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謝你的評價。”維喬萊爾說。  “我總要做些什麽來證明我活著,安德烈。”維喬萊爾轉向安德烈,“血族是我為自己選擇的墳墓。我的家族見證它的興起,後人就必將見證它的衰亡。”  “迷茫才是最大的敵人。”維喬萊爾說,“所以不用為我擔心,我的朋友。血族有它應當要走的道路。即便沒有加文,也會有狼耐不住寂寞而衝出森林。”  安德烈和維喬萊爾對視,對方的沉靜似乎永遠不會變化。  就如同維喬萊爾說得一樣,未知是比任何有型的物品都可怕的東西。維喬萊爾從來都知道自己的欲望是何種樣子,所以不會因此而焦慮或是沉迷。  艾德裏安在一旁看看這個看看那個,最後給了戴竹一胳膊肘子。  戴竹叫了一聲,瞪著眼睛看他:“你發什麽瘋?”  “我沒聽懂。”艾德裏安理所當然地說,睨著眸子命令,“給我翻譯翻譯。”  “我才聽不懂呢好嗎?吸血鬼的腦子都不正常。”戴竹偷偷淬了一口。  “前兩天你還念那種酸詩,文縐縐的……”  “那能一樣嗎?”戴竹瞪了艾德裏安一眼,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維喬萊爾和安德烈似乎已經達成了某種共識,或者說是安德烈退了一步。  最強硬的科爾也向來拿維喬萊爾沒有辦法,因為從某種層麵上來說,沒有人比維喬萊爾更明白什麽是血族。  “在我看來,安德烈,你擁有的東西有很多。”維喬萊爾說。  “自我看來,維喬萊爾,你適合去給那什麽莎士比亞當老師。”安德烈迴敬到。  戴竹扯了扯嘴角,抿了抿唇,忍耐片刻後終究沒忍住咬牙切齒嘟囔著:“以你們的文學水平,和莎士比亞相比差遠了!”  作者有話說:  戴竹:人類就是最棒噠!第一百五十五章   萊恩斯需要收拾的行李實在很少。從古堡趕去南區需要一段時間,但加文的事情刻不容緩,所以萊恩斯打算盡早出發。  “蝙蝠的翅膀比馬的四條腿快得多,探長。”安德烈依靠門欄,悠閑提醒道。  “教會不可能信任來自蝙蝠的傳信。”萊恩斯說。  安德烈點點頭,對萊恩斯的話表示肯定。然後說:“我的直覺告訴我,你不希望我和你一起去。能給個理由嗎?”  “南區形勢不明,加文很可能已經做了些什麽。在我離開時,血族的傳言就已經開始盛行,對吸血鬼的態度很敵對。我不認為現在是適合一隻血族出現的時機。”萊恩斯迴答。  理由充分,邏輯完滿。  安德烈半閉著眼睛好像停靠在門欄邊休憩。直到萊恩斯打算伸手拍他的肩膀才睜開眼睛。  “那麽我隻能祝你旅行愉快了,萊恩斯。”安德烈緊盯著獵人的瞳孔,眼角微彎,好像在目送情人遠行。  萊恩斯唿吸停滯了幾秒,總覺得被安德烈看透了什麽不可見人的心思。  “安德烈……?”  此時的氣氛有些詭異,說曖昧又差一點溫度,說尷尬他又樂在其中。  在萊恩斯想要說些什麽之前,安德烈直起身推開門,把在門後蹲守的彌撒抱了起來:“探長之前說過會幫我養好我的貓。曠工太久可不是一個獵人該做的事。”  萊恩斯和齜牙咧嘴的彌撒對視片刻說:“一定補迴來。”  第二天太陽升起之後,萊恩斯離開古堡。  安德烈在古堡頂層的圓窗前目送萊恩斯的身影消失。彌撒扒著石牆,勉強能看到一個人影的遠去,但這些在彌撒眼中,不過是一塊又一塊肉幹衝出古堡大門,奪命而逃罷了。  “喵!!”  安德烈摁住宣泄不滿的彌撒:“很吵。”  “……”爪尖輕扒主人手背的彌撒身體僵硬,畢竟它還記得幾天前在客廳用生命推貓糧的痛苦。  古堡中的氣息變得簡單起來。  維喬萊爾與艾德裏安迴血族尋找關於加文的信息與咒術古籍,戴竹則在三觀重建後聲稱要遠離瘋子而獨自離去。現在的古堡恢複了最初的孤寂,裏麵隻住著一隻沒有肉幹吃的貓和一隻活了太久的吸血鬼。  安德烈放下彌撒,揉了揉它的腦袋:“自己找吃的,再把家裏弄亂就把你扔掉。”  “喵!!!”彌撒驚恐地搖著腦袋叫著,緊接著看到安德烈越來越小的體型,於是開始伸著爪子扒拉自己的主人。最後眼睜睜看著那麽大一隻吸血鬼變成小巧的蝙蝠,轉眼消失。  “……”彌撒瞪著圓窗,喉口顫動著哼唧了幾聲,沒精打采地趴在地板上。  它的主人已經越來越不著家了。孤寡小貓打了個滾,鑽進倉庫恨恨地啃咬著貓糧袋子泄憤。  小蝙蝠越過密林,從最偏遠的位置踏入血族禁地。  血皇的更迭讓血族聚集,本就空曠的禁地周邊更是寂靜。  安德烈避開維喬萊爾和艾德裏安的行進路線,在棺木叢生的深林中飛向。  比起血族最繁茂的地段,這片人跡罕至的深林才是他最熟悉的血族。  沃爾德倫的舊居在被囚禁的血皇離去後,徹底成為毫無用處的墳墓,用來埋葬它的主人。  破敗木樓梯被長靴輕輕一踩就搖晃著掉下木屑,空氣中腐敗的味道沒有增加也沒有減少,如同氧氣一般穩定地存在著。  安德烈自樓梯而上,推開那間隻有一支舊花瓶和一具屍體的“藏寶閣”。  “來得正巧,安德烈。”  沃爾德倫的聲音從半開的門縫中傳來。沉悶,沙啞,隨著漂浮的塵灰輕輕揚起又落下。  “你果然還沒死。”安德烈推開門,看向盤腿依靠著床板的沃爾德倫。  他胸口的貫穿傷沒有愈合,也沒有血液流出。腐敗的氣味混合古質檀木氣味從沃爾德倫身上發散,如果這種氣味再濃鬱一點,安德烈無疑會把他判定為一句正在腐爛的屍體。  “你應該相信自己的能力,安德烈。”沃爾德倫朝置物架揚起下巴,“花瓶後麵有些東西,能遞給我嗎?”  安德烈向花瓶後麵看去,是幾根銀質的長針以及一些堅實的魚線。他將東西遞給沃爾德倫,並看著沃爾德倫接過後熟練地將長針刺入胸口的皮膚然後牽至另一頭進行縫合。  這個場麵詭異異常,匕首來迴旋轉在胸腔形成了巨大的傷口,由於迸濺的血液極少,透過傷口隱隱約約能夠看到內部的構造。  沒有任何唿吸和溫度。  “你並沒有複活。”安德烈說。  “顯而易見。”沃爾德倫咬住魚線,用獠牙尖端割破魚線,然後嫻熟地打了個結,“死亡已經棄我而去了,這讓我稍稍有些遺憾。”  沃爾德倫晃動手腕,木偶人一般熟悉著自己的身體。  “重傷還是很麻煩的,如果你不來的話,”沃爾德倫手指摩挲胸口的魚線,“我至少還要在這裏躺個一周才能縫合傷口。像個死循環,如果無法人為愈合傷口,身體的恢複就會無比緩慢。可如果不等待身體恢複,要站起來拿取魚線也很困難……”  “嗯,一個很哲學的難題,不是嗎?”沃爾德倫說。  “人類的哲學家不會考慮屍體思考的問題。”安德烈迴答。  “那我們聊點吸血鬼感興趣的話題。”沃爾德倫調整坐姿,令後背完全貼合床板以支撐身體,“你獨自來找我是想問些什麽?”  “關於加文的事情,你知道多少?”安德烈問。  “不少。”沃爾德倫說,“加文是個蠢貨,卻把我耍了一道。”  沃爾德倫停頓片刻,觀察安德烈,隨後笑笑說:“看來你有與我相同的經曆。”  “告訴我有關加文的信息。”安德烈說。  “理由呢?”  安德烈眯起眼睛,血族特征悄然浮現,顯然在考慮與沃爾德倫打一架的可能性。  “告訴我一些關於維喬萊爾的事情,怎麽樣?”沃爾德倫說,“以物換物,公平公正。我應該教過你,安德烈。吸血鬼從不做虧本的買賣。”  安德烈沉默片刻,冷冽的聲音從喉口傳出:“成交。”  沃爾德倫揚起嘴角,說:“加文不是他的本名。他擁有無數的化名,沒有歸屬的家族,沒有子嗣。加文的目的隻有一個,長久地存活下去。他是個怕死的膽小鬼。”  “加文的血統不算強大,無論是能力還是見識都和真正的貴族有著不可逾越的鴻溝。所以他不滿足,他認為那些憑靠天賦踩在他頭頂的不過是些卑鄙小人。”沃爾德倫指了指安德烈,又指了指自己,“這個小人包括你我在內的,所有血族。”  “血族背負著被自己的傲慢與貪婪所覆滅的詛咒,這個種族是殘缺的‘下等族群’,加文要脫離的不止是血統,還有種族。他要成為完美的‘神’。”沃爾德倫說,“為此他做過許多試驗,日行者是一種較為符合的狀態,介於人類與血族之間,能力強大,又不依賴於血液。但是血統越純正,日行者就越像血族。血族的詛咒和人類的弱小像天平的兩端,永遠無法卸下其中一方。”  “在神血進一步完善之前,他的身體先走向了終結。吸血鬼並非是永生的,隻是衰亡遠比我們的無聊來得晚。”  “加文感受到了身體的衰亡,所以才急於獲得戒指?”安德烈問。  “可以這麽說,但也不全是。”沃爾德倫說,“他的一些試驗有了新的進展。在與我達成協議之後,加文對我說過,‘該留下的種子早已留下’。至於種子是什麽,他下一步要做什麽我就不知道了。”  “到你了,安德烈。”沃爾德倫說。  “你詢問過萊恩斯我們之間的關係。”  沃爾德倫點頭:“因為我認為我們有共通之處。”  “維喬萊爾不是你的獵物,捕獵的心思隻會為你帶來食物。短暫的滿足從來無法填補你的欲望。沃爾德倫,你為的不是一塊新鮮的鹿肉,而是一段長久的,平等的關係。”  “這是你在人類那裏學到的知識嗎?”沃爾德倫挑眉。  安德烈看了他一眼,沒有迴話。  對於自己孩子的冷漠和別扭,沃爾德倫早就已經習慣。他支撐起身體,在感受到自己心情還不錯的情況下說:“還沒有給你我們的見麵禮,我的孩子。”  “加文從未把自己的歸屬放在血族。去人類那裏找他的蹤跡吧。”沃爾德倫說。  安德烈臉色頓時有些僵硬,他的瞳孔微縮,死死鎖住沃爾德倫:“是誰?”  “我不知道具體是誰。”沃爾德倫對於安德烈的態度轉變有一瞬的吃驚,隨後更像是愉悅和欣賞般說道,“加文可以完美地掩蓋氣息,要找到他很困難。但能夠促使血族與皇室合作,應該是個地位很高的人物。”  “加文的目的不在一個人身上,他要建立一座由他支配的國。”沃爾德倫目送安德烈離去,半閉著眼睛嘲諷般呢喃,“擁有私欲的創世神,會死於誰的手中呢?”  作者有話說:  沃爾德倫:孩子背著我學會了談戀愛……  安德烈:你好像有那個大病。  ps  沃爾德倫:我死了,我又活了,死亡就是永久的活著。(哲學臉)  以為沃爾德倫領便當的朋友們,你們太天真了!(邪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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