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直男式稱讚把丁睦逗樂了,他問:“除了‘好’你還有什麽形容詞?”關毅這人從小專注於身體素質鍛煉,連他的家人都不怎麽在乎他的學習成績,課業也不好好學,隻混了個中等,因此他上完高中就專心進山撈金了。據現在已經過去十來年了,早些年學過的詞匯語法都忘了個七七八八,突然被提問,他還有點慌。唔噥吧唧想了半天,憋出來一句:“你還越來越厲害了。”丁睦笑得倆眼一彎,跟鉤子似的,勾得關毅一愣一愣的。“厲害,最厲害的還是你。”丁睦踮腳親了男人一口。關毅發現在一塊也挺好,發現了這青年更多不為人知的麵,還專門隻給他自己一個人看。可要了老命了。興許是上下午的給人的感覺不同,在上午的時候靠近學生宿舍明顯沒有感覺到那種令人壓抑的氣氛。可焦臭之味依舊濃鬱撲鼻,讓人恨不得少長個鼻子,免得聞這種讓人不快的氣味。丁睦甚至覺得在這種味道進入他的鼻腔的那一刻開始,他就能聯想到在火海裏掙紮哭號的孩子。他難以想象,小波是如何做到讓整個向日葵孤兒院這麽大的地方著起來的。或許她用了一些助燃物。實際上,在不用助燃物的情況下,如果這裏過於幹燥,沒有水分,也很容易燃燒。但是這裏的樓與樓之間相隔很遠,即使每棟樓都被一層灌木包裹著,其間的平整無物的幹燥土地也容易把火阻隔。用什麽作為兩棟樓之間的連接物呢?陰山裏始終陰沉的天上永遠薄霧朦朧,讓人不虞。在一陣風吹過時,他聽到了孩子尖尖細細的笑聲,似乎極其滿足將所有人玩弄在手心裏的感覺。這聲音,有些熟悉。丁睦搖了搖頭,似乎要把腦海裏紮根的東西甩出去,防止它影響自己的精神。“給。”關毅把月牙斬從刀匣裏拿出來,雙手遞給丁睦,“你的刀。”丁睦接過,緊攥在手裏,似乎隨時準備抽刀而上。“別緊張,那孩子還沒你大呢。”關毅指指天上。“但是,他要是活到了現在,或許隻比我小一點。”丁睦搖搖頭。他在腦海裏想象出來一個坐在顯示屏前癲狂地笑著的青年,這人或許正在緊緊盯著他們所在的區域,也或許他正在尋找下一個目標,誘使他做出錯誤行為而被瘋狂殘忍地殺死。這種無差別攻擊實在是令人難以苟同。丁睦搖搖頭,盡量憋著氣,減少唿吸頻率,對關毅說:“進去吧。”關毅點點頭,說道:“你在我身後。”兩人進了孩子們的宿舍。在進入宿舍樓的瞬間,那種壓抑的感覺就又上來了,也許人在身處開闊的地方的時候會心情好些,一旦進入了房間內,丁睦就會極其敏銳地感覺到壓抑。好像是因為室內更容易安攝像頭。他被自己的想法逗得笑了笑,減輕了些煩躁感。在逐一複查過一遍昨天他們有所標記的房間後,他們又一次站在了最後一間房子門口。這次,門是鎖著的。兩人看見了這把鎖,心情都不怎麽美麗。這不僅意味著進入將變得更加艱難,也意味著其他事情:他們的侵入很有可能被孔嘉樹發現了。可能是昨天走得匆忙,沒有做好準備,把什麽給忘記了。總之,這不是件好事。孔嘉樹很難搞,因為他不是個孩子,他的經曆造就了他的性格,他在日記裏所表現出來的驚人的冷靜和殘忍已經脫離了孩子的範疇,盡管那字裏行間充斥著孩子的稚氣。他或許比一個大人還難搞。因為他可能是不死之身,和李保恩他們一樣。丁睦想起來什麽,問道:“哥,大橙子他那迴不是把馬陸的頭拿迴來了嗎?後來它是怎麽沒有的?”“什麽?”關毅似乎已經忘記了這件事,他仔細思索了一下,“那個頭……好像被我踢床底下去了?”語氣中帶著疑問,似乎對這個答案極為不確定。李保恩和小波在複活時,全身的器官會像是成了精似的一點一點湊過去,慢慢拚成一個人形。那麽,馬陸呢?他的頭在床底下,他是怎麽出去的?還有張老師,她已經被埋起來了,她又是怎麽複活的?難不成是場景複製,又長出來一個人?丁睦一想到馬陸的頭很可能從床底下滾出去,向他自己的身體靠近,以求達成複活,他就感覺渾身發麻。一個被啃噬得七零八碎的人,一點點拚湊,一厘厘生長,先是骨頭,後是血肉,最後是他的皮囊。他仿佛能看見那一整個生長過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