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隻幅鷹盯上了低頭疊紙鶴的青年,朝他俯衝過來, 伸出尖利的勾爪。青年默默將沒疊好的紙盒揣進口袋,然後扭頭朝獨孤這邊跑過來。他先前表現得蔫頭巴腦的,跑起來速度卻是極快,腳底下像是踩著風,讓一眾俯衝下來的幅鷹盡數撲了個空。撲空的幅鷹掉頭殺向離的最近的一殺一隊。一殺和阿夜卻沒有動。他們倆就那麽直挺挺地站在原地,甚至沒有抬頭。隻有小綿抬頭了,專注地看著鋪天蓋地的幅鷹,卻沒有半分懼色,大大的眼睛裏滿是孩子般得,像是在看動物世界。小綿笑了一下,笑容天真爛漫,她抖了抖手裏的細線,圓潤漂亮的手指拉著細線纏繞翻飛,細線翻成一個倒著的傘狀網格,接著小綿手裏的線消失了。天空中俯衝的蝙蝠變成四分五裂的碎肉,像是被一張看不見的網攪碎了。血雨和著碎肉片成片地落下,阿夜早有預料地撐起一把大傘,遮在一殺頭頂,自己和小綿也被籠罩其中。蛇哥和他的隊員,猝不及防被淋了滿頭滿臉異獸腥臭的血。站得遠的獨孤一隊和千鶴倒是幸免遇難。這詭異莫測的殺人手法比於淵殺野豬的那一手更為駭人。再看那笑得單純無害的女孩,更顯得邪異可怖。蛇哥哆嗦著嘴唇,不敢正眼去看,仔細迴想這自己先前有沒有得罪過對方,會不會哪天走在路上,就被對方一個不高興拿繩子給切了。想著想著蛇哥又猛地轉頭看向舉著傘的阿夜,由衷迷惑起來,有這麽強的隊友,他還討好自己做什麽?阿夜感覺到蛇哥投來的視線,笑著朝他飛了個媚眼。做什麽?覺得好玩而已,不然難道還能是愛情嗎?蛇哥沒辦法再淡定下去,他衝到小女孩麵前問:“這繩子是你的改造方向?”不對呀,他從沒見過這麽奇怪的改造方向。“不是。”小女孩看著他一臉天真的迴答:“繩子是武器。”“武器?”蛇哥恍惚地點點頭,兀自幫女孩解釋著:“所以你的技能是某種控製物品的能力,特殊的隻是這根繩子,可以拉長放大,可以隱形?”小綿又看了他一眼,沒再說話。紅繩重新繞在她手上,她又開始專注翻著繩結,蛇哥就當小綿默認了。獨孤和隊友同樣被小綿這一手驚了一下,盡管他們從一開始就沒有小看過對方。尤其三個人中主事的明顯是一殺,而他從頭到尾還沒有出過手。“他們是玩家吧?小綿那一招,看起來很像是技能。”醫生猜測著。“未必。”殺手淡淡說了一聲。那個繩子殺人的手法簡直防不勝防。不過並非全無法察覺,她動手的時候,手上的紅繩會消失,這是個很明顯的預警,在這之前,她似乎要翻弄繩子準備,先發製人也是個不錯的辦法。另外她的繩子雖然看不見,但用出來不一定可以移動,如果是靜止的,那隻要探查到繩子隱藏的位置,也可以提前防備。殺手已經開始在腦海裏盤算,如果自己遇到這樣的對手,要怎樣應付了。“應該不是惡魔。”醫生明白殺手的意思,同時她也有自己的判斷:“小綿這樣的能力躲在暗中可以帶走不少玩家,若真是惡魔,不該這麽早暴露出來躲起來設置陷阱暗中殺人不是更好嗎?”年修竹:“但萬一他就是利用玩家這種心理反其道而行之,故意降低玩家的警惕呢?”醫生:“你這麽杠沒有意義。這個邏輯推下去就沒完了。”“也不能這麽說。”獨孤在心裏對三人組打起十二分戒備:“如果他們真的在利用小綿降低玩家警惕,就說明,他們手裏還有更強的殺招。”三人組給人的感覺亦正亦邪,獨孤也沒辦法判斷他們的身份,但私心還是希望他們是站在玩家這邊的,總之kan蛇哥的反應,基本能排除是npc的可能了。後麵的途中,蛇哥徹底規矩下來,也不敢招惹阿夜了,也不耍組長的威風了,縮在自己那一畝三分地,連戰鬥都是跟著自己的手下一起。隊伍走了四個小時,天色漸漸暗下來,前麵傳信過來,說找到一個集中紮營休息。雇傭兵們對於露營並不陌生,碰見在野外的任務,露宿是常有的事。牟真選擇的地方在一個山丘上,山丘很緩,上麵地勢平坦,視野開闊,是適合露營的好地方。獨孤跟隨第五組到達露營地的時候,前麵四組已經紮好了小帳篷,按照小組,每組兩列,整齊排列在空地上。帳篷是一人一個的,有配套的睡袋,簡便實用。這裏沒有點火一說,隻要給帳篷用原力充能,就能保持溫暖。帳篷外三三兩兩聚著休息聊天的人。有的嘴裏還叼著營養劑,一邊吃晚飯,一邊看風景。獨孤吧帳篷紮好後,覺得有些餓,也從背包裏翻出一袋營養劑。他剛嚐了一口,立刻露出嫌棄的表情,不是他挑食,實在是這營養劑的味道太古怪了,又腥又苦,還有種變質奶油的酸味,口感很膩,像是在吃豬油一樣。“我們不會要幾天都吃這東西吧?”獨孤想,那他可能是第一個在遊戲裏死於絕食的玩家。“連營養劑都適應不了,你公司怎麽訓練的?沒出過野外任務嗎?”蛇哥看獨孤不順眼很久了,他不明白為什麽這人看著也沒多強,比那個徒手掰豬牙的差遠了,卻可以讓這些人對他言聽計從。他在心裏吧獨孤當成小白臉,雇傭兵裏這樣的人不少,自己能力不強,就去傍個強者,讓人家帶著做任務,自己跟著混資曆。“還真沒有,我新人,這是我第一個野外任務。”獨孤特別坦然地應道,同時不見外地往蛇哥旁邊一站,語氣裏帶著驚訝和好奇,裝萌新裝得非常熟練:“蛇哥經常出野外任務?”“哼,我都當了十幾年雇傭兵了,出過的野外任務不說上千,也有幾百。”蛇哥眼裏浮現一絲得色,不自覺把數據乘了個十。為了證實自己話的真實性,他從背包拿出一條營養劑,一口全吸進嘴裏,咕嚕一聲咽了下去。“哇,吃下去了,好厲害!”獨孤的誇獎十分真心實意。如果有人當著他麵吃一口屎,他大概也是這個反應。“不過是吃了條營養劑,就讓你佩服了?”蛇哥這樣說著,臉上的鱗片卻泛起隱約的紅紋。他努力消化著嘴裏惡心的味道,即使吃了十幾年,也沒有辦法習慣這麽難吃的營養劑。也有公司嚐試改良過營養劑口味,但是都會讓營養含量和保存時間大幅下降,因此市麵上最受雇傭兵歡迎的,仍是這種難吃的口味。好在吃一條可以支撐一整天高強度的體力消耗,隻要吃得快,惡心也就是那麽幾十秒的事情。獨孤心道,看他下午調戲阿夜,以為是個老油條呢,沒想到還挺不禁逗,又愛麵子爭強好勝,這樣的人用激將法套話一套一個準。獨孤嘴上依舊是一副愣頭青的語氣:“那蛇哥資曆這麽老,實力跟牟真比怎麽樣?”蛇哥臉色的蛇紋由紅轉青:“那自然還是差一點麽……”“我還以為老雇傭兵都跟牟真那樣呢。”獨孤失望地說,話裏話外地諷刺蛇哥光長年紀,不漲實力。“怎麽可能,牟真可是全世界唯一的sss級改造人,你知道他又多強嗎!”蛇哥禁不起激將,急赤白臉地給自己辯白。不是他實力不行,是牟底子好,sss改造人呢。獨孤裝作一副無知又不以為然的樣子:“sss就很厲害麽。有我家小乙厲害嗎。”蛇哥張了張嘴,想起於淵殺野豬那個利落勁,那句“有”就卡在嘴邊,怎麽也吐不出來。梗了梗脖子道:“改造人的評級又不是隻看品級,還要看進化的異能。”獨孤一聽,重點來了,忙問:“那什麽異能算厲害?”蛇哥嗤笑:“你連這都沒學?”“沒,我走關係進來的。”獨孤睜著眼睛胡說。一副關係戶還理直氣壯的樣子,就很討打。蛇哥有心試探:“你那幾個隊員也不告訴你?”獨孤臉上露出一絲難堪:“他們都哄我玩呢。別看他們表麵聽我的,其實都是我家裏給我找的保鏢,陪我胡鬧個把月,打算讓我等新鮮感過了就自己知難而退。以為我就這麽吃不了苦嗎?我是真心想幹雇傭兵!”蛇哥很快在心裏腦補出一個富家少爺出門體驗生活的劇本,心裏卻對獨孤升不起半分同情,他要是有那樣的家室,才不在這裏賣命呢。說什麽能吃苦,結果連個營養劑都吃不下。“我憑什麽告訴你?”蛇哥拿喬地說。獨孤眨眨眼睛:“你告訴我,我明天全隊人都聽你吩咐,不搗亂。”蛇哥瞪了他一眼,說得好像自己很怕他搗亂似的。好吧,他是真的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