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這條甬道卻很平整,人走起來也很舒服,感覺就像是踩在了青石板鋪成的路麵上。


    這種感覺讓人十分奇怪,讓我們感覺不像是進入到了一個蛇窟,而是像進入到了一個地下宮殿中。


    小馬說:“你們有沒有感覺到,這裏挺暖和的?”


    經他這麽一說,我也發現了,原本嚇了一身冷汗,在那冷嗖嗖的甬道中,被冷風一吹,冷得要命,這裏確實暖唿唿的,很舒服。


    瞎子有些緊張,他打開了強光手電,四處照著,想看看有沒有哪裏不對,但是這裏空間太大,手電照到石壁上,隻有一個光暈,並看不清楚。


    又走了一會兒,才發現這裏空間極大,而且越往裏走,溫度越高。


    我們懷疑這裏麵有個地下溫泉,這可是個好事,因為溫泉裏一般富含硫磺,蛇很厭惡硫磺的味道,說明這裏不會有蛇,應該也不會有這種狗皮膏藥一樣的蛇倀了。


    又走了一會兒,果然有了一條暗河,河水緩緩流動著。


    我蹲下身子,試了試,暗河熱唿唿的,還真是溫泉。


    大家放了心,看看身上又冷又髒,忍不住在附近找了一堆樹根、草葉,用幾隻要燒盡的火把點著了一堆火,大家輪流在上麵放哨,幾個人在溫泉水裏,痛痛快快洗了個澡。


    洗完澡,大家坐在石頭上,商量著下一步怎麽辦,如何衝出那些蛇倀的包圍圈。


    這時候篝火漸漸弱了,小馬四處尋找幹柴,找了一會兒,發現附近有一堆白花花的東西,用火把照了照,一下子驚呆了。


    我見他直勾勾看著角落,好半天不說話,叫了他幾聲,他也不吭聲,索性走過去看看,一時間也愣在了那裏。


    原來,在溫泉旁邊,石壁的角落裏,那一大堆白花花的東西,並不是其他的,而是一張大得驚人的蛇蛻。


    那張蛇蛻有多大呢?


    我們當時在瑪哈金家見過一條,大約有七、八米長,那已經算是巨型大蛇,可以被成為納迦了。


    不過那一條蛇要是和這條相比,那隻能算是一條娃娃蛇。


    這一條巨大的蛇蛻,彎彎曲曲散落在地上,差不多覆蓋了一個籃球場那麽大的地方。


    有那麽一瞬間,我的腦子裏一陣空白,不斷迴蕩著當時我用大蛇牙換算那條巨蛇時的比例:要是真有那麽一條大蛇,那條蛇得有四十米長,身子有汽油桶那麽粗,腦袋足足有頭豬那麽大。


    現在,我的猜測成真了。


    沒想到,這裏真的有這麽一條蛇。


    更要命的,它竟然還活著。


    最最要命的是,我們竟然還來到了它的洞穴中。


    過了好久,小馬才訕訕地說:“小七爺,咱們好像中計了。”


    我一愣:“中啥計?”


    小馬臉色蒼白:“小七爺,你記得我當時說那些玩意叫啥名不?”


    我說:“叫蛇倀啊?”


    小馬說:“那就是了,我懷疑,那些蛇倀根本不想傷害咱們,他們就是想逼咱們進入到這裏……”


    我腦子轟一下響,一下子明白了小馬的意思。


    為虎作倀,為虎作倀,說的就是被老虎吃掉的人,還會繼續為老虎誘騙其他無辜的人進入虎穴,給老虎吃。


    那麽同理,這些蛇倀當然也是要繼續給大蛇怪引誘更多的人給蛇吃才對。


    現在迴想一下,我們這一路上似乎有些太容易了。


    沒有什麽危險,也沒有什麽抵抗,甚至最後遇到的那些蛇倀,也就是做個樣子,根本沒有要殺死我們的意思。


    原來他們真正的用意是這個,讓我們活生生進入到蛇窟深處,送給大蛇怪吃。


    再迴想一下,我們這一路上遇到的事情,那神秘消失在叢林中的大野豬,豺群將瞎眼黑熊趕進湄公河,以及現在的我們,都像是被獻祭給大蛇怪的祭品。


    我們心裏充滿了屈辱感,沒想到蹦躂到最後,還是和那些動物一個下場。


    不對,我們應該說更淒慘一些。


    因為不是別的動物驅使我們,而是我們自願一步步走進來的。


    經我這麽一說,趙大瞎子勃然大怒,這不是把我們當猴耍嘛!


    他熱血上湧,當時就操起砍刀朝著那大蛇蛻狠狠砍了過去,卻沒想到,刀子砍過去後,隻聽見當啷一聲響,那大蛇皮下好像還有什麽東西。


    扒開大蛇皮,用火把照了照,發現那大蛇皮下竟然還隱藏著一個深洞。


    我們好了奇,反正人之將死,啥也不怕了,索性豁出去了,現在誰來幹誰,還怕一個破洞?


    扒開大洞,發現裏麵是一個深坑,上麵蓋著一些浮土,一看就是底下藏著什麽東西。


    小心扒開浮土,讓我們吃驚的一幕出現了:在這個大洞裏,竟然堆著幾十個光溜溜的蛇蛋!


    那些蛇蛋大約有小排球那麽大,圓溜溜,潔白的,一個挨著一個,躺在那裏。


    瞎子想把蛇蛋砸爛,被我給攔住了。


    這納迦吃人,是它的生存之道,跟我們吃雞吃豬一樣,也怪不得它。


    即便是有怨氣,也要堂堂正正和它對戰一番,現在趁著它不在,欺負小蛇算是什麽本事?!


    趙大瞎子不甘心地用手扒拉了幾下蛇蛋,發現這些蛇蛋應該已經孵化很久了,有幾枚巨蛋裂開了一道小縫。


    隨著趙大瞎子的幹擾,蛋劇烈晃動著,接著哢嚓一聲破開了,從裏麵爬出來一條筷子般大的灰不出溜的大蟲子。


    不,那分明是一條剛剛孵化出來的小蛇,棕褐色的條紋,旁邊有一些白色的條紋,看來應該是幼蟒。


    小馬和趙大瞎子有點緊張,紛紛將子彈上膛,警惕地戒備著。


    這小蛇已經孵化出來,想必大蛇應該也很快出來了。


    就這一會功夫,那堆幼蟒接二連三孵化出來,在窩裏扭動著身體,看起來像是一堆蟲子。


    趙大瞎子看著這些小蛇好玩,伸手去抓,冷不防旁邊突然傳來一聲爆喝:“別碰它!”


    但是已經晚了。


    就在趙大瞎子碰到小蛇的一瞬間,那小蛇仿佛心生感應,閃電一般迴過頭來,狠狠咬在了瞎子虎口上。


    景老一個箭步衝過來,掰開蛇嘴,又將它小心翼翼放迴到蛇窩裏,又大蛇蛻蓋好,然後趕緊將趙大瞎子拉到了溫泉旁,先從衣服上撕下一根布條,死死紮在趙大瞎子手肘處,讓他把手盡量放低,好延緩蛇毒在血管流淌的速度。


    隨後,他拿起一柄短刀子,閃電般刺進傷口處。這時候傷口已經腫漲起來,刀子插進傷口處,拔出來,黑色的血水河水一般往外流淌。呆血水流得少了,他又在傷口處切了一個深深的十字,往下擠血水,一邊用溫泉使勁衝刷著傷口。


    這蛇毒很烈,才咬了幾秒鍾,趙大瞎子已經麵如土色,嘴唇青紫青紫的,額頭上大滴大滴往下流汗,整個人都像是虛脫了一樣。


    我怕他出事,也跟在旁邊,死死抓著他的另外一隻手。


    見我看他,他的臉色灰白,勉強擠出了一個笑容,要多難看,有多難看。


    我不忍心看他,湊過去小聲問:“景老,瞎子他……他……怎麽樣了?”


    景老迅速說:“沒事,一條小蛇,沒啥毒。給我藥箱!”


    我們這才發現,原來瑪哈金和小和尚也跟過來了,他依舊赤裸著身子,身上背著景老的藥箱,以及那把砍刀。


    他身上也有幾道抓痕,應該也是跟蛇倀搏鬥時受的傷。


    隻有小和尚依然完好無損,站在瑪哈金身旁,笑嘻嘻看著我們。


    聽到景老這樣說,趙大瞎子才放鬆下來,在那嘟嘟囔囔地說,好人不長命,禍害一千年,他怎麽可能那麽早就死?


    我也鬆了口氣,罵了他一句,迴身去拿藥箱,卻發現瑪哈金又老撾話說了一聲,景老的臉色變了。


    我焦急地問:“景老,是不是藥有問題?”


    景老點點頭:“藥箱進了水,有些藥用不了啦!”


    “操!”我一下子站起來:“景老,你看需要啥要,我馬上去弄!”


    景老說:“來不及了!”轉頭嚴肅地對趙大瞎子:“快,趕緊把褲子脫下來。”


    趙大瞎子一下子愣了:“啥?脫褲子?!”


    景老說:“趕緊脫!”


    趙大瞎子一把捂住褲子,叫道:“俺不脫,叫人笑話!你不是說一條小蛇,沒事嗎?”


    景老說:“這蛇不會要你的命,但是能讓你下半輩子坐輪椅,你脫不脫?”


    趙大瞎子憋得臉通紅,又沒辦法,隻好把身體背過去,慢吞吞脫下褲子。


    景老說:“你現在對著手上的傷口尿尿,用尿液衝傷口,要快!”


    趙大瞎子哪敢耽誤,再沒尿也得硬往外擠,就聽見那邊傳來斷斷續續的流水聲。


    景老轉向我,快速問:“有打火機或者明礬嗎?”


    我說:“啥?打火機、明礬,我找找!”


    摸了半天,沒摸到打火機,卻摸到了一盒火柴,遞給景老,問他行嗎?


    景老說:“行!這個比打火機還好!”


    他讓我打開火柴盒,拿出來十幾根火柴,將火柴頭上的硝刮下來,湊成一堆,全倒進趙大瞎子的傷口裏,然後他點著火柴,隻聽嗤啦一聲,傷口處騰起一陣硝煙,傷口處傳來一股焦糊味,疼得他嗷一聲站了起來。


    做完這一切,景老才鬆了一口氣,讓趙大瞎子坐在地上,別亂動,多喝點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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