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軒注意到一通的模樣,心中緊了一瞬。


    一通若也跟一真一般一力包庇一心,誰也難說他會做出何等蠢事。但是仔細觀瞧一通神情,又覺得他並不像一真那般關懷一心。想到此處,衛軒趕緊輕搖頭,總歸是一丘之貉,一通總不能大義滅親吧?


    萬不想,一通隻看了一心片刻,手中錫杖突然向地上的寂我砸去!


    “你作甚?”一真驚叫出聲,一手抓住了錫杖。


    此時那純金杖頂已觸到了寂我頭頂。


    若非一真出手迅速,剛才一通這一擊怕已將寂我打的腦漿迸濺!更甚者,他這真元雄渾的一杖下去,寂我神魂皆散也大有可能!


    麵對一真難以置信的一通沉聲道:“昔年一心師兄重傷真人導致我們兩派齟齬、今日心魔攪亂萬法仙會,本寺之亂,皆因這心魔而起,若不解決了他,豈不貽笑大方!”


    思來想去,一通心中已然明了,今日之事是萬萬不能被傳揚出去,即便傳揚出去,也不能就這麽傳出去,須得改變眾人口風,否則他幾十年來的辛苦便都付諸東流。既要堵住悠悠眾口,又得讓淩霄一方沒有更多機會找麻煩,少不得要棄車保帥!


    一真氣道:“你不是不知,心魔與一心性命相連,你若打死他,跟要了一心性命有何兩樣!”


    一通語氣強硬,辯駁道:“此心魔離開一心師兄多年,又有了如今境界,說明他早已獨立。說不準打死了他,一心師兄根本不會出什麽問題,諸般紛擾皆消,大家都能得個痛快!”


    “你都拿不準的事還要做?萬一害死了一心怎麽辦!”


    “總不能顧忌那未發生之事便將菩提寺名譽棄之不顧!昔年我等留下這心魔,本意是想引其向善,熟料他竟有引出今日之亂,看來魔性終究難馴。如今我便要當著大家的麵處置了這心魔,也好教大家知道,菩提寺不是那藏汙納垢、徇私不公的地方!”


    “難道你就不管一心如何?他可是你二師兄!”


    “為了大義,就算要我死都可以!想來一心師兄也不會退縮吧?”一通看著一心的目光逼仄如利刃,“我等修佛多年,自然都聽說過發誓‘地獄不空,誓不成佛’而以身入地獄宣揚佛法的地藏菩薩,想那菩薩都可如此獻身,難道一心師兄你就要貪圖性命,連心魔都不敢渡去,讓世人皆誤會我等佛門信徒心中佛性不堅、貪生怕死嗎?”


    一真咬牙喝道:“你這是要逼死他!”


    一通歎道:“我這是要一心師兄他自己做個選擇。說不定敢於邁出這一步,滅了心魔,師兄他將來的修行更是一帆風順。而且由一心師兄自己做出了斷,想必大家對菩提寺的觀感更會改善,斷不會再誤會菩提寺。”


    眾人聽他們爭執不下,不禁麵麵相覷。


    明眼人都看得出,一通這是迫於無奈,為了給淩霄宗、給眾人一個合理交待,打算舍棄一心性命了。看得清此事的人,心中皆歎:一通真是好狠的心!為了堵住他們的口,免去將來的麻煩,這是狠心舍棄幾百年的同門情誼啦。


    當然也有那辨別不清一通用意的人,不由出聲讚道:“一通大師大義!此事早就該這樣做啦。”


    一通視線突然望向衛軒,問道:“衛峰主,你怎麽看?昔年鎮宇真人受傷於蔽寺,皆因這心魔而起。今日滅了這心魔,你可能消氣?我們兩派的怨仇可能解?”


    衛軒冷笑一聲。他怎麽看?他能怎麽看?人家大義滅親,他再不依不饒,豈不是教外人轉而笑話他淩霄宗?好一個一通!


    “如此倒也可以。”


    此時,衛軒不得已退讓一步。反正,他也沒說淩霄宗不再計較此事。誰讓他隻能代表縹緲峰,誰讓他不是淩霄掌門來著?來日方長!


    一通淺淡一笑,朝一心走近半步,“一心師兄,你呢?”


    一真縱有在場者中最高的修為,此時竟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他望向一心,目光悲憫,“一心,別做傻事。沒有比我更熟悉楞嚴渡魔訣的。當初未能化掉心魔,說明天不絕他,你可不能硬來。”


    衛軒哼道:“一真大師,我不非求殺死一心,也不要菩提寺再如何,已經屬於一退再退!你現在還要包庇一心之心魔,是想要我不死不休?”


    一真話語一滯,再望向衛軒的時候,卻見對方眼中滿含戲謔,同時瞳孔中又閃著殘忍而痛快的光。


    衛軒就是要看看,一真、一心和一通這仨師兄弟,今日,要如何再維護往日情分!來日又該如何彼此相安忘了今日事!想一想,心中便痛快!


    人群中的竊竊私語,怎可能瞞得過一真?


    有人小聲說:“枉那一真輩分最高,居然一點都不通世故。當年包庇了一迴,今日還不退讓,真當淩霄宗是軟柿子?就算柿子再軟,你捏了一迴還想再捏第二迴?”


    一真的臉色變得很難看,心情更是難過。


    一心麵上神情從糾結漸漸變得淡定,他深深望了一眼一真,決定不讓師兄再難過下去。


    俯身靠近寂我,一心伸出一隻手扣在了寂我頭頂。


    寂我本已昏迷,此時身軀卻是開始詭異的抖動,不多時,從其身上竟散出一層黑氣來!


    “楞嚴渡魔訣!你什麽時候學會的?你竟敢倒著用?”


    一真大驚失色,想要衝上前去阻攔一心,卻見一心堅定地抬起一隻手阻住他道:“師兄,當年你救下我之後,我便開始潛心研究楞嚴渡魔訣,因為我知道,心魔不滅,罪孽難消,心中常伴於我的痛苦、對你對師父對淩霄宗的愧疚便一日難消。可我終究不是師兄你,修為不及你,資質不及你,這楞嚴渡魔訣怎麽修也修不成你的境界。可當日師兄你都化不了這心魔,我又能怎樣?所以我想了個辦法,此魔既是從我身上分出來的,那我再將其融入自身;待我廢去修為,從此我是廢人,這魔不也就相當於沒了?”


    眾人聞聽此言,驚訝不已,怎麽也想不到一心竟會如此行事!


    一心笑著看向一真、一通、衛軒等人,“從此,大家都不必再糾結了。”


    說完這一句話,一心開始全神貫注將心魔融入自身。


    一真張了張嘴,卻無奈歎氣,終究什麽都沒說。


    衛軒冷笑道:“真是個好辦法。”


    他有些恨,恨一心竟能想出個保留自己性命、又能解了今日困局的辦法。


    可他此時卻再不好發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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