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禦花園帶著一股子沁人心脾的涼爽,明亮的陽光遍灑大地,花瓣上滾圓的露珠折射出七彩的光芒。


    選秀的最後一天,真可謂是花團錦簇,秀女都穿上了漂亮的旗裝,戴上了精美的首飾,務必將自己裝扮的花枝招展,能入了貴人的眼。


    紗淩在天未亮的時候,便早早的被雲嫻喚醒,開始梳洗打扮起來。


    伊爾根覺羅氏為兩人準備的旗裝都是鮮豔亮眼的顏色,紗淩挑了件桃紅串枝蓮花緞袍子,袖口衣襟處繡著竹枝花邊,頭上梳了兩把頭,簪著金累絲銜珠蝶形簪,清甜純美的仿佛初春的迎春花一般。


    雲嫻穿得也喜慶,海棠紅的水仙旗裝,頭上的小兩把頭上插著一支鏤空牡丹形紅珊瑚頭花,嘴角噙著一抹溫和的笑,一貫的端莊優雅。


    列好隊,一群人跟著領頭的小太監不疾不徐的朝複選的禦花園走去,幸好紗淩是鑲黃旗的,上三旗的秀女都是排在最前頭,至於下五旗,估摸著得等到下午呢。


    禦花園中,伺候的宮女太監早早的擺放好桌子和靠椅,這次大選是為了給兩個兒子挑媳婦兒,雍正難得的露了麵,與皇後烏拉那拉氏一起坐在了首位,熹妃、齊妃、裕嬪等人各自坐在一旁。


    紗淩手裏捏著帕子,同其他秀女一樣恭恭敬敬的立在外麵,等了快一盞茶的時間,有不著秀女緊張的幾乎將手裏的帕子扭成了麻花,隻聽到太監尖細的嗓音傳喚秀女,這才雙手自然下垂,穩步的走近禦花園劃出的空地。


    “奴才恭請皇上聖安,給皇後娘娘請安。”秀女的聲音整齊劃一,畢竟是練習過的,若仔細聽仍能聽到其中夾雜著兩句顫音。


    坐在一旁的熹妃麵上帶著秀氣的笑,隻是這笑臉見到紗淩和雲嫻的時候,不由得僵硬了兩分。以前在雍親王府的時候,她一貫是小心低調的,就算進了宮也有年氏在上頭壓著,隻得壓抑著自己的心思,將自己的幾分短見小家子氣表現出來。這樣雍正對她才會放心,弘曆不出意外的該是下一任皇帝,但是弘曆可以有一個無知的額娘,卻不能有一個強勢愛權的額娘,清朝的孝莊文皇後有一個就足夠了。


    不過,這兩個丫頭日後的日子可不好過,想到自己送去的點心,熹妃便歡喜起來。


    “抬起頭來讓本宮看看。”皇後開了口,掃過站在麵前的一排秀女,看到其中一個的時候,眼裏的厭惡一閃而逝。湖色的旗袍?竟然敢穿的如此素淨,真是一個自作聰明的蠢貨。


    清清爽爽的湖色袍子在一幹鮮豔的旗裝中確實非常的打眼,其他的秀女身上的袍子都帶了或紅或紫的亮麗顏色,大紅、銀紅、緋紅、丁香色,即使不是紅色的袍子,上麵深深淺淺的繡花也是帶了紅色的,就是為了圖個喜慶。這秀女卻是一身湖色(很淡很幹淨的湖水顏色)的袍子,袍子上繡了顏色極為雅致的水仙,整個人被其他秀女襯托的頗有些脫俗的味道,就連雍正都最先看到了那個秀女,瞟了一眼便移過了眼神。


    紗淩見到雍正竟然出現了,眼裏閃過了一道光,隻是掃過正中央的皇後,兩旁的妃嬪之後,心裏不由得鬱卒了,當著皇帝大小老婆的麵兒勾引皇帝,她可沒這麽弱智,尤其這個皇帝還是要臉麵的,她這樣迫不及待的想要貼上去,實在是太掉價。


    “果真都是討人喜歡的,看著就精神。今兒也不為難你們,便考一考女紅,這該是每個姑娘都會的。”皇後的聲音很溫和而不失威嚴:“就給你們一柱香的時間罷。”


    待選的秀女一聽,都麵露喜色,女紅可都是最基本的,果真是簡單之極,刺繡、打絡子、掐花、剪花、拚接……這些怎麽都得會一樣,每個人從一旁的宮女手中挑選著自己想要的絲線布料珠子,隻希望自己做得又快又好。


    編、挑、鉤、攏、合,紗淩見到旁邊的秀女的雙手十指翻飛,很快就用絲線編出一個活靈活現的大蝙蝠,蝙蝠下麵墜著長長的流蘇,不算頂好,卻也不錯了。


    紗淩的女紅說句實話,還真不咋地,刺繡雖然練過卻是一般,勉強能見人而已,打絡子最多會打個中國結,還是最簡單的那種。幸好她早有準備,那就是貼布繡,繡法是將貼花布按圖案要求剪好,貼在繡麵上,也可在貼花布與繡麵之間襯墊棉花等物,使圖案隆起而有立體感。貼好後,再用各種針法鎖邊。比起刺繡來要簡單許多,卻是勝在新奇而已。


    紗淩早早的在家裏練過,手指捏著剪刀飛快的將手中的布料裁剪成自己需要的圖案,再將這些圖案拚接起來,鎖邊的時候,往裏麵填了些廢布料,讓圖案頗有立體感。


    時辰到的時候,宮女們將秀女最後的成品呈了上去,皇後掂起托盤上的一塊手帕,扭頭對雍正說道:“這手法雖說一般,效果卻是巧妙的很,能想到用布料拚接的丫頭心思倒是伶俐。”


    雍正望著手帕上用布料剪裁拚接出來的一對憨態可掬的小黑狗和小白狗,竟然露出絲笑容:“不錯,看著有幾分百福造化的樣子。”


    紗淩卻是沒想到雍正竟然是喜歡狗的人,她選擇拚接小狗,不過是由於她比較熟悉狗而已,沒想到竟然歪打正著。


    “這秀活是哪家姑娘做的?”皇後淺笑著問了一句。


    “迴皇後娘娘的話,是奴才做的。”紗淩上前一步行禮。


    “不錯。”見到紗淩臉上帶著笑,從容穩重的樣子,雍正開口讚了一句,紗淩這是今天選秀唯一被雍正稱讚的。


    若不是時機不對,紗淩恨不得拋個眉眼給雍正,表明自己想要進宮的願望啊。


    後麵站著的幾個秀女對紗淩發出了各種羨慕嫉妒恨的眼光,能被皇帝稱讚,這牌子是穩穩的會被留下的。


    選秀之後秀女們隻知道自己有沒有被留牌子,而指婚得等到宮中傳旨。


    即便要指婚,雍正自然該和皇後通個氣兒,雖然雍正心中已有決斷。永壽宮裏,雍正徑自坐在大炕上,接過皇後奉上的茶水,抿了一口,說道:“弘曆的福晉人選,你可有何看法,誰家的姑娘入了你的眼?”


    “妾身覺得富察家李榮保的二姑娘不錯,若論年紀,倒是大姑娘更適合,隻是到底氣度差了些。”皇後捏著帕子,輕笑起來,溫溫和和的迴答雍正。


    若不是發生了熹妃宮中的鬧劇,她還有些拿不定主意,現在兩個小姑娘與熹妃交惡。熹妃這個人她可是知曉的一清二楚,看似憨厚老實卻是心裏藏奸的,為人又好麵子又喜奢侈,最喜歡在那些貴婦麵前擺譜不過,若是日後富察二姑娘進了弘曆的門,到時候一定會與熹妃對上,所謂鶴蚌相爭,漁翁得利,弘曆的媳婦與熹妃關係越僵硬越好。


    “皇後所說,正和我的心意。”雍正滿意的點點頭。


    而熹妃的景仁宮裏,弘曆也在,聽著熹妃絮絮叨叨的說著誰家的女兒漂亮誰家的女兒賢惠,最後信誓旦旦的說雍正一定會為他指個最好的。


    弘曆嘴角含笑的聽著,看似認真,心思卻是不知道飛到什麽地方去了。他的福晉是誰,他可是知曉的一清二楚,隻可能是李榮保的女兒,他未來的孝賢皇後。


    前一世,他可是足足當了六十年的皇帝,四年的太上皇,最後實在是身子骨壞了,才不甘不願的咽下了最後一口氣。


    沒想到睜開了眼,竟然又能重活一世,那一刻的心情,簡直讓弘曆欣喜若狂的幾乎要發瘋,一旁伺候的太監差點被弘曆這癲狂的樣子給唬得魂飛魄散。


    重活一世,他已經打定主意要過的比上一世更加瀟灑暢快,雖說做了多年的皇帝,對重新作為皇子還有些不太習慣,隻得努力忍耐下來,再怎麽說現在大局未定,不到最後的時候,他都不敢輕舉妄動。


    後宅之中,他最寵愛的女人是高氏,前一世他願意給高氏最好的一切,包括那僅次於皇後的體麵,為高氏抬旗,重用高氏的家人,冊封高氏為貴妃,這一舉一動都代表這高氏是他的心愛之人。至於富察氏,弘曆更多的是敬重,敬重富察氏將後宅管理的井井有條,敬重富察氏的善解人意,尤其富察家的兒郎都頗為合乾隆的眼緣。


    所以這一世乾隆早就下定決心,不止要好好的寵愛高氏,還要努力讓富察氏生下自己的嫡子,到時候妻妾和睦,前朝風光,務必要比前一世圓滿。


    待熹妃停住了口,弘曆才端著茶水喝了一口,泡茶的宮女不行,將好好的碧螺春給泡成了四不像,擱下茶盞,笑著對熹妃道:“額娘,不管是誰家的女兒嫁進來,那也得好好的孝順您呐,不然的話兒子可看不上。”


    弘曆貼心的話哄得熹妃合不攏嘴兒,揮了揮帕子:“有你這番話額娘也心滿意足了,對了,額娘記得那高氏頗得你的寵愛,你平日裏寵愛誰額娘不管,隻是該收斂還是收斂些,也算是給你未過門的媳婦一個體麵。”


    “兒子曉得分寸的,額娘你就放寬心罷。”弘曆忙討好的為熹妃斟了一杯茶水。


    熹妃這時候還不知道,雍正心中中意的人選就是她討厭的紗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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