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到桌前,從洗澡前換下來的那件襯衫口袋裏摸出一張紙,展平,隻有兩張名片大小。千梧扭頭看過來,好奇問,“你又寫了什麽奇奇怪怪的東西?”“觀察日記。”江沉看他一眼,“你的。”千梧微訝,“我的?”“嗯。”千梧簡直難以相信,“已經有好幾次被副本強製換過衣服了吧。”江沉語氣淡定:“那就要感謝我一直以來都隻穿襯衫的好習慣,這幾次換裝都偏正式,神經可能圖省事,我的襯衫就沒變過。”千梧簡直說不出話來,走上去捏住江沉指間的那張紙,江沉並沒有抗拒,鬆手讓他看。字體小而幹練,像江沉學生時代隨手抄在書簽上給他的留言。- 他睡不著,酗酒,好像生了很嚴重的病。- 他厭惡別西卜,但同情壯壯。陷於鬼怪的故事裏,自己身上的病態反而淡了。- 雙生子的阿鼻地獄,這個故事精準地踩中了他的審美,雖然他絕不可能承認。- 阿九是另一個走向悲劇的他自己。他替阿九發泄,是替自己發泄。- 他又燒畫了。神經罪惡,但這份罪惡卻容他卸下了最重的枷鎖。- 湯泉山熱,他一直發脾氣,心靈痊愈後果然還像小時候那樣任性又難搞。- 埃德蒙與道格拉斯都是所愛,我猜到他會這樣想。神經確實很會討好他。- 他大概自己沒有意識到,軒轅第一次出鞘朝他飛來時,他的神情有多威風驕傲。- 敏感是他心中無法封印的巨獸。共情的快.感也是。千梧掃到最後一行字,眼神毫無防備地顫抖起來。“九個副本。你和所有玩家都不一樣,你是帶著極端的淡漠進來的,所以你並沒有經曆過純粹的恐懼逃避時期,反而是被治愈,開始享受,逐漸淪陷。”江沉平靜地把紙從他指尖抽迴來。千梧深深吸氣,一口又一口,直到過多的氣體把胸腔灌滿。“所以我還是在逐漸接受神經。”他帶著些迷茫說道。“是。”“是也不是。”江沉快速修正了自己的答案,把紙片貼著內壁又放迴口袋裏,“你的潛意識在逐漸接受神經,但你的顯意識隻會比剛進來時更加抵觸它。人都是有思想的,不會任由自己沉淪於潛意識。”千梧沉歎一口氣坐在床上,“你怎麽不去當心理醫生呢。”“我確實很想。”江沉語氣一本正經,“你不會忘了吧?從前試圖成為江律的那個人也時不時會翻一些神經學的書籍,我一直覺得律師和心理醫生在某些層麵上有相似性。”千梧被氣得直樂,“比如用那套教科書般的理性氣死客戶氣死病人氣死男朋友,是吧。”江沉挨著他身邊坐下,也笑起來。兩人在昏暗的房間裏挨著無聲地樂了半天,江沉忽然說,“你給我一個答案吧。”“什麽?”千梧一時間沒跟上他的思維,“什麽答案?”江沉想了一會,“人的潛意識是本能,順應本能會快樂。但人的顯意識是思想,違逆思想會痛苦。其實直到今天,我也拿不準該怎樣愛你。”房間裏安靜無聲,他們凝視著彼此。過了很久,千梧說,“你愛的是我這個人吧。”“嗯。”江沉眼神柔和下來,伸手在他後腦的頭發上揉了揉,“知道了。”*第三個夜晚結束,所有的線索、兩種完成任務的潛在方式都已經明了,但距離交卷還有四天。接下來的這幾天千梧簡直無所事事,在房子裏各個房間遛彎亂翻。房子裏有很多從前玩家留下的痕跡,包括一些私人物品。根據鍾離冶的推測,如果前麵五撥玩家都和這一次的人數相當,那麽前麵每一撥人都至少死了一多半。“其實我不太懂。”彭彭一邊跟著千梧瞎鼓搗一邊嘀咕,“三無和它的五個小夥伴應該是地位平等的boss,前麵五批玩家每次都用弑邪刀殺死其中一個。那他們不能算一事無成了吧,怎麽還死那麽慘?”“或許不是第八天的隨機死亡機製導致的,而是前麵的自相殘殺。”鍾離冶兩手按著太陽穴長籲一口氣,“別說前人了,就算是我們,如果不是江沉冷靜控局,笑甲他們也算聽勸,也很難說要死多少。”“還要數我們這次碰到的放逐者比較特殊。”千梧聲音平靜,“鹿己害人隻為了自己的惡趣味,她並不貪人頭,恰恰相反,因為瞧不上這條神經的指標,她還刻意壓著人頭數想要換地方。”“放逐者絕了。”彭彭瘋狂搓自己的麵具,“快點快點結束吧,我好想念我的臉皮本皮啊。出去後一定好好揉揉自己的小臉蛋。”屈櫻忍不住吐槽,“出去後請你先洗洗臉。”彭彭嘟囔道:“都在要死要活的神經裏了還那麽講究?”屈櫻立刻反問:“難道在神經裏就能不要臉了?”他們又拌起嘴來,鍾離冶立刻加入屈櫻的陣營一起懟彭彭,懟了幾個來迴看彭彭不高興了,又隻好叛變幫著他一起跟屈櫻抬杠。千梧早都習慣了這種劇情,一邊隨手翻著抽屜一邊溜號。江沉又不在。少帥向來果決,他的理性分析告訴他線索已經充足後,他就不再進行無意義的搜找了。這幾天他總是喜歡泡一壺茶找一間一個人的屋子裏坐著,隨手扯紙寫寫畫畫,他說他在複盤前麵的副本,想要更明確地分析神經的脾性,提前幫千梧算算這個副本的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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