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叮叮咚咚,叮叮咚咚下了整整一個月。下遍了黃河南北。

    陝西、河南、山西、安徽,處處有水災發生。路上不時有災民的哭嚎聲。

    這場雨初下之時,“龍花堂”的繼承人黑狐正在安徽碭山與河南商丘交界一帶擺攤號叫著出售自己炮製的“龍骨散”和“龍骨膏”。雨下到中期,他已遷徒到山西的運城、永濟一帶。眼看走過黃河即可步入陝西。然而一條黃浪翻滾的黃河卻隔斷了他的歸途,把他死死困在黃河岸邊的風陵渡口。

    其時,蔣介石駐紮在陝西潼關的大部隊借助雨勢,紛紛擴展於隴海線一帶。因此,普天而降的連陰雨並未能阻隔戰爭的蔓延。

    黑狐人在他鄉,盼歸心切,但畢竟是江湖之人,以掙錢為本。當雨將他阻隔在黃河岸邊時,他並沒有放棄掙錢的機會。值此,水災、戰爭導致的傷員,紛紛慕名到此找他求藥解疾。他一邊避雨,一邊加工藥膏和藥粉,在短短一個月時間內,竟連坑帶騙弄到了不少錢財,幾乎相當於他過去闖一年江湖的收入。

    雨停之後,黑狐依舊忙得不亦樂乎,令他開眼和開心的滾滾財源,竟衝淡了他思歸的念頭。

    直至天狗吃掉太陽的日子裏,他才想起自己離家已是半年時間了。在天狗吐出太陽的那一刻,他狠了狠心,收拾起自己的行囊,姍姍涉過黃河,向秦嶺南部的鹿池川進發。

    一路跋山涉水,曆經坎坎坷坷,含風露宿,終於在深秋的一日黃昏,風塵仆仆的踏進了鹿池川的十字街口。

    連陰雨過後的鹿池川街,在黃昏的浸漫中變得模糊不清。此時的街道凹凸不平,殘牆斷壁多於往日。人也變得稀少,市井上沒了燈火輝煌的熱烈和生意人叫賣的聲音。

    街景的變化,對於黑狐或許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藥鋪是否還是往日情景。

    令黑狐沒有想到的是,他的藥鋪卻比以往更加熱鬧幾分。門前的汽燈撲撲噴著刺人眼目的光束,燈光下的人群熙熙攘攘。他知道,這是連陰雨給人們帶來的災難和創傷。同時也是這場連陰雨給他帶來的滾滾財源。他駐足在十字路口觀望了一會兒,然後繞道從後門走進了“龍花堂”藥鋪。

    寡婦丈母娘褐氏正在後院燒水煮飯,聽見有人叩門,已推測是遠道歸來的黑狐。她急切的打開門,果然是與她

    同歲的有手藝會賺錢的禿頭癟嘴女婿。見他滿臉風塵,口唇幹裂並有血痂貼於嘴上,推測其生意一定不錯。她畢恭畢敬地從他肩上摘下搭褳麵朝前庭喊道:“灰娃子,看誰來了。”

    被叫做灰娃子的是個三歲的男孩,聽到姥姥的叫聲,猴急猴急地從前庭撲到後院,“大”的一聲,撲到黑狐的懷中。黑狐沒有注意自己的兒子已有了相當的力氣,他未站穩的腳跟卻被兒子撲了個踉蹌坐在了院中一塊大青石上。

    褐氏將黑狐讓進後院的偏房內,然後端水遞茶,急於獻勤和酬勞。黑狐既沒有急於洗臉,也沒有問其它人,隻是從自己的搭褳中掏出一堆堆外地小吃特產塞在兒子手中,然後與兒子撕滾在偏房的土炕上。

    父子倆正在玩得欣喜若狂時,紫香出現在偏房的門口,黑狐見了自己日思夜想的變得更加風韻多姿的女人時,不顧一切地推開兒子,直撲門口,一把抓住紫香就勢擼在懷中,將自己貼有厚重血痂的嘴緊對了女人紅紅潤潤的雙唇。紫香被噎得出不出氣,可著勁推開黑狐,“啪”的一耳光搧在黑狐臉上。庭院中燒火煮飯的褐氏聽到響亮的耳光聲便火頭火腦撲進偏房問其何故;黑狐卻嘿嘿發笑說:“我臉上爬了一隻蒼蠅,她替我打落了。”

    紫香見黑狐做出故弄玄虛的姿態並圓了場麵,也因自己有個機靈男人而高興,便吭吭吃吃了半天說:“就是的,就是的。”褐氏聽罷,又提了火杆仄身去燒火並帶了灰娃,把偏房的空間留給了他們,任他們浪聲浪氣地去撒歡。

    褐氏做好飯後,前門的紫蘇也關了店門。這個在鹿池川名震一方的生意雜家便開始吃晚飯,飯吃得滋味相投,人人心滿意足。黑狐便把自己半年來的經曆一一講述給大家。這邊褐氏也講述了幾乎相同的經營狀況,皆大歡喜,情不自禁。

    末了,黑狐對著一直不露聲色的紫蘇戲言道:“半年了,啥都沒變,隻是紫蘇長得更冒火了。”

    紫蘇這才應聲道:“長得高了,也不見你買件外地的入時衣服迴來,還有嘴說風涼話哩。”

    聽了紫蘇的話,紫香醋意潑發地說:“買什麽衣服,也不該你穿呀。”

    紫蘇自覺沒味,起身入了自己與母親的臥房。

    繼而,紫香帶著兒子灰娃也走進了自己的房子。

    庭院中隻有黑狐和褐氏彼此交流著一個月的收入和支出數額。

    秋夜,涼滲滲的晚風掠過受災的鹿池川。鎮外月亮河中隱約傳來吱吱哇哇的蛙鳴。

    月亮如清水洗過般從東邊蒙蒙浮出,把涼風過濾後的淡淡瑩光潑灑在生意雜家的庭院。

    月亮下褐氏與黑狐一五一十地算計著,交待著,時不時露出褐氏那種住在鎮上的生意女人才有的笑聲,黑狐隻是嗯呀嗯呀的應著。

    廈房東間裏已傳出妙齡少女紫蘇那種香甜的夢幻般的囈語,而西間房子裏的紫香無論如何也睡不著,她在急切的期待著,期待自己的男人能早點與自已做那種渴望已久的事體。然而,母親囉哩囉索與黑狐沒完沒了的對話令她嫉妒和生厭。她想,母親一個寡婦女人,似乎更需要與男人交流,或感情或心靈上的東西。聽了一會兒,她實在忍受不了那種蠢蠢欲動的渴盼,便起身走到地上,用熱水洗了自己熱騰騰的下身,然後一絲不掛四腳八叉的躺在土炕上,等待男人的蒞臨。黑狐遲遲沒有來,她又想起了在分水嶺與教書先生那場交歡,她想,若自己的男人能製造出那種氣氛那才算有本事哩。想著想著,下身便急聚的狂熱起來,她就朝門外喊到:“黑狐,有啥不能明天說嗎,半夜三更你嘴困呀不困。”

    知女莫若母。褐氏知道紫香這個沒出息的東西一定是下身騷得難受,她知趣的對黑狐說:“你睡吧,餘下的事咱們明天再說。”說過,起身躲過月亮的光澤步入自己的居室。其實,她還想和黑狐多坐一會兒,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

    黑狐這才擰身走進紫香睡的那間房子,房子裏的燈已熄滅,他摸黑走到床前,伸手摸了一把滿身騷熱的肥肥壯壯自己的女人,口中說:“有饃不吃在籠裏,看把你急得。”黑狐話音未落,被紫香在黑暗中一腳踹在胸口。黑狐疼得眼冒金星,蹲在地上哼哼道:“咋了,不要了。”

    “要你,媽的你在外麵野了心,我還要你,你吃屎都趕不上熱的。”紫香由於下身騷得難受,她才陰陽怪氣地如此罵著自己的男人。

    黑狐在床下哼嘰過一陣後,起身摸黑點亮了油燈。燈光下女人光裸潔白的肉體秀色可餐,他站在地上,望著床上閃著澤光女人的胴體,手不由得己三下五除二脫光了自己的衣服,餓狼撲食般伸展四肢向床上的女人撲去,女人口中吐著唾沫,極力的反抗著。女人越是反抗,黑狐愈是來了精神,兩人竟劈哩啪啦撕打起來,聲音破窗而去,傳向門外空曠的夜空。

    這邊,正準備脫衣入睡的褐氏聽見隔壁的撕打聲,提了褲子輕腳輕手走下床,走出門,偷偷摸摸溜到黑狐的窗子下,站在淡淡清清的月光中透過窗子向屋裏窺視。

    “把你說得美的,錢呢,不交錢就想弄,你怕是吃了豹子膽忘了規矩。”床上,紫香吼叫著,極力推撐著欲向自己身上迫壓的黑狐。

    黑狐吭吃了半天才說,“好娃哩,先弄了再說,我抗不住火了。”

    “抗不住火,早些死去了,幹聲沒味的在院中扯啥閑哩。我老實對你說,不拿出錢,連邊兒都沒想沾。”紫香終於把黑狐從自己身上推了下去。

    褐氏本以為是兩人吵架出來相勸,聽了紫香的吼聲,方知是因睡覺紫香要錢給黑狐擺難看,就佩服女兒的厲害和笑看女婿的窩囊。她欲退迴自己的房舍,但不知因何,望著屋內燈光下兩人赤裸的肉體,雙腿卻如釘在地上一般挪不動。而此刻心中即生出一種期慕,她靜靜地站在台階上,沐浴著淡淡的月光,如一棵枯木遇春的老樹,枝丫沒了,心中卻生出些許欲念。她用並不太豐腴的手沾了唾沫把窗戶紙捅開更大的窟窿,然後掂起腳尖,向屋裏更仔細的看去。她看到黑狐已解開了自己從山外背迴的褡褳,紫香叉開白晰的兩條大腿平躺在床上,目光緊盯了黑狐的舉動。黑狐一一從褡褳中取出自己所掙的錢,雙手捧到紫香麵前,紫香接了錢,壓於枕下,這才放正身子,再讓黑狐任意去折騰。

    黑狐一個鯉魚跳龍門,從床下輕挑地彈上床,可心可意地爬在紫香身上,兩人在燈光下風風雨雨的顛狂起來。

    燈光,絲絲的燃燒著,紫香若一條白色巨蟒扭動著肥壯的身軀,死死纏著黑狐,口中不斷發出嗯哦之聲。

    窗外,褐氏癡迷地觀望著屋裏的一切,隨著紫香的嗯哦之聲,不由自主的輕聲呻吟著,不時,下身卻有潮潮的東西自體內排出。

    騎在白雲上的月亮駕舟般在空中滑行。屋裏的燈光熄滅之後,又一次從黑暗中傳出紫香的叫罵聲,那是她滿含責怨和不滿足的瞞怨。

    褐氏聽了那罵聲,賊人賊心般慢慢離開窗台,迴到自己的土炕上,竟失聲痛哭起來。她的哭聲驚動了二女兒紫蘇,同時也傳到黑狐的房間。大家以為褐氏患了什麽緊疾症,都起身圍了她探問,她什麽也沒有說就昏然睡去,氣得女兒和黑狐不歡而散。

    迴到自己的房間,黑狐對紫香說:“怕是咱們的事讓她知道了,她受不了刺激呢?”

    “盡放臭屁,她人都老了,還有那怪心,怕是你吃了碗裏又瞅見鍋裏吧。”紫香沒好氣的對黑狐痛斥道。

    受了打擊的黑狐再不敢多說一句話。其實,他對褐氏的理解是恰如其分的。

    夜,深深沉沉的死靜。

    月亮,匆匆忙忙地追趕行程。

    時間,穿透黑夜的肌膚向遠處挺進。

    庭院中,不時傳出紫香和黑狐的調情聲,同時還夾雜著褐氏高低不均的呻吟聲,聲音時而稠密,時而稀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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