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弦道:“是什麽事?”


    英俊道:“我在善堂的時候,聽人說起,說是劉武周當初稱帝之時,囤積了富可敵國的金銀財寶,有說他將那批寶藏秘密埋藏在某處,也有說他偷偷叫親信運迴了景城,jiāo給了他的族人保管。”


    阿弦起初驚詫,然後撇嘴道:“善堂裏怎麽會有人說起這些雜事,隻怕是在酒館內聽見的。”


    英俊忍不住嘴角又輕輕上揚,勉qiáng止住,復轉開頭去。


    被英俊這一句話,便將阿弦之前所想重又撥轉到劉武周族人的事上來。


    阿弦想著昨夜那鬼新娘,詭異的迎親隊伍,以及那荒廢的莊園。雖然是在夢中,但她知道這鬼魂一定有什麽話想要告訴她,但她到底要說什麽?二十年過去了,那些曾參與劫殺的賊人就算還活著,恐怕也已經是年紀累累,且不知散於何地。


    阿弦便問道:“阿叔,你說景城莊園被搶掠的事,會不會跟你聽的這個傳說有關?”


    英俊道:“天道xing命,聖人難言,我亦不得而聞。”


    阿弦抓抓耳朵,嘆道:“你何不留在桐縣裏繼續當個教書先生,將來定然會教出許多狀元郎。”


    如此曉行夜宿,漸漸將到洛州,阿弦見天色不早,不敢再一味趕路,遠望山巒,隱隱聽得暮鼓之聲,循聲而去,果然看見一座不大寺廟。


    寺僧見兩人借宿,便請了入內,招待齋飯。


    阿弦正吃飯中,聽得外頭有唿喝之聲,跑到窗口看了眼,卻見是寺僧們在習武。


    阿弦匆忙扒了兩口飯,便趴在窗口觀望。


    正看的入迷,聽身旁有人問道:“好看嗎?”


    阿弦隨口道:“是啊……”話音未落,轉頭看去,卻見是英俊不知何時來到身邊。阿弦道:“當初還是陳基哥哥教了我幾招呢,可惜我所學有限……”


    她看著眼前虎虎生威的武僧們,眼中流露驚羨之色:“當初有‘十八棍僧救唐王’的故事,少林武僧天下聞名,現在還不到少林,便已是這般威勢了,令人好生羨慕。”


    英俊道:“少林的武功走的是剛猛一路,隻怕不適合你,不過你身子虛,若是練習些《易經》《洗髓》等的內家調息法兒,卻是最好。”


    阿弦忙道:“我可以麽?”


    英俊笑道:“那是少林的不傳之秘,你想學也學不到。”


    阿弦頓時失望,英俊卻又道:“不過,你若是想qiáng身健體,我倒是可以教你些招式,隻要每天勤加練習,你的身子定然會比先前好的多,又……或許可以有些防身之用。你想學嗎?”


    阿弦立刻點頭如ji啄米:“想!”又問:“阿叔怎麽會這許多?”他不是失憶了嗎?


    英俊道:“機緣巧合……忽然就想起來了。”


    阿弦催促:“那阿叔快快教我。”


    英俊笑道:“那也不是這時候,眾目睽睽地,你能安心練習麽?”


    自此之後,阿弦便將此事記在心中,次日清早兒她便爬起身來,將英俊搖醒:“阿叔,這會兒靜悄悄地,你教我吧?”


    天尚未明,室內光線暗淡,依稀中英俊笑了笑:“哪裏就這樣著急了,又不會變成武功高手。”


    阿弦道:“你答應我的,不許賴。”將英俊從chuáng上扶起來,又給他將掛在旁邊的外袍取了,英俊忙製止道:“你去打水,剩下的我自己來。”


    阿弦果然便手腳利落地去了。


    兩人所住客房在後院僻靜地方,山寺偏冷,開門一陣寒冽空氣,夾雜著cháo冷的白霧撲麵而來,不遠處的殿寺遠山等都籠罩在濃霧之中,恍若平地消失。


    英俊拂了拂衣袖,道:“我看不見,隻能聽你的動作風聲,你不要著急,我先給你慢慢地演一次,你能記多少就記多少。”


    阿弦一口答應。


    英俊將袍子撩起,踱下台階走到庭中。


    正值嚴冬,遠山跟庭樹上都掛著雪色的白霜。


    空山古剎,迷霧晨鍾,阿弦站在簷下,望著眼前人影騰挪轉移。


    她隻看見英俊雪色的麻袍,在那層層晨霧之中飄拂翩然,頎長瀟灑的身形猶如雪中的仙鶴,清絕出塵令人傾倒。


    他刻意將每一招式都放慢,阿弦也的確都看得再清楚不過,然而到最後,她迴顧方才……


    英俊收勢問道:“你記得幾招?演給我看看。”


    阿弦想了想:“一招也不記得。”


    英俊一愣,遲疑問:“我演習的太快了?”這已經是他能做到的最慢的速度了。


    阿弦搖了搖頭,仍有些沉浸在方才的目眩神迷中難以自拔。


    她滿心隻覺著那每一招式都極好看,但是這樣好看……當真能qiáng身健體還能防身?


    阿弦道:“阿叔,我不要學這些花哨的,我要學能夠……一招製敵的那種。”


    英俊聽著“花哨”兩字,笑道:“好,你先學會了這些花哨的,再教你別的。”


    阿弦無奈地嘆了聲,略嫌棄:“這種招式看著像是在跳舞……”


    英俊道:“不學算了。”他一拂衣袖,轉身yu走。


    阿弦忙拉住:“學學學,隻是你不要演的這樣好看,我都忘了招式了!”


    英俊唇角一揚:“好看麽?”


    阿弦道:“好看極了。”


    英俊道:“嗯……將來若是落魄了,可以憑著這招去當街賣藝……”他從不習慣跟人開玩笑,說到這裏,便自覺過了,斂笑低眸自省。


    阿弦卻拍手笑道:“好啊好啊,原來阿叔說的‘防身’是這個意思,倒果然不錯,賣藝賺錢也是一門本事,伯伯就常常說……”


    忽然又說到老朱頭,阿弦緘口,低下頭去。


    英俊體察,卻隻溫聲道:“我再給你演一遍,這次看仔細了,我不會再給你演習第三次。”


    阿弦方又凝神。


    這日兩人原本想啟程上路,忽然寺僧來報,說前頭的路上忽然跌落一塊山石,將道路堵住了,正叫人前去清理,隻怕今日無法通行。


    於是這天便留在這修儉寺,阿弦因閑著無事,便在院中聯繫英俊教導的那一路拳法。


    阿弦的悟xing卻也極不錯,一旦專心,進步飛快,一天一夜之間,已經記得了七八招,英俊在旁聽風辨音,指點她修正差錯之處。


    午後之時,英俊在屋內休息,阿弦又練了一趟拳,正要迴房,便聽得旁邊有人道:“施主這趟拳法是才練的?”


    阿弦迴頭,卻見是寺內的主持僧人,忙也行了個合什禮:“方丈,是我阿叔教我的。”


    “阿彌陀佛,”方丈道:“那位施主果然並非凡人,看他的麵相,當貴不可言,隻是……”


    “隻是什麽?”


    方丈道:“他命中一大劫數,雖已經險度,但餘下的路,仍似懸空一線,十分兇險,而我看這位施主,跟我佛甚是有緣,倘若能皈依我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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