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車站林牧慈還在琢磨著冀玉的話,抬頭看看時間還早,順路就到拐到菜市場。在菜市場林牧慈意外見到白老師,忙將身子隱在菜販身後。白老師是楊富貴的妻子,在老街小學教了三十多年的書,前幾年有了病才退休,林牧慈和許多老街的孩子都做過她的學生。在林牧慈經曆的眾多老師中,白老師是他最尊敬的,正因為有了這層關係,林牧慈才要躲著她。林牧慈知道楊富貴遲早要進監獄的,雖說是楊富貴罪有應得,畢竟是自己親手送他進去,在感情上還是愧見白老師。

    躲過白老師,林牧慈愣怔了一迴,胡亂買了幾把青菜,一兜黃瓜和西紅柿。出了菜市場見白老師彎著腰,靠在路邊的桂樹上休息,林牧慈止住腳步,想等她走後再過馬路。遠遠望去,白老師憔悴了許多,人也更加消瘦,因為長期做化療,頭上隻剩下稀疏的白發。又等了一會兒,林牧慈見白老師臉色蒼白,扶著樹身蹲了下去,便感覺情況有些不對,幾步趕到白老師身邊,就見她喘著粗氣,神誌已有些恍惚,但那眼神也分明認出了林牧慈。林牧慈不敢怠慢,脫了襯衣鋪在地上,雙手將白老師輕輕平放在上麵,隨後撥通了120的急救電話。

    救護車很快趕到。林牧慈又隨車來到市醫院,等白老師推進急救室,又被護士催促著一路小跑去劃價、交費,正忙著楊家父子先後趕了來。林牧慈已有些日子沒見過楊富貴,以前油光發亮的背頭變做了花白的平頭,人蒼老了許多,背也微微駝了下去,完全一副街坊老頭的猥瑣相,全沒了當日做行長的春風得意,頤指氣使。楊國慶立在幾步外,望著林牧慈幾次欲言又止。檢查結果很快就出來,醫生說不礙的,病人身體虧,大概走路急了些一時虛脫,再觀察幾個小時就可以迴家了。聽了這話眾人鬆下一口氣,林牧慈便要告辭。楊富貴說:“牧慈啊,今日多虧了你。若是沒事兒,不如去家裏坐坐?白老師平時常提到你,能陪她多說說話她一定很高興。”話音裏倒也透著幾分真誠。這話若別的人家講了,林牧慈倒也不會拒絕。一想到當前與楊家箭拔弩張的局麵,這時刻各人再違心做出笑臉來,一向不會演戲的林牧慈自然感到尷尬,馬上迴道:“白老師需要休息,今日就算了吧。”

    慌慌張張逃出醫院,林牧慈做了虧心事似的總覺得對不住白老師。迴到家林牧慈還在想著上學時白老師對自己的關懷,一瞬間還想到辭了職離開香山這個是非之地。可轉而一想,若真的那麽做了豈不是出賣了華青山?左思右想全是無奈,忽地感到人在這個世上活得太累。佛也許閑來無事,將人間的愛與恨掰碎了再揉在一起,然後津津有味地笑瞰著男男女女們在紅塵中掙紮。發過一通感慨,猛抬頭見陽台上有冀玉昨晚洗過的衣物,隨便找一件聞了,再與身上這件做個比較,氣味果然有些細微的差異,林牧慈頓時大夢初醒,如此簡單的道理他想了半夜竟不得要領,心中便不由地佩服起冀玉,再複雜的問題,答案到她手裏為什麽竟如此的簡單?

    吃過午飯林牧慈正懶洋洋地坐在計算機旁欣賞著圖片,手機的鈴聲突然響起,接通後傳來李曉紅的聲音,問他今日有沒有別的安排。林牧慈笑道:“國家大事暫時沒有,小事又懶得做。”李曉紅說:“不與你貧嘴。姑媽那的太陽能熱水器水管壞了,托我買了一卷新管。想著要爬上爬下換管子,你是上過房爬過牆的,拉你趟官差如何?”李牧慈迴道:“不就是做小工啊?迴頭要請客的。”當下兩人便約了見麵地點。

    林牧慈剛下樓,李曉紅已開著那輛紅色寶馬過來,兩人先去水暖器材商店買了一卷耐熱塑料管裝上後備箱,李曉紅說:“好事就做到底,昨晚兒沒休息好,這車也交你開了。”快出城的時候李曉紅說:“油不多了,加了油再走吧。”來到加油站卻見一輛運油車正停在儲油罐旁卸油,李牧慈說:“這時候的油太渾,容易阻塞油路,還是換一家吧。”李曉紅說:“往西再沒加油站了,要加還得拐迴去。”林牧慈敝一眼油量表說:“跑一趟水月庵足夠了,還是迴來再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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