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波士頓以南六十哩的寬闊的水灣裏有一個小小的港灣被叫做為營蟲灣,此刻是一片靜寂簫條景象。

    在夏天這個港灣擠滿了從紐約和波士頓湧來的度假者,但是冬天在此活動的僅是檢查捕蝦簍筐的當地漁民和幾個在周末從城裏趕來的、吃苦耐寒的水手。那天下午在這港灣裏,連那些水手和漁民都不見蹤影,因為一股強冷的大西洋寒潮正肆虐發作,掀起著波濤巨浪。

    那個和麥西、史朗斯基一起走向水邊飛機庫的人長得高高瘦瘦,生著一對惺鬆的眼睛和一副永遠是六點剛敲過的身架。他老是苦著一張無精打采的臉似乎告知人們他發覺人生實在是一大苦海,他的動作一直是慢條斯理的。

    “你知道,這真的是太不尋常了,史朗斯基先生,尤其是象這種天氣。雲倒是沒有,可這該死的風實在是刮得連狗皮都可以掀去一張。”

    “我會對此感激不盡的,埃比。”

    “到底是什麽大不了的事你非要飛去湖那裏?”

    “是特急情況。”

    埃比猶疑地打量著海麵然後摩挲著他的下巴。

    “好吧,我是不太想在這種浪頭裏起飛的,而且還要在黑暗中往迴飛,但我想吧,既然是特急情況我也就隻好從命了。你可知道,我一般是不會這樣做的。”

    史朗斯基和麥西幾乎化了三個小時朝北開車來到這個小灣,兩個人的臉都是因為緊張而僵繃著。

    這座港灣小鎮隻有零星幾所木屋建築分布在周圍,那個飛機庫是在海堤的遠端。那裏有一個絞輪坡道用來將那架水上飛機送入水麵。飛機庫的門關閉著。這架水上飛機每逢季節便飛離港灣載運著狩獵或釣魚的團隊到新英格蘭州的北麵去,埃比•; 巴通既是飛行員,又是機械師再兼飛機看管員。他打開飛機庫門上的掛鎖,將兩扇大門推到一邊,露出裏麵的一架螺旋槳裝在前頂端的單引擎水上飛機。一張防水油布罩在前頂端,巴通將它扯了下來。

    他摩挲著滿是胡子茬的下巴。“這飛機還得再加油。現在裏麵的油隻夠發動用來熱機。”

    “那麽得多長時間?”

    “十分鍾應該可以了吧。油在這房子後麵的倉庫裏。”

    史朗斯基急不可耐地說道,“那麽我建議我們現在就動手吧。我們就把車留在這裏了。”

    巴通歎了口氣然後走向門口處。飛機庫門旁有兩把兩輪的直立式小拖車是用來拖油桶的,他顯得十分勉強地拉起一把小拖車。

    等他離開後,史朗斯基對麥西說道,“這個巴通是需要不停地催他的。再過一個小時天就要黑了。如果水麵起浪的話,白天降落在湖上都是非常地困難。天再要黑下來的話,那就幾乎不可能了。”

    麥西打量著這架水上飛機。“你肯定巴通能把這個鬼玩藝兒飛上天嗎?”

    “你放心好了。他對這個湖的區域非常地熟悉。”史朗斯基頭朝角落裏另一輛小拖車揚了一下。“我們最好一齊動手幫他加油,不然的話,我們會在這裏等上一天的。”

    五分鍾以後,他們三個人都迴到飛機庫,巴通無精打采地拖著他的小拖車活象個剛被定了罪的人。麥西和史朗斯基則忙不迭地幫他用手抽著泵加油。

    他們最後用絞車慢慢將這架水上飛機滑入水中,然後巴通再爬入駕駛座艙,開始啟動那富蘭克林發動機。螺旋槳葉總算轉了起來。

    安娜醒了過來,腦袋一陣陣地發痛。

    她在小木屋裏,背躺在地板上。瓦西裏就在她旁邊,被綁在椅子上。

    她驚恐地看著他。他的皮膚失去了血色,兩眼失神地半閉著,右肩上有一道可怕的傷口,血正從傷口裏不住地往外冒著,他的臉顯得血肉模糊,人被打得不輕。他的頭斜垂在一邊,口裏發出令人心顫的咕噥聲。

    安娜尖叫起來。

    “他媽的閉嘴,女人。”

    當她抬起頭來時,她看見兩個人。一個就是林子裏那個臉上有疤的人。他坐在窗前的一張椅子上,抽著煙,一把短把槍橫放在他的膝上,正陰森森地瞪著她。

    第二個人,也就是剛才嗬斥的那個人,是個矮矮胖胖的、留著一小撇胡子的人,他坐在桌子上,手中捏著把細細的刀子,他正用刀子刮削著他的指甲並殘笑著。“那麽說,你終於又迴到這世上來了?”

    她沒有理睬他們,掙紮著起身。她移近瓦西裏身旁,眼裏掛著淚花。當他認出她時,他的眼瞼掀動了一下。

    “安娜……”

    “別,別說話,瓦西裏。”

    他仍然在流著血,她搭著他的脈搏。脈搏很微弱。她轉頭看著那兩個人。“他要不被救的話他會死的。你們得做點什麽……求求你們!”

    那個胖子說道,“我他媽的都想殺了他,要是不把你從這裏帶走的話。”

    他從桌上滑下身子,走過來一把抓住安娜的頭發將她扔在一張椅子上。

    “現在你坐在這裏把嘴閉上。”

    “他快要死了……!”

    那個疤麵男人站起身來,大步走過來,狠狠地抽著她的臉,然後他的手狠捏著她的下巴,直捏得她發痛。他緊盯著她的臉,用俄語問話道。

    “麥西和史朗斯基,他們到哪去了?”

    安娜隻感到全身的血一下子流空,一陣巨大的恐怖突地從她的心髒裏漫發開來,她張嘴想說話,但說不出一個字來,一個可怕的事實確鑿無疑地展現在她麵前。

    那個人又狠狠地抽著她的耳光。“我在問你問題。你的朋友們都到哪裏去了?”

    “我……我不知道。”

    這個人揚著下巴冷眼俯視著她,驀地舉起他的短把槍對準著瓦西裏。“講真話,要不我這就殺了他。”

    “我……我不知道……他們走了……早晨走的……”

    “去哪裏?”

    “我不知道。”

    “那他們什麽時候迴來?”

    “我不……”

    這個人扳開了短把槍的保險並對準著瓦西裏的頭。

    安娜急說道:“今天晚上。他們說他們會今晚迴來的。我不知道什麽時間。我告訴你的全是真話……求求 你。”

    這個人仍站在那裏,舉著武器對準瓦西裏有好幾秒鍾的時間,然後他殘笑起來並托起安娜的臉。

    當他捏緊她的臉時,臉上的笑容攸然消失。他惡狠狠地從牙齒縫裏吐字道:“別跟我撒謊。再跟我撒謊我就殺了你,明白嗎?”

    他的身後有著響動,另有一個人從廚房裏走進這房間,年紀輕輕,體格魁梧,提著一個長木箱。

    “看看我發現了什麽?”

    他將箱子放在桌上,扳開蓋板條。安娜看見這都是他們跟著波波夫訓練用的武器。

    年輕人得意地笑著。“它們放在後麵。廚房的地板下有一道翻板門,看起來象是個儲藏室,都是食物和雜品。”

    那個胖胖的、留著胡子的人走過來打量著箱子裏的武器,他拎起一把托卡雷夫的衝鋒槍,吹了聲口哨。

    “真是大家夥。看起來我們這裏的朋友想要準備幹一仗。”他看著那個有疤的人。“這裏到底是他媽的怎麽迴事,布勞恩?”

    布勞恩沉思了一會兒,然後瞅了一眼瓦西裏。他對那個年輕人說道,“帶那個女人到外麵去。等會我再處理她。”

    那個人抓住安娜的頭發,將她揪起身。安娜看見布勞恩目光不善地盯著瓦西裏,她叫道:“別……別傷害他……求求你了!”

    隆巴蒂甩手打了她一記耳光。“把她帶到外麵去,菲因斯!”

    等他們出去後,隆巴蒂問布勞恩:“現在要怎麽樣?”

    布勞恩沒有理睬這個問話,大步走近瓦西裏跟前,狠狠地捏緊他的臉。瓦西裏雖然還有點意識,但眼神已集中不起來了。布勞恩發問道:“麥西和史朗斯基還藏了些什麽,老頭?”

    瓦西裏兩眼無神地朝布勞恩看了一眼,但他沒有講話。布勞恩對著他的下巴一記狠抽。“我不想再問第二遍。下一次我會叫我外麵的朋友搞那個女人。狠狠地搞她。這裏是你的地方。這些武器放在這裏。為什麽?”

    “麥西……帶過來的。我……不知道為什麽,”瓦西裏濁聲答道。

    “他還帶了其他什麽?”

    “我……不知道。”

    布勞恩語氣殘忍地對隆巴蒂說道,“把那女人給帶進來。”

    “別,”瓦西裏弱聲求道。“我說的是真話。”

    “你這小屋子還有其他什麽地方藏東西的?”

    瓦西裏的頭垂落在胸前,布勞恩抓住他的頭發緊盯著他的臉。“你想要看著這個女人被強奸?你要是不講,這事馬上就會發生。然後我就殺了她。慢慢地,慢慢地。”

    瓦西裏的雙眼如醉酒般地強睜著。他看起來氣也接不上。“不要……不要傷害她。”

    布勞恩咧嘴獰笑著。“你幫了我,我就不會。”

    但是瓦西裏還沒來得及講話,他的眼瞼便合上了,他的頭重重地歪在一邊。布勞恩氣急敗壞地猛抽著他的臉,一下又一下,但是瓦西裏卻沒有恢複意識過來。

    隆巴蒂說道:“你在浪費時間,這鄉巴佬昏過去了,他失血太多了。”

    布勞恩提起短把槍朝樓梯走去。他吩咐隆巴蒂道:“把那儲藏室再搜一遍。把樓下各處徹底地搜一遍。”

    “你去哪裏?”

    “去看看還能發現什麽?”

    離開營蟲灣十五分鍾後,清晰的天空便開始變得雲團洶湧,巴通不得不升到五千英尺高度以防能見度差而引起意外。

    開初,這架水上飛機飛離水麵時十分嚇人,說顛簸得厲害算是講得客氣的了,但巴通似乎胸有把握。終於飛機上升變得平穩了,最後水上飛機升到兩千英尺高然後朝西北方向飛去。

    機艙裏開始變得越來越暗,他們能看見那散弱的燈光,這是巴通在周圍不斷增濃的暮色中開啟的機燈。在他們的前下方,是北馬薩諸塞州。巴通迴轉頭來在隆隆的機聲中喊道:“再過十分鍾我們就越過州界進入新漢姆斯薛了。我會想法盡量離小屋近些,不過我不能保證。這得要看湖麵怎麽樣了。”

    史朗斯基說道:“別管小屋。我要你在離那裏遠一點的湖麵上降落,離岸一英裏以外的地方。降落時把機燈關掉。”

    巴通詫異地睜眼瞪著,從史朗斯基掃到麥西。“嗨,我記得你們兩位老兄說這是特急情況?”

    “這是特急情況。”

    “那麽,我需要那些燈來看水麵的情況,”巴通爭議道。“要是我擦到那些浪尖過猛的話,它們會把機頭打裂的,而且會把我的一隻翅膀打入水裏麵去。”

    史朗斯基把一隻手放在巴通的肩膀上。“就照我說的做,埃比。一等你降落了,我們就下機,而且還請你幫個忙,再等半個小時,可能我們還需要你帶我們飛迴去。不會超過半小時的,我知道時間再長你迴去降落在營蟲灣會有麻煩的。”

    “我現在就要碰上相當的麻煩了要是照你說的做。我需要這些要命的燈光。”

    “幫幫忙,埃比,就照我說的做。”

    巴通無法理解地皺著眉頭,然後他聳了聳肩,轉迴頭又去控製他的水上飛機。

    布勞恩挨間進入樓上的房間。雖然他知道這屋子是空的,但他還是謹慎地移動著身子,小心翼翼地邁入每間臥室,雙手緊握著短把槍。

    他先發現那女人的房間,搜遍了她的衣物和床下的一個小提箱。房裏並沒什麽令人感興趣的東西,可是當他發現了她的貼身內衣時,他不禁撫搓著這內衣並淫邪地笑著。

    其他的房間則是空蕩蕩的純粹是作為睡覺用的。那老頭的房間裏隻有些粗布衣服,一些煙草和兩本用俄文寫的舊書,再接下來發現的是貯藏在床底下的六、七瓶自製的烈酒。還有一張照片,是一張非常舊的鑲在玻璃鏡框裏的男女雙人照,這兩個人跟那老頭一樣,長著印第安人似的麵孔。布勞恩不在意地將鏡框一扔,玻璃碎在地板上。

    當他發現史朗斯基的房間時,他的行動變得愈加小心謹慎。他搜了遍衣櫃裏的衣服,掏空每一個口袋,並倒空放在底下的兩個皮箱,裏麵全是舊衣服。他又轉向床墊,檢查著底下,但什麽也沒發現。

    泄氣之下,他一腳踢翻床邊小櫃。他走到窗邊隨手點燃一支香煙,當他站在那裏時,一種異樣感使他不禁低頭朝下看。那個床頭櫃散開在窗下那劈成爿的粗糙木頭地板上。那木地板當中的一塊當他踏在上麵時覺得非常的鬆。他蹲下身子,用指甲撬起它。他看見了洞裏那個生鏽了的餅幹筒並將它打開。檢查了裏麵的東西後他便朝旁一扔。然後他看見了放在底下的那份文件。文件的封麵上寫著“約瑟夫•;斯大林”,裏麵有四頁,他快速地讀了一遍。

    有好一會兒,他站在那裏,估量著他這一發現的價值,然後他自得地笑了。莫斯科會為他的這一發現而重賞他的,這是毫無問題的。

    他折疊起那文件,小心翼翼地塞入他的褲子暗袋裏,然後又檢查了遍盒子裏其他的東西,都不感興趣地扔掉了。當他檢查完了其他的房間後,便迴到樓下。

    外麵的天色開始越來越暗了,隆巴蒂想要點燃一個油燈,卻不小心燙到了他的手指。他朝歪在一邊失去意識的老頭罵道:“你這個鄉巴佬,他媽的難道連電燈都沒聽說過嗎?”

    隆巴蒂抬頭看著布勞恩。“樓下隻有些日用食品。其他地方都沒什麽東西。你發現了什麽?”

    “沒有什麽發現,”布勞恩撒謊道,他點燃起一支煙。

    隆巴蒂問道,“那麽接下來怎麽辦?”

    “我們離開這裏,把那女人一起帶走。”

    “我們不是要等那女人的朋友們迴來嗎?”

    “沒時間了。”

    隆巴蒂不解地皺著眉頭。“反正聽你的。那老頭怎麽辦?”

    “他見到過我們的臉。把他給幹了。”

    那水上飛機在湖上劃了個漂亮的弧圈,然後在水麵上三百英尺高度巴通傾下他的機頭。

    暮色正迅速地增濃著,這湖的上空幾乎是完全黑了。巴通堅持要開一下燈看看底下水麵的情況。看上去底下是平靜得可以,但是靠近湖岸卻有著一陣陣泛白沫的水浪。巴通轉過頭來,對史朗斯基說道,“你們最好扣上安全帶,並抓牢了,這或許會顛得厲害。”

    巴通將飛機降到一百英尺高度,他的額上滲出了汗滴,他開始緩緩地降下飛機。他們此刻是衝向離小屋一英裏的北麵湖岸線,並且是挨著一旁一百英尺距離遠的陸地岸線平行飛掠著。

    在六十英尺高度,水上飛機開始在洶湧而起的水花尖顛簸著,一陣突如其來的急浪猛擊到他們,一下子將他們打往左邊,朝陸地那邊甩去。

    巴通驚叫道,“我的天……”,並急忙扳正著方向,然後繼續往前鬆著操作柄。在二十英尺高度處,他拉迴操作杆,水上飛機重重地落到水麵上,並朝前連級劇跳著,然後慢慢地穩定下來,螺旋槳關掉後,飛機又往下沉一點,憑著慣性在湖麵上擦掠著、浮搖著,巴通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他又將水上飛機更往岸靠近一點,然後轉迴頭來。

    “隻能靠這麽近了。你們兩位得自己下水了。”

    他們離岸二十英尺,史朗斯基已迫不及待地拉開艙門並鑽身出去,麥西跟在他後麵。史朗斯基躍身跳入齊腰深的水中,朝岸邊涉水過去。

    巴通對麥西說道:“我可隻等半個小時,明白嗎?真是活見鬼,這算什麽特急情況?”

    麥西也顧不上答話,在史朗斯基之後跳入水中,而後者已經到了岸上。

    “你聽見什麽了嗎?”

    隆巴蒂走到門口,然後又跨步到外麵走廊站在那裏,他伸出頭向外側耳聽著。過會兒他迴頭望著布勞恩。“我聽到他媽的象是發動機的聲音。”

    布勞恩走過來站在他的旁邊傾聽著。最後他說道:“我沒聽見什麽。”

    “聽起來象是一架飛機。”隆巴蒂又伸耳聽著。“但是現在沒有了。”

    布勞恩搖了搖他的頭。“別管它。”

    他走到桌邊拎起那油燈並對隆巴蒂吩咐道:“把那老頭的繩索給鬆開。”

    “什麽?你在動什麽腦筋?”

    布勞恩拿掉油燈上的玻璃罩。裏麵的火苗搖曳了幾下象要被吹滅似的,然後又勢頭更旺地燃燒著。

    隆巴蒂皺著眉頭。“你想把這地方燒了?”

    “給我們不在這裏的朋友們一個教訓。離這裏最近的小鎮也有五英裏遠。在這塊地方不會有人看到起火的。現在,先到外麵去把那吉普和客貨兩用車的輪胎給射扁了。”

    隆巴蒂從口袋裏拿出把點38的槍。“你不準備把那老頭給了結了?”

    布勞恩冷酷地笑著。“我想把這份樂趣留給你。”

    跑進樹林裏一英裏以後,麥西已經是上氣不接下氣了。他看見史朗斯基在昏暗的暮色中奔在前麵,並拚命地撥開橫在前麵的亂枝穿出樹林。他跑得很快而且不發出雜聲,但是麥西可就跟不上了,一路裏不住地被橫倒的死樹和落下的樹枝絆羈著。

    五分鍾過去了,他看見史朗斯基緩下身子並迴頭望著,他比劃著手勢告訴麥西他先走一步,麥西朝他揮了揮手。他看見史朗斯基一陣疾速奔跑,然後他人就消失了。

    又跑了一百碼,麥西不得不慢下來歇口氣,然後突然間,身後湖方向的遠處,他聽到響起一陣發動機的轟鳴聲,他聽出這正是那架水上飛機的聲音。

    麥西咒罵著。這個巴通沒有等足時間。

    突然間麥西又聽到另一個聲音,是一記槍響,然後又是一下,有五六次一下跟著一下。過了一會兒又響了幾下。

    他等不及緩過氣來,又朝前奔去。

    隆巴蒂迴到屋裏,他動手解開綁在瓦西裏身上的繩索。布勞恩湊近油燈裏冒出的火焰點燃他的香煙,然後沉靜地說道:“朝後靠。”

    隆巴蒂朝後退去,布勞恩將油燈扔在屋子的角落裏,燈裏的油一下子在地板上漫灑開來並燃燒起來。

    當火苗開始舔到牆壁時,布勞恩對隆巴蒂說道:“我先帶著這女人到車上去。你把這老頭結果了。”

    “反正都聽你的。”

    布勞恩走了出去。過了片刻菲因斯迴進來並站在門口。“不介意我在旁看吧?”

    隆巴蒂將短把槍遞給他,又掏出手槍,握著垂在身邊,另一手則亮出那把刀子。

    “學著點,小子。我會示範給你看怎樣下手來得便利。看好了,這下手會很快的。”

    當隆巴蒂走近瓦西裏時,他猛地察覺到有人在他身後出現。

    隻聽得一個聲音咬牙切齒地說道:“要碰他一下,我就殺了你。”隆巴蒂忙轉身看個究竟。

    一個金發男子就站在廚房的門口,滿頭大汗。他的手中握著把手槍。

    隆巴蒂驚道:“媽的怎麽迴……;”

    隆巴蒂另一隻手的槍已經隨著話語舉了起來,而史朗斯基已經一槍擊中他的眼睛。隆巴蒂慘叫著,然後史朗斯基對著他又是一槍,打在他頭上,當隆巴蒂朝後跌出側門外時,他那個學藝同黨在驚慌錯亂中扣射了他的雙管短把槍。

    但子彈卻是胡亂掃射,而恰恰齊排射在瓦西裏的胸膛上,將他朝後掀入到火海裏。

    史朗斯基大叫道:“不!”

    當這第二個人彎臂拔出手槍想要再發射時,史朗斯基已開槍了,一槍打在他頭上,然後一槍打在胸膛上,然後又一槍打在頭上,胸中的暴怒使得他不停地開著槍。

    火焰已經在小屋裏熊熊燃燒起並蔓延開來,煙霧在屋子裏彌漫著,窒息著空氣,當史朗斯基發狂似地試圖衝向那正被火蛇吞沒的、滿是鮮血的瓦西裏身體時,他心裏清楚一切都已經晚了。

    當布勞恩聽到那槍火聲和慘叫聲時,他就在小屋外五十碼處,本能告訴他事情出了岔子。

    他迴過頭去張望,隻見小屋裏火苗四處舔射著,但卻沒有隆巴蒂和他保鏢的身影。那女人突然掙紮著想要脫身,布勞恩緊緊地揪住她,拖著她跑向那汽車,他的第六感告訴他得趕快離身。

    “快走,你這婊子!快走!”

    他又跑過另外二十碼,再迴頭望去,看見從燃燒的小屋裏冒出一個金發男子,那人將一個人的身體拖下走廊,然後那個人抬起頭來看見了布勞恩,便立即飛身朝他奔過來。布勞恩朝他迅速開了兩槍,然後一把拉過那女人當作盾牌並朝那人大叫道:“要再靠近,我就殺了她。”

    那個人慢下身子但仍在靠近著,隨即布勞恩看見他手中的槍。他認出了對方就是照片裏的人。史朗斯基。那頭狼。

    他頗有幾分心慌地朝身後看了一眼他的派卡得車子。它在沿著這條林間小道三十多米遠。

    近得足以脫身了。

    他靈巧地朝後退去,仍然抓著那女人擋在他的身前。

    離那汽車二十米。

    十米。

    五米。

    他迴過頭來。史朗斯基又已開始朝他逼過來。

    布勞恩將槍狠狠地頂在那女人頭上並大聲喝道:“再靠近一步,我就殺了這娘們。”

    史朗斯基在三十米外停住了腳步。當布勞恩終於挨近到汽車邊時他的臉上都滲出豆粒大的汗了,但是他知道史朗斯基離他太遠了,已不可能再截住他了。他得意地笑了,伸手猛拉開車門,將安娜推搡進去,然後他探手摸索著原已在車子發動插孔上的車鑰匙。但鑰匙卻不在那裏了。

    “是科特•布勞恩嗎?”

    布勞恩嚇得一下子從座位上驚跳起來,猛轉過身去,那聲音讓他臉上現出少有的驚怖表情。

    另一個人坐在車後排,就在他的身後,那人的眼裏滿是仇恨的目光,手中握著支點38的手槍,武器直直地瞄準著布勞恩的臉。

    “我問你是科特•布勞恩嗎?”

    布勞恩還未及迴答,麥西已狠狠地扣動了扳機。

    小屋仍在熊熊燃燒著,史朗斯基提著防風油燈站在那些橫七豎八的屍體前。當麥西彎下身子驗視著瓦西裏的屍體時,史朗斯基的臉上顯出萬分悲痛的神情。他們搜索了其他人以確定身份,但麥西感興趣的隻是布勞恩是否在內。

    瓦西裏的屍體被嚴重燒灼,他的當胸口有一處槍眼,另一處在他的肩上。麥西久久地看著史朗斯基。這是他第一次看見他臉上這般的痛苦神色,他將手搭在他手臂上。

    “都是我不好。我很抱歉,埃曆克斯。”

    史朗斯基的臉由悲轉怒,霍地變白。“這不是誰的過錯,是那些下毒手的人犯下的罪孽。他根本不必要死,他們根本不必要殺死他。”他轉頭看著麥西,他的眼睛裏驀然升起怕人的怒火。“有人要為此付出代價,傑克。有人要為此付出沉重的代價,所以幫我……;”

    “把這些都留給我處理吧,埃曆克斯。隻是到了現在,所有籌碼全部收迴。我們取消這次行動了。”

    史朗斯基猛烈地搖著頭。“你取消吧,我一個人去,不管有沒有你幫忙。我告訴你有人得為此付出代價而且我知道是誰……;”

    “埃曆克斯……”

    麥西忙朝安娜看了一眼,她站在那裏,不無哀戚地將目光從瓦西裏的屍體移開,頭掉轉一邊。他告訴了她有關布勞恩和另幾個人的情況以及為什麽他們會來到這裏,但這些對她似乎根本無法與老人的遭厄所帶來的悲切震撼所相比。

    麥西沉聲對史朗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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