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獸宗弟子想到容徽,不由得打個寒顫


    五長老美貌得很有攻擊性。


    可眼前這個是貨真價實的男人。


    思及如此,禦獸宗弟子更怕了。


    劍修一個二個都這般兇殘狠辣嗎?


    容徽解決完吊死鬼詢問禦獸宗弟子身上有何不妥,是否留有後遺症。


    眾人默契的搖頭。


    容徽見他們陽氣旺盛並未出現陰虛之狀,“肩上還重不重?”


    弟子們麵麵相覷。


    容徽身上殺戮之氣太盛,反超山洞中陰森入骨的鬼氣。


    吊死鬼死之前他們覺得肩膀上站了一人,現在是兩個。


    楊正平深吸一口氣,他躬身行禮道:“還...還好,前輩能否帶我等出去。”


    話音剛落,楊正平覺得不妥,補充道:“給錢的!”


    禦獸宗不缺錢。


    光是每年出售靈寵給中洲其他仙門都能狠賺一筆。


    靈寵生意幾乎被禦獸宗壟斷,日進鬥金是常態。


    “行。”


    容徽本不想收取禦獸宗弟子任何錢財,奈何他們上趕著送,不收對不住三師兄。


    容徽走在最前探路。


    楊正平思索片刻跟上去指路。


    山洞比禦獸宗弟子想象中更大,他們跑了三五天都沒跑完,自然找不到出路。


    現今有容徽在,被陰魂鬼怪嚇得哇哇大叫的禦獸宗弟子有了叫板的底氣和勇氣。


    這份勇氣在容徽見到一麵鏡子後化為泡影。


    不論禦獸宗弟子怎麽唿喊拉扯,容徽像腳下生根般巋然不動。


    容徽定定的看著這麵古怪的鏡子。


    鏡中一左一右站著兩人。


    一個是容徽,另一個則是安道林。


    “顯魂鏡?”


    顯魂鏡,顧名思義,便是能照出他人魂魄的鏡子,與照妖鏡有異曲同工之妙。


    容徽在縹緲幻府的藏書閣中見過關於顯魂鏡的記載。


    上古時期,水神火神大戰撞倒不周仙山,天柱崩塌,西北天傾,銀河洪水傾瀉而出。


    此次大戰除了造成凡間洪水滔天之外。


    還將蒼穹撕開一個裂縫,三千世界之人通過裂縫奪舍大辰界眾修士。


    顯魂鏡便是在哪個驅魔亂舞的黑暗時代出現的。


    但凡修士,神魂不一者站在顯魂鏡前都會原形畢露。


    奪舍之徒曾經顛覆修仙界,險些讓大辰界破碎。


    修仙界憎惡奪舍之徒,將其視為人人得而誅之的怪異邪物。


    從那時起,眾修士開始想方設法煉製分身投往各個小世界。


    倘若本體不幸夭折,還可以在分身上重生。


    因本體和分身的魂魄同根同源,不會被分身的魂魄排斥。


    每個分身都是獨立的個體,強大的本體奪舍自己分身強占身體對他們而言不公平。


    可他們出生開始命運就已注定。


    容徽重生到小辰界的分身上並非刻意奪舍。


    而是這個分身恰巧渡劫失敗,她才以劍靈派五長老的身份重生。


    倘若各個分身都活的好好的,容徽則選擇死得早的那個,大乘期的神魂有很長時間等待。


    大辰界能分裂出分身的修士修為至少在渡劫期之上。


    有了這個限製,能真正重生的修士鳳毛麟角。


    容徽非常幸運。


    容徽疑惑的靠近鏡子,手指觸及鏡麵。


    一瞬。


    強大的吸力從鏡子內傳來。


    好像有人用力將容徽往裏拽,哪怕她穩住下盤也無濟於事。


    容徽的手臂繃直,裸露在外麵的肌膚赫然浮現一道道撕裂的血痕,火辣辣的撕裂感從手臂直達心髒。


    容徽雖然性格暴躁。


    每當她身處險境,越危險,越冷靜。


    鏡子中,容徽的手半隻手已經陷入鏡子裏。


    詭異的是鏡麵卻無任何波動。


    好似落入沼澤中,容徽越掙紮,身體下沉得越快。


    眼見容徽整個手臂都要被吸進鏡中之時,一道聖潔的白光彈在鏡麵上。


    “嗡嗡嗡!”


    鏡子好似被火燎般疼得顫抖。


    容徽順勢抽迴手臂,她冷劍一凜,殺氣從腳底蔓延,怦然炸開,鋒利的殺意紮進顯魂境裏。


    然而,顯魂境非但沒有受到傷害。


    反而貪婪的吸食殺意,鏡框上染上殺意。


    “這鬼東西,難道隻怕安道林身上射出來的靈光?”


    顯魂境的能力超出容徽認知範圍,她不敢大意,往後退一步繼續觀察鏡麵。


    容徽往後退,鏡子中的自己卻一動不動,好像她是另一個世界的人,根本不是容徽的倒影。


    不管其它,容徽看向鏡子中的安道林。


    鏡中的安道林和容徽占據的身體截然不同。


    鏡子中的安道林瘦骨嶙峋,他頭微微向下垂,容徽看不見他的神色,但他四肢和脖子上黑金色咒印格外刺眼。


    “這就是天道咒印麽。”


    容徽目不轉睛看著安道林脖子流轉的黑色咒印。


    每當金色閃亮。


    黑如潮水的詛咒便從黑暗中傾巢而出,以排山倒海之勢席卷而來,如滔天巨浪衝刷鏡子中垂首的安道林,每一個詛咒都令容徽心悸,心頭沉甸甸的。


    不知是不是身體和鏡子中的倒映產生共鳴。


    那難以承受的詛咒壓彎容徽的膝蓋,她猛地跪在鏡子麵前,山洞中的沙礫紮進膝蓋,紮進骨骼中,疼的容徽冷汗直流。


    更要命的是,她覺得心髒好像被一雙重萬斤的巨手死死捏住,瞬間唿吸急促,耳鳴聲轟隆隆在她耳裏炸開。


    容徽心痛如絞,她不由得咬緊下嘴唇,痛苦的悶哼,“唔。”


    疼,好疼,好疼。


    好像千刀萬剮一樣。


    容徽眉皺成一團,掌心浸出冷汗。


    發自心底的疼痛令她唿吸困難。


    就在容徽疼得快暈過去之時,她聽到了強有力的心跳聲。


    “嘭嘭嘭。”


    跳躍的心髒就像驚雷,一下一下,敲在容徽的心上。


    壓在容徽身上的詛咒和壓力如潮水般退散。


    不知過了多久,容徽緩緩站起身,澄澈的目光落在鏡子中瘦骨嶙峋的安道林身上。


    聖潔的白色光芒從安道林心髒蔓延開來。


    光芒溫和不刺眼。


    那光是黑暗中的希望。


    容徽全神貫注的看著聖光驅散他身上的詛咒,轉瞬間,鏡中的安道林成為一道乳白色的人影,如東升的旭日照亮鏡中世界。


    此刻,容徽看到了她一生都無法忘懷的一幕。


    聖光所過之處伏屍百萬,血水凝成的大海在安道林背後咆哮。


    翻騰的血色浪花是一張張猙獰扭曲的人臉構成的海浪。


    黑霧般的詛咒在血色海洋中興風作浪,卷起一個又一個滔天巨浪。


    安道林身邊則站著幾個神色如常的普通人。


    一邊是血色海洋,另一邊是幹淨無瑕的白色大地。


    兩種顏色衝擊容徽的視線,她心頭震撼不已。


    鏡子中的安道林緩緩抬頭。


    聖潔的光芒從他臉上散開,露出一張普通卻充滿慈悲的臉。


    容徽與安道林隔空相望。


    穿過經年的時光,兩人紛紛看見了對方眼裏的世界。


    容徽不知安道林看到了什麽。


    但是她看到一個舍生取義的聖潔靈魂。


    每個喪失理智的,狠戾的,充滿破壞欲的靈魂衝進安道林的心髒,銳利的爪牙將其戳成篩子。


    安道林神色如常,他張開胸懷擁抱每一個邪惡的靈魂。


    而那些試圖將安道林撕成碎片的惡鬼進入溫暖如春的心髒後,狂暴的情緒瞬間消失,纏繞在他們身上的戾氣和怨氣統統被淨化。


    下一刻,幹淨的魂魄從安道林心髒裏走出,衝出鏡子,走向輪迴。


    容徽這才發現吸住自己的是安道林打開的輪迴之門。


    安道林沒有金蓮,隻有一顆赤誠之心。


    靠著這顆心度化鏡中十萬,百萬,千萬惡鬼。


    “師父。”容徽定定的看著淡然慈悲的安道林,觸目興歎道:“您曾經說飛升之路上已經沒有了神,神不在天上,在人間啊。”


    那一個個衝進安道林心髒得到度化重生的靈魂像星光一樣飛出。


    容徽倒退三步,躬身行禮,“前輩高義,晚輩不可企及。”


    容徽覺得自己還算善良,但她善良得有鋒芒。


    她度化過百萬惡鬼。


    麵對安道林時,頭一迴自行慚穢。


    “前輩,晚輩想為你建造一個完美的理想國。”容徽直起身,澄澈的眼中溢滿了真誠,“但是手段可能會血腥殘暴,望前輩諒解。”


    沒有流血犧牲,讓劍道城傷筋動骨,奴隸永遠得不到自由,這裏永遠不平等。


    鏡中的安道林好似聽到容徽所言,他抬首,微微一笑。


    笑容之後,聖光被血海包圍,白色的光漸漸暗淡下去,黑色咒印再次鎖住安道林的喉嚨。


    光芒散去,黑暗來襲。


    鏡子中再也看不到安道林的身影。


    與此同時,容徽脖子一僵,一張沒有五官的臉猛地出現在她麵前。


    容徽神色未變。


    無臉鬼見沒嚇到容徽,它繞到容徽身後,貼了什麽東西就消失了。


    容徽正欲扒下來看個究竟,嚇得上躥下跳的禦獸宗弟子像見了鬼一樣到處跑。


    “我不想玩遊戲,我想擼貓貓!”


    “啊啊啊,有完沒完,怎麽出去啊。”


    “前輩在鏡子麵前站了一個時辰了,他還活著嗎?”


    “求求了大師兄,你幫我把這個小鬼扯下去再關係前輩好不好,它在啃我耳朵,幾個月的鬼嬰就像毀掉我這張帥的人神共憤的臉,他爹媽怎麽教育的!”


    “......”


    山洞內一陣雞飛狗跳。


    容徽無賴搖頭。


    這群小祖宗失去靈寵戰鬥力銳減過半。


    二十多個築基境被同等級的鬼怪嚇得寒毛卓豎。


    換做李顏迴,他不知有多開心。


    鐵飯碗一掏,不論神鬼都得留點東西,雁過拔毛如是也。


    容徽暫時不想管禦獸宗弟子,讓他們受點挫折也好,她伸手往後背摸去。


    想象中的一張紙條,是沒有的。


    但有至少一百張。


    容徽一抓一大把。


    她和安道林共鳴之時,山洞內的鬼怪將她貼成了柳樹條。


    容徽隨意翻開一張血色紙條。


    “來找我玩啊,找到我我就讓你嘿嘿嘿。”


    “子時三刻取你狗命!”


    “活人?不不不,你是死人。”


    “健壯的身體,我喜歡,晚上我來取。”


    “.....”


    諸如此類不勝枚舉。


    容徽看紙條的之時,守在旁邊的惡鬼湊到她眼前。


    不知是不是被安道林聖潔的光芒照耀過,她難得好脾氣,“讓開,別當我視線。”


    眾鬼怪驚呆了。


    嚇人沒嚇著,還被人無視了,當它們不存在?!


    容徽沒管鬼怪在想什麽,她施施然走禦獸宗弟子中。


    眾人欣喜若狂的圍上來。


    他們等容徽醒過來為他們報仇這一刻,等了好久!


    “前輩!”楊正平累得喘不過氣,但是看到容徽他覺得自己看到了希望,“勞駕。”


    容徽笑眯眯道:“授人魚不如授人以漁。


    鬼怪以驚嚇為食,你們越害怕,叫得越厲害它們越興奮。


    我教你們驅鬼的方法,你們照做。


    自己動手豐衣足食,別想著給錢就能解決事情。”


    超級加倍的話,容徽還是考慮考慮,畢竟劍靈派缺錢。


    楊正平眼睛瞪得溜圓,“前輩...我們....”


    我們花了大價錢啊!


    五十萬靈石雇傭的保鏢竟然讓我們自己動手!


    楊正平委屈極了。


    這就是劍修麽?


    這就是劍修麽!


    禦獸宗弟子見容徽真不願動手,隻能乖乖的學習捉鬼的方法。


    漸漸的竟也不怕鬼怪了,越戰越勇。


    而那群被容徽無視的鬼怪不滿的冒出頭,陰森森笑道:“我們來捉迷藏吧。”


    容徽無視。


    “嘻嘻嘻,抓不到我的廢物。”


    容徽一頓,心情不太好。


    “膽小鬼,嘻嘻嘻。”


    容徽氣沉丹田,皮笑肉不笑道:“想玩?好啊。”


    眾鬼怪見容徽走進他們精心設計的包圍圈,發出興奮的尖叫。


    禦獸宗眾人一邊對付小鬼,一邊擔憂容徽的處境。


    這裏麵的厲鬼至少都是金丹境。


    楊正平擔憂道:“前輩行嗎?”


    “肯定行。”另一弟子對容徽充滿了期待,“畢竟是五長老同款,我覺得他一定行。”


    “可我還是很擔心,前輩沒有靈力,裏麵的鬼怪可不簡單。”


    片刻後,山洞傳來鬼怪不絕於耳的慘叫聲。


    “你這個魔鬼!”


    “大人您饒了我吧。”


    “我錯了我不玩兒了,大人要不你躲貓貓我來找,我保證不逃跑!”


    “我就是個廢鬼,我嘴瓢,我是膽小鬼,我真的真的是膽小鬼不經大人嚇的!”


    禦獸宗眾人麵麵相覷。


    他們的擔心是多餘的。


    還是擔心擔心這些鬼怪被玩壞吧。


    好好的鬼片被容徽完成了喜劇片。


    容徽提著一袋子厲鬼走出來。


    禦獸宗弟子袋子中密密麻麻的惡鬼,戰戰兢兢問:“前輩,你這是?”


    容徽道:“他們破壞了我的好心情,準備用三昧真火燒了。”


    眾人:“您才是魔鬼吧。”ヽ(*。>Д<)o゜


    容徽留了一個活口鬼怪讓它指路。


    一行人走到鏡子麵前時,容徽讓所有弟子排排站,占遠點,挨個檢查。


    容徽隻擔心有善於附身的厲鬼附身在眾弟子身上。


    禦獸宗弟子不明所以,乖順的站成一排。


    眾人看著鏡子中的自己,嚇得魂都飛了。


    怎會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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