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畹嚇得渾身一僵,她的母親連忙把她抱住,毫不客氣地說道:“麻煩你們說話注意一點行不行?我家畹畹剛被救出來,情緒還很脆弱。這次兇手應該會換一個人殺吧,我家畹畹哪有那麽倒黴!我抱著她,我看誰能把她從我懷裏搶走!”對王畹的父母來說,別人的命根本不是命,隻有自家女兒活著才是最重要的。不過這也是人之常情,警察雖然聽著不舒服,卻也不能指責她什麽。林念慈卻心驚膽戰地追問:“兇手還會殺人?”“他是連環殺手,在沒落網之前肯定還會殺人。”一名警察迴答了她的問題,表情卻十分不滿。要不是這些人不顧全大局,警方現在也不會陷入這種焦頭爛額的境地。“又來了,你們警察很愛危言聳聽啊!嚇唬我師姐很好玩嗎?”林念恩走到王畹的病床邊坐下,冷笑道:“我在這裏守著,看他敢不敢來!我們能救王畹一次,就能救她第二次。”長生和長真也都默默無言地走到病床邊,各自拿出符和法器,嚴陣以待。被這些世外高人環繞著,王畹及其父母馬上恢複了鎮定,然後滔滔不絕地說著感激涕零的話。他們現在覺得安全極了,即便是被抓住也可以很快被救出來,怕什麽!然而他們嘴角的笑容剛綻開,被拱衛在中心位置的王畹就消失了,那麽突如其來、防不勝防!緊緊抱著她的王母隻覺得懷裏一空,然後就發出了驚恐至極的尖叫。第225章 王母原以為隻要緊緊把女兒抱住,兇手就不可能把她抓走。但事實證明她太天真了, 這個世界的詭異之處是她這種普通人窮盡想象也無法理解的。她隻能驚恐萬狀地看著自己空蕩蕩的懷抱, 發出淒慘的哭嚎。“我的女兒, 我的畹畹,她不見了!她為什麽不見了!啊啊啊啊……”她的大腦已經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雙手胡亂在空中揮舞,抓撓,似乎想把女兒從虛空中拽迴來。王父嚇得目瞪口呆, 過了好一會兒才撲過去翻開被子查看, 又趴在地上巡視床底。他以為剛才那一幕是一種神奇的魔術或者障眼法, 事實上女兒還在。幾名警察舉著槍四處瞄準,卻根本找不到目標。他們知道王畹還在這個房間, 卻又不在這個空間, 聽上去很拗口, 但事實就是如此。槍支震懾不住兇手, 自然也救不了王畹,她如今隻能聽天由命。一種深深的無力感湧上幾名警察的心頭, 令他們拿槍的手都在顫抖。同時在顫抖的還有長生四人, 他們又驚懼又憤怒, 手中的符紛紛疾射出去, 卻隻是連連虛發, 憑空燃燒,根本沒起作用。那名兇手是人,而他們的手段隻能用來對付惡鬼。王畹的父母看見燒成灰的符, 頓時想起了之前那個閃著白光的陣法,立刻抱住長生的胳膊哀求:“大師,您快畫個八卦陣把我家畹畹救出來,快啊!”他們身為旁觀者,隻看見四人齊心協力不需五分鍾就把女兒救出來的場景,卻根本不知道這些人都付出了怎樣的代價。站著說話的人永遠都不會覺得腰疼。長生露出了難堪的表情,林念慈更是躲到他的身後,唯恐被王畹的父母抱住雙腿哀求。長真殘忍地打破了他們的希望:“之前為了救王畹,我們已經耗盡了全部功力,現在連一個完整的陣法都畫不出來。抱歉,我們無能為力。”王父王母根本不相信他們的話,指著林念恩叫嚷:“可是他剛才還說你們能救畹畹一次,就能救二次!”被指著鼻子質問的林念恩頓時褪盡了臉上的血色。剛才那話他是不帶腦子說的,身為天水派實力頂尖的一名道修,他習慣了高高在上、無往不利。他總以為世間沒有自己和師門解決不了的問題,卻根本不知道才幾年沒下山,京市便大變了模樣。在都市裏橫行的不再是厲鬼,而是人類化成的妖魔。他以為自己可以,但事實卻並非如此。他舉起手,像一個投降的小兵,嗓音裏帶著歉疚的顫抖:“伯母,對不起,我們真的救不了王畹。”“怎麽會救不了,你們之前輕輕鬆鬆就把她救出來了呀!”王母揪住林念恩的衣領,歇斯底裏地搖晃他:“你們畫陣呀,快畫呀!你們剛才不還說能救她嗎!我不管,你們要負責的,你們一定要把我家畹畹救出來!”在沒有任何頭緒和辦法的情況下,王母隻能死死拿住林念恩的話柄,逼他就範。她知道自己在強人所難,也知道自己在道德綁架,不過那又怎樣?是這些道士主動把責任攬過去的,他們說到就要做到!林念恩一遍又一遍地解釋:“伯母,真不是我們不想救,而是因為我們沒有能力了。你隻看見飛機在天上飛得高,卻不知道它們每飛行一次要耗費多少燃料。我們救出王畹已經耗盡了燃料,三五個月都緩不過來!我們現在就算是豁出性命也沒有辦法再打開那個陣法!你看看我師姐,她一下子老了十歲,頭發全白了,還受了很嚴重的內傷。為了救王畹,我們也付出了不小的代價,你體諒體諒吧!”王母幾爪子撓爛了他的脖頸,尖聲道:“我不體諒!你們必須把我女兒救出來!你們不豁出性命怎麽知道救不出我女兒?你們試一試啊!”林念恩的心情由最初的愧疚慢慢轉變成了難以名狀的憤怒,拳頭緊了又鬆,鬆了又緊,卻終是沒往王母的臉上懟,隻能被動地承受著她的撕扯和抓撓。林念慈想去替他解圍,卻被王父狠狠推開。夫妻倆似乎吃定了這群道士。腦袋都快被搖掉的林念恩隻能眼淚汪汪地看向大師兄。長生氣得臉色鐵青,卻毫無辦法。長真幾次想對王父王母動手,憶起門規又忍住了。兩撥人撕扯在一起,把病房弄得一團亂。所幸為了方便錄口供,警方為王畹安排了一個單間,否則一定會嚇壞同房的病人。論起撒潑,林念恩當然不是王母的對手,臉上被抓了好幾條血印子,火辣辣得疼。他似乎忍耐到了極點,架住王母的雙手,厲聲叱問:“你不要不講道理!我們救你女兒難道還救錯了嗎?”“不顧全大局就是你們的錯。”宋睿推門進來,淡淡開口。“王畹出事了?”隨後跑進來的孟仲氣喘籲籲地問。“是的孟局,她忽然就消失了。”想起那詭異的場景,幾名警察忍不住摸了摸手臂上的雞皮疙瘩。“想要救她就把乾坤挪移陣法教給我。”梵伽羅大步走進病房。纏鬥在一起的眾人呆住了。長生率先反應過來,斬釘截鐵地說道:“你休想!”梵伽羅伸出手,探向病床上方的虛空,沉聲道:“她在這裏,隻要把陣法教給我,我就能把她放出來。一條人命和一個陣法,孰輕孰重?”長生幾乎不用思考,“當然是陣法重要。”“後續還有很多人會遇害,幾十條人命甚至幾百條人命,與那個陣法比起來,孰輕孰重?”梵伽羅又問。長生隻猶豫了一秒鍾就咬牙道:“陣法重要。”梵伽羅懸在虛空中的手慢慢握緊成拳,柔和的側臉因為太過緊繃的情緒而顯現出一種罕見的冰冷和鋒銳,“所以說,天水派的第一條門規人命大過天,已經作廢了是嗎?”他轉頭看向長生等人,瞳孔裏閃爍著極度危險的光芒。被他攝人的視線壓得喘不過氣的長生忍不住按了按自己狂跳的心髒,咬牙道:“正是因為人命大過天,我才不會把它交給你。你如果逆陽為陰,死的就不是一個人,而是幾十萬甚至幾百萬人。”說來說去,他們還是信不過梵伽羅的人品。人命很重要,但人命的價值與數量是呈正比的,這一點所有人都得承認。梵伽羅久久無言,王母卻聽不下去了,揪住長生的頭發,在他耳邊聲嘶力竭地怒吼:“我女兒的命在你們眼裏就不是命嗎?你們快把陣法交出來啊!陣法比人命更重要,這種話你們怎麽說得出口!你們是畜生嗎!你們是哪個門派的道士,你們的門派是什麽狗屁門派!”長生站在原地挨打,並不反抗,同時也阻止了想上前解圍的師弟師妹。他不救王畹,被她的父母打一頓也不冤。林念恩的三觀在搖搖欲墜,顫聲問道:“真的不救嗎?那是一條人命啊!”長真默默搖頭,林念慈熬紅了雙眼。他們知道那陣法的威力有多大,自然也知道它被心懷叵測的人掌握會造成怎樣的災難。梵伽羅閉了閉眼,又道:“你把陣法傳來的同時,我會在其上附一個忘字訣,救完人我自然會忘了它。”長生咬牙拒絕:“誰知道你的忘字訣是真的還是假的,萬一你隻是做做樣子,我們就會變成千古罪人。你不用在這裏白費口舌,我們不會把陣法教給你!”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梵伽羅隻能放棄。他知道宗門的傳承在授予弟子的時候都會布一層禁製,以防被邪門歪道的人搜魂搜去。他就算把他們的記憶全部吞噬也得不到想要的東西。他搖搖頭,似有話說,卻又搖了搖頭,閉口不言。此時此刻,總是在他腦海裏閃耀著金色光輝的“天水派”三字,和記憶中聳立於雲天之上的巍峨山門,終是退去了聖神的色彩,變成了一幅殘破不堪的畫卷。“不用等以後,”梵伽羅直勾勾地看向長生,又一一環顧長真、林念恩、林念慈的臉,沉聲道:“你們現在已經是千古罪人。”林念恩和林念慈低下頭避開了他的視線,長生和長真卻輕蔑地撇嘴,對他的話嗤之以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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