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趙大瞎子,傷口處雖然被燒得焦糊,可是看起來沒剛才腫得那麽嚴重了,臉色像是也好了一些,我才放了心。


    坐在那邊,周圍靜得可怕,我有些害怕,在那沒話找話問景老,剛才為啥讓趙大瞎子用尿衝洗傷口,用水不行嗎?還有,用火柴頭燒傷口又是為啥?


    景老跟我解釋,中醫將蛇毒分三種,一種神經毒,一種血毒,一種混合毒。


    人要是被蛇咬了,首先就要排毒,接著就是趕緊破壞蛇毒。蛇毒其實就是一種蛋白質,在高溫下十幾分鍾就完全失效了,而且最怕強酸、強堿,酒精、火燒。


    古代老蛇醫喜歡用中草藥治蛇毒,因為中草藥本身就含有酸、堿,能破壞蛇毒。


    人從被毒蛇咬傷,要蛇毒進入人體,被人體吸收,差不多有三五分鍾的時間。在這三、五分鍾內,趕緊把食鹽、明礬倒在傷口裏,再用火燒,就能破壞掉百分之九十的蛇毒,人基本上不會出啥大事了。


    剩下那點蛇毒,讓他多喝水,多排尿,再用點蛇藥就問題不大了。


    我才明白景老的用意,我們現在沒有蛇藥,隻能將蛇毒給破壞掉,不然蛇毒進入人體,趙大瞎子就完了。


    我又問,您不是說這是條小蛇,不毒嗎?


    景老歎了一口氣,說:我是騙他的。誰說小蛇不毒?越是小蛇越毒。


    小蛇捕獵少,咬人也少,蛇毒都攢在蛇牙裏了,真咬起人來,比大蛇還毒。


    人要是被蛇咬了,千萬別上火,更別亂跑,不然血液流動加快,蛇毒發作更快啦!


    剛想問景老這一切到底是怎麽迴事?


    他為何要突然不辭而別?為何又要將那條差點啥了瞎子的小蛇小心翼翼放迴去?


    但是景老神情很嚴肅,他做了個手勢,表示這裏不能長待,他放下大蛇牙馬上就得離開,不然大蛇王迴來,就再也走不了了。


    他掏出那個用紅布包著的大蛇壓,恭恭敬敬放在一塊大石頭上,並對著那石頭做了一個揖,然後後退著退出去,果斷地說“走!”


    剛說完,就聽見外麵轟一聲巨響,一時間地動山搖,整個山洞像是要崩塌了,一時間亂石紛紛從山洞上掉下來,尤其是一個個石柱一般尖銳的鍾乳石,從頭上筆直掉下來,插進地上。


    我們嚇了一跳,跑都不敢跑,要是人被這東西插中,那一準得被釘死在地上。


    景老喊著:“都別動,貼著石壁!”


    瑪哈金一個箭步衝過去,一下子扛起瞎子,撲倒石壁處藏好了。


    我們幾個也趕緊貼著石壁,就聽見石鍾乳一個接一個往下掉,有的筆直插入地上,有的摔得粉碎,一時間亂石飛濺,像是進入到了戰場。


    幸好我們幾個按照景老的提議,牢牢貼在了石壁上,不然不被那些掉下來的石柱子釘死,也得被亂石砸死,跑都跑不出去。


    瞎子這時候似乎緩過來了一點勁,掙紮著問:“怎麽迴事?地震了?”


    景老歎息了一口氣:“有人點著了祭壇!”


    他扭頭不知道說了句什麽,瑪哈金放下瞎子,扛起那把砍刀,三兩步就從石林中衝了出去。


    我好奇地問:“景老,祭壇是什麽?”


    景老歎息地說:“祭壇就是召喚蛇王的。祭壇被打開,大蛇王就要出來了。”


    我嚇得魂都要出來了:“大蛇王要出來了?那咱們還不趕緊跑?”


    景老說:“跑?往哪裏跑?哪裏也跑不了,就等著吧。算一算,差不多這祭壇有三十年沒被點起來了。”


    “三十年?”我有些吃驚“三十年前到底是怎麽迴事?”


    景老淡淡地說:“三十年前,我們捉到了那隻大蛇王。”


    “你們捉到了大蛇王?!”我一下子從地上蹦了起來。


    景老麵無表情地說:“要不然你以為那隻大蛇牙哪來的?還不是從那隻大蛇王的嘴裏拔掉的。”


    我更加吃驚了:“你……你們竟然捉到了蛇王,還拔掉了大蛇牙……”


    瞎子就冷靜得多,他的傷口疼得直吸冷氣,還是忍不住插嘴:“是用那個鐵籠子逮住的?”


    景老點點頭。


    小馬忍不住問:“是用的什麽誘餌?”


    景老說:“我自己。”


    “您?”我們三個都忍不住叫了起來“您怎麽做的誘餌?”


    景老說:“……當年我還年輕,就光著身子,身上塗滿大麻和罌粟汁,站在那個籠子裏,被送到水底下,等大蛇闖進籠子,我就從籠子們遊出去,打個唿哨,那邊就把籠子門給關上了。”


    老人雖然說得輕鬆,但是語氣中也有一種抑製不住的自豪。


    確實,這些話說來輕鬆,但是你隻要想一想,你赤身裸體,被關在一個籃球場那麽大的鐵籠子裏,被送到水底下,而且這個鐵籠子們還打開著,為了讓大蛇方便潛入籠子吃你,這是什麽感受?


    還有,那條鬼魅般的巨蛇衝到籠子裏吃你時,你還要成功躲避過它的攻擊,從籠子門裏出來,全身而退,這得要要強的膽識和身手才能做到?


    到這時候,我終於明白了景老的一身傲氣,也確確實實從心裏深深佩服了他。


    小馬這時候有些不解:“為啥要點著祭壇呢?”


    景老說:“捉蛇王。這一屆的蛇王,是一條母蛇。母蛇在孵化小蛇時,會一動不動,也不吃不喝,差不多要一個多月,一直到小蛇孵化出來,它才會去水潭下洗個澡,休息休息,這時候是它最虛弱的時候,也是殺它的唯一機會。”


    我更搞不清楚了:“啥蛇王?為啥要啥蛇王?”


    景老卻問了我一個問題:“狼有頭狼,猴有猴王,你說,咱們湄公河的王是什麽?”


    小馬說:“當然是大蛇王。”


    我點了點頭,這大蛇王絕對算是湄公河流域最強的猛獸,什麽狼群,大象,壓根不可能是它的對手。


    景老又問:“你們覺得,為啥動物們都要有一個王?”


    我使勁想了想,迴想起當時我們捉猴子那一幕。


    因為大猴子被抓,其他一些猴子都要來救它,並且主動退迴了贓物,懇求我們的原諒。


    那是不是說,一個種群有了一個王後,就會變得有秩序,變得更加容易管理了呢?


    景老點點頭,讚同了我的觀點,說湄公河因為有了大蛇王,這些野獸們就會老老實實呆在它們該呆的地方,不會去害騷人類了。還有就是,它們會幫助人類做一些人類做不到的事情。


    老人舉了個例子,榴蓮和山竹,樹又高又滑,人類很難攀上去采摘果實,就和猴王商量,讓猴子去上樹摘果子,人類會給猴子一些食物做為補償。甚至在猴群遇到一些抵擋不住的猛獸時,還會求助人類幫助,人類就會用獵槍幫它們幹掉猛獸。


    這些,就是人類和動物達成的比較簡單的盟約。


    老人說:“猴子是這樣,蛇王也是這樣。它是湄公河的王,湄公河每一寸地方都是它的。不管是誰進來,都得遵守它的規矩,它讓你活著,你就能活著。它要你死,你就得死,這個道理就那麽簡單。”


    但是呢,咱們人類也有人類的規矩,不能事事都是他們說的算,於是人類和蛇王就開始了開戰。後來誰也打不過誰,幹脆定下了一個盟約,人類不能去肆意殺戮湄公河的動物,大蛇王也不讓動物去害騷人類。”


    我們幾個完全聽傻了,景老說的這些,簡直像是天方夜譚一般。


    人類竟然和大蛇王有盟約,並且相當於簽署了互不遣返協定,這怎麽可能呢?


    瞎子明顯不信,他努力支撐著爬起來,問:“大爺,要是大蛇王和俺們簽了啥協議,為啥你們30年前還要捉他呢?”


    景老說:“那是因為我們想修改協議,想修改協議的一方,自然要展現出來更霸道的力量,這跟諸葛孔明七擒孟獲又放了,是一個道理。”


    我忍不住問“景老,你們當時和大蛇王改了什麽協議?”


    景老淡淡地說:“我們讓大蛇王給我們開辟一條通往南方的道路。”


    小馬忍不住驚叫起來:“景老……您……您說的是不是胡誌明小道?!”


    景老點了點頭:“世界上從來就沒有過胡誌明小道,那隻不過是大蛇王讓動物帶著人們走的一條路。”


    我恍然大悟,難怪美國人傾盡全力,甚至動用了化學武器,把沿途所有的草地、森林全部殺滅了,也查不到胡誌明小道,原來是因為這個世界上從來就沒有過這條路。


    這條所謂的小道,其實就是動物們隨時按照地形氣候等,隨時改變路線,創造的一條動物之路。


    我又忍不住問:“景老,那這枚大蛇牙又是怎麽迴事?這枚牙是這個蛇王的嗎?”


    景老搖搖頭,這枚蛇牙算是大蛇族的聖物,是第一屆大蛇王的,一代傳給一代。


    他們上次製服了這一屆大蛇王後,為了防止蛇王變卦,就拿走了蛇牙,並約定到了規定時間就會將這枚蛇牙歸還給它,並且會給它相當的補償,沒想到後來事情出現了許多變數,一直到今天,我才把大蛇牙還迴去啊!


    老人歎息了一口氣,緊緊閉上了眼睛,有兩行濁淚順著臉頰流了下來。


    我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麽好,小和尚也惘然了,跑過去給爺爺擦淚。


    老人又一次睜開眼,對我認真地說:“小七子,我和你姥爺是過命的交情,你剛生下來時,還在我這邊住過。我這次就賣一次老,你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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