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韋燦和蕭炎,別說是天香院的眾妓人,就是整個北裏,他韋公子的大名也是幾乎盡人皆知。


    很簡單,這二人乃是北裏的常客。


    如果說在新豐縣,寧煒和樊家侯是一對人盡皆知好兄弟,那麽在長安城,韋燦和蕭炎也是如此。


    先不說他們的名聲是好是壞,但名聲在外卻是無可爭議的事實。


    若是平素,韋公子恐怕早就無言以對了,可為了今日,他可是費盡心思做了充足的準備。


    就是為了今日能一展風采,從而得到大才子張窈窕的青睞。


    所謂皇天不負有心人,該他韋燦大顯身手的時候到了。


    “春林花多媚,春鳥意多哀——”韋公子信步離席,負手踱步,充滿感情地注視著張窈窕,朗聲吟道,“春風複多情,吹我羅衫開。”


    “好!韋公子果然博聞強記,學富五車,真乃我等楷模,我等欽佩之至!”


    蕭炎頭一次站起來鼓掌喝彩,在座一幹貴介公子們也都齊聲喝彩。


    張窈窕、賽多嬌和俞洛真三美對視一眼,賽多嬌心道“喲,今兒太陽打西邊出來的?


    這韋公子怎的突然變得舌燦蓮花起來了?”


    賽多嬌原本是有意戲弄韋燦,韋燦在她心裏原本是長安這幫貴介公子的代表,是不學無術的象征,誰知韋燦竟對接如流,真是出乎了她的意外。


    “韋公子果然高才!”


    賽多嬌笑吟吟地看著韋公子道,“韋公子請坐,稍候小女子定當敬韋公子一杯才好呢!”


    韋公子向她一拱手,哈哈一笑道:“姑娘厚愛,在下何敢辭?”


    那得意洋洋的架勢,簡直就像在向世人宣布“天下才共一石,曹子建獨得八鬥,我得一鬥,自古及今共分一鬥!”


    酒令遊戲繼續進行,唐雲暗暗著急,唐代果然是一個詩與書的國度,吟詩作賦是每一個讀書人都擅長之事。


    正因為如此,李白、杜甫、賀知章、王維等這些大詩人,虞世南、歐陽詢、張旭、懷素、顏真卿、柳公權這些大書家,他們的大聲名才愈發來之不易。


    很簡單,因為在唐代每個人讀書人都會作詩作書,善詩善書之人,自然多如牛毛,要想出類拔萃談何容易?


    今日登上華月閣的這幫貴介公子們,很顯然在來之前都做了充足準備,花魁張窈窕詩名在外,來參加她的雅會,其中必定有著跟詩文有關的遊戲環節。


    唐雲擔心的是等酒令巡到自己時,其難度是個人都能想得到,每一句詩開頭第一字都要相同,從古至今也沒幾篇這樣的詩作啊!前麵的人如果都吟出來了,巡到他時,他該淫什麽?


    好在這一次巡次有所改變,之前是從那頭往這頭巡,這次是從這頭往那頭巡,唐雲前頭還有五人。


    唐雲的心沒來由地越跳越快,待巡到他前麵一個紈絝子弟時,唐雲額頭上竟然滲出了細細冷汗。


    因為他發現他唯一記得一篇開頭第一字相同的詩,竟然在他開口之前就被他人淫出來了。


    這特麽太扯淡了,他隻記得那一篇,現在被人搶先一步,他如何是好?


    難道要自己口占一篇新詩?


    快拉倒吧!雖說唐雲不是那種不識字的鄉野少年,可真要他作詩,他就隻能幹瞪兩眼了。


    什麽平平仄仄,什麽都對仗,他壓根一竅不通。


    唐公子也很無奈啊,他小學老師沒教過他這些!“春日繡衣輕,春台別有情。


    春煙間草色,春鳥隔花聲。


    春樹亂無次,春山遙得名。


    春風正飄蕩,春甕莫須傾。”


    唐雲唯一記得那篇詩名叫《和邢端公登台春望句》,是唐大詩僧皎然的名篇。


    一口氣就是八個“春”字,如果由他吟出來,定能震驚全場。


    可已被他人搶先了一步,唐雲打人的心思都有了。


    這八個“春”字詩一出,包括天香三美在內的在座所有人,無不鼓掌喝彩。


    不高興的還有韋燦,韋公子方才還以為自己已經旗開得勝了,誰知很快就有人搶占了他的風頭。


    搶占了唐公子和韋公子風頭的貴介公子,看上去約莫二十出頭的年紀,穿一襲花茄色鍛袍,正誌得意滿地向眾人拱手致意。


    此人姓柳名遇春,柳遇春柳公子乃是長安富豪柳家的公子,長安三大首富排名第一的是王家,排名第三的是陰家,排在中間的便是這柳家。


    韋燦向來就與這柳遇春不對付,早又過節,無奈這柳公子仗著自家財大氣粗,也沒把韋燦放在眼裏。


    別看眾人齊聲喝彩鼓掌,可心裏頭卻有點不是滋味,他們都很清楚,雖然遊戲尚未結束,但很難再有人淫出更多的“春”字來了。


    換言之,這一輪柳遇春已是穩操勝券。


    丫的不愧叫柳遇春,一口氣就占了七個春字,再加上他名字裏的那個春,丫的占盡春光啊。


    “肅靜!肅靜!”


    賽多嬌舉起小彩旗向眾人一指,“遊戲尚未結束,須得巡完一圈,方知誰人將獲得最後勝利。


    接下來該唐公子了吧?”


    賽多嬌用小彩旗指向唐雲。


    “這次看他還得意個什麽勁兒!”


    采兒瞄著唐雲,輕哼一聲道,“真有能耐,就吟一篇帶八個春的詩來聽聽!”


    “不許幸災樂禍!”


    賽多嬌悄悄伸手掐了采兒一把,“誰不曉得這其中大有運氣的成分,誰先出手誰占便宜,對後麵的公子哥兒們明顯有些不公平!”


    “公平?”


    采兒揉著胳膊,哼聲道,“能死裏逃生才叫真正有能耐之人,那唐公子若真是個才子,定能後來者居上!可惜啊可惜,他算哪門子才子,他不過是個使勁無賴之徒罷了!”


    此時眾人的目光齊齊地投向唐雲,唐雲在眾人的注視下,緩緩站起身來。


    若是留意他的表情,一定會發現此時唐雲的表情明顯輕鬆了許多。


    “柳公子可謂是占盡春風啊!”


    唐雲信步走到柳遇春麵前,負手而立,訕訕笑道,“論春字多寡,在下以為你已然勝券在握,因為再沒人能吟出帶九個春字的詩篇——”“噯,這位公子,莫非你不識數麽?”


    采兒語帶譏嘲地向唐雲說道。


    唐雲扭頭看她,訕訕笑道:“到底是在下不識數,還是姑娘算術一塌糊塗?”


    “喂,你說什麽?”


    采兒怒目而視。


    “我說你算術一—塌—糊—塗!”


    唐雲迎著滿臉慍怒的小侍女,一字一頓地道,“不服氣麽?


    不服氣我考考你,五加五等於幾?”


    “當然是十啦!你傻,我可不傻!”


    采兒當然不服氣啦,氣鼓鼓地瞪著唐雲大聲道。


    “錯啦!”


    唐雲伸手指著采兒,笑嘻嘻地道,“這位姑娘算術果然糟糕透頂了!”


    “誰說錯了?


    五加五不等於十等於幾?”


    采兒小手攥著拳頭,已然惱羞成怒了。


    “讓本公子告訴你答案好了!”


    唐雲笑嘻嘻地看著小侍女,舉起雙手,“五加五明明等於兩隻手好不好!”


    眾人先是一怔,旋即都轟然大笑起來。


    “你——”小侍女一時氣結,伸手指著唐雲,嬌斥道,“果然就是個無賴,天香院不歡迎無賴,你要麽接下酒令,要麽從這裏滾出去!”


    唐雲負手而立,臉上雲淡風輕,咧嘴笑道:“那我要讓姑娘失望了,因為本公子要接下酒令!”


    “笑話!”


    采兒譏笑道,“你以為你是誰?


    新豐唐大才子麽?


    即便是唐大才子來了,也未必能接得下去,你何德何能——”“誰說新豐唐才子來了,也接不下去?”


    唐雲樂了,摸著鼻子訕訕笑道,“如果連他都接不下去,那還算什麽狗屁大才子!”


    “姐姐你看——”采兒跑到張窈窕麵前,搖著她的玉臂,“你看那無賴敢詆毀唐大才子!”


    小侍女以為可以搬出來花魁來殺殺唐雲的威風,因為張窈窕對新豐唐大才子的詩才十分仰慕,自從她讀到第一篇唐詩,就深深被唐才子的才華所驚豔,此後唐大財每一篇新詩一傳到長安,她就會第一時間拜讀。


    當然,這並不是說唐大才子的詩比李白等大唐第一流大詩人作得好,而是陰差陽錯,唐雲抄襲的幾篇詩作,正好是花魁所喜歡的風格。


    蘿卜白菜各有所好,這也是人之常情嘛。


    可是張窈窕似乎並沒有因此而生氣,以她的風雅與修養,豈會因為一個無關的人詆毀了自己欽慕的大才子幾句,就臉紅耳赤上前爭吵。


    那豈不是大煞風景,她可北裏花魁!采兒見花魁不出聲,隻好獨自應戰,轉身瞪視著唐雲道:“好,那你接吧!你若能接住,我就服你,你若接不住,立即從華月閣滾下去!”


    “姑娘,你胃口怕是沒那麽可怕吧?”


    唐雲笑嘻嘻地道,“在下這身量說大也不大,說小也不小,你能口服得下?”


    “死無賴!懶得理你!你趕緊接酒令!”


    采兒怒不可遏地瞪著唐雲嬌斥道。


    “姑娘別急嘛!”


    唐雲哈哈笑道,“你得允許本公子稍作醞釀——哎呀,有啦!”


    一聽“有啦”,眾人都止住了笑鬧,所有目光都再次集中在唐雲身上,連張窈窕都目不轉睛地盯著唐雲。


    花魁當然是千裏挑一的人物,可花魁也有好奇心啊!這無賴小子,當真能接得住麽?


    “春水春池滿——”唐雲信步徜徉,時而抬頭看月,時而低頭看低,“春時春草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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