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中突然傳出“啪”“啪”兩聲,間隔極短,就像一隻手在一瞬間打了兩個耳光。莫雲澤和張繼都愣住了,不過一會,兩人的臉頰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顯出巴掌印來,紅豔豔的甚是紮眼。“什麽東西……”臉頰腫的火辣辣的,莫雲澤一時沒反應過來,他揮出的拳頭剛到一半,就硬生生的定在了原地,瞪大的眼睛黑白分明,竟分不清是害怕還是震驚。“陳瀟!你打我吧,你打我吧……是我的錯!”張繼的反應比莫雲澤快多了,他一把撒開揪著的衣領,自己先給自己來了兩巴掌,硬是把另外半邊臉也打腫了,眼看著血淚混了滿臉,他卻完全沒有要停手的意思。餘下兩人一看,立刻雙雙跪下,跟著張繼一起自扇耳光,一邊打一邊哭一邊道歉,狼狽不堪。麵對他們這一番雞飛狗跳的亂鬥,季晨隻是在一旁靜靜圍觀,既不製止,也不勸導,任由這幾個孩子你一句我一句的互相指責、互相唾棄。恐懼麵前,多和善的麵具都能被扯下來,多難聽的言語都能一句趕一句的往外冒。“差不多了……”何雲起湊到季晨的耳邊輕聲提醒著,並拿出手機讓他看了看時間。十一點三十,也是時候結束這場鬧劇了。※※※※※※※※※※※※※※※※※※※※猝不及防更一下第15章 城南(8)事情結束了。何雲起找了好幾輛出租車,分別送走了梁天和剩下的幾位。給孩子的父母報了平安後,何雲起覺得自己這事算是辦完了,至於後續還會有多少破爛事,他現在頭大得很不願多想,船到橋頭自然直,他的船總不能沉了不是?“哎我說……”何雲起正給老於發消息,讓他趕緊快馬加鞭來接駕。他剛想迴頭問問季晨要不要順個路一起走,卻發現一直跟在他身邊的少年,不知在什麽時候又迴到了醫院的門口,正在組裝他的木杖。何雲起直接把剛編輯了一半的短信刪了,三步並兩步地跑迴了門口。季晨把木杖組裝到最後一步,將一個大約半個手臂長的,毛茸茸的部分,從包裏拿了出來,利索地裝在了木杖的最頂端。這玩意有點眼熟,何雲起細想想,這可不就是那天夜裏季晨站在牆上震懾溫蘊時用到的……雞毛撣子嗎?“這叫旄節。”季晨仿佛洞穿了他的心思,沒等他開口詢問,就先介紹起來,“古時使臣出使別國,都要帶上它。”“所以晨晨要去哪外交呢?”光從語氣就能猜到,說這話的人正堆著一張真誠得過了頭的笑臉。季晨:“……”何雲起不是不知道這玩意叫什麽,那天夜裏騷擾了老於之後,他就去網上查了些資料,充實了自己的知識麵。旄節,說白了就是個信物,從先秦開始就是證明來訪者使臣身份的一個物件,這東西也不知道是渡靈者自己做的,還是統一發放的,總之是人手一根,形態不一而已。如果說渡靈者是使臣,倒也不是不行,他們確實擔負了溝通陰陽的職責,持節而行顯得更加莊重。而這玩意在季晨的手裏,就不隻是單純的使臣信物了。何雲起相信,隻要季晨願意,他用這東西串了七八個怨靈撒孜然做燒烤都不是問題。“有件事我挺好奇……”見季晨因為剛才的逗弄不再搭理他,越挫越勇的何先生立刻開辟了一個全新的話頭,“你怎麽知道梁天總是忘了吃早餐?他每次都得同桌提醒,這事他跟我說過,可你是怎麽知道的?難道季學長……還真在學校裏安插了小迷妹?”季晨終於忍無可忍,衝他翻了個白眼,醫院門口不像室內那樣昏暗,雨已經停了。七月十五,雨過之後月光皎潔而明亮,少年閉上眼,深吸了一口氣,足足五秒沒說話,月光灑在他的側臉上,倒是將他白皙的臉襯得更加標致了。等心情平複之後,季晨重新睜開眼,淡淡道:“因為我見過陳瀟,她是我送走的。”一年前,陳瀟還活著,她和梁天一樣,在行知中學讀書,就在當時的高一(3)班。行知中學每學年招收十五個班,前四個是重點班。不是陳瀟不夠努力,而是實在天分有限。在考試焦慮惡性循環的影響下,她的成績起伏很大,最差的時候,甚至可以落到班級排名榜的倒數。高中生這個群體非常特殊,他們時而活潑,時而沉鬱,注意力轉移得很快,情感也沒什麽定性。當壓力達到一定的程度,又無法排解時,人們就會本能地尋找其他載體來轉移注意力。當時的陳瀟也是如此,她的考試成績一落再落,家人給的壓力一加再加,正當她茫然絕望的時候,樓下班級的莫雲澤正巧出現在她的麵前。季晨在與她共情時,準確地從這段相處之中感覺到了她的悸動,莫雲澤的每一次出現,都讓她心跳加速、唿吸加快……至少在她給出的這個片段裏,季晨感知到了她的幸福。那顆心裏藏著一隻躁動的,名為青春的小鹿。它在奔跑跳躍,在不安分地頂撞著她的心房。可他們最終也沒有在一起。莫雲澤長得帥氣,膚色白皙,身材纖長結實,學習還算過得去,籃球卻打得相當好,每周的兩次體育課,都能在籃球場上看見他騰躍的身影。不用想也知道,這類男生在高中階段是極其受歡迎的。慢慢的,陳瀟也發現了,她心儀的白馬王子身邊,總是圍繞著一大群等待上馬的公主,她不是第一個,也不是唯一一個,更不可能是最後一個。這場還沒開始就已經結束的戀情,讓陳瀟的情緒一度陷入低落,她的身體並不好,在高一上學期還因病請假了一個多月。這點梁天是知道的,他還在那一個多月裏去看望過她,兩人是同桌,梁天最初的示好也隻是基於良好的教養。而梁天不知道的是,整個班級裏,隻有他去看過自己生病的同桌。從第一個周末開始,梁天捧著果籃敲響了陳瀟的病房門,正如各種學生時期的滿分記敘文一樣,這位好同桌不僅帶來了問候,還給她帶來了各科的補習資料,花費一整天的時間給她把這周的重點補上。正是這個契機讓他們成為了無話不談的朋友。在陳瀟“失戀”的這段時間裏,梁天一直陪伴著她,兩人本就是知心好友,梁天的紳士和細心更是家族遺傳,他當然察覺到了朋友的不對勁,更是想著辦法讓她振作,哄她開心。“你別忘了,我們下個學期還要一起比賽,你這次小考進步了五名,我才進步一名,是我輸了,我請你去吃火鍋!”陳瀟視野裏的梁天笑得無比誠摯,他撿起桌上的排名表,畢恭畢敬地給女孩呈了過來。“大學霸,你真要請?我進步五名才到三十,你進步一名,你上麵就隻剩‘高一(3)班月考排名’幾個大字了,你還上哪進步,你確定了要請我吃飯?”“說到做到,放學就去,不來……就是你慫。”少年突然伸出了手,一把揉亂了女孩的劉海。女孩一邊叫罵著,一邊把草稿本衝著落荒而逃的少年砸了過去,那段迴憶就像是透過輕紗的陽光,帶著新鮮的朝露,清爽而動人。可是在高一的最後一次期末考試前,陳瀟在網上看到了一則消息,來自他們學校的論壇。主題:“[詢問]高一(3)有個女孩子,挺漂亮的,聽說休過學,有人知道她是誰嗎?”迴複:“她啊,差生!成績差的不行了,還賴在重點班不走呢。”迴複:“聽說她休學那段時間,同班根本就沒人去看她,你說說人緣得多少差[滑稽]。”迴複:“為什麽休學?[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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