的卡還可以使用37次。”  衛東把自己的卡收起來,心想:就跟生命進度條兒似的,用一迴少一格兒。  大家各自取了餐,就一起集中到一個比較安靜的單間就餐。  開始大家都不說話,仿佛怕談話內容會影響食欲。  等吃得差不多了,羅維用紙巾擦了擦嘴:“我認為,我們目前亟待了解的是,這些有獸記的人真正的死因,自殺或許隻是表象,起關鍵作用的應該還是那些獸,它們到底是利用什麽力量令這些人心理坍塌的。”  “智淳是割腕死的,說不定他是想把寄居在手腕裏的獸弄出來。”柯尋進行了大膽的猜測,“如果真像懌然所說,獸是心結的具象化,那麽智淳的目的就是想要擺脫心結,尋求解脫。”  “可偏偏獸位於動脈這樣的致命位置,想要擺脫,隻能付出生命的代價。”蘇本心在一旁說。  “智淳的心結是什麽?僅僅是買不起房子?就能讓人去尋死?”餘極也加入到討論當中。  lion聽了點點頭:“房子很重要,尤其是妮們中國人,特別看重房子。”  “姆們是覺得,有了房子才算有個家,尤其家裏的老人,特操心房子的事兒。”衛東喝了一口湯,“這是什麽湯?真好喝。”  “冰島龍蝦湯,用麵包蘸著吃更好吃。”秦賜將自己盤裏的麵包給衛東分享。  蕭琴仙輕輕嗤笑:“這個應該是餐前湯。”  眾人都懶得理她,衛東端起旁邊的茶喝了一口:“這個茶的標簽是冰島普洱茶,今天是冰島特餐嗎?”  蕭琴仙笑了半天:“你也太可愛了,冰島普洱茶是雲南的!北歐的冰島怎麽可能長茶樹!”  “嗯?”衛東看了看秦賜,“是嗎?這人險惡,我不怎麽信她。”  蕭琴仙:“……”  秦賜點頭道:“冰島茶是來自雲南的猛庫冰島村的,那裏出產一種大葉種茶,是雲南普洱裏的極品。”  “老秦你去過好多地方啊。”衛東感慨。  秦賜:“我大學期間熱衷自助遊,上班之後又參加各地的醫學會議,去過的地方就多一些。”  衛東還想問什麽,但又覺得不合時宜。——老秦,你當時就沒個旅伴兒?就你這條件怎麽可能一直單身呢?——當著大夥還真問不出口。  lion沒有心情討論這些,他還在糾結智淳的死因:“所以,智淳的心結是房子?僅僅是房子?”  “從獸的形狀來看,蝸牛大概是與房子有關,”柯尋說,“但一涉及到房子,就不僅僅是住處這麽簡單,說不定還要摻和上親情和愛情。——之前餘先生說,智淳因為沒有房子和女朋友散了,大概給他的打擊不小。”  秦賜比較認同這個說法:“在我們熟悉的世界裏,也許這些算不上性命攸關的事,但到了心城一旦形成了獸,或許就隨時會有致命的危險。”  理論上似乎已經可以說通了,但眾人仍舊無法想象獸在體內“作亂”時的情景。  “池蕾的情形和智淳又不一樣,她的心髒突然衰竭,這並非自己可以控製的,除非是獸在其中……”秦賜也不知道該怎樣措辭,獸能在其中怎樣呢?宿主在死亡之前,獸究竟是以一種怎樣的形態存在的呢?  牧懌然似乎看出了秦賜心中所想:“如果用儀器檢測不出來,那麽獸在活體宿主的體內應該是抽象存在的,也許是一段心事,一股怨念,或是一種磁場。”  羅維也加入了討論:“截止到昨晚,有獸記的人是七個,為什麽畫先選擇了池蕾和智淳?這個先後順序又是根據什麽情況決定的。”  池蕾和智淳,這兩個人與其他人相比,又有著怎樣的共性呢?  衛東似乎恍然大悟:“這兩個人好像都比較年輕,池蕾也就23歲左右,智淳醫學院剛畢業,最多也就25歲。”  昨晚被發現有獸記的人分別是:秦賜,朱浩文,餘極,蕭琴仙,羅維,智淳,池蕾。  朱浩文:“我也是25歲。”  “可能你月份兒比他小……”衛東轉過臉就問那邊的蕭琴仙:“你呢?超過25歲了嗎?”  蕭琴仙看向衛東的眼神有些微怒,但還是配合迴答了:“嗯。”  秦賜比這幾人都要大幾歲,餘極的年紀和秦賜差不多,而羅維的年紀……羅維發現自己又被大夥忽略了。  “如果真的是按照年齡劃分,那每晚‘遇害者’的數量都是兩個嗎?這個人數有限定嗎?”羅維繼續分析。  衛東先“哎呦”了一聲:“要這麽算,下一個就該輪到浩文兒了,還有這個蘑菇頭。”  蘑菇頭的蕭琴仙沒好氣地說:“還有趙燕寶呢,她應該比我小。”  羅維的問題又來了:“趙燕寶的獸記是今天才剛剛出現的,像這種情形應該另算還是和大家合並在一起算呢?”  “我都暈頭轉向了,這也太複雜了。”餘極在一旁發著牢騷。  “不,這並不複雜,相反,這樣按照年齡和時間來推斷反而過於簡單過於機械了,”牧懌然再次開口說話,“這並不符合獸的‘作案風格’,也不符合這座城市的‘浪漫地標風格’。”  眾人若有所思,心結這東西,無論是否能具象化,都是隻可意會難以言傳的一種存在,想要可丁可卯地去分析,更是不大可能實現的。  牧懌然繼續說:“這種先後順序,也許與‘獸’存在的嚴重程度有關,可能有些獸的體積更大,存在感更強,或者說,獸與自己的宿主更早達成了互通。”  這個說法,再次令人不寒而栗。  “這個排序或許是由強到弱,也可能是由弱到強,”秦賜分析,“或許等下午剝離出池蕾的獸,答案就更明晰了。”第166章 緋色之獸13┃13。  說到秦賜下午要進行的手術,大家都讓秦醫生趕緊迴去午睡一會兒,養足精神。  羅維不擅長說這類貼心的話,就端起檸檬水來喝,坐在一旁的蘇本心側過臉來看了看羅維胸前的工作證:“真是奇怪,你就這樣將它掛在胸前,這裏的本地人卻都像沒看見似的,通過這些時間的觀察,我並不覺得‘外麵的人’很常見,起碼目前就隻見過你一個。”  “的確,不隻是那些本地人,也包括你們。”羅維並非開玩笑,“我說的有些話,你們都像沒聽到。”  蘇本心像沒聽到似的,繼續問:“能摘下來給我看看嗎?有點好奇。”  “好。”羅維摘下來給她看,上麵的“心城區域外”方型章十分醒目,蘇本心看完正麵又看看背麵,然後雙手還給了羅維,“我總覺得這個東西對我們一定有用處,說不定能幫助大家最後逃離心城。”  “但願如此。”羅維淡淡一笑,眉宇間有著些許落寞——自己說出的某些話像空氣一般消散在空氣裏,在場的所有人都充耳不聞,這裏麵還包括著自己的同伴——這件事情的恐怖程度並不亞於獸。  蘇本心似乎還有什麽話要說,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將卷發劉海用手梳到腦後:“因為額頭一直有些遮著,就想讓您再幫我看一看。”  羅維了然,仔仔細細將對方的額頭端詳一番,並沒有發現任何紅色痕跡:“放心,額頭很幹淨,隻是……”羅維看了看對方額角接近頭發的地方有一顆黑色的痣:“這裏是有一顆痣嗎?”  蘇本心放下心,此刻笑著點頭:“是的,這個是天生的。”  “那你就不必擔心了。”  蘇本心將劉海恢複原樣:“誰知道今天還會發生怎樣的變化,獸這東西本身就是一種無常,一個不小心就會被它上了身。”  難得這個女子以如此豁達的口吻來發牢騷。  坐在較遠處的蕭琴仙突然走過來,怒氣衝衝看著羅維:“果然你一直在欺騙!”  羅維懶得迴答對方,隻是抬抬眉毛。  “我留的是蘑菇頭,根本就看不到額頭!你憑什麽說我有獸記!”蕭琴仙放大了聲音,想讓大夥評評理。  衛東:“你的在眼睛下麵,沒在腦門兒上!”——人怪養的獸也怪,連位置都和別人不同。  “他根本看不見我腦門兒,就胡謅在眼睛下麵!”  “我看見你腦門兒了,那上麵什麽都沒有。”羅維突然說。  蕭琴仙愣了愣:“我從沒換過發型,劉海這麽厚,根本不可能看到。”  “昨晚在走廊,你把頭發弄亂了,整個劉海都被你弄到後麵。”  蕭琴仙像沒聽見似的,還在叨叨:“就知道你故弄玄虛嚇唬大家。”  羅維:“……”  ……  下午四點鍾,秦賜疲憊地走出了手術室。  眾人的期待也並不像上午那樣外顯,大多是用期盼的眼神望著這位主刀醫生。  秦賜還未來得及換下手術醫生服,聲音隔過口罩傳過來,像是來自另一個世界——“獸在死者的心髒邊沿,重達1974克,因為獸體過於僵硬,極易碎裂,目前要將其進行軟化處理。”  大家目送著秦賜向更衣室走去,直到看不到了才慢慢收迴目光。  此時最興奮的是蕭琴仙:“真不敢想象,池蕾那麽瘦,居然產出了將近4斤的獸!”——礙於趙燕寶在眼前,也不敢太大聲,隻小聲和身邊幾人分享著喜悅。  趙燕寶有些木訥地站在走廊上,剛才秦賜的話一字不落地聽進了耳朵裏,字麵意思都聽明白了,但卻像理解障礙似的,怎麽都想不透。  趙燕寶快走兩步,向前麵拐彎處的更衣室走去。  更衣室的門反鎖著,趙燕寶敲了敲門:“秦醫生,為什麽會有那麽大的獸?”  裏麵的人似乎沒有聽到。  趙燕寶就繼續隔著門問:“你剛才說那個獸很僵硬,那是什麽原因造成的呢?明明智淳的獸是很軟的……她的為什麽會那麽硬?那個……獸,是什麽形狀的?”  “秦醫生今天做了兩台手術,很累了,一會兒總要公布答案的。”蘇本心來到了趙燕寶身後。  趙燕寶迴頭看看蘇本心,沒再說什麽,將目光投向了走廊窗玻璃外——自午後起,這個城市就陰雲密布,似乎醞釀著一場大雨。  趙燕寶咬了咬嘴唇,突然迴過身來又開始敲秦賜的門:“怎麽會剝離出那麽大的獸?我就想知道池蕾這些年心裏到底有著多大的負擔!那個獸是個什麽樣子啊?”  門突然開了,已經換迴白色醫生服的秦賜站在門口:“是個女體。”  “什麽?”趙燕寶聽得恍惚。  “那個獸的形狀是個女體,有著較為逼真的女性特征,整體卻十分僵硬,剛才取出來的時候,手術鉗就不小心令其出現了一道裂紋。”秦賜捏了捏雙目之間的睛明穴位置,今天的確很累了。自己雖然是一名成熟的外科醫生,但麵對死者體內剝離出的那些奇形怪狀的獸,心裏不可能不緊張、不懼怕。  趙燕寶和蘇本心齊齊怔住了。  “女體?那……是個人?”蘇本心用手捂住了驚訝的嘴,“那個,真的是獸嗎?”  “應該已經收拾好了,一起去看吧。”秦賜的聲音有些低沉。  三個人一起朝手術室旁邊的標本處理室走去,趙燕寶幾乎有些站不住,全靠蘇本心在一旁攙扶著。  一看見秦賜,蕭琴仙幾人就焦急地奔過來:“那個大玻璃瓶用布蓋著,不讓我們看!”  秦賜親自打開了標本室的門:“都進來吧,一定要保持安靜。”  標本處理室裏隻有一些儀器,並沒有陳列標本。  那個玻璃瓶就放在一張桌子上,一位實驗員看到秦賜就站起來:“秦醫生,標本很難軟化,這樣僵硬的獸體我也是第一次見到,目前隻能先用營養水泡著。”  “好,我們需要參觀一下。”  “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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