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你這是畫的什麽?”見淩亦凝拉開架式的大橫大豎,炙炎彬一愣,輕問。


    “這是你。”淩亦凝畫了一小方塊,又畫了一大方塊,兩豎一接,左右各一斜筆,下麵兩長豎,再又想到什麽,往最上麵小方塊上添了幾筆,像太陽散發出去的光芒。


    炙炎彬站在淩亦凝身旁,在看‘自己’,他的表情僵硬,眼睛眨了眨,目光挪不開那紙上所畫。


    “震天戟呢?”


    淩亦凝一愣,想也不想,伸手持筆從左上向下直直一拉,劃過左邊那可能是手的斜線。


    好了。淩亦凝徑自滿意的點點頭,望向炙炎彬。


    炙炎彬還在看畫上‘人’——小方塊應該是他的頭了,沒有五官,有點勉強;大方塊應該就是身子了,兩方塊之間的應該是脖子吧……左右兩條的是手吧,下麵兩長的定是腿了。嗯……炙炎彬點點頭,一臉讚賞模樣。


    “畫的真好。”


    炙炎彬說著,望向淩亦凝,一臉肯定:“然後呢?”


    淩亦凝看看炙炎彬,又看看宣紙上畫的‘妖怪’,再看看炙炎彬,再看看紙上畫的,突然嘖一聲,皺眉。


    “畫大了……”


    猛一把扯了那張畫著‘妖怪炙炎彬’的宣紙,淩亦凝的手腕再次半空被截。


    “別介別介,不要的全給我!”炙炎彬一臉牙疼般的模樣,右手被綁的像一蠶繭,隻左手扣了淩亦凝手腕,但還是‘成功’的‘救’下那張他的‘畫像’。


    任炙炎彬‘搶’走那張‘畫’,在空氣中猛抖猛吹,想要墨幹,淩亦凝不介意的起筆,又在新紙上畫起來。


    這次,她先畫了個‘不規則’怪圓。想了想,還是在下麵畫了個方塊,隻是相對而言體積小了很多,隻占了紙張六分之一。視為進步。


    炙炎彬一揚著手中‘畫’等墨幹,一邊探頭張望……嗯,感覺好多了,他在一旁不住點頭,讚歎。


    畫好了‘炙炎彬’,淩亦凝沾墨,又在另一端畫起另一個人來……畫之前,她猶豫了一下,想想,看看左下角‘小人’。再看看右邊,下筆……


    “咦,這又是誰?怎麽比我高些啊?”炙炎彬看出淩亦凝猶豫的是什麽,再畫出來的小人竟比他高長一些,腦光一閃。他一驚,猛的扯身瞪眼:“嘿!嘛意思呀?你居然畫他?”


    “閉嘴。”


    因為炙炎彬形容那人為‘他’,而非全名金炫澈,淩亦凝沒來由一惱,低吼。


    立馬閉嘴,不對,是噘嘴。炙炎彬吃飛醋,立生不要‘那一張’的念頭。


    畫好了兩人,一樣的火柴盒加火柴棍的搭配,淩亦凝眉尖抽搐,對自己的‘畫功’無言以對。


    甩頭,淩亦凝瞪向身旁高高杵著的炙炎彬。


    立馬望向淩亦凝。炙炎彬左右手都沒空,隻好當機立斷,眉心一緊,滿麵正氣凜人的堅定模樣,用力一點頭。


    “畫的真好!”


    小白炙炎彬一眼。淩亦凝已經受夠了他‘拍馬屁’的神技,目光一撤,望去紙上。


    “你應該記的清楚,他比你高些,卻似乎沒有你重。”


    “體重?”炙炎彬超順的接一句。


    被打斷,淩亦凝愣了一下,盯著炙炎彬一臉的無辜天真,她淡漠的輕哼:“當然,若單比腦重,你便是輕的那個了。”


    亦在看淩亦凝,被她小毒舌傷到,炙炎彬眨眨眼,嚼嚼舌頭,聳了聳肩。


    ——好吧!炙炎彬在心裏想著:再不要插嘴了。


    又白炙炎彬一眼,淩亦凝一哼,望去紙上:“你使喚的是重兵,他駕馭的是輕刃,在武器上,各有利弊。加之他身高,長臂,長腿,強訓過的疾速,看你們對打,就像在看猩猩鬥牛。”


    “啥?”最後四個字沒聽懂,炙炎彬擠眼弄眉,怪叫。


    又被打斷,淩亦凝盯著自己畫的東西想了想,轉頭望向炙炎彬。


    “就是猴子戲水牛。”


    挑眉,炙炎彬再度噘嘴:“嘛意思?說我是牛?”


    “比喻。”輕叫,淩亦凝發現他和眼前這‘豬’快要無法交流了。


    真奇怪,看他跟別人討論時,很順利呀,怎麽輪到他和她了,不過是換她來說話了,就這麽難以溝通了?


    不爽,炙炎彬一臉黑雲:“你偏心。”


    在看炙炎彬,淩亦凝一手撐在方案邊,一手叉腰,徹底沒了耐性。


    “出去。”


    一愣,炙炎彬傻了一下,立時反應過來,哎呀一聲鬼叫,趕緊搖頭:“別別別,我錯了,我錯了,再不插嘴了,保證不插嘴了,你繼續說,你直管說,我保證不插嘴了!!!”


    炙炎彬樣子很逗,一手吊在脖子上,一手揚著一張宣紙,滿麵焦急,卻很真誠的在討饒。


    淩亦凝吐了口氣,白他一眼,望向方案上的畫。


    “你算厲害了,蠻幹之餘還知運用技巧,利用範圍來控製他的靈活度,但真要長時間久鬥下去,你定會被他磨死。”


    磨?


    反應過來,炙炎彬成功的控製住自己,沒有出聲提問,而是自己領悟過來,磨,應該就是耗的意思吧!


    的確,與金炫澈相比,同一時間內,他的力氣輸出遠多過金炫澈,但凡時間拖長久些,他定會突然力竭。而那金炫澈,身高與他相差無比,體重偏輕,微動作攻防,縱使時間再長些,對他來說都不會出現力盡的情況。若他在固定時間內不能殺了他,便注定反被其殺。


    “我看你攻他,特喜歡用直刺,為什麽?”淩亦凝突然問向炙炎彬,於他望向自己時,不等他思考迴答,便直接繼續:“你看不出來直刺易躲嗎?他輕輕鬆鬆就避開了,你卻鍥而不舍的蠻刺。相反,每次你橫掃,或是大麵積遍攻,他反而中招。為何就是不吸取教訓?”


    好想說話,炙炎彬一忍再忍,最終一臉苦相,呻吟:“我能解釋一下嗎?”


    “說。”輕描淡寫一字。淩亦凝一副傾聽模樣。


    “你有沒發現,橫掃都是在直刺之後?”炙炎彬隻一句,剛說完,便如願的看見淩亦凝輕輕一愣,他鬆了口氣,繼續解釋:“直接橫掃,敵周圍皆空,四方可退;直刺近身,是為斷其第一方,隻要出現一個定點。我自身便成牆,他萬不可能朝我硬撞,就算硬撞,他也在我前麵不是?剩下三方,橫掃再來。變成收網,將三方一網打盡,故他再無可逃之處。這是連環式,直刺隻是先鋒。”


    認真在聽,更是聽明白了炙炎彬的講解,淩亦凝眉心漸擰。


    “那就麻煩了……”輕喃著,淩亦凝懊惱的搖頭。望向炙炎彬:“這麽說來,並不是你直接以橫掃戰他就可取勝的。”


    炙炎彬噘嘴,默不吱聲。


    “若給我兩三年時間,不,一年就夠了……”淩亦凝突然自言自語起來:“隻要一年,我定能與他抗衡。”


    “傻凝兒。你要一年時間加強自己,那一年時間內,他不會也自強嗎?”炙炎彬失笑,一臉揶揄:“還真別說,你已經厲害的誇張了。不定真能打過我。”


    白一眼炙炎彬,淩亦凝發現這個男人大腦真的缺根筋。


    “嘿!”突然想到什麽,炙炎彬一嚷:“發現沒有?我們兩一聯手,就能打過那家夥耶!”


    淩亦凝一愣,迴想起來,自己最後那一襲……金炫澈隻顧了專心誅殺炙炎彬,她的進攻令他措手不及。若當真與炙炎彬聯手,的確有可能殺了金炫澈。


    之前若不是她快要力盡,臨時決定速撤,若是一開始便和炙炎彬聯手攻擊金炫澈……


    想了一下,淩亦凝盯著炙炎彬,搖頭。


    “啊?”


    “我不習慣。”淩亦凝拒絕的理由隻有一個:“我習慣了一個人。”


    “嘿!這,這叫什麽理由啊!隻要能殺了那家夥,你勉強試試嘛!而且又不是要你和不認識的陌生人聯手,是和你師父我耶!”


    在看炙炎彬,一念閃過腦海——和炙炎彬聯手?那就必須和他天天一起強訓嘍?沒來由想到何孜墨,淩亦凝猛一甩頭,衝另邊拚命喘息。


    “凝兒?”大吃一驚,因為淩亦凝奇怪的反應,炙炎彬趕緊繞過她,湊到她麵前蹲下,一臉擔心。


    任炙炎彬闖進視線裏,淩亦凝眨了眨眼,清醒過來,點點頭。


    “我考慮一下,現在……你出去。”


    “好!我出去,你考慮一下啊……我出去,你休息一下……”看出淩亦凝似乎是累了,炙炎彬一邊嘰嘰咕咕的說著,一邊趕緊往外退……


    一出門,眼角有什麽,炙炎彬甩眼一看,看見不遠處躲著的北司命,他一愣。


    北司命在朝炙炎彬招手……炙炎彬想到可能是有緊急軍情,立馬跨步過去。


    “快給我看看,公主畫的畫……”不想,炙炎彬剛到北司命身前,北司命便急急的小聲嘀咕,伸手來搶他手中宣紙。當他順利的展開那張宣紙,看清上麵所畫時,他一愣,抬頭,一臉錯愕的瞪向炙炎彬:“不是說畫的真好嗎?”


    炙炎彬一臉黑線,盡顯瘟怒,雙眉緊擰。


    看出氣氛不對,北司命雙手一鬆,突然啊的一聲輕叫:“啊!是時候去巡城了,呃,太將司,末將告退。”


    行禮,甩身,大步邁開,北司命剛一背對炙炎彬,便立馬一臉憋笑的表情,全身顫抖著的快步離開。


    任北司命‘溜’了,炙炎彬看他消失在轉角處,渾身上下,盡顯沉寂。他在思考——北司命是一直沒走,還是剛剛又來,不管是哪種,他定聽去了不該他聽去的東西。如此一來,對於京都的皇太後而言,炙炎彬,再無可退後路。


    是的……心,沉澱下來,炙炎彬籲息一嗬。


    不用了……


    炙炎彬,已不用什麽退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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