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心麵上紅黃二氣交替呈現,偶爾還夾雜著倏隱倏現的黑氣。


    在眾人訝異的圍觀下,隻見躺在地上的寂我開始整個的縮小,絲絲縷縷的黑氣從寂我身上溢出,緊接著便見一心的七竅中鑽了進去。


    葉奈落忍不住輕聲嘀咕:“菩提寺的這門楞嚴渡魔訣倒是厲害,正著用化出心魔,倒著用化入心魔,整一出大變活人嘛!隻是變出來變進去的費這些工夫,可憐當初一真大師的苦心啦。”


    一真輕輕瞥了眼葉奈落,並未說什麽。運使楞嚴渡魔訣本就極耗心力,他便不要打攪一心了,且讓外人風言風語去罷。


    過不多時,寂我便全部化成了黑煙。


    吸進最後一縷黑氣,一心趕緊盤地而坐,雙目緊閉,口中不斷念著《楞嚴神咒》。


    念遠和尚站在一通身後,悄悄傳音入密問:“一心師伯能成功滅卻心魔嗎?”


    一通輕歎:“能不能的全在此一舉了。”說這話時,一通眼中閃過一抹堅定,無論如何,心魔必須要死!如果一心做不到,那就由他來!


    正當一通心中盤算該當如何避過一真攔阻的時候,猛聽得人群中有人低唿:“快看,一心大師有些不對勁兒!”


    忙將注意力放到一心身上,一通心裏咯噔了一下子。


    一心麵上黑氣肆虐,整個人都抖動個不停,五官扭曲,磨牙聲不斷從口中傳出。


    又有人驚唿道:“快瞧,一心大師身上還有張臉!”


    果不其然,一心身上有張黑氣凝結而成、麵目猙獰的臉,正在他身周不斷遊走,似乎在尋找突破口破體而出。


    葉奈落分析道:“心魔被弄出體外多年,如今已經成了氣候,實力跟一心大師不相上下。即便被強行化入體內,又怎會甘心被化去?心魔要是那麽容易被消除,也不會成為我等修行路上最大攔路虎了。”


    康雪在旁涼涼道:“一心會不會壓製不了心魔?”


    “我怎麽知曉?全看一心大師自己的造化了。”葉奈落徐聲道。其實他心中巴不得再出點亂子,好教菩提寺下不來台,徹底成為修真界的笑話!


    正在大家夥兒心中各有想法之時,一心突然睜開了眼。


    “一心,你休想擺脫我!”


    他的嘴裏嘶吼完一句後,爆發出一連串的張狂笑聲。同時,一心張開雙臂瘋狂的擺動,連帶著整個身子都開始晃動不休。


    白玲瓏奇道:“這麽開心的嗎?”


    眾人紛紛看向白玲瓏,眼神中滿是不屑,這得是多麽沒有眼力勁兒才能說出這等沒心沒肺的話來?


    白玲瓏吐吐舌頭,她就是覺得一心大師的動作很搞笑嘛,像是跳舞似的。


    她的眼力勁不夠,自然有那見多識廣的。


    康雪驚道:“不好,他這是壓製不住心魔了!”


    衛軒目光陡寒,猛地握緊了琅玕仙劍。


    一真大師悄然邁步上前,正好擋在了衛軒和一心之間。


    衛軒冷冷注視著一真,一真寸步不讓。


    就在這個時候,一心突然高誦佛經,聲若洪鍾。他的右手也強行拉住自己的左手,硬生生將雙手在胸前合十,身上金光黑氣如龍虎鬥不相上下。


    “一心,你還是放棄吧!你我本一體,我是魔,你就是魔!你想弄死我?有本事你就先殺了你自己,哈哈哈!”


    “南無薩怛他,蘇伽多耶,阿囉訶帝,三藐三菩陀寫,南無薩怛他,佛陀俱胝瑟尼釤……”


    從一心身上傳出兩種不同的聲音,前者是狂傲邪佞的叫囂,後者是振聾發聵的《楞嚴咒》。


    一時間眾人耳中被兩種聲響塞滿,有那修為定力差強人意者,頓時便被兩種聲響攪擾的心神不寧,更有不甚者,早已麵色蒼白開始彎腰幹嘔。很不幸,白玲瓏就是其中一個。她一邊彎腰嘔著酸水苦水,心底一邊埋怨:“媽唉,這簡直就是魔音灌耳,要了親命啦!十月懷胎也沒這麽難受吧?”


    突然,一心猛地從地上站起,雙目直直望向一個方向,喃喃道:“心魔難渡,唯有金佛可助我逃脫苦海——”


    緊接著,一心便往大悲樓所在的庭院外衝去!


    一通似乎直接就懂了一心的意思,揚手將錫杖扔了出去。


    一心順手接過錫杖,急衝而去。


    一真見狀氣道:“一通,你——”


    一通淡淡道:“一心師兄他心意已堅,我自然要助他一臂之力。”


    短短三兩息的時間,一心已經衝散了人群,身影漸遠。


    剛反應過來的衛軒喝道:“一心哪裏走?”


    禦劍而起,卻被一真攔住,“他不是要逃!”


    “你說了算,那他還不會入魔呢!”


    “這——”


    “是不是要逃,總得盯著才好。”葉奈落插嘴道。


    有他這一句話,眾人都不再搭理一真攔阻,紛紛追向遠去的一心。反正他們眼下也離不開菩提寺,那不如好好看看這件事最終要如何收尾。


    落於人群後的一真滿麵悲涼,他望向一通問道:“事情鬧到這一步,你滿意了?”他不是不清楚,在菩提寺的名聲、住持寶座的穩固和一心性命之間,一通果斷發放棄的是一心的性命。他隻是想不明白,做人怎會如此,那道為了些虛名,便可不顧情義?


    一通涼涼道:“我隻是盡了身為菩提寺住持的責任。”


    一真聞言立時紅了眼眶,很無奈地道:“我也隻是在盡一個大師兄的責任。”


    一通笑笑:“你隻是在對一心盡責。”他看也不看一真,對於一真的一味偏袒他並不怎麽上心,令他不忿的點在於,他自己要對整個菩提寺盡責,可是一真卻不懂為他分憂,隻會仗著大師兄的身份教他該怎麽做!


    一真被一通的話徹底傷透了心,無奈的搖了搖頭。他看著一通,淡淡道:“好,你念頭通達意誌堅,敢於背棄情義棄車保帥,這都是你的本事。隻不過,你就這麽放心將掌控金佛的‘鑰匙’給了一心?”


    一通的臉色霎時一變,低哼一聲邁步而去。


    一真在後幽幽一歎,邁步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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