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請。”蕭雲軒向旁邊退了一步,擺出手勢。他的氣度倒讓元媛心中生出些好感,暗道果然是小王爺,就是氣度從容,不是那些登徒子和紈絝子弟可比。因抬眼看過去,卻見蕭雲軒的視線落在自己的小臂上,因為雙手搭在肩膀的筐帶上,所以寬鬆的衣袖垂了下去,露出欺霜賽雪的的皓腕和小臂。

    元媛見蕭雲軒的臉上露出一絲失望,心中明白原因。不由暗暗好笑,心道自己的計劃倒提前實施了,而且這樣的順利,這是老天都在幫自己啊。因微微點了點頭,從蕭雲軒身邊走過去。

    剛走了幾步,忽聽身後蕭雲軒喊道:“姑娘且慢。”言罷走上前來,從那柳條筐中拿出一簇蘑菇,舉在手中問道:“敢問姑娘,可是要迴去食用嗎?”

    元媛點點頭道:“是啊,這野生的蘑菇十分美味,迴去做湯或者配菜都很好,也算是滋補的東西。”

    蕭雲軒道:“我時常聽人說,色彩鮮豔的蘑菇都是有毒的,不能食用,姑娘采摘的這簇蘑菇,色彩何等豔麗,隻怕是毒蘑菇,吃了與人有害。我曾親眼看過食用了毒蘑的人,有一個不知是救治不當還是怎的,竟然連命都丟了,還望姑娘慎重,莫因口腹之欲害了身體。”

    元媛看了看蕭雲軒手中的蘑菇,笑道:“哦,雖然很多色彩豔麗的蘑菇都是毒蘑菇,但這一種不是,這一種蘑菇叫做黃斑紅菇,味道很好的。”她說完,卸下柳條筐,又從裏麵檢出另一種黃色的蘑菇,遞給蕭雲軒看,然後道:“還有這一種,你看,是金頂蘑,味道好不說,還很滋補。”

    蕭雲軒認真看了,由衷道:“姑娘的知識真是淵博,但不知這些學問都是從何而來?”

    元媛笑道:“我從小身上就不好,又沒有別的事可做,所以除了針線女紅外,其他時間都看書,什麽書都看,也是看的書雜了,有許多你們這些富貴公子不屑一顧的書籍我也都喜歡,所以慢慢的,知道的事情就多了。”

    蕭雲軒正色道:“書自然是好的,人被世人分出貴賤,書卻都是好的,除了那些教人入魔的邪書,其他無論什麽,也都泛著墨香。”

    元媛一笑,也沒說什麽,心裏道邪書?你說的是黃色小說吧?那個也有那個的好處,在我們現代,多少大齡的剩男剩女就靠著它過日子呢。

    忽聽蕭雲軒又道:“春水碧於天,畫船聽雨眠,敢問可是姑娘所做?”

    元媛心猛烈的跳動了幾下,暗道來了來了,小王爺,這可是你自己送上門來的。

    因忙做出一副驚訝樣子,失聲道:“公子從何處聽來的這詩句?”然後又道:“沒錯,這的確是我閑著無事時做的,隻是從未示人,公子又從何處得來?”

    蕭雲軒笑道:“說來也巧,我有一個……小妾,和姑娘有過幾麵之緣,想來姑娘或會知道,就是前麵莊子上的女孩兒,她說她和你見過幾次,言談倒也投機,因在你這裏聽了這些詩詞,一直念念不忘。”

    元媛笑道:“你說的那姑娘我知道。隻是原來你卻是她的夫君?我和她言談間,常聽她說夫君在京城,距離此處遙遠,因此常不能相聚的。我看她倒也自在。”

    蕭雲軒麵上一紅,眼神垂了下來。元媛一看,心想糟了,可別弄巧成拙,讓他以為我是在為自己抱不平,日後迴去再對那冷落的小妾好起來,我這不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嗎?

    正想著該如何補救,卻聽蕭雲軒道:“雖說是我的妾室,但當日這門親事,卻是被逼無奈。”言罷就將經過說了。

    元媛心中在這轉瞬間又得了另一個主意,於是莞爾笑道:“這或許是你誤會了人家,我看她和我說話時,性子可淡的很,喜歡佛理禪機,直說日後也要遁入空門,做一個超凡脫俗的人,我也因此和她言談才投機呢。不過人心難測,我究竟和她才處了多長時間?加起來也不到幾個時辰,你卻是要和她長久相處的,便謹慎些也沒什麽過錯。若她表裏不一,自然不值交心,但若人家是一個正經好女孩兒,卻是你誤會了,從此後你可要好好待人家呢。”

    蕭雲軒微微一笑,卻沒答言。他這態度讓元媛十分高興,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經達成了,一個淡然的喜歡佛理禪機的女孩兒,如何能有那些手段,分明是表裏不一的。她於是站起身輕快道:“公子快請吧,耽誤了你射獵的時間。我也要迴去了。”

    蕭雲軒心中又升起幾分不舍,但也知道自己萬萬沒有再糾纏的理由,因此微微一笑,站起身退了一步,道:“前兩次見小姐,都是有下人隨侍在側,怎的今日卻是孤身一人來這山野之間?不怕嗎?”

    元媛為了采蘑菇方便,因此今日特地將頭發編成了辮子。這個時代的婦人和女子打扮差別並不大,有的婦人為了凸顯自己年輕,也願意將頭發放下來或編成發辮垂在身後。也有的少女為了凸顯成熟高貴,願意將頭發盤成雲髻高聳的樣子。

    當下一甩辮子,嗬嗬笑道:“我其實喜歡自由些,無奈家裏看的嚴,今日好不容易偷溜出來的,偏又讓公子遇到,幸虧你不知我家在哪裏

    ,不會去告狀。”言罷哈哈一笑,背著滿載而歸的柳條筐就下山了。

    蕭雲軒怔怔看著她腳步輕快,如一朵冉冉輕雲般慢慢行走在樹木草叢中,直到最後徹底消失在自己的視線裏,方收迴目光。自己思忖了一迴,隻覺心中又是悵然又是高興,好容易才定了心神,恰巧一隻肥大的黃兔從身邊掠過,他立刻彎弓搭箭,一箭射出,便把那跑遠了的黃兔釘死在樹幹上。

    且說元媛迴到家中,知道今天是吃不成蘑菇了。不然的話,蕭雲軒非起疑心不可。便將那一筐蘑菇都藏在了平日不用的小廚房裏。然後快速的迴屋吃了能起丘疹的藥。果然,不到頓飯工夫,身上臉上又起了那些東西,隻是因為服的量少,所以看上去較前兩天倒似輕了些。

    剛剛準備好不久,芳齡便進來了,一見她,不由得沒好氣道:“我的姑娘,你到哪裏去了?隻留下個字條,還不讓我聲張,可知李嬤嬤湯嬤嬤都找你一上午了。”

    元媛嚇得跳了起來,低聲叫道:“什麽?你不會告訴她們我出去了吧?”言罷又打開門窗,見外麵無人方放下心來。

    芳齡走過來,白了她一眼道:“姑娘的吩咐,我敢不遵守嗎?便是天大的難題,也得擔著啊。我說姑娘今兒早起覺著有些懨懨的,心情也煩躁,早上還雞蛋裏挑骨頭的罵了我一頓,把我趕了出來。因此我叫李嬤嬤湯嬤嬤別來找你,小心無緣無故的要受氣,她們倆本來就不太敢過來,怕染了病,如今聽我這樣說,更不過來了,如此方遮過去。”

    元媛微笑拍了拍芳齡的肩膀,誇讚道:“好丫頭,姑娘我果然沒看錯人。今日的事可不許跟一個人說去。”言罷從小抽屜裏拿出一塊約五兩的銀子遞給她,道:“這是賞你的,我知道你家裏困難,拿迴去貼補家用吧。”

    芳齡抿嘴笑道:“喲,這樣豐厚的賞錢,可是堵我的嘴嗎?”

    元媛白了她一眼,哼聲道:“便是堵你的嘴,又怎樣?難道你不收?”說完就作勢要拿迴來,卻見芳齡早把手收了,笑道:“哪有還收迴去的道理,你可是個主子。姑娘請放寬心,我的為人你還不知道嗎?除了前兒一時不服把那詩露了出去,我什麽時候還給你添過煩惱?”

    這倒是真的。這麽多女孩子裏,芳草和芳齡是最善良的。芳楠芳書芳蓮雖然嘴不好,為人還可,最刻薄的芳豔已被打發了出去。這其中,又以芳齡最為穩重,或是窮人的孩子早當家的關係,她雖然隻有十五歲,但行事卻頗有幾分元媛的風範,而元媛真正的年齡都是近

    三十了。

    兩人又說了一會兒話,忽聽人來報說前麵各位少爺都迴來了,沒有丫鬟伺候,所以小王爺讓芳齡過去幫幫忙。

    芳齡便連忙去了,在路上恰好遇見蕭雲軒,行了禮後聽他問道:“你們姑娘在屋裏嗎?我聽說她今日心情不太好,怎麽迴事?”

    芳齡欠身道:“是,今日早起時就說心煩,罵了奴婢幾句,打發奴婢去園子裏摘花。奴婢迴來時遇見了兩位嬤嬤要去找姑娘說話,就和她們說了。不過等奴婢迴去之後,姑娘心情便好了一些。都是這個病給鬧的,早不得晚不得,偏趕上小王爺來時得了,姑娘又是個心氣高要強的,隻恨自己不能在小王爺身邊服侍,也難怪她心煩。”

    蕭雲軒“哦”了一聲,目中露出失望之色。如果元媛在這裏聽見芳齡的迴答,隻怕還要賞她十兩銀子,再連著誇讚幾百聲好丫頭呢。

    讓芳齡往前麵去了之後,蕭雲軒倒往元媛院裏而來。悄悄進了屋子,隻見床上仍是重簾低垂,看不見裏麵的一絲光景。

    忽聽裏麵一個慵懶的聲音道:“小王爺不是讓你去前麵伺候嗎?怎麽又迴來了?不過既迴來了,正好,拿一杯茶給我來喝吧。”

    蕭雲軒也沒分辯,走到桌邊倒了一杯茶,然後走過去,元媛從帳子裏伸出一隻紅疹密布的手來將茶杯接了過去。

    “芳齡我讓她去前麵伺候了。”終於確定了,那個姑娘並不是自己麵前這個人。蕭雲軒難掩失望,不過好在一開始也隻是懷疑,並沒有報太大期望,所以倒也不至於有如墜深淵那般的感覺。

    “啊,小王爺。妾身見過小王爺,抱恙在身,無法全禮,還望小王爺見諒。”元媛在帳裏用手指輕摁著嗓子,這樣可以讓聲音變得細一些,還有一點撒嬌的意味在裏麵。

    一邊就驚出了一身冷汗,暗道幸虧剛剛要睡覺,把帳子放了下來,聲調又懶懶的,不然隻從聲音裏,就被這小王爺給識穿了吧。

    蕭雲軒果然皺了皺眉頭,不過卻沒說什麽,徑自在桌前坐下,淡淡道:“我來是有件事和你商量。我身邊伺候的那個小九兒,你前兒也看到了,可覺著能配得上你身邊那個丫頭嗎?”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昨天大人們的地雷和手榴彈,哈哈哈,好喜歡被炸的感覺啊,吼吼。現在梅子也恨不得一天八千一萬字,但是有心無力啊,5555555555,看留言都是趁大清早和中午時候,哭,所以大人們原諒我,再給我一個多月的時間,迴頭一定好好多

    放出文犒勞大人們了。吼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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