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走出別墅,公館的接待人員將他們送了出去,待上車之後,杜樂丁看到奈特正歪在後座上,麵無血色的捂著胸腹右側。

    杜樂丁沒想到奈特傷得很重:“這是怎麽了,公館的保安這麽厲害?”

    “可能有肋骨斷了。”蘇騰調轉車頭直奔醫院。

    “保……”奈特吸了口氣,艱難的說,“保安個屁。這公館裏有個怪物。”

    杜樂丁看向蘇騰:“什麽怪物?”

    蘇騰:“我去的時候隻看見了她,既沒看到別人,也沒見到任何生物。”

    奈特閉了閉眼睛:“那東西的尾巴,簡直像個錘子。”

    杜樂丁皺起眉:“有尾巴?你看清是什麽了嗎?”

    “沒有溫度,完全隱沒在黑暗中,速度非常快。”奈特攤開手掌,兩隻手心裏布滿血痕,“它身上有堅硬的鱗甲,邊緣像刀鋒一樣銳利。”

    杜樂丁猛的想起烏扇古墓裏的種種:“我怎麽聽著這麽像咬傷我的黑影呢?”

    “我一開始也這麽覺得……可後來,那東西站起來了,像人一樣。”奈特喘了口氣又說,“我向它開了幾槍,樓下聽不見吧?”

    杜樂丁點點頭。為了保護隱私,公館裏的隔音措施做的相當好。

    “子彈傷不了它。”奈特說完,從懷裏掏出一個賬本遞給杜樂丁,閉上眼睛不再說話。

    杜樂丁拿著賬本坐正身體,直勾勾的盯著前方。怪事天天有,今天特別多。光是宋征就夠他喝一壺的,現在又出了個人形“黑影”。

    他更傾向於是奈特在黑暗中看錯了,遇到了其他利害的野獸,把對黑影的記憶安在了它身上。不過公館那種地方,怎麽會有個野獸,或者說是怪物?聽奈特的描述,那東西個頭應該不小,至少有一人多高。它進出的時候不會有人看到嗎?

    他帶著一肚子疑惑翻了翻賬本,最後一頁的日期也已經是幾年前的了,可能是公館建立初期的記錄。他沒心思細看,將賬本收好,對蘇騰說:“我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蘇騰單手扶著方向盤,另一手握住杜樂丁冰涼的手:“關於什麽的?”

    杜樂丁也說不好,這種感覺自從見到宋征之後便愈發強烈起來。他搖了搖頭:“我覺得我們得加快速度了。”

    蘇騰明白他的意思:“下一個異常點的位置在盧娜雅克冰川,需要攜帶很多裝備。奈特現在

    的情況肯定需要休息幾天,剛好利用這段時間準備一下。”

    杜樂丁沉默片刻,反握住蘇騰的手送到嘴邊親了一口:“寶貝兒,有件事我一直沒告訴你。”

    蘇騰拇指在他手上摩挲了兩下:“現在想說嗎?”

    杜樂丁深吸了一口氣,放開蘇騰的手,脫掉外套將襯衫袖口解開,把袖子一層層卷了上去,把手臂伸給蘇騰看。

    蘇騰瞄了一眼,瞳孔緊縮,差點一腳把油門剁到底。他按下自動駕駛鍵,緊緊抓著杜樂丁的手臂:“你是什麽時候發現的?”

    “在沙漠裏,洗澡的時候。”杜樂丁垂眼看著手臂上的黑斑,比之前又大了一圈,顏色也更深了,“那次看的時候還隻有黃豆大小,現在……”

    現在已經有拇指的指甲蓋那麽大了。蘇騰小心的摸了摸,那處皮膚十分堅硬且粗糙。

    杜樂丁收迴手臂把袖子放了下來,看著車窗外沉沉夜色很平靜的說:“按照這個擴散速度,用不了多久我就變成兵馬俑了。到時候把我立在你家門口,記得給我打扮的帥點。”

    實驗室裏的雪鼠通體發黑,兇殘狠毒,除此之外海馬體也在褪化。如果杜樂丁的身體也在發生同樣的變化,意味著遲早有一天,他會忘了一切。

    蘇騰兩頰緊了緊,切換迴手動控製,加快了車速:“我們明天就出發。”

    拍賣進行到了一半,時千金跟宋征已經進了包廂,在沙發上纏綿翻滾。繼二人在征途見麵之後,又約會了好幾次,等時千金從沙漠裏撿了一條命迴來,第一件事就是敲開宋征的門撲了上去。

    從第一眼見到宋征,時千金就想睡他了。若是此事留有遺憾,時千金怕自己死的時候會閉不上眼睛。

    自從兩人有了第一次,之後便一發不可收拾,身體的高度契合令時千金愈發貪婪渴求,宋征似乎也是如此。隻要一見麵,二人便天雷勾動地火,到處開辟戰場,潤丨滑丨劑和安全丨套已經成了隨身必備物品。

    一番激烈的纏綿過後,宋征把被弄髒的外套脫掉丟在一邊,挽起襯衫袖子,露出手臂結實的肌肉線條,拿著香檳一邊喝一邊盯著屏幕。

    從宋征敞開的領口,能看到些許黑色的線條。時千金早已把宋征的身體看光,知道他後背上布滿了紋身,好像是某種野獸的形象,目光兇殘,利齒獠牙,一隻爪子從後麵伸過來扒在他右肩上,粗長的尾巴則盤在腰際。

    衣冠楚楚的外表下,潛藏著一

    頭兇惡殘暴的猛獸。時千金覺得他這樣子,實在是太帥了……

    “現在能說說你那位朋友的事了嗎?”宋征衝時千金露出微笑。

    這是宋征第二次問起了。第一次開口的時候他們正在互相撕扯,時千金哪有心思去討論別人。

    時千金整理好自己,在他旁邊坐下,斜眼看他:“你怎麽對丁丁這麽感興趣?”

    宋征放下酒杯,神情自若的說:“他讓我想起一個老朋友。”

    “丁丁是幹什麽的我還真不清楚,好像是個做直播節目的吧,總是跟在蘇騰身邊。”時千金撇撇嘴,“你的老朋友是怎麽迴事,老情人嗎?”

    “不是。”宋征眯起眼睛,目光沉甸甸的,“關係一般,我不大記得他了。隻是在看到丁丁的時候,猛的想起了一些往事。”

    時千金哼笑一聲:“老男人往事真多。你不參加競拍,帶我來這裏幹什麽?”

    宋征:“公館有我的股份,而且藏品裏也有我的東西,偶爾就會過來看看。”

    時千金饒有興趣的問:“你的什麽東西?”

    “好東西。”宋征摟住時千金,“過幾天我要出一趟遠門,可能要去很久。”

    這句話意味著二人有一段時間不能見麵了,時千金心中不是滋味兒,臉上卻不表現出來,裝作很不屑的說:“去唄,我可不等你迴來。”

    “嗯,我猜到了,我一離開,你就會耐不住寂寞轉投他人懷抱。”宋征咬著時千金的嘴唇狠狠的吮吸了兩下,“所以我得帶你一起去。”

    時千金正要推開他,聽到最後一句話頓時愣住了。他像是在嘴裏塞了個衣架,腮幫子被撐了起來,怎麽也收不迴去,嘴上卻不肯承認自己開心:“誰答應跟你去了!”

    宋征按住他的後腦勺,看著他說:“你不答應,我就把你綁去。”

    時千金被他吻得喘不過氣,茫然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問:“我們去哪?”

    “先去一個很冷的地方,”宋征點了支煙,緩緩吐出一道煙霧,眼神迷蒙的好像已經透過煙霧看到了即將要去的地方,“不過你放心,衣物我已經幫你準備好了。”

    奈特的一根肋骨有輕微的骨裂,醫生為她處理後,她說什麽也不肯留院觀察一晚,執拗的跟蘇騰和杜樂丁迴到家中,著手準備前往冰川的事宜。

    他們要去的地方是無人區,由積雪、冰層和凍土組成。大大小小的冰川、冰穀和

    冰溝,以及隨處可見的雪原將那裏變成了一個純白的世界,除非有經驗豐富的向導帶領,否則很容易在裏麵迷路。

    杜賓往他們背包裏塞了很多速食,杜樂丁不得不丟出去一些減輕重量。

    杜賓特別怕他們餓著,汪汪的說:“那地方那麽冷,如果餓了會扛不住的。”

    杜樂丁指著地上的幾個大小不一的能源爐:“這不是有冰川專用取暖設備嗎!”

    “那不一樣,”杜賓嚴肅的說,“吃不飽的話,身體的熱量就會降低,光是依靠熱源也暖和不起來。”

    杜樂丁特別無奈衝樓上喊道:“小蘇蘇,能不能說說你的大管家?”

    蘇騰在二層走廊盡頭的神秘房間裏,將幾個盒子裝進背包。對於此行他憂心忡忡,這是最後一個異常點,若是依舊無法解開烏扇古墓之謎,他和杜樂丁將永遠無法逃脫身上的詛咒。

    他在房間裏出神的站了一會兒,才轉身推門出去。杜樂丁正站在樓梯口好奇的看過來。

    “我已經讓人把禦寒的衣物和裝備送過來了,你去休息一會兒吧。”蘇騰走到杜樂丁麵前說。

    杜樂丁打了個噴嚏,揉了揉鼻子:“太興奮了,完全沒有睡意。”

    “那就等出發之後再睡吧。”蘇騰也根本睡不著。

    周如許和斯諾跟他們一起,徹夜未眠將裝備準備妥當,天一亮便飛往目的地附近的一座小鎮。

    上了飛機之後,累了一夜的幾人都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蘇騰靠在杜樂丁肩膀上握著他的手睡得似乎很沉,杜樂丁也迷迷糊糊,突然禁不住打了個噴嚏,把自己震醒了。

    奈特看了過來:“你不是感冒了吧?”

    “不能夠,”杜樂丁毫不在乎的說,“我從不感冒發燒,身體好著呢。”

    奈特哼笑一聲,望向窗外的一片雲海:“這話別亂說。”

    杜樂丁嗓子幹的厲害,喝了一大杯水說:“倒是你明明有傷在身,為什麽一定要跟來?”

    奈特沒吭聲。杜樂丁自顧自說道:“是為了林宵吧,就算在冰川跟他碰麵,你打算跟他說什麽?巨腹山山崩的時候,他丟下你不管,可見他壓根就沒打算跟你親人團聚。”

    “誰說我是為了去見他。”奈特冷冷的說,“我已經有一個弟弟了,就靠在你身上,除了他之外,我沒有別的親人。”

    杜樂丁還是第一次聽奈特說起她對蘇騰的感情,

    感到有些意外。奈特和蘇騰都是那種很難跟人親近的脾氣秉性,不知為什麽卻一直互相照應。

    “你跟蘇騰是怎麽認識的?”杜樂丁打聽道。

    奈特悠悠道:“離開泰拉達爾之後,我改頭換麵成了一名保鏢,當時雇我的人就是蘇騰的父親。他讓我看著蘇騰,一方麵是保護他,另一方麵是別讓他跑了。”

    杜樂丁了然道:“你心軟了。”

    奈特把靠背往後放了放,閉著眼睛說:“我小時候幾乎每天都挨揍,恨老頭子恨的要命。可見到蘇騰的經曆之後,覺得自己童年還挺幸福。”

    杜樂丁看向身邊睡著的蘇騰,在他腦袋上摸了摸。又轉向奈特說:“對了,你爺爺是幹什麽的?”

    奈特抬了抬眼皮:“怎麽問起他來了?”

    杜樂丁:“就挺好奇的,他唱那首歌,為什麽會跟星盤有關。”

    奈特沉思了一陣,低聲說:“我聽老頭子說,我們家祖祖輩輩都是背棺的,不過這手藝早就失傳了。我爺爺好像也是個不靠譜的人,在西北某片沙漠地區給人當向導掙點酒錢,總是喝的醉醺醺的。”

    盜墓這個行當,各門各派都各有絕活。背棺聽起來跟背屍差不多,實際上有很大差別。背屍流傳於湘西一帶,並不是背著屍體到處跑,那未免太驚悚。背屍是一種盜墓的方式,拆開棺材擋板之後,反身入棺反手摸。

    在杜樂丁看來,這種要求未免太過詭異也不合理,雖說背對著屍體能防止所謂人口中的陽氣造成起屍,那你他媽不進去不就得了!這手藝失傳完全是他們自己的原因,實在太容易中招了。

    而背棺則完全不同。背棺人就像是盜墓界的奇葩,會借助各種手段把棺槨從墓裏拖出來,如果條件允許,就整套棺槨連帶著裏麵的屍體和陪葬品一起出手。誰也不知道棺槨裏究竟什麽樣,完全憑運氣,給出的價錢也全靠猜,完全就是一場賭博。

    如果條件不允許,他們會在地麵上開棺,拿了東西就走,隨後暴屍荒野,一點職業素質都沒有。但總的來說,安全係數極高。

    奈特繼續說:“小的時候聽老頭子在喝醉的時候說起過,有一年我爺爺他們那個小地方去了個男人,不知道要找什麽東西,到處打聽關於大墓的消息,為此給了他不少錢。他們當地有個酒吧,老板是專門經手這方麵消息的,我爺爺就在中間搭線,把老板介紹給他認識了。這筆錢讓我爺爺揮霍了一陣子,不過很快又被打迴原形。”

    杜樂丁覺得這個男人就是秦楚。夏藥說秦楚2014年曾經去過齊心鎮,當時一定從酒吧老板那裏搜集了不少信息,迴去整理之後必然有所發現,所以才會第二年又去了一趟。林瘋子可能就是在那時得知秦楚家裏有一枚琉璃星盤。

    奈特:“後來我爺爺接了個大活兒,帶四個人進入沙漠腹地。結果幾天之後,隻有兩個人跟我爺爺一起迴來。從那之後我爺爺就再也不當向導,也不再進入沙漠了。”

    聽了奈特的話,杜樂丁熱淚盈眶,差點說“我就是你爺爺的大客戶之一啊”。他們一行四人,他自己死翹翹了,最後出來了兩個,那還有一個沒出來的是誰?

    這件事他不能問的太直接,再說奈特也未必會知道。便隻是問:“當時發生了什麽事,為什麽你爺爺不幹了?”

    奈特聳聳肩:“不清楚。老頭子在他喝醉的時候也好奇的問過,他隻說前前後後進去七個,死了三個……”

    “七個?”杜樂丁倏然睜大眼睛,錯愕不已。當時在他們四人進入烏扇古墓之後,還有另一批人也跟著下了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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