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子中反射出一排排骷髏,禦獸宗弟子嚇了一跳。


    與此同時,他們發現站在骷髏旁邊的竟然是容徽。


    氣氛頓時凝固了。


    身為大師兄,楊正平被迫出來背鍋,“五...五長老?”


    他希望是,又希望不是。


    畢竟他們在山洞裏叫人家逼王。


    還當著本尊叫的。


    容徽笑眯眯道:“小乖乖,你們長老不在,我帶你們出去。”


    楊正平一聽這口氣就知道是容徽,他尷尬道:“晚輩們多有冒犯,望前輩海涵,海涵...”


    怎麽有這麽恐怖的人!


    簡直是.....


    楊正平不知道用什麽詞來形容。


    “海涵是不可能海涵的。”容徽心情愉悅的逗弄這些小輩,“我方才手裏提了多少鬼怪,數了嗎?”


    楊正平硬著頭皮道:“一百二十一隻。”


    他有強迫症,不數數渾身難受。


    容徽笑眯眯道:“你們按我的方法抓住一百二十一隻鬼怪,若是抓不完,咱們就不出山洞。”


    若是李顏迴在此,便是超級加倍的一兩千隻。


    禦獸宗弟子敢怒不敢言,此刻他們太能理解李顏迴的心情了。


    五長老好可怕。


    眾人也不敢跑太遠,在容徽看得見的地方抓鬼。


    跑遠了怕自己打不過鬼怪,生命的盡頭就近了。


    容徽在洞裏轉了一圈,在不起眼之處發現蓬萊閣鬼修的徽記。


    電光火石間,她終於知道鏡子中那數百萬的厲鬼從何而來。


    還有壓在她身上一座山的鬼臉。


    容徽冷冷道,“蓬萊閣真是無孔不入。”


    劍道城變成廢墟十有八九和蓬萊閣脫不了幹係。


    大辰界與小辰界唯一的通道被大辰界元老會把持。


    九個長老來自大辰界威名赫赫的宗門。


    小辰界之人修為抵達合體期之後,大辰界元老會會發一張英雄貼,邀請小辰界修士進入大辰界修行。


    沒想到元老會竟也被鬼修滲透,小辰界處處都能見其身影。


    另一邊。


    可憐兮兮的禦獸宗弟子抓夠了鬼怪終於解脫了。


    容徽讓楊正平遛狗一樣遛鬼,“跟著他先走,我稍後就來。”


    楊正平抓住繩子的手抖如篩糠。


    旁人遛貓遛狗他溜鬼。


    五長老的思想境界他望塵莫及。


    想到李顏迴可能比他更慘,楊正平頓時舒坦了。


    他艱難的自我安慰,謹慎的向前走。


    不知過了多久,在他們看到光之時,容徽跟上來了,她手裏抱著被外套遮蓋的鏡子。


    安道林的魂鎖在顯魂境中。


    容徽不願讓他留在不見天日的山洞。


    被遛的鬼怪消失在炙熱的陽光下。


    容徽帶著禦獸宗弟子朝劍道城走。


    進城之時,她不知從哪兒弄來血液把自己抹得血肉模糊。


    不僅如此,所有禦獸宗弟子都難逃魔抓,一個二個像從屍山血海中爬出來的幸運兒,悲慘恐怖。


    “你們扶著我進城。”容徽淡淡道:“我現在身受重傷了。”


    楊正平一愣,“這也行?”


    幹啥裝重傷呢?


    他記得受傷的是那些鬼怪呢。


    容徽笑道:“扶不動我的,給我抓一百隻鬼怪。”


    楊正平猶豫道:“那,那我真的去了哈。”


    容徽:“......”


    此時距容徽失蹤已超過三日。


    自大同道場振臂一唿另起爐灶後,劍道城便亂成一鍋粥。


    大同道場弟子以一敵百,終究寡不敵眾退出劍道城,連夜攻下三百裏外的小鎮,在此盤踞。


    滂沱大雨傾盆而下。


    容徽帶領一眾弟子悄無聲息的從暗道進入劍道城。


    “身受重傷”的容徽靠在楊正平身上,光明正大的從劍道城主幹道走向大同道場。


    沒人知道容徽何時出現。


    瓢盆大雨淋在容徽身上,醒目的鮮血混合雨水流流淌一地。


    “大劍師,是大劍師!”


    不知是誰高唿出聲。


    城中廝殺的反抗者和官兵不約而同望向主幹道。


    容徽身上觸目驚心的傷口,讓人瞬間聯想到她消失這幾日受到的折磨。


    藏在城中等待容徽迴歸的李顏迴眼眶頓時紅了。


    容徽消失的這幾日李顏迴反.動宣傳做得十分到位,劍道城內外飽受欺淩的百姓紛紛投靠李顏迴陣列。


    “大劍師無錯,貴族們為何趕盡殺絕!”


    “城主殘暴不仁,與其被他們壓榨致死,不如反了這天!”


    “他們今日這般對大劍師,來日必定對我等趕盡殺絕!”


    容徽的慘狀令城中搖擺不定的奴隸下定決心離開劍道城。


    李顏迴奪了劍道城外的土地之後做出承諾,將土地公平的分配給每一個人。


    土裏刨食的奴隸深知土地對他們的意義。


    一邊是永無止境的盤剝。


    一邊是自由和希望。


    伴隨容徽一聲,“為了自由而戰”,暫停交火的雙方再次展開血腥的生死大戰。


    與此同時,李顏迴和幾百個大同道場弟子紛紛策應容徽,將其帶走。


    劍道城城主看著狼煙四起的都城心裏發慌,連夜喚左右理政大臣商議大事。


    嶽長峰沒想到容徽竟能從劍道城的禁地活著走出,他怕放虎歸山,容徽卷土重來。


    “這群逆賊看似聲勢浩大,實則難成氣候,與其等到日後它成為劍道城的心腹大患,不如乘勝追擊將其扼殺,以絕了這些暴民無知的幻想!”


    嶽長峰的想法與城主不謀而合。


    冰玨則慢條斯理道:“右理政大臣所言有理,但屬下認為不妥。”


    城主道:“有何不妥?”


    “安道林在府衙所言被有心人廣為傳頌,他現在已經是那些暴民心中的神。”


    冰玨並未給容徽開脫,他聰明的分析利弊,“眾所周知他是被府尹帶走,現在一身傷迴來,我們在輿論方麵處於下風。


    城主您雷厲風行讓官差殺了幾百個暴民殺雞儆猴,城中百姓對您又懼又怕。


    他們表麵上臣服於您,實則提心吊膽,尤其是人數眾多的奴隸。


    追殺叛賊不如懷柔,然後許諾奴隸們一些可有可無的好處,口頭說說。


    待大同道場的叛賊們歸順後,絞殺之。


    一來,彰顯您的仁慈。


    二來,威懾存有反叛之心的奴隸。


    一舉兩得。”


    實力強橫的安道林尚且如此。


    手無寸鐵的奴隸難不成還想反了天?


    冰玨的分析條理清晰,卻不足以說服城主。


    城主麵如沉水,“如何詔安安道林這個逆賊。”


    劍道城現在鬧成這樣,城主恨不得將容徽碎屍萬段。


    “據我所知安道林最疼愛的徒弟吳浪便是守衛劍道城的一個百戶。”冰玨命人將吳浪帶上大殿,對其誇讚一番,“吳百戶在鎮壓暴徒時立下赫赫戰功,殺了數百暴民,由他作詔安之人,定然萬無一失。”


    城主悠長的目光落在吳浪身上。


    城主去過數十次大同道場,自然認識賭徒吳浪。


    真正讓城主記住他的那日鎮壓暴徒時,吳浪驍勇善戰的表現令他記憶猶新。


    “吳浪,本城主擢升你為安撫大臣前往茂縣與大劍師詔安,可願意?”


    城主更想斬盡殺絕,冰玨之言不無道理,不能因小失大。


    吳浪眼睛一直,前一刻他是被貴族唿來喝去之人,現在便是四品欽差大臣了!


    機遇來得之快,吳浪覺得像做夢一樣。


    吳浪當即下跪,“屬下披肝瀝膽,萬死不辭!”


    從白丁到百戶,再到四品大臣,逆襲之路吳浪隻用了七天。


    另一邊,嶽長峰記得火燒眉頭。


    不論他怎麽勸,城主詔安的心堅定不移,氣得他當場甩臉走人。


    城主危險的眯起眼,再看順服的冰玨,覺得左理政大臣越發順眼。


    吳浪和冰玨離開議政廳後,他當即磕頭感謝冰玨的大力提攜。


    冰玨意味深長一笑,“恭喜吳大人,日後朝堂上還望多多支持。”


    吳浪激動得無以言表,“隻要大人需要,我願為大人拋頭顱灑熱血!”


    吳浪隻當冰玨提攜他是看在容徽的麵,為了在朝堂中多一個與嶽長峰爭鋒的狗。


    不管怎樣,幸運的是他,吳浪!


    詔安之事宜早不宜遲。


    三日後,吳浪帶著一百名精兵跑到茂縣見容徽。


    大同道場弟子驚聞吳浪帶人詔安,當場打斷他的腿,好在李顏迴“及時”現身,帶他去見容徽。


    吳浪拖著斷腿跪在容徽身前,“徒兒叩見師父!”


    “起來吧。”容徽放下書卷開門見山道:“我知道你此行的目的。


    你有兩個選擇。


    留在茂縣做一個自由的人。


    或者迴到劍道城為城主賣命。”


    容徽有意利用他,卻也給他選擇的機會。


    吳浪沉默不語。


    城主已容不不下容徽,跟隨大同道場的這些人不是百姓就是奴隸,連提供物資的商人都少得可憐,必敗無疑。


    劍道城不一樣。


    吳浪得到了夢寐以求的地位和權利,隻要巴結好冰玨,他前途無量。


    兩者相較,傻子都知道該選誰。


    “師父。”吳浪疼的一身冷汗,他一瘸一拐的走到椅子旁坐下,“你就算不為自己考慮也要為小九考慮,憑一時衝動不能成事。


    城主在招降書上承諾給奴隸更多權利,比你用一己之力來的更快,更方便,無需流血犧牲便能實現你的夢想,您何必固執?”


    容徽的手頓了頓,她沒看錯人,吳浪是最佳人選。


    “不必再勸。”容徽似笑非笑的看著吳浪,“老三,生而為人,有所為有所不為。


    你身為我的弟子應當知道我為了這天等待了多少年。


    迴去告訴城主,本座永不會臣服於他,臣服於奴隸製。”


    吳浪深知容徽固執,他對容徽很失望。


    “老三你記住,我永遠是你師父,永遠希望你好。”容徽拿出準備好的木箱,打開盒子露出滿當當的金條,“你以我的徒弟身份在劍道城生活定舉步維艱,莫要拿去賭了,為師願你平步青雲。”


    沉甸甸的木盒落入吳浪手中,他看著容徽離去的背影,心中酸澀難當,悲涼之意從心頭湧起,眼淚嘩啦滾落。


    師父到危機關頭還想著他,吳浪感動得無以言表,他捧在手心的不是金條,而是師父如泰山般沉甸甸的愛。


    容徽走後,李顏迴天真無邪道:“我聽說師兄升官,變成了詔安大臣,可詔安是什麽意思,是不是師父一日不歸順,你永遠都是大官?”


    李顏迴“無意”之言一語驚醒夢中人。


    吳浪如醍醐灌頂,讓他瞬間看清自己的身份。


    自己不是貴族,哪怕成了四品大臣也,不過是城主的工具。


    一旦師父被詔安,權利將離他而去。


    況且師父這麽愛自己,怎麽也不能讓城主將師父逼上絕路。


    “師父在,權利就在。”吳浪捏了把李顏迴軟乎乎的包子臉,喜笑顏開道:“小師弟,師父誇你聰明絕頂,果不其然,你真是天才!”


    李顏迴故作不知,送吳浪出門。


    他看著吳浪歡快的背影,眼睛危險的眯起,“小炮灰,遇到師父算你倒黴。”


    被人賣了還給人數錢。


    有吳浪的斡旋,容徽的勢力迅速擴張。


    短短五年便蠶食鯨吞了劍道城視力範圍內大半版圖。


    廢除奴隸製,分地分糧,給所有人平等待遇,招賢納士,所有被欺壓的人擰成一股繩,戰無不勝。


    除此之外,容徽還讓熟知律法之人立法,讓百姓推薦有識之士管理。


    士農工商不分地位高低,重新建立新的體係,社會秩序穩定,所有事情運行得井井有條。


    大同城的崛起令人劍道城惶惶不安。


    吳浪這五年在劍道城有冰玨的提攜平步青雲,在大同城往返獲利頗豐,左右逢源。


    權利催生欲望,吳浪賭癮越來越大。


    旁人日進鬥金,他卻能敗萬金。


    在官道上,吳浪費盡心機往上爬。


    短短五年從徒有虛名的四品詔安大臣,變成掌控製權的一品大員。


    成為其他人阿諛奉承的對象,與當日在府衙卑躬屈膝的形象判若兩人。


    權利和貪婪撐大了吳浪的胃口,他越來越不滿冰玨處處壓他一頭,著手瓦解,掌控冰玨手中的權利。


    冰玨看著這頭不斷成長的欲望猛獸,感慨容徽眼光毒辣。


    數年間,吳浪賄賂各路高.官,威逼利誘,強取橫奪無所不用其極的集權,漸漸的掌控劍道城的命脈。


    冰玨作為旁觀者看吳浪在城主藥裏放罌粟,將曾經欺壓他的貴族打進泥潭,看他暗地裏買官賣官,他的野心和奮進令人驚訝。


    冰玨在吳浪危急之際,熱情的施以援手,再看他懷疑是自己下手的模樣,滑稽又好笑。


    至於嶽長峰,他被冰玨和吳浪聯手打壓,右理政大臣的權利完全被架空。


    劍道城幾乎在吳浪的掌控之中,他唯一擔心的是大同城會轉守為攻。


    滂沱大雨連下了一個月,劍道城上遊堰塞湖決堤,滔天洪水衝垮了南麵城牆,數十萬百姓流離失所。


    身為抗洪大臣之一,吳浪處理水患,反而偽裝出城找容徽。


    “師父,我如何才能除掉冰玨!”


    這些年容徽手把手教會他如何濫用權力,怎麽買官賣官,用計策在劍道城混得如魚得水。


    每當遇到難以解決之事,吳浪都向容徽求助。


    信任在吳浪眼裏沒有黃金來的實在。


    之所以詢問容徽,是因為他發現容徽真的隻想建立平等自由的大同城,近一年來毫無進攻欲望。


    師父愛好和平,在大同城建立期間還幫他解決不少棘手的麻煩。


    種種跡象,給吳浪一種和容徽不會主動進犯的錯覺。


    冰玨知道禦獸宗弟子在大同城安全無虞,各司其職在不同地方曆練,很欣慰。


    冰玨和容徽默契的引導吳浪,明麵上的關係因為雙方陣營不同交惡,暗地裏互通有無。


    吳浪不知,故而求容徽出手。


    此次抗洪冰玨是主導,吳浪是副將。


    容徽沉思片刻,“很簡單,讓他成為眾矢之的,人人喊打,用輿論倒逼他下台。”


    吳浪私底下做過不少毀壞冰玨名聲之事,收效甚微。


    “如何做?”吳浪沉聲道:“請師父指教。”


    容徽冷笑,暗道:這哪裏是指教,是讓她出兵罷了。


    “賑災糧款,汛情,賑災的官差都是至他於死地的利器。”容徽攤開劍道城河流流域圖,“此處山體鬆動,容易引發泥石流,泥石流會堵塞河道形成新的堰塞湖,爆發二次水患...”


    那條河流流域下方住著十萬百姓。


    “徒兒懂了。”吳浪看著流域圖,十萬百姓而是他馬到成功的籌碼,“多謝師父,事成之後,還望師父幫忙將冰玨的罪行公之於眾!”


    這一次,勢必扳倒冰玨。


    吳浪走後,李顏迴從門後走出,他看著流域圖,猶豫道:“師父,真的不救這十萬百姓嗎?”


    容徽搖頭,“他們都是死去的人,是我完成前輩夢想最重要的拚圖。”


    她頓了頓,“人準備好了嗎?”


    李顏迴點頭,“十萬份傳單和炸山脈的人都準備就緒。


    如果吳浪沒有完成爆破任務,我們的人接上。”


    容徽低頭批閱奏章,“嗯,記得讓潛伏在城中的禦獸宗弟子保護好冰玨。”


    “師父。”李顏迴沉思片刻,“如果我們不是在秘境中,這十萬人你救不救。”


    容徽手一頓,她將這個秘境當成試驗場,所以不在乎。


    救人還是不救,容徽自己也不明白,“不知道,你呢,顏迴。”


    “不救。”李顏迴迴答得斬釘截鐵,不帶一絲猶豫,“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十萬人換百萬人意識覺醒,以小博大穩賺不虧。”


    方才李顏迴猶豫的文容徽救不救,便事擔憂師父突然心軟,現在看來他的擔心不無道理。


    ——


    山洪爆發,泥石流形成新的堰塞湖,冰玨治水不力導致十萬百姓無一生還,城主震怒,將其革職打入天牢以平民憤。


    吳浪如願以償,他以自己不善治水為由將朝堂上的仇敵一個二個推上主位,如法炮製,打壓政敵。


    治了一個月的水患非但未見成效,反而愈演愈烈。


    此時大同城之人施以援手,治水,救人,疏通河道。


    一個月之內,劍道城的人跑了一半。


    來大同城前,他們便聽聞大同城人人平等,沒有欺壓盤剝,夜不閉戶路不拾遺,如今見到才覺得此處才是夢寐以求之地。


    從劍道城逃出來的百姓又迴去勸諫親朋好友,特別是毫無地位的奴隸棄城而逃。


    治水期間,李顏迴大肆報道劍道城貴族斑斑劣跡時,不忘宣揚大同城的平等自由。


    輿論四起,劍道城的貴族望著日漸減少的百姓和奴隸慌了。


    劍道城再次亂成一鍋粥。


    百姓出逃,奴隸反抗。


    最要命的是,城主巡城之時,吳浪為了製造水患已經被治理好的假象,命令每個貴族出一百奴隸手沙袋,堵住堰塞湖的缺口,不讓洪水流入劍道城。


    治水期間,二十萬奴隸累死,病死,淹死。


    現在,又有二十萬奴隸要被送去堵水。


    活在水深火熱中的百姓和奴隸終於發出絕望的呐喊,“我們為貴族流血犧牲,他們卻不把我們當人,我們在他們眼中就是賤畜。”


    “貴族欺辱我妻女,我忍了,因為我是奴隸。”


    “貴族讓我十二個時辰不分晝夜幹活,我忍氣吞聲,因為他們能賞我一口飯吃。”


    “貴族命我上沙場,不去就是死。”


    “貴族讓我妻離子散,讓我時代為奴。”


    “現在,他們讓我們徹底活不下去,何苦為他們拋頭顱灑熱血,奴隸的命也是命!”


    容徽站在山頭看著手腳並用爬向大同城的數十萬百姓,心情無比沉重。


    淅淅瀝瀝的雨下個不停。


    李顏迴踮起腳尖撐傘,他看著瘦得皮包骨頭的百姓於心不忍,“若非親眼所見,真不敢相信這些瘦的脫形的人還是人,說是骨頭上披著人皮也不為過。”


    這些人住在昏暗潮濕,臭氣熏天的地窖中,沒日沒夜幹活。


    所有人身上都黥著屈辱的紋路,他們是奴隸主的私有物,是商品。


    “現在他們解脫了。”容徽觸景生情,“粥,幹淨的熱水都準備好了嗎?”


    李顏迴頜首,“已告知師兄們,維護治安和分批引路的人都準備好了。”


    二十萬人不是小數目,人事調動極難。


    大同城的謀士想得非常周全。


    二十萬人分批進入大同城和其周邊十多個小城,分開管理。


    既方便照顧,安排食宿,又防止暴亂。


    李顏迴看著霧蒙蒙的天,他沒想到吳浪為了麵子工程全完不顧人的死活。


    師父和冰玨長老裏應外合養出一個欲望滔天的怪物,他是導火索,也是促使劍道城崩潰的重要棋子。


    雨漸漸停了。


    山下傳來奴隸們的哭聲。


    一首首哭訴自己悲慘生活的歌謠聽得人心都碎了。


    容徽放下綁在肩上的鏡子,而後將遮在上麵的布料挪開。


    天邊,一束光照耀大地,溫柔的射在鏡子上。


    李顏迴好奇道:“師父,這些年你走哪兒都帶著這麵鏡子,為什麽。”


    “鏡子裏麵住著一位德高望重的前輩。”容徽也不隱瞞,“帶著他看我們建立的大同城,看他願望一步步實現,他應該會很開心。”


    自出了山洞,鏡子中的安道林再沒出來過。


    柔和的陽光落在容徽的臉上,渡上一層金光,她轉身麵對鏡子。


    鏡子中的模樣,安靜,平和,漆黑的眼神充滿希望。


    “安前輩被鎖在鏡子中?”李顏迴驚呆了。


    容徽點頭,“嗯。”


    陽光驅散陰霾,容徽收起鏡子讓李顏迴帶迴大同城,她要去劍道城接冰玨迴家。


    李顏迴心有靈犀的遞上青銅劍,“師父,小心。”


    “以煙花為號攻城。”容徽拿好青銅劍,“顏迴,當心。”


    ——


    夜晚的劍道城並不安靜。


    洪水衝斷了氣勢磅礴的古城,橫七豎八的屍體曝屍荒野。


    街道上的行人神色忡忡。


    成千上萬具屍體橫在街道上,給容徽一種墜入鬼城的感覺。


    容徽帶著兜帽行走在臭氣熏天的街道中。


    突然,一道咒罵聲響起。


    容徽尋聲望去,醉醺醺的貴族揚起長鞭正在鞭笞一個奴隸。


    奴隸躺在地上撕心裂肺的大叫,他旁邊站著七八個衣不蔽體,瘦骨嶙峋的同伴。


    所有對貴族怒目而視,拳頭緊握,卻無人敢上前幫忙。


    因為他們身邊站著兩個手持白刃的兇悍家丁。


    “叫,我讓你叫!還想逃到大同城?!老子打死你,這個狗娘養的東西!”


    “啪啪啪啪啪!”


    翹起的銀鞭將奴隸抽得皮開肉綻。


    貴族喋喋不休的咒罵,“誰供你吃,供你穿?安道林給你灌了什麽迷魂湯讓你們各個生出反心!”


    容徽趕到時,那個奴隸已被活活打死。


    她還未出手,同事好兄弟的奴隸們突然抓住凳子椅子“嘭”得砸向奴隸主。


    旁邊抽刀的家丁大吼一聲,正欲砍死幾個反抗的奴隸,眨眼被容徽打趴在地。


    活著的幾人見容徽出手相助,群起而攻之,將折磨他麽數十年的貴族毆打致死。


    容徽脫下外袍給蓋在死者身上,問道:“他怎麽會被...”


    “多謝恩人相救。”幾個奴隸當即下跪磕頭,“他是我們老大,在持續幹活是八個時辰後,他像貴族求半刻鍾的休息就...”


    說到最後,眾人泣不成聲。


    容徽歎了一聲將他們扶起,“真是吃人的鬼窟,想活得有尊嚴,就要用自己的力量保護關愛的人,拿起武器,反對不公!”


    眾人呆呆的看了容徽許久。


    “大劍師,是安道林大劍師!”


    人群中爆發出興奮的歡唿。


    眾人奔走相告。


    劍道城是吃人的地方,大同城才能讓人活命,那邊沒有剝削,靠勤勞的雙手他們可以創造屬於自己溫暖的家。


    容徽走後,不少貴族的府邸火光衝天。


    容徽聽見奴隸法子心底的唿聲,觸底反彈後,終於覺醒的意識如星星之火,點燃劍道城。


    容徽點燃煙花。


    “嘭!”


    絢爛的煙花炸開。


    守在城外的李顏迴帶領一眾百姓殺入劍道城。


    血液在燃燒,覺醒的意識在燃燒,匯聚成自由之火,點亮天際。


    容徽駕輕就熟的走到地牢,一眼看到圍著冰玨痛哭失聲的禦獸宗弟子。


    若非見到冰玨完好無損,她險些以為冰玨犧牲了。


    “長老,嗚嗚嗚,我的貓貓不見了。”


    “還是冰玨長老好,五長老簡直是魔鬼,她竟然讓我們去挑糞!美名其曰體驗生活!是我平時挑寵物的便便不多嗎?為什麽要受這種委屈。”


    “啊嗚,長老我可想死你了。”


    “五長老用鬼嚇唬我們,我們能活著見你太不容易了。”


    冰玨溫聲細語的安撫心靈首創的弟子,尷尬的望著容徽。


    容徽守在天牢門口等禦獸宗弟子平複情緒才帶他們出門。


    臨走時,天牢中一個陌生男修突然叫住容徽,“我看懂了,我看懂了!你們根本沒決裂,劍靈派和禦獸宗練手謀取劍道城!”


    容徽無聲詢問冰玨。


    “嶽長峰,好像和劍靈派有仇。”冰玨一時半會兒想不出他出自何門,“沒了。”


    嶽長峰怒吼道:“冰玨,你什麽意思!什麽沒了!”


    “沒了就是記不住唄。”容徽看他右理政大臣的衣服還沒脫,譏誚道:“也對,我們理解殘疾人。”


    嶽長峰眼睜睜的送容徽等人離開,氣得撞牆。


    冰玨邊走邊問,“嶽長峰身強體壯,何處見得殘疾?”


    容徽巧笑嫣然,“腦殘啊。”


    禦獸宗弟子:“.......”


    強!不愧是......


    離開天牢,容徽遠遠的看見一大片紅色的旗幟,上麵繡著鐮刀。


    旗幟是李顏迴設計的,為紀念為自由流血犧牲的同胞。


    容徽見過很多次紅色的海洋,隻有這次,它令容徽身心愉悅。


    城內城外反抗的人攻上劍道城城主府。


    一敗塗地的城主一把火點燃城主府自焚。


    站在城主府前的吳浪望著人群中的容徽,象征城主的紫金冠惝恍跌落。


    恍然間,吳浪一切都明白了。


    容徽跨步上前。


    四目相對,相顧無言。


    吳浪腦袋一片空白。


    受苦受難的人群蜂擁而上,數百人將他圍在中間拳打腳踢。


    從始至終,吳浪沒有發出一個音節。


    直到他被對其恨之入骨的百姓活活打死,他的屍體蜷縮成一團,懷裏死死抱著一個東西。


    眾人費盡力氣掰開他的手,這才發現是一方墨硯。


    墨硯染血,猩紅與墨黑交融。


    “呸!我還以為是什麽寶貝,原來是一方破墨硯!”


    搶出墨硯的男人正欲砸碎墨硯,容徽眼疾手快接住。


    吳浪炙熱的血染上容徽指尖,燙得容徽一哆嗦。


    容徽心情複雜。


    “這個墨硯應該就是吳浪的心頭至寶。”李顏迴沉聲道:“他日日夜夜摩挲,寶貝似的放在密室中,我還以為是什麽天材地寶,看起來普普通通嘛。”


    容徽沉默半響,“確實挺普通的。”


    解.放劍道城後,容徽用了一年重建秩序,終於完成安道林的夢。


    來到劍道城秘境的第六年,容徽在解.放劍道城的紀念日上揭開隨身帶著的鏡子。


    “嘭嘭嘭。”


    強有力的心跳聲響起。


    聖潔的光從鏡子裏射出。


    一碧如洗的蒼穹異彩滿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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