萊恩斯抬起頭,正看見安德烈捏著屍體的下巴給他展示,他兩手指分別頂住上下嘴唇,把一團血肉和傷痕累累的口腔展示的一清二楚。  安德烈指著犬齒部位的斷裂痕跡說:“這裏的牙根比其他要長很多,這個構造不是血族基因導致的變異。他是真的吸血鬼。”  萊恩斯走進看了看口腔,說:“你說他的牙齒少了,有人把獠牙拿走了?”  安德烈點點頭。  “這是什麽血族的儀式嗎?”  “我們沒有收集同類牙齒的癖好。”安德烈很是嫌棄地說。  萊恩斯對著屍體看了一會說:“那麽拿走獠牙,有可能是為了隱藏身份。殺了特裏的人知道他是吸血鬼,並且要隱瞞這件事。”  “還有身上的燒傷,這種大麵積的燒傷也不是一個正常人該有的。”安德烈眼神轉向胸口的致命傷,把胸前的銀匕首取了下來,“還把兇器留下了。”  匕首是把不錯的匕首,安德烈在指尖轉了幾圈,一點沒因為刀刃是銀質的就有所忌諱。  萊恩斯看了眼匕首,刀柄上沒有多餘的花紋,也不是銀做的,並不是獵魔人或者牧師的東西。隻是一把普普通通的匕首,但刀刃卻是上好刀刃,材質很好,也很鋒利。  “別玩兇器。”銀匕首反射著光,晃得萊恩斯有點煩躁。  安德烈把玩著匕首突然頓了一下,遠離了棺材,把匕首拿近看了看。  “這匕首上不止有一種血的味道。”他走迴棺材附近,確認一般聞了聞說,“很淡,但是時間並不久遠。可能是因為一直沒有拔下來的緣故,被屍體的血浸久了,不太明顯。”  “這把刀還殺過人?”  “不出意外是的,至少傷到了某人。血液和特裏的混在一起了,所以是在殺死特裏之前。”  安德烈又看了看刀,用手指抹了一點血液。  萊恩斯直起身,拿出一張手帕來,一手抽掉匕首,一手把手帕蓋在了安德烈的手指上。  “別告訴我你還有食腐的趣味。”  安德烈用手帕擦著指頭,說:“為了探案而獻身。我以為探長很鼓勵這種行為?”  “時間太久了,而且那個人的血液很少,如果不嚐嚐的話,我無法提供更多的線索。”安德烈把手帕扔在棺材裏,笑著說,“這可不是我玩忽職守哦,長官。”  他並沒有真要品嚐腐屍血液的興趣,隻是想仔細觀察一下。  獵人的反應有趣極了。  安德烈思考了一下,覺得形象崩塌一下似乎也不是什麽大事,至少萊恩斯的表情足以彌補那點缺憾。  萊恩斯看了一眼安德烈,拿著匕首在特裏的衣服上狠狠蹭了蹭。  即使有冰塊,腐臭味還是不小。  安德烈竟然要吃這種人的血,萊恩斯著實有被惡心到。  他把匕首丟迴棺材,說:“感謝你的奉獻精神。下迴再在現場亂吃東西,我一定連你的破棺材和破貓一起丟迴黑森林。”  萊恩斯說完留給安德烈一個看起來不太友善的笑容,離開了酒窖。  安德烈站在棺材旁,任勞任怨合上棺材板,把釘子釘迴去。  顯然,獵人的心情不太好。  而主要原因,可能是被惡心到了。  安德烈施施然走出酒窖,右手食指上似乎還有血液粘稠的觸感。  他頓了頓,有些後悔把手帕扔進了棺材。  腐爛屍體裏的血不僅臭而且腥,是一隻有格調的吸血鬼死也不會送進嘴裏的東西。  安德烈皺著眉看著食指,在莊園的水池洗了半天的手。  好在有些意外收獲,萊恩斯的反應取悅了安德烈,讓匕首上的血液顯得也並不是太礙眼。第十七章   萊恩斯離開酒窖後徑直前往仆人居住的屋子。  目擊了命案的仆人負責值班巡邏,和其他仆人一樣,住在集中屋舍。  宿舍分男女兩棟,在葡萄園和釀酒室的前方,離莊園主人居住的主屋也並不算遠。  在詢問階段萊恩斯已經見過仆人了。因為西蒙下了命令要全權輔助警察探案,仆人看見他來也很配合地迴答問題。  “麻煩你再把當晚的情況說一遍。”萊恩斯說。  仆人是個不到二十歲的男孩,有些怯懦地點點頭,緩緩開口。  “那天晚上輪到我值班,負責酒窖和釀造室那一塊。一晚上都沒有異常,就當我準備迴去的時候,恰好路過特裏的屋子。就看見蘿拉在特裏門前左顧右盼,似乎很怕有人發現的樣子。很快特裏開了門,她就進門了。”  仆人抿了抿嘴唇,似乎迴憶到了不好的場景:“我一直躲在灌木後麵,蘿拉進去以後才敢跑到門邊。裏麵……裏麵一開始沒什麽奇怪的聲音,但不一會他們就吵起來了,我聽見蘿拉還喊著什麽‘去死吧!’,像是個憤怒的瘋子一般。然後特裏尖叫了一聲,裏麵就沒有聲音了。”  “我當時很害怕……很快跑迴去了。”仆人垂著腦袋,聲音有點顫抖,“我…我沒想到蘿拉殺了特裏。她平時是很溫和的一個人……我不知道她那個時候殺了人。”  萊恩斯拍了拍他的肩膀以作安慰,“你和蘿拉的關係還不錯?”  仆人從目擊兇殺的震驚中脫離,搖了搖頭說:“蘿拉很孤僻,看起來很柔弱。大家和她走得都不是特別近。”  “你為什麽在灌木叢偷聽。蘿拉和你沒有關係,什麽吸引了你?”萊恩斯問。  仆人愣了一下,嘴唇蠕動著,頭埋得更低了一些。  這表明找對了方向,萊恩斯眯起眼睛說:“隱瞞事實會加大嫌疑,蘿拉去找特裏的事情隻有你一個人知道,所以你撒謊嫁禍別人的可能性也是有的……”  “不!我沒說謊!不是我殺得人!”仆人頓時被嚇到了,他咬了咬牙說,“這件事西蒙老爺不讓我們碎嘴的。蘿拉和特裏……不太幹淨。特裏先生和小姐在交往,卻還和蘿拉發生了關係。我看到蘿拉去找特裏,還以為他們要做那事,沒忍住好奇心才選擇偷聽的……”  萊恩斯挑挑眉。  失蹤的女仆和死者是情人關係,這算是個不小的意外發現。  “蘿拉和特裏的關係確定嗎?”  “確定。”仆人斬釘截鐵,“蘿拉經常半夜被特裏叫出去,他們有時也會在仆人的屋子裏做。我們都聽到過那種聲音,所以他們之間肯定有貓膩!”  “什麽樣的聲音,具體形容一下可以嗎?”  仆人頓時懵了,臉色通紅,支支吾吾道:“就是呻//吟聲,蘿拉叫得很克製。聽起來……聽起來特裏很粗暴。後來管家還找蘿拉問她需不需要幫助,但是被蘿拉拒絕了。”  萊恩斯點點頭,讓仆人去工作了。  他掏出隨身的本子記錄發現,突然說道:“偷聽夠了?”  “這不是看長官正在興頭上,不好打斷嗎。”安德烈從角落裏走出來,“看起來你對女仆和調酒師之間的性//愛很感興趣。”  “我向來不在這種無聊的事情上麵花費時間。”萊恩斯冷冷地迴答。  “性欲可不是無聊的事情。”安德烈欲言又止,打量了一番萊恩斯,頗為嫌棄地“嘖”了一聲,“不過放在死木頭身上,的確是沒什麽美感。”第十八章   萊恩斯沒有理會安德烈的挑釁,說:“你之前說沒有血族喝得下人造血液。”  “嚐過鮮血的血族不會動那種東西。除非他餓瘋了。”  “特裏會是一隻餓瘋的吸血鬼嗎?”  安德烈愣了一會,迴答:“莊園的動物和人數不勝數,要獵食簡直輕而易舉。”  “所以他屋子裏的人造血不是給自己準備的。”萊恩斯說,“蘿拉和特裏的奸//情是口口相傳,呻吟,私會,都並非直觀證據。沒有人看到他們做/愛。”  安德烈皺眉,似乎明白了萊恩斯的意思:“你懷疑蘿拉是特裏的血仆。”  血族的獠牙帶著毒性,被咬傷的人類不會感覺到痛感,反而會產生能使全身顫栗發軟的快感。再被吸血途中發出呻/吟也並非沒有可能。  “隻是猜測。”萊恩斯沒有否認。  “那人造血呢?血仆不依靠血液為生。”  “不知道。”萊恩斯說著,走進了仆人居住的臥室。  男士和女士的屋子沒有特意分開,兩棟建築挨得很近。  依據別的女仆的供詞,蘿拉性格孤僻,常年穿著灰撲撲的灑掃工裝,從來不購置新衣服和首飾。看起來髒兮兮的,經常被其他仆人嘲笑。  不會說好話,也不會辦事的蘿拉被安排在地下室一間最小的屋子。除了床鋪和簡單的床頭櫃以外,沒有跟多的家具。  蘿拉的屋子很幹淨,幾乎一覽無遺。  床頭櫃落了一層薄灰,擺放著一麵斑駁的鏡子,和一塊生鏽的懷表。  桌上如女仆所言,沒有飾品和化妝用具,看起來很清減。  安德烈拿起懷表。懷表的材質一般,有些廉價。裏麵放著一張孩子的照片,看起來和懷表的歲數並不相符,很新。  安德烈看著照片問:“失蹤的女仆有孩子或者家人嗎?”  “依照管家說的是沒有的,怎麽了?”  安德烈把懷表遞給萊恩斯,“如此幹淨的屋子擺放著一塊懷表,應該是重要的東西吧。這個孩子是誰?”  相片裏的孩子五六歲大,看起來有些靦腆,笑得局促但恬淡。  萊恩斯看了看相片,拿著懷表叫住了領他們進來的女仆。  女仆看了眼懷表,“呀”了一聲,叫道:“這不是小艾倫嘛!”  “你認識他?他是誰?”  “您這是從哪裏找來的懷表?艾倫是葡萄園工人的孩子,那工人叫什麽來著?記不清了!不過這個孩子我倒是記得,以前經常隨他爸爸來莊園,可愛得很,和我們關係都很好的。”  “這個工人在哪,我們能和他聊聊嗎?”  女仆露出了遺憾的神情,“這恐怕是不能了,長官。這個工人很早之前就因為意外去世了,聽說是摘葡萄時摔倒,正好被倒下的鐮刀紮穿了胸膛。”  萊恩斯皺眉:“死了?”  “是呀是呀。”女仆應著,“說起來也是個可憐人,人死了家裏人都不來領屍體,這都火化了許久了。”  女仆歎著氣走遠了。  “很巧合。”安德烈看著女仆的背影評價道,“莊園的失蹤人口似乎有些多。”  萊恩斯點點頭,“我去找管家要莊園的員工名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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