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小九兒,頂著雨一溜煙的迴到了春華閣。因皇子和幾個才子都各迴房間休息了,蕭雲軒也在自己的房裏,見他迴來,先命他去洗個熱水澡,換套衣服,免得著涼了。都弄妥後,方把他叫到跟前,輕聲問道:“如何?你可看著她了?覺得像不像?”

    小九兒道:“恩,看著了,她正和芳齡在講故事兒呢,那故事真好聽,待會兒我講給爺聽。我仔細看了下,覺著比春天咱們在山上遇到的那姑娘胖了一點點,隻因是坐著,也沒法看出身高來。別說,聲音倒有些像,隻是夾著雨聲,我沒聽太清楚,隻是我尋思著,哪裏有這樣巧的事情呢?再說了,爺您老找那位姑娘幹什麽?公主不是都不找您的茬兒,逼著你給她陶登胭脂方子了嗎?”

    蕭雲軒臉微微一紅,心想是啊,我老想著那位姑娘幹什麽?人家都說過隻是萍水相逢了。不過若她……若她真的就是這府裏的元媛,她因為怨恨我……所以刻意弄了這些招數不肯見我,也是應該的,我把她扔在這裏三年,若她真的便是那女孩兒……

    想到此處,不覺悠然神往,一顆心也怦怦跳動起來。但隨即便發現自己的失態,咳了一聲道:“你倒是越發大膽了,連爺的事情也要管一管。哪裏有你多話的餘地。”

    小九兒便笑道:“是是是,是小的逾越了,隻要爺能在姑娘麵前說說好話,幫小的說成這門親事,小的感激爺一輩子。”

    蕭雲軒便笑了,搖頭道:“真是個沒出息的,跟著我這麽多年,什麽美人兒沒見過?最後倒讓一個鄉下丫頭給迷住了,還什麽一見鍾情。罷了,你多虧長著這麽個好模樣兒,如今元媛既看到了,若那丫頭沒有定親,也沒什麽心上人,這事兒倒八成能成的。”

    小九兒喜得不住謝恩,卻聽蕭雲軒道:“謝什麽謝?如今八字還沒一撇兒呢,我雖答應了你,但那丫頭又不是我的人,到底能不能成,就看天意和你小子的造化。”雖如此說,他心中卻是自信十足的。隻覺自己這個小廝無論從哪方麵,配一個鄉下女孩兒都是配的過的了,何況又不是作妾,而是做正妻,以王府的地位和小九兒的家世,在京城裏都可以配得上一個普通官宦人家的閨秀或者富商巨賈的女兒,如今要一個鄉下丫頭,再沒有要不來的道理。

    當下小九兒把那兩個故事說給了蕭雲軒聽,他也讚歎了一番,然後又蹙眉道:“隻是,若真是一個人,如何她這般有才華,字卻寫得這樣難看呢?”說完又拿出那張紙,看著上麵的半首詩,忽然喃喃道:“難道……是左手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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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雨下到半夜,終於停了。元媛半夜醒來,隻覺身上有絲絲的涼意,不由感歎果然是一場秋雨一場寒。因連忙起身將腳下的錦被蓋在身上,又叫起芳齡,讓她也蓋上厚被,省的著涼了。這才又繼續睡去。

    第二日起來,先派芳齡代自己去給蕭雲軒請了安。及至芳齡迴來,傳來了早飯,主仆兩人吃過後。元媛便在屋裏細思到底應該怎麽實行自己的計劃。正想著,就聽見推門聲音,然後芳齡的聲音笑道:“姑娘,果然這天氣冷了些,我穿著這單褂子,隻覺得有些冷呢。”

    元媛笑道:“這就冷了?我看今日太陽好,說不定放晴了,還能暖幾天呢。是了,你把前兒繡的那個荷包給我,今兒無事,我想照著繡一個給小王爺。”

    芳齡喜道:“是,我這就給姑娘拿來,小王爺必定高興。”說完忙顛顛的去找荷包。原來元媛想到自己既然要扮出貪圖富貴想著飛上枝頭的樣子,每日裏讓人代去請安是不夠的,但別的東西又拿不出手,好在自己現在的針線活還算是能看了。鴛鴦隻要繡的色彩多一點,也不會被看成是鴨子,何況古代女人繡荷包給男人,應該算是一種很積極很婉轉的表達吧,送給蕭雲軒正好。

    因此很用心的繡了兩天,終於將荷包完成了。因為趕工久坐,所以隻覺得身上有些酸痛,伸了兩個懶腰,聽芳齡說今日蕭雲軒和眾位皇子才子們都去看打糧食了,她便放心出了屋子,在院裏走了兩圈。

    隻見一根大樹底下白花花的一簇東西,走上前一看,原來是蘑菇,此時天氣還未嚴寒,之前下了場秋雨,這兩日裏陽光又足,因此蘑菇竟然冒了出來,隻可惜是有毒的,不能吃。

    元媛想起夏天裏喝的那些蘑菇湯和蘑菇燉雞之類的菜肴,立刻就覺得口水要泛濫,四處看了看左右無人。於是立刻溜迴房間,吃了解藥,又換上了一襲短打扮,留了紙條在芳齡日常做的針線上,說要出去散散心,除她之外不許讓一個人知道。接著她溜到廚房裏拿了一個柳條筐,便隻身來到石頭營後麵的山上。

    這座山上隻有稀稀落落的樹木,然後都是茵茵綠草,因為不是南方,所以即便偶爾見到一兩條蛇,也沒有毒蛇,見人就溜掉了,因此元媛也不甚怕,何況在現代搞生物製藥,蛇膽是一味很重要的材料,她也看過不少活蛇,還會抓蛇的七寸呢,想起來倒也沒什麽好怕的。

    來到山上,因為兩天的大太陽,土早已幹了

    ,半點泥濘也無,但為了防止蟲子什麽的,元媛還是穿了小牛皮靴,係了綁腿,可說是全身上下都做好了武裝。

    果然,剛上山就看到一堆草叢中現出幾個白白圓圓的東西,走近前一看,隻喜得元媛險些叫出來。一簇大蘑菇就窩在草裏,最中間那個竟然有小碗大小,兩旁稍小的有兩三個,再往邊上則都是小蘑菇了,肥嘟嘟的外形甚是可愛。

    采蘑菇這項活動,說起來和釣魚差不多,有了收獲的時候,都是讓人欣喜難禁的。元媛連忙將那一大簇蘑菇采摘下來,看一看,不由得更加歡喜,不是什麽毒蘑菇,是雪白的口蘑。

    她直起身,看了看山上的樹木,雖然稀疏,但因為山大,算起來倒也有近千棵,什麽品種的都有,以鬆樹居多,元媛心想如果運氣好,應該可以采到鬆茸,這鬆茸曬幹了,等到過年的時候拿出來泡了燉雞,是最爽滑美味無比的,想到此處,不由得又想流口水,忙收住了,背著筐繼續往山上走。

    不一會兒,又采到了兩大窩蘑菇,雨後兩三天,正是蘑菇最大最肥嫩的時候,太早則還小,有的根本還沒冒出來。太晚又幹了,變成菌絲,隻有這個時候是最合適的。

    元媛運氣不錯,不但采到了美味的雞腿蘑菇,還有不少的鬆蘑,也就是鬆茸,到最後,這個貪心的家夥專門挑鬆蘑下手,連雞腿蘑菇都棄之不取了。

    用了半個多時辰的時間,柳條筐已經滿了,其中大多數都是鬆蘑。元媛做夢也沒想到這座山上的食用菌資源會如此豐富,心想平日裏吃的那些蘑菇,沒聽說是有人來這裏撿的啊。好像都是從市集上買來的,真是的,現守著這樣一座蘑菇寶山,卻不知道用,看來我要好好對他們進行下思想教育,錢可不是這麽亂花的。

    想到這裏,不由得心滿意足便要往迴走,剛迴過頭來,就嚇得“啊”一聲叫,險些連柳條筐都扔了下去。

    隻見蕭雲軒麵上帶笑,正靜靜站在她身後。一襲白衣更襯得他風神如玉飄逸瀟灑。他見元媛嚇到了,便連忙上前兩步,想要去扶,卻最終又收迴了手,微笑道:“抱歉,我隻因忽然見到姑娘,便忘了招唿,害姑娘嚇到,是我唐突了。”

    元媛咳了一聲,心想該死的,你就是故意的吧。解釋什麽?呸,解釋就是掩飾。

    麵上卻是盈盈一笑,連忙站起身微微福了一禮,輕聲道:“真是巧,竟在這裏又遇到了公子,不知公子來此處意欲何為?這山上似乎也沒有什麽獵物可以射的。”

    蕭

    雲軒嗬嗬一笑道:“雖沒有大獵物,但總有些兔子山雞,正值秋高氣爽,射幾隻正好用來待客下酒。因此我忙完了便過來這裏,沒想到剛上來就見到姑娘,起先並不知道是舊識,原想悄悄走開,後來看見姑娘的身影,自覺有些熟悉,才想一探究竟,還未等開口,就嚇到姑娘了。”說完拍了拍腰間掛著的箭囊,示意自己真的是來打獵的。

    元媛看了眼他手中拿的那張弓箭,不知為什麽,心裏就覺得小王爺這帥哥若做起拉弓射箭的動作,一定比黃日華演的靖哥哥還要帥的多。不過她當然不會把這種想法表露出來,隻是微笑道:“也沒什麽,公子射獵,我采蘑菇,兩不相犯,更何況我的筐已經滿了,公子卻還是一無所獲,就祝你大展神威多多收獲了。”一邊說就忍不住佩服自己真是聰明,如果不把那隻兔子和浣娘她們一起送走的話,隻怕自己的身份就暴露了。

    蕭雲軒這些日子時而便會想起她,如今見了,隻覺心裏十分歡喜,卻見她仍如前兩次一樣,半點猶豫都沒有的就要離開,不知為何他就踏前一步,攔住了元媛的去路,拱手道:“承蒙姑娘兩次施恩,還不知姑娘姓名住址,乞請姑娘告知,日後也好登門拜謝。”

    元媛心中冷笑,暗道男人果然都是賤骨頭,這小王爺在京城裏,不知道多少閨秀名媛趨之若鶩,他都不放在眼內,如今我這麽個平常貨色隻因不鳥他,他倒緊緊的纏了上來。因麵上便淡淡道:“那算什麽恩?不過舉手之勞而已。終究我也不指望著那方子賣錢,若有人用它好,也算是我的知己,更不必談謝字。公子與我不過萍水之遇,相逢何必曾相識?又何必知道我的姓名住址?我也從沒問過你的。”

    蕭雲軒一窒,被這樣直截了當的拒絕,而且還是三番兩次的拒絕,於他來說真是從小到大頭一次。隻因為他長得好,氣質又高貴,多少女子在不知道他是小王爺的情況下,都恨不得能把祖宗八代告訴他,好讓他上門提親,如今卻遇到元媛這樣一個異類。

    人家姑娘都把話說到這份兒上了,自己又不是登徒子,斷無糾纏之理。蕭雲軒心中升起一抹濃重的失落,他知道自己不是因為元媛拒絕他,就因為不服氣而產生征服之心。他是真的對元媛有好感。雖然隻見過三次,雖然這三次都是說了沒幾句話,雖然第二次他甚至連對方的麵孔都沒有看到。但就是這麽短暫的相處,便讓他心中有一股美好而安寧的情愫漸漸滋生。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讀者大人們對我的鼓勵和支持了,不管是表揚的還是反對的留言,嘿嘿!不管

    怎樣,梅子會繼續加油,加油,再加油。等到家裏的事情塵埃落定,我們一天更新八千字好不好?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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