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電話,葉孜的雙眼不再迷離,意識一下子就清醒了。


    正當她思索著孫茉莉突然迴來,找她做什麽的時候,就收到對方發來的見麵地址。


    想了又想,葉孜心中升起一種不祥的預感,她認為無緣無故的,孫茉莉不會憑白說那些嚇唬人的話。


    於是,葉孜迅速穿好衣服,頭發也來不及梳理,就披星戴月的趕過去了。


    找到孫茉莉所在的十字路口的時候,昏黃的燈光下,對方臉色慘白,莫名讓葉孜感到不適。


    “茉莉。”葉孜把陷入沉思的孫茉莉喚迴神,這才注意到,對方眼睛紅腫,像是好幾宿,都沒睡過覺似的。


    孫茉莉詭譎一笑,在慘淡的暗夜中,她的表情被襯托的更加陰森可怖。


    “我以為,你不會來呢。”


    葉孜挑起秀眉,隻問:“你這麽晚找我,是有什麽急事嗎?”


    孫茉莉邪肆勾唇,眸中映出絲絲憎惡,“當然,有些人歲月靜好,有些人苦不堪言,我這心裏啊,實在是不踏實。”


    孫茉莉說話的口氣雖然雲淡風輕,可話裏話外的,卻給人營造出一種琢磨不透的蘊意。


    葉孜疑惑的皺起眉頭,不明白孫茉莉到底想說什麽,“茉莉,你不用話裏有話的暗示我,我也知道你恨我,所以有事你就直說。”


    見葉孜目光清澈,麵色坦然,孫茉莉恨得咬牙。


    末了,她卻又收迴猙獰的麵色,隻語氣陰鬱的詢問說:“當年,文軒為了救你,落入白若雲所設計的圈套。這件事,你還記得嗎?”


    葉孜點點頭,目光悵然,“記得,怎麽了?”


    孫茉莉邪笑著頷首,眸色猩紅,眼泛淚光,“很好,既然記得,那你知不知道——白若雲之所以能製服身手矯捷的文軒,是因為她在文軒的腿上紮了一針鎮靜劑?”


    葉孜努力迴溯當年的記憶,略微有一些模糊的印象,“好像是這樣。”


    孫茉莉冷哼一聲,麵色淩厲的強調道:“什麽好像?本來就是!”


    瞅著孫茉莉忽然大發雷霆,葉孜不由得一哆嗦,眸色逐漸變得忌憚,“嗯。”


    “所以,白若雲沒有成功害你染上hiv的病毒,文軒卻因為那隻針管,中招了。”孫茉莉壓抑的聲音裏,是想將白若雲挫骨揚灰的仇恨。


    然而白若雲已然服刑赴死,那麽她隻能將仇恨轉移到葉孜身上。


    葉孜目光呆滯,好半晌沒能反應過來。


    “茉、茉莉!你不會……不會在騙我吧?”葉孜不敢相信孫茉莉所言,不禁連說話都有些磕磕絆絆。


    孫茉莉聞言大笑,笑得前俯後仰,眼淚都溢出眼眶。


    葉孜木木的盯著孫茉莉,眼皮都不眨,被對方的反應嚇傻。


    她慢慢開始相信:孫茉莉說的,全是事實。


    “騙你?哈哈!騙你?葉孜,你還能再自私一些嗎?你現在活得有滋有味,可文軒卻備受折磨、時日無多!所以你覺得我是騙你?那你怎麽不說——當初文軒為你不顧一切,為了你兒子摔斷了肋骨,也全都是演戲!”


    孫茉莉一長串質詢,完全讓葉孜怔住。


    她的嘴唇微微哆嗦,一個勁念叨著:“怎麽可能?怎麽可能……”


    腦海裏不禁快速劃過——安澤跑來告知她,霍文軒早就感染上了hiv的畫麵。


    當初葉孜壓根不信,隻覺得安澤在挑事,後來向慕寧佑求證,慕寧佑也說安澤在開玩笑罷了。


    猛地搖頭,葉孜無法接受,心裏堵得喘不上氣。


    望著葉孜失魂落魄的模樣,孫茉莉冷冷一笑,“葉孜,你記住——你跟你兒子如今能平平安安的活著,全是霍文軒用命換來的!”


    言畢,孫茉莉轉身要走。


    她來這一趟,不過是氣憤葉孜對此毫不知情,在自己的世界裏,平和又快樂享受生活。


    現在,她已經讓葉孜無法心安了,她的目的達到了,所以她該迴去陪霍文軒了。


    眼見孫茉莉轉過身,葉孜一把拉住對方,眸色焦灼的快哭出來,臉上是愧疚到無法原諒自己的悔恨,“茉莉,霍文軒現在怎麽樣?”


    孫茉莉一把甩開葉孜的手,目光鄙夷的答道:“怎麽樣?他一個那麽光芒萬丈的男人,被病痛折磨的苟延殘喘!”


    孫茉莉悲憤欲絕的話語,讓葉孜心痛、自責到窒息。


    她眼眶裏噙著淚,遲遲未能落下,“茉莉,我再問你最後一個問題,可以嗎?”


    孫茉莉不置可否,卻定在原地沒有繼續往前走。


    深吸一口氣,葉孜直勾勾的鎖視著孫茉莉悲愴的臉蛋,“慕寧佑,知道這件事嗎?”


    聽到慕寧佑的名字,孫茉莉心裏隻剩痛恨。


    既然慕寧佑那麽愛葉孜,那麽為何不是慕寧佑來替葉孜背負這一切,而遭罪的人卻是她的文軒。


    她跟霍文軒活在煉獄,反觀慕寧佑跟葉孜卻進展不錯。


    是故,孫茉莉如何能平靜的了。


    “他?如果不是他,或許連我也不知道文軒被白若雲設計。就是因為他發現了現場遺漏的針管,才懇請警方一定要查清楚。還記得當初我死乞白賴的在醫院纏著你和文軒嗎?就是為了到時候騙文軒去做檢查!”


    聽完了孫茉莉所披露的真相,葉孜的腦子一片空白,雙耳嗡嗡作響。


    難怪,難怪當初她已經決定用自己的後半生,去迴報對霍文軒的感激之情的時候,慕寧佑卻處處跟她作對,不斷搗亂。


    難怪,難怪安澤來告訴她這件事的時候,她鬧著要去參加孫潤之的婚禮,想要搞清楚心裏的疑問的時候,慕寧佑死活都不讓她去。


    慕寧佑,你騙的我好慘,你為什麽要這樣做?


    當葉孜從自己錯從複雜的思緒中迴過神的時候,孫茉莉已經不再。


    她獨自一人,杵在路燈底下,目光空洞,麵色絕望。


    步伐踉蹌的迴到家裏,葉孜一夜未眠,以淚洗麵。


    早晨,陽陽醒了,她裝作若無其事的,趕在慕寧佑來之前,將陽陽送到學校。


    而後,她便麵色沉靜的窩在家裏,等候著慕寧佑的到來。


    不多時,門鈴響起,葉孜麵無表情的打開門。


    慕寧佑一瞧見她,就張開雙臂想摟她,卻被葉孜不著痕跡的躲開。


    發現葉孜的不對勁,慕寧佑眸色敏銳的詢問道:“怎麽了?”


    葉孜不語,指了指沙發,示意對方坐下說話。


    兩人麵對麵坐下後,葉孜嗓音沙啞的問:“慕寧佑,你有沒有什麽事情瞞著我?”


    慕寧佑心裏咯噔一下,又瞧見葉孜一臉的生無可戀,便硬著頭皮,強顏歡笑道:“沒有啊,怎麽忽然問這個?”


    “你確定?”葉孜依舊麵無波瀾,雙眼卻深沉的令人看不透。


    慕寧佑遲疑了片刻,反問葉孜說:“你是不是聽誰說了什麽?”


    葉孜冷聲一笑,眼裏卻一片森然,“慕寧佑,你在怕什麽?”


    慕寧佑的笑容僵在臉上,眼神鎮靜的否認道:“沒有啊,你今天怪怪的,究竟發生什麽事情了?”


    葉孜失望的凝著慕寧佑,許久後,她才幽幽的說:“昨天深夜,茉莉從a市趕迴來,著急要見我,你猜猜看——她告訴了什麽事?”


    慕寧佑目光驚悸,再也沉不住氣,他一股腦站起來,雙目定定的鎖在葉孜身上,“你知道了?”


    葉孜淒楚一笑,淚水不自覺的滑落臉頰,“為什麽?為什麽要瞞著我?”


    慕寧佑心疼的撇過視線,轉移話題道:“霍文軒現在,情況如何?”


    葉孜氣悶的捂住心口,咬咬唇再次質問道:“慕寧佑,我問你為什麽要騙我!你說話啊!”


    慕寧佑默然不語,眼裏也刻著對霍文軒深深的愧疚。


    可在葉孜看來,慕寧佑就算再如何愧疚,也挽迴不了什麽。


    “你明明知道,我這輩子,最對不起的人就是他,你憑什麽替我做主,憑什麽不讓我知道實情!慕寧佑,我真沒想到你這麽自私……”


    葉孜的聲討,刺痛了慕寧佑的雙耳。


    他為什麽要隱瞞,為什麽要這麽不厚道,還不是不想讓葉孜痛苦一輩子?


    可事情已然敗露,他確實無力狡辯,但他不後悔。


    見慕寧佑表情沉著,葉孜緩緩抬眸,眼神淒厲的望著對方,緩緩吐出一句:“慕寧佑,謝謝你斷絕了我們之間的可能,從今以後,求你遠離我的生活,永遠不要再來打擾我。”


    慕寧佑的瞳孔漸漸放大,而後又歸於平寂。


    他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麽,最終隻是深深的凝了眼葉孜,便背影滄桑的走出公寓。


    葉孜想跟慕寧佑決裂,慕寧佑自然不會當真,也死都不可能放棄守護葉孜母子。


    然而葉孜現在在氣頭上,所以他不會在這個時候跟葉孜抬杠。


    慕寧佑走後,諾大的公寓就隻剩葉孜一人,她被靜謐包圍,被孤獨席卷,被愧疚壓倒。


    崩潰大哭,葉孜一遍遍替慕寧佑,對身在遠方的霍文軒說著:“對不起!霍文軒,對不起……”


    接下來的時間裏,葉孜沒有照常去上班,而是等陽陽放學後,她把陽陽托付給瀟瀟,請瀟瀟照顧陽陽一段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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