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你不當血皇了!?”艾德裏安張著嘴,露出兩顆獠牙。 維喬萊爾點點頭:“我現在的情況無法服眾。” “但……”艾德裏安把兩顆獠牙咬得“咯吱”直響,在心裏把沃爾德倫扔進人類教會的聖水池裏,“那現在怎麽辦,根本沒有人能維係大局。” 維喬萊爾看向艾德裏安:“我覺得投票結果公平公正,對血族的未來也不是沒有好處。” “我?”艾德裏安指了指自己,“你在講什麽從人類那裏學來得笑話嗎,維喬萊爾!” “從名義上來看,你實至名歸。”安德烈補充,“即使是維喬萊爾迴歸,新王也已出現,按照族群慣例,你要和維喬萊爾打一架。” 安德烈說著打量艾德裏安:“我知道你希望打敗維喬萊爾,但趁人之危太卑鄙了。” “誰要和他打架!”艾德裏安一麵喊,一麵絕望。因為他逐漸意識到目前的情況,他的確陰差陽錯地當上了血族曆屆最不歡喜的血皇。 “恭喜,艾德裏安。”安德烈“誠懇”的道賀,收獲了艾德裏安一枚絕望的眨眼。 “眼角不會流出眼淚的,艾德裏安。”維喬萊爾提醒,“加文長老去世,儀式可以無限後推。現在族群不是最重要的事情,你先和我們一起去找丟失的戒指。” 艾德裏安死而複生,窩在沙發裏一言不發,生怕一個不留神就被他的“好友們”留在血族孤零零麵對那群奸詐狡猾的貴族。 舊居在熱鬧了一段時間後又空空蕩蕩,連帶著安靜下來的還有屬於沃爾德倫亡靈的舊居以及血皇的寢宮。 新皇已經確立,艾德裏安撤掉巡邏隊,並傳達了加文長老遇害的消息,跟隨安德烈一同去了密林的古堡。 離開血族與密林的邊界,陽光重新獲得生存空間。即使茂密樹林隻能篩漏下零星光點,也和血族內的壓抑陰暗截然不同。 艾德裏安一路顯得焦急又新奇:“我得有幾百年沒出來過了,這是你現在的住所嗎?怎麽感覺和血族的沒什麽兩樣。” 說著艾德裏安推開門,門後一陣強風刮過,金色毛團子炮彈一般剮蹭艾德裏安的臉頰,像他身後真正的主人撲去。 彌撒的速度快,體格大,柔軟長毛的攻擊力也不容小覷。 艾德裏安瞳孔微縮,猩紅眼瞳迅速捕捉“偷襲”他的怪物,獠牙和爪尖都預備完善。終於等到毛團停下,艾德裏安舉著爪子,有些不知所措。 攻擊他的怪物與被襲擊的安德烈都沒留給他眼神。金色卷耳貓眯著眼睛仰著脖子,楚楚可憐,喵喵直叫。而安德烈雖然捏著彌撒的後頸肉,另一隻手卻嫻熟地擼著彌撒的下巴。 “……這是寵物?”艾德裏安問。 “森林邊撿的。”安德烈迴答,向屋內走去。 艾德裏安看了看理所當然趴在安德烈肩頭,朝他噴了一口氣的貓,扭頭問萊恩斯:“這不會是你情敵吧?” 萊恩斯:“……” 血族中也有不少吸血鬼會養貓作為寵物,但血族鍾愛黑貓,養出來的性格也高冷獨立,不怎麽搭理人。艾德裏安聽說過人類養得寵物中有些物種會“拆家”,但從來沒想過一隻小巧的貓能把一棟古堡給翻個底朝天。 大廳內散落了一地的貓糧,還有幾塊被撕扯地亂七八糟的生肉以及肉幹碎屑。 安德烈看了看仍舊親昵地蹭手掌的彌撒,思考讓這隻卷耳重新出去流浪的可能性。 “感謝上帝,你們迴來了。”廚房“咣當”一聲打開,戴竹熱切地看著安德烈,把手裏的鍋子遞過去,“你讓我帶科爾迴來的時候,可沒說過你這裏還住著一位小少爺。” 鍋子散發著肉類烤糊的味道,以及一些香料混合後的奇怪味道。 彌撒朝戴竹呲牙,惡狠狠地叫了兩聲。 戴竹胳膊和臉上留著幾道淺痕,一看就是被貓抓得。 “科爾呢?”艾德裏安探著頭,總有種科爾會被安德烈養得寵物吃掉的感覺。 戴竹把鍋扔在一邊,冷冷地看了一眼彌撒:“以免他被這隻貓當成口糧,藏在倉庫了。你該感謝我安德烈,如果不是我脾氣好,現在桌子上就攤著一張貓皮。” “喵!”彌撒叫了一聲,伸出爪子要撲戴竹,它的身體懸空,卻沒有落到想要的地點。 安德烈拎著彌撒的後頸將它扯遠,指了指遍地散落的食物殘渣:“弄幹淨,不然你就出去住。” 在彌撒抗議的嚎叫聲中,安德烈鬆開了手,然後無聲地扭頭看向萊恩斯。 暗金色的瞳孔裏暗波流轉,好像盯上了什麽珍貴的獵物。 彌撒委屈地扒拉地上的碎屑,最後把目光挪到了萊恩斯的褲腳上,一麵擦爪子,一麵喵喵直叫,企圖讓別人替它背這口鍋。 萊恩斯看看安德烈,低頭看看彌撒,詭異地體會到了一種情人找你教訓孩子的感覺。他果斷挪開褲腳,俯視著裝傻賣萌的彌撒。 獵人的目光銳利淩厲,彌撒被盯了一會,惱怒地用爪子在萊恩斯上好皮革的鞋麵留下光榮大作灰溜溜跑去扒拉碎屑。 “之前明明都不吃生食了。”安德烈眯起眼睛,注意到地上的確肉幹被啃咬地更幹淨一些…… “以前習慣不好。”萊恩斯指了指前麵,示意跟上戴竹,“你太慣著它了。” 安德烈表情嚴肅,仔細迴想了自己養貓的種種行為,不得不承認在這方麵他是個不合格的新手。 艾德裏安的吸氣聲打破了安德烈與萊恩斯對管教彌撒的交談,倉庫裏儲存的東西也糟了不少殃,但勉強還算整潔。 科爾卡在兩個巨大的儲藏箱中間,呈折疊狀,身上衣服也有些淩亂,還有幾個肆無忌憚的貓爪印。 艾德裏安把科爾放平,一動不動地盯著安德烈。 “……我會教育彌撒的。”安德烈說。 維喬萊爾在門邊的空地,沒有深入倉庫,“我的蝙蝠都不會這麽不知分寸。” “但他們胖得根本飛不動。”安德烈迴答。 “目前看來比你的貓靈活一些。”維喬萊爾說。 安德烈不悅地轉動瞳孔,最終選擇終止與維喬萊爾的交談。彌撒這次的確是太過分了。 “沃爾德倫已死,科爾的詛咒應該消除了”安德烈說。 艾德裏安檢查了片刻皺起眉站起身:“不行,詛咒沒有任何變化。” 艾德裏安扯開科爾的衣服,咒文已經蔓延至心口,略微在皮膚下閃爍著光芒,看起來興致盎然地蠶食科爾的身體。 “沃爾德倫死了?”戴竹問。 “沒有任何生命特征,”維喬萊爾說,“我認為可以確定他的死亡,哪怕他以其他情況存活,這些咒術都不會生效。” 艾德裏安符合:“科爾和加文中得咒不是死咒,況且另屍體存活的禁法已經失傳多年,如果我們的對手是這種人物,那麽勝算就太低了。” 戴竹點點科爾:“那麽這是怎麽迴事呢?” “沃爾德倫對我說過,謀求戒指的另有其人。”維喬萊爾看著科爾問,“或許並非他對科爾下得咒。艾德裏安,你和科爾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你也在場啊。”艾德裏安愣了片刻迴答,“沃爾德倫重傷科爾,還企圖殺害你搶奪戒指,我前去阻攔時沃爾德倫對我下咒,但科爾衝過來替我擋住了咒語。沃爾德倫威脅你拿出戒指,你說戒指不在你手裏,早已交托給別人。在沃爾德倫帶走你之後我就和科爾躲起來了。” 艾德裏安說完,發現維喬萊爾麵色有些沉重,問道:“哪裏有問題嗎?” 維喬萊爾盯著艾德裏安的眼睛:“你所說的的確是沃爾德倫對我做得事,但艾德裏安,在他逼迫我拿出戒指的這個過程中,隻有科爾在。” 艾德裏安愣了片刻,瞳孔收縮。 “艾德裏安,在你的記憶中,我把戒指交給了誰?”維喬萊爾問。 “你沒有告訴我,隻說是值得信賴的人。”艾德裏安說著,語氣變得遲疑。 維喬萊爾坐穩血皇位置之前,就與他和科爾是至交。維喬萊爾性格冷淡,不熱衷與社交,值得信賴的人除了他和科爾還能有誰呢? “在我和科爾躲進舊藏書室之後等到了你的蝙蝠。蝙蝠告訴我你在前一晚將戒指給了長老加文,讓我在安頓好後去找他。”艾德裏安將自己的記憶複述下來,他的迴憶很流暢,相應的畫麵也接踵而至。但違和感一直縈繞不肯散去。 艾德裏安意識到這些記憶太順暢太理所當然了,就像一張卡在門外的信紙,無論做什麽你都會率先看到這些內容,而門內真正的東西卻消失不見了。 維喬萊爾走向艾德裏安,直視他的眼睛:“我從未把戒指托付給加文。艾德裏安,最終我將戒指交給了你。”第一百五十三章 艾德裏安因為突如其來的真相而怔愣,一隻籠罩著腦海的迷霧被撕開了口子,真實的記憶洪水一樣混雜著虛假的信息衝進大腦。 “艾德裏安!”維喬萊爾及時扶住艾德裏安,神色凝重地注視著艾德裏安耳後一塊小小的咒文。 “目前看來,我們完全被別人擺了一道。”戴竹挑眉。 艾德裏安是獲取維喬萊爾信息的重要來源,包括沃爾德倫做了什麽,有什麽目的,都出自他的迴憶。 沒人想到連他的迴憶都被動了手腳。 戴竹沉默地注視著科爾,站起身:“知情的兩個人,一個昏迷,一個記憶受到篡改。像不像在竭力掩飾著什麽?” “艾德裏安明確提到過沃爾德倫希望獲取王位,但事實並非如此。”安德烈看了一眼維喬萊爾,“他利用艾德裏安把沃爾德倫推到我們的麵前,以方便自己能夠自由活動。” 維喬萊爾說:“這個人會是誰?” 戴竹拍了拍手,將衣服上沾上的貓毛和灰塵抖掉,走到科爾身邊,“問問知情人士是最便捷的解決方案。去看看他現在在想什麽不就好了?” 戴竹擁有進入別人心靈的能力,在晨鴉時有對萊恩斯使用過。 “不需要進行催眠和暗示也可以做到嗎?”萊恩斯問。 “可以。”戴竹迴答,“隻不過有些麻煩。如果這位科爾的‘夢魘’攻擊力極強,可能我們兩個都要在撒旦的懷抱裏等你們了。不過目前沒有更好的辦法,一直在原地徘徊,對方不知道已經做了多少事。” “科爾的讀心並不差,艾德裏安是更好的選擇。”維喬萊爾說。 戴竹搖頭:“他的記憶處於混亂的階段,他耳後的符咒不僅用於修改記憶,被毀壞後也會影響記憶的完整性。” 戴竹拿出一卷卷軸在眾人麵前鋪開:“我所看到的景象會在這裏呈現,雖然我有信心,不過還是以防萬一,出了事你們至少能看到真相。” 戴竹在科爾的胸膛畫上陣法,滴入自己的血液,隨後在一旁的空地坐了下來。 科爾的迴憶從維喬萊爾的寢宮開始,與艾德裏安的描述基本相同,沃爾德倫突然闖入,傷了維喬萊爾和科爾。 畫麵上一片猩紅的血液,擋住了維喬萊爾的大半身軀,顯然這一段記憶是科爾的執念。 艾德裏安在這個節點闖入,趁著沃爾德倫分神維喬萊爾的利爪剮蹭過沃爾德倫耳邊,一腳踢在他胸口掙脫桎梏,擋在艾德裏安的身前。 維喬萊爾一隻手背後,將戒指交給了艾德裏安。 這個小動作沒有引起沃爾德倫的注意,他的眼神從始至終停留在維喬萊爾身上,對其他的人或物都沒有過多的興趣。 維喬萊爾推了一把艾德裏安,隨後閃身撲向沃爾德倫。 維喬萊爾的能力並不屬於任何貴族,即使是沃爾德倫在他手裏也討不到好處。 艾德裏安得到戒指後在原地停留了片刻,隨後咬牙衝出寢宮。 維喬萊爾的爪子洞穿沃爾德倫的肩膀,將其釘入牆壁。畫麵不斷顫抖,科爾嘶啞的聲音斷斷續續響起。 在他的視野裏,貫穿傷沒有令沃爾德論苦惱,他的嘴角洋溢著怪異的笑容,手掌高高舉起,目標是維喬萊爾德後頸。 “你的動作太大了,沃爾德倫閣下。”蒼老和藹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我不需要你對我進行任何指摘。”沃爾德倫半擁著昏迷的維喬萊爾,冷漠地迴答。 這個蒼老的聲音並不陌生,在葬禮上戴竹聽到了太多次。隻不過此刻老人的聲音沒有顫抖,也沒有對血皇的尊敬。他的和藹裏藏著屬於血族的戲謔與暴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