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老了老了,是得睡這麽久才能緩過來……”何雲起自嘲了兩句,迴了個笑臉,剛才那大哥顯然沒能解釋清楚自己的“暴力行為”,還在走廊裏連哄帶勸的和電話那頭的人交代情況。“江前輩,他喜歡我姐姐,但他自己不敢認而已。”“看出來了……”那緊張的勁兒,跟大學時宿舍的傻大個一模一樣,跟心儀的姑娘說句話都結結巴巴。季晨從病床上跳了下來,慢慢的走到了何雲起的跟前,窗簾的縫隙中透出了一線陽光,此刻正照在他的臉上,他細密的睫毛渡上了淡淡的金色,眼睛裏映出了淡琥珀色的光。隨後他伸出了手,將白皙的手掌朝上,衝著何雲起伸了過來。“嗯?”何雲起暫時沒能明白這個動作的含義,略帶疑惑的把自己的手搭了上去,跟網絡上馴小動物的視頻似的。“……手機。”季晨顯然更不能理解他的舉動,把手抽了迴來,又再一次伸了過去。“要我的手機?”“加微信啊,不是你說的嗎?”不是他提起,何雲起自己都快忘了這茬了。他趕緊從床頭的衣物裏摸出了手機,上麵還有老於發來的消息,不過比起加微信,那點事放一會再看也無所謂。何先生在季晨相關的事上永遠就是這麽的有原則。季晨一手拿著一個手機,熟練地劃了幾下,隨著兩邊手機同時傳出的提示音,何雲起總算是如願以償的拿到了他豁出了半條命換來的聯係方式,手機一迴到他手上,他就立刻打開了消息界麵,打算給季晨備注一下,萬一他長久的不說話,就容易被淹沒在那些堆積成山的客戶裏麵。可季晨的資料界麵卻讓他一個沒忍住笑了出來。頭像沒什麽特別的,不知道是哪個漫畫裏的角色,看起來倒普普通通。而頭像旁邊的昵稱卻戳爆了何雲起的笑點。抓鬼十萬起。何雲起笑都還沒笑出來,季晨這廂未卜先知,搶先一步抓過床頭削好的蘋果,塞了他滿滿一嘴,可這都沒能堵住何先生的笑,他一邊連滾帶爬地躲開了季晨的手,一邊飛快的把嘴裏的蘋果咽了下去,一邊笑得如同精神疾病發作。“十萬起哈哈哈哈!”“……閉嘴!”季晨一臉哭笑不得,緊跟著他從床頭挪到了床位,無論怎麽按著他的臉,都止不住他那喪心病狂的笑聲,隻能板起臉一本正經地要求:“改備注!”“好……好好好我……我這就改,哈哈哈哈!”何雲起迅速捂住了手機,生怕季晨搶迴去直接給他刪了,即使已經笑得雙手發抖,他還是控製著自己迅速地改好了備注,成功將那幾個紮眼的字給覆蓋掉了:“行了行了……可以了,已經可以了,晨晨放手……哈哈哈哈,衣服都要給你扯下來了!”季晨還是不放心,把他手機搶過來,看了一眼他備注,這才放心將手機扔迴去還給他。何雲起真是對季晨的羞恥度感到了震驚,為什麽“小晨晨”這種肉麻備注他都可以麵無表情的接受,卻偏偏對他自己親自改的昵稱那麽在意。何雲起爬起來,騰了塊地方讓季晨坐下,一偏頭就看到他給自己備注的“何大夫”三個字,也學著他提出了不滿。“我又不是大夫,非叫我何大夫幹嘛?”“順口啊。”“那我覺得你的抓鬼十萬……”話還沒說完,季晨的白眼就比他的手刀更快的殺了過來,何雲起趕緊作出了防禦的姿勢連連求饒:“好好好……不順口不順口,你喜歡怎麽就怎麽,好好說話別動手,我輸了還不行嗎。”“那這樣吧。”季晨的手指飛快地敲了幾下,重新將手機遞過來,正在輸入的備注欄裏靜靜的躺著兩個字“學長”。學長?何雲起一臉錯愕地看著麵前的人,後者迴了他一臉無辜,從手機裏翻出了一張照片,那是……他大學母校的圖書館。季晨清澈的聲音近在咫尺,叮叮當當地敲擊在他的耳朵裏:“那麽我可以叫學長了嗎?”第25章 悸何雲起愣愣地看著季晨的臉,他在努力迴想,自己以前到底有沒有見過他。不然他為什麽會突然改口叫學長?而且他放出來的照片,正是南師大的標識性建築綜合圖書館。那圖書館也不知道是誰設計的,在館前鋪設了起碼兩層樓高的台階,整個建築正麵都由玻璃牆構成,別說大晴天,隻要是光線亮點,反射出的光都能映出一道彩虹來。不僅如此,學校還將“圖書館”三個大字做成了巨型金字匾額鑲在了正中間,土洋結合十分紮眼,曆屆學生都將它戲稱為“南師大酒樓”。而剛才的那張照片,是季晨舉著自己的木杖,對著圖書館的正門拍下來的,也就是說這地方他去過。季晨身上的謎團又多了一個,這讓天生好奇心旺盛多血質的何先生抓心撓肝起來,竟不知道到底該先問他哪個問題比較好。“我剛查到的,南師的優秀畢業生。”季晨的眼睛真的很厲害,至少何雲起是這麽想的,僅僅一眼,就看穿了他所有的心理活動,飛快的把手機最近的查詢記錄亮出來給他一一過目,果然,他在何雲起醒來之前,已經把他的名字放在搜索引擎裏查了好幾遍,從諮詢師,到個人主頁,最終摸到了南師大的優秀畢業生公告欄裏,而湊巧的是,季晨也是南師大的學生,今年大二,開學就該大三了。“查的這麽細,怕我坑你啊?”何雲起掃了一眼,把手機還了迴去,臉上又是一陣藏不住的笑意:“還是說……晨晨其實也對我很好奇?”季晨不置可否,這次連白眼都沒賞一個,而是默默改好了備注,抬起頭注視著他的眼睛,抿了抿唇,輕聲道:“你就不想知道我為什麽突然暈過去嗎?”“想啊,你的很多事,我都想知道。”何雲起倒是坦蕩的很,他伸展著身體向後靠了靠,倚在床頭,笑眯眯地迴答:“但是你不說,我就沒什麽好問的。你什麽時候願意告訴我,那我就聽著。”這答案顯然在季晨的意料之外,他愣怔幾秒,突然明白了何雲起的意圖,他這是將傾訴的主動權交給了自己。好奇心誰都會有,多血質的何雲起更不例外,他人生至少百分之七十的驅動力都來自於好奇,這是個血液裏都湧滿了好奇因子的活躍分子。但在此之外,他更想給予他在乎的人比好奇心更重要的尊重。“當然,如果你想問什麽,也可以問。”何雲起抬起手揉了揉身旁少年的頭發,冰涼柔順的手感,讓人忍不住多搓幾下:“你想知道的,我也都可以告訴你。”“沒洗呢,別摸了。”季晨輕輕拍開何雲起的手,垂下頭去。他的眼睛始終盯著膝蓋,沉默了近十秒,似乎在思考,但更像是在猶豫。何雲起也不急在一時,隻坐在旁邊靜靜地等著他,這十秒的時間裏,隻有窗外不甘寂寞的蟬鳴和風聲,兩人都極有默契的什麽都沒說。“我……”“砰”的一聲,房門推開,兩人之間微妙的氣氛,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響衝了個粉碎,把門推開的江清遠意識到自己的舉動製造的聲音太大,與醫院安靜氛圍不相符,趕忙抓住了門把手,在門背扣到牆上之前將它拉停了:“好險……”他抬起頭,對上了窗邊病床上的兩道目光。何雲起倒是一向彬彬有禮,笑著衝他擺了擺手,而一旁的季晨卻顯而易見的黑了臉。“還不趕緊給人大兄弟道歉!你看看你給人家折騰的!”江清遠顯然忘了剛才怎麽被季晨折騰了一番,大步流星跨了過來,一邊衝著何雲起伸出手,一邊還不忘教訓這倒黴孩子:“幸會幸會,我叫江清遠,您怎麽稱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