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他站在走廊上的時候就沒再有心思好奇了。因為這走廊總是給他一種可怕的熟悉感,莫名其妙的熟悉感。丁睦一直在思索著前三天發生的事情,他覺得那些詭異得像一種邪教獻祭儀式的死法實在太惡毒了,就像是對那些人抱有入骨的恨意。那麽,牆上的焦黑,小波的殘軀,還有那些孩子,和這種淒慘的死法之間有什麽聯係呢?是否陰山之內,除了和澤神之外還有別的神靈存在?如果這個神靈得到的供奉形式都是這樣,那麽他的存在是為了什麽?信奉他的人可以得到什麽?第117章 背後附靈他們現在並不知道這種詭異的死法意味著什麽,興許它什麽也不代表,隻是一種極其慘烈的懲罰方式。但是,這種懲罰的原因是什麽?總要有個理由。難不成,跟上一次那幾個人一樣,這些人的死亡都隻是點兒背,被隨機抽取到了?那這座山也太冷酷了。跟鬼神相比,普通人根本沒有還手之力。他們既然可以弄死這些人,為什麽不直接了當的弄死他們?是否有什麽限製?或者說,背後這個人隻是想要看他們驚慌失措的臉?如果真是這樣,那也太惡毒了。走廊很長,很靜,腳步聲一下一下,打在地上,發出“噠、噠、噠”的敲擊聲,連帶著腳後跟的聲音,聽起來倒不像是兩個人,而像是四個人。這種感覺和看恐怖片是不一樣的,看恐怖片的時候,人隻是恐懼於影片畫麵和背景音樂營造的氛圍,而理智上知道那不是真的。可在這裏,人不知道什麽是真的,什麽是假的,這裏的死亡是真實的,這裏的血液是真實的。月光從窗戶口灑進來,傾瀉在地上,黏稠得如有實質。今天的走廊似乎比平時都長,丁睦覺得自己快走了半個鍾頭了,可他們還沒走到下一個寢室門。“走了多久了?”丁睦問道。“我看看……一分鍾?”程溯翔也覺得不太對勁,他打開手機一看,上麵顯示的數字讓他有點驚訝。他走之前特意看了眼“十夜陰山”,隨意看了一眼時間,記住了。他覺得怎麽也得走了二十分鍾了,誰知道手機上的時間才剛過一分鍾。“咱們走的路是不是不太對?”丁睦揉揉腿,他的腿已經僵硬了,像是一連走了一天路。他感覺到的是走了半個小時,而真實經過的時間卻隻有一分鍾。咋的?走路五分鍾,如同兩小時?“歇歇吧,丁哥。”程溯翔把短刀收在袖子裏,確保隨時能夠出刀,把肩上扛著的背包放下,扶著牆甩了甩腿。他的腿也有點發酸,不光這樣,他還有種行動不暢的感覺,好像空氣變成了凝膠,而他就像是掉進凝膠的蟲子——他甚至感覺他每一動,空氣中就會被劃出一道一道的痕跡。“丁哥你有沒有一種遊泳的感覺?感覺身上越來越重那種?”程溯翔想伸手撓撓頭,卻被那越來越明顯的阻力礙得放棄了動作。“好像是有點。”丁睦到沒有像他似的感覺到的那麽明顯,他還可以保持基本的動作。“就好像我背上背著個小孩一樣。”程溯翔剛說完,就覺得周身一冷,尤其是脖子上,涼得跟圍了個鐵圍脖似的。這句話讓丁睦覺得有些心驚,他沉下心來,按住程溯翔想要摸脖子的手,說道:“你別動,我看看。”丁睦深吸一口氣,凝神靜氣,開了今天第一次眼。周圍還是那麽暗,隻有慘淡的月光從兩人側麵流淌而下,讓他看清了壓著程溯翔的東西——那是個沒有小臂和小腿、沒有頭發的人。他正口歪眼斜地“嘿嘿嘿”傻笑著,流著口水,周身繞著黑色的煙霧。他的殘肢末端死死綁著木板,勒得皮肉翻花,露著紅肉,那傷口好像被綁了太久,以致血脈不通,泛著黑印。他沒有手腳,就用殘肢夾緊程溯翔的肩腹,確保自己安全攀附在他身上。這個“人”看起來像是智力有礙,一動一作都顯得神智不清,隻知本能。見丁睦看著他,他還歪了歪頭,嘴巴一咧到耳根,露出了個血淋淋的笑。那撕拉開的黏連的組織,拉長的口水,粉色的牙床,沒有牙齒的嘴,呆滯的眼神。每一樣都讓丁睦脊背生涼,頭皮發麻。“丁哥?你看見什麽了?”程溯翔見他臉發白,有點想扭頭看自己背後。“別迴頭!”丁睦心裏一緊,喝道。程溯翔被他一嚇,意識到可能他後背真的有什麽東西,於是停下了扭頭的動作,慢慢把頭又轉迴來,短刀無聲出鞘,以眼神詢問丁睦下一步動作。丁睦微微搖頭,示意他不要輕舉妄動。這東西隻有靠他開眼才能看見,說明它不是人,沒有實體。他沒有對付這種東西的經驗,也不知道怎麽提示程溯翔出刀。程溯翔看不見它,也沒法出刀去砍——他倆甚至連能不能砍得到它都不知道。一時間,陷入了僵局。倆人不敢動彈,隻有程溯翔背後那東西呆滯的眼神飄忽不定,緩慢轉動的頭部看起來像是被粗糙地縫合上的,因為他的頭轉動的時候角度極大,僵硬又詭異。丁睦身體微側,慢慢伸手,試探著去觸碰。居然真的觸碰到他了。第118章 午夜驚鈴丁睦一愣,隨即斂了表情,作出一副什麽都沒有觸碰到的樣子,又抓了幾把,再也沒能觸碰到那東西,他有種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的感覺。那皮膚冰涼刺骨,不像是人的皮肉,而像是一塊石頭。而他隻在觸碰到那東西的一瞬間感受到了這種感覺,隨即就從那東西身體裏穿過去了,好像剛才的觸覺是他神經失常帶來的幻覺。這麽多天的聯係雖然沒有給他帶來大的變化,卻得以讓他感知到這樣細微的不同之處。那瞬間的觸碰顯然並沒有被背後那人所察覺。丁睦保持住臉上的表情,收迴手來,後退一步再看這東西。它周身纏繞的黑氣很淺、很淡,卻在月光下尤為明顯,即使夜色昏暗也難掩它的色澤。這種黑色,丁睦曾經見過,他的護身符,關毅的刀,“張海峰”枯骨中露出來的石片,很多東西都是這種濃稠而細膩的黑色,即使很薄一層也有它和普通黑色不同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