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7·莊先生視角·情深不壽,慧極必傷。

    7.莊三爺

    莊禹風在看到司明阮的時候已經發現了不對勁。

    可是那條山道太狹窄了,當他的車衝出拆除了柵欄的盡頭時,他就知道他自己活不下來了。

    他不知道別人在臨死前會想起什麽,但是他腦海中隻有他愛人的麵容。哭的,笑的,臉紅的,害羞的,悲傷的,隱忍的,正義淩然的,眉眼彎彎的,古靈精怪的……

    對不起,夜白,我沒有辦法陪著你了……

    汽車爆炸了,火舌舔噬著他的身軀。

    也好,要是摔得七零八落的被他看到,大概他的夜白要哭鼻子了。

    ***

    “公子,喝碗湯吧。”孟婆搖了搖頭,苦口婆心地勸道。

    莊禹風搖搖頭,“婆婆,我在等人。”

    孟婆指了指奈何橋畔,“這些都是等人的,又有幾個是真的等到了?”

    “我已經失約了一次,不能再失約第二次了,再說,他會來的。”

    “人生在世終有一死,誰都會來。”孟婆眼角都是皺紋,“可是能像公子一樣不受煉獄煎熬直接到這奈何橋上的人已經不常見了。”

    “他是。”莊禹風嘴角噙笑,“他是的。”

    也不知過了多少時日,孟婆都不知分了多少碗湯,有一日一個青衣男子抱了一堆東西坐在莊禹風身旁寫寫畫畫。

    本就因為氣場冷冽,身邊就沒有什麽鬼願意和他呆在一起。

    這會兒他們看到青衣男子更是躲得遠遠的。

    心下忍不住嘀咕,兩個鬼見愁,鬼不躲遠點著死嗎。

    莊禹風很安靜,他知道他一時半會兒等不到他的夜白,卻忍不住想,該怎麽告訴他讓他不要傷心不要難過,似乎隻有這樣才能度過奈何橋邊的無邊寂寥。

    青衣男子一開始也很安靜,隻是久了,就忍不住嘴裏嘀咕上幾句。

    莊禹風掃了幾眼,才發現他在做賬,隻是這賬目做得是顛三倒四。

    青衣男子氣唿唿地想甩筆時,莊禹風看不下去了,點了幾個地方。

    青衣男子瞧了他一會兒,把冊子幹脆塞給了他,盯著他把賬目很快的理了出來。

    莊禹風想了想,“這裏還缺了十斛珍珠,一對南海夜明珠,一扇驅邪鎮魔玉屏風。”

    青衣男子一拍腦袋,“…上個月帝姬生日,應該是被羅卿拿去了,真是的,也不說一聲。”

    莊禹風把紙筆交還給他。一來二去,兩人竟然討論起來如何算賬。青衣男子覺得莊禹風腦子挺好用,繁瑣的賬目,被他用各種方法理一理就理順了。

    等到兩人重新歸於安靜時,這一波的鬼魂已經喝完了孟婆湯,走過了奈何橋。

    孟婆又歎了一口氣,“公子,你當隻有你想等嗎?可是這陰間本就不容陽世之物,包括記憶,你現為遊魂,遲早,這記憶啊也會跟著消散的。我觀公子年齡,你等那人一時半會兒大概也沒辦法找下來,你等到他又能如何呢?還不是前塵往事盡失?”

    青衣男子眼睛突然亮了,端詳起莊禹風。

    莊禹風聽了孟婆的話,愣了半晌,慢慢地將苦澀咽了下去,良久,“婆婆,可有筆墨之物,若是哪日那人來了,我前世忘盡,可否將書信交予他呢。”

    “你當那人還會記得你?”孟婆眼角濕了,似乎想起了千年以前的那段孽緣。

    “他會的。”這次莊禹風沒有半點遲疑。

    “誒,我說,你要等人?”

    莊禹風看向青衣男子,點了點頭。

    “我有一法子,能讓你帶著記憶等到你想等的人,但是如果這樣,你以後便是地府的人了,再也不能轉世為人,哪怕你要等的人以後不願意受地府孤寂之苦,你也不能隨他而去。”

    “若是他願意呢?”

    “若是他願意,隻要身上未負罪惡,不用入十八地獄贖罪。”

    “判官大人想要我做些什麽?”莊禹風想了想,肯定道。

    陸判挑了挑眉頭,“我以為你天天望著這三生石,什麽事情都不知道呢。”

    “能觸及地府賬目,能直唿酆都大帝名諱的,應當隻有判官大人了。”

    “我突然覺得這個買賣不虧了。”陸判摸摸下巴,“地府需要一個管理賬目的人,但卻不僅僅是簡單的管理賬目。現在西邊地獄商業發展的不錯,但是地府在這方麵一直都摸不著門路,尤其是上邊人口越來越多,現在這底下人口也越來越多了,除了功德在身的,其他人連輪迴都要搖號了。”

    陸判搖搖頭,“這地府要是一直這麽荒蕪下去,更多的鬼魂會跑去人間作惡的,那也是我們的失職。”

    莊禹風靜靜地聽著,提出了要求,“可以,但是我要求能自由出入陰陽兩

    界。”

    “但是你不能幹涉陽世的發展,更不能擾亂他人的生命線。”

    “可以。”莊禹風伸手。

    陸判伸手握了握,“我叫陸判,走吧,我帶你去見酆都大帝。”

    身後,孟婆笑了笑,靜靜地熬著她的湯。這世間,薄情人多,可有情人卻也不少。

    當初審判莊禹風的時候,陸判剛巧出差了,他也是跟閆羅卿確定下來莊禹風職務之後,才知道他的事情。

    “這麽慘?當真是用情至深。”陸判撐著下巴問閆羅卿,“你說,若是他愛的那人忘了他,抑或是漫漫歲月過後早已沒有他那麽深刻的執念,到時候又該如何?”

    閆羅卿皺了皺眉頭,“你不準過多的幹涉。”

    “知道知道,我就是好奇看一眼。”陸判翻了翻生死簿,陷入了沉思。

    閆羅卿批完公文看著陸判還在盯著生死簿,“怎麽了?有何不對?”

    陸判疑惑道:“司夜白的陽壽……隻有九年。”

    “九年?有人壽長有人壽短,實乃天定,有何不解?”

    “但是……”陸判仰頭,“這字變化應當沒有多久。”雖說很多事是命中注定,但是注定的隻是陽壽,許多人因為意外,因為自殺,因為因果報應……實際的壽數都會有不同的變化。

    閆羅卿走到他的身側仔細看了幾眼。

    “自殺,應入枉死地獄。”

    “你啊。”陸判推了推他,“職業病犯了啊。”

    閆羅卿板著臉,一字一頓道:“我不喜歡你在旁人身上花這麽多心思。”

    陸判握住他的手指搖了搖,逗他,“我當你不知道什麽是喜歡與不喜歡呢。”

    閆羅卿皺了皺眉頭,把剛剛沾染了陸判溫度的手指拳進了手心裏,另一隻手指了指內裏空洞洞的心口,“這裏不舒服。”

    陸判美滋滋的,其實這樣就可以了,他不奢求更多。

    酆都大帝身為地府之主,掌凡人壽數功德生死輪迴,故而閆羅卿沒有心,一顆心早就被鎖在了十八層地獄之下。

    ***

    “公子做了決定?”孟婆了然地看著再次迴到奈何橋畔的莊禹風。

    莊禹風點點頭,孟婆斟出一杯奈何酒。

    莊禹風一飲而盡,“多謝婆婆。”他鞠躬行禮,自是知道孟婆是故意在陸判在的時候說那番話,就

    是為了給他多一條道路。

    “老身這兒還有一杯酒,若是有緣,來日帶你那心上人一起再來嚐嚐。”

    莊禹風笑著點頭,熬過奈何酒的霸道,從此接了陰氣,斷了輪迴之路,從此地府多了一位莊三爺。

    “挺不錯的。”陸判看著不過幾個月就開始進入狀態的地府,向閆羅卿邀功,“怎麽樣?”

    閆羅卿點點頭,“不錯。”

    “那你要不要獎勵我點什麽?”

    “私庫的鑰匙你有,自己去挑吧。”閆羅卿很大方,應該說他對陸判一向都大方得很。

    陸判哭笑不得道:“那我再去挑幾個美人?”

    “你敢。”閆羅卿板著臉,差點想敲鎮魂木,讓這嘴上沒把門的人長長記性。

    陸判滿足了,(酆都大帝的日常在意1/1)完成了。

    “我想去跟上邊逛一逛。”

    閆羅卿鬆了一口氣。

    陸判心滿意足地拿著假條,其實按說他是不需要請假的,隻是他喜歡。

    他就喜歡看著閆羅卿不樂意又不得不給他批假的模樣。

    似乎隻有這樣,他才能確定,自己在那人心中是有分量的。

    請假條上的簽字一張比一張不情願,陸判自嘲地想了想,自己這分明是為地府的平安做貢獻,隻有這樣,他才能控製著自己不去鬧個天翻地覆把那顆十八層地獄底下的心髒挖出來。

    “走吧。”陸判打著給莊禹風帶路的旗號,出於好奇心想去看看他心心念念司夜白。

    “他活得很好。”陸判中肯地下了判斷。

    莊禹風搖了搖頭,目光有些心疼,“不,他活得不好。”

    究竟有多不好,陸判看著司夜白在莊禹風的墳旁給自己立了一座墓,承認他說得是對的。

    “鬼能入夢你應當知曉的,你當真沒有什麽話想對他說?”

    莊禹風搖了搖頭,他不知道他還有多久能見到他的夜白,可是他打心底還是希望司夜白能平平安安地活到老,真見了麵,他的夜白太聰明,也不知道他會不會說漏了嘴。

    陸判跟了莊禹風和司夜白三天,終於發現了端倪。

    “他為什麽不拒絕那個女人?他對他父母的態度也很奇怪,而且你們的關係應該是公開的,你死了他傷心才對,為什麽要裝作忘記你?”

    陸判知道莊禹風不會迴

    答他,莊禹風隻會跟在司夜白身邊,在人多的時候護著他;在他做小蛋糕時跟他說很好吃,仿佛那人能聽見一般;在他熟睡的時候掖掖被角,用指尖碾平他的眉心……

    陸判跟了幾天,隻覺得吃了一肚子的狗糧,意興闌珊地迴了地府,隻要莊禹風能在半夜把他自己的工作完成就好,其它的,他也懶得管了。

    日子一天一天過著,一眨眼就是四五年,司夜白的演技儼然提高了一個台階,而莊禹風在酆都城也是風生水起,鬼魂畏懼有之,敬重亦有之。那等著莊三爺多看幾眼的男鬼女鬼也多了起來。

    隻是多碰了幾次壁,旁人也就歇了心。

    但總有那麽幾個百折不撓,輕易還打發不掉的。

    “判官大人,您還是另尋他人吧。”

    莊禹風用詞恭敬,但是連那眉梢都帶著冷冽,也不知道那些女鬼都看上了他什麽。陸判歎了一口氣,“僅此一次,下不為例,之後若是羅刹女再來尋你,我幫你擋著。”

    “希望陸二爺信守承諾。”莊禹風順勢應道,拱了拱手。

    陸判:“……”能不能不要叫他二爺?!能不能?!

    ……

    “你這人真無趣,跟著那凡人不無聊嗎?”

    “不。”莊禹風跟在司夜白身後,今日是中元節,中元一過鬼門關,但也是陰氣最盛之時。他走在他的身側,大鬼小鬼見著了就躲得遠遠的。

    雖說司夜白八字很重,也從來不沾惹鬼氣,但莊禹風要的也不過是一份心安。

    女羅刹尤自不解,剛想伸手碰一碰那凡人,手下一秒就被打掉了。

    莊禹風神色冷然,大有她敢再碰一下,下一秒爪子就要被剁掉一般。

    女羅刹扁扁嘴嘟囔道:“這麽兇做什麽……”

    ……

    “梁子。”梁木欽在酒吧裏麵對司夜白揮手。

    “阿司,你這幾天怎麽了?失戀了?”

    司夜白低笑,“滾。”

    “誒,你這人真無趣,下班了還西裝革履的,你這是要辦案子啊,還是來泡妞的?”

    “喝酒。”司夜白點了兩杯雞尾酒。

    “嘖…成成成,喝酒喝酒。”

    酒上來了,梁木欽剛要伸手取拿一杯時,就被司夜白拍掉了手,“你自己點去。”

    “你不是點了兩杯嗎?”梁木欽委屈至極,自

    己果然是老實人,總是被欺負。

    “兩杯都是我要喝的。”司夜白嘴角噙笑。

    梁木欽:“……”委屈!

    之後的事就更證實了梁木欽的猜測,司夜白是一杯接著一杯點,手上護著他之前想喝的那杯就是不讓人碰。

    梁木欽:“……”果然黃曆上說的沒錯,中元節不宜出門。

    女鬼跟著莊禹風枯坐了一會兒,就待不下去,再坐下去她都快能數得清那個凡人有幾根頭發絲了。

    莊禹風坐在司夜白的左側,嗅了嗅他護住的杯子,眼中有了一絲笑意,是他喜歡的酒。隻是笑意過後卻是翻湧上來的苦澀,生生地被他咬在了齒間。

    隻能徒勞地攬著他的肩,仿佛那人還能感受到他的體溫一般。

    有人輕輕地碰了碰他,“小哥哥,約不約?”

    是一個上了年紀妖嬈□□的女鬼。

    “滾。”莊禹風惜字如金。

    女鬼在人間徘徊久了什麽沒見過,“你是喜歡這位小帥哥?我有一法子能讓他瞧見你,若是成了,你得跟我共度良宵。”

    她剛要拉扯他的手,所觸及之處瞬間就化為灰燼。

    女鬼驚恐地看著她已經開始焦黑的手腕,視線落在他的腰牌上一個偌大的差字,後麵寫的是……莊。

    女鬼突然想起前幾日聚會,有個好姐妹說說現下地府除了閻王判官和兩位無常爺不能惹,還多了位手段狠辣的莊三爺。

    該不會就是這位吧?

    她當即欠了欠身,“這位可是莊三爺?妾身有眼不識泰山,隻是這讓陽壽未盡之人見鬼的法子妾身當真不是胡謅的,妾身願雙手奉上,求莊三爺網開一麵。”

    莊禹風收了法力,厲聲道:“滾,以後若是見到他,給我離得遠遠的。”

    “是…是是。”女鬼被嚇得花容失色,落荒而逃。

    在舞池中轉悠了一圈女羅刹聳了聳肩,“你這是為何?我說那女鬼辦法挺好的,就算那人不落陰,也能讓你們做一世鴛鴦,有何不好?”

    不好,自然不好。莊禹風不願意讓司夜白知曉他的存在,若是他能壽終正寢,他便一直等他。哪怕時間也許會磨滅司夜白對他的思念。

    就算能短暫相守,但人鬼疏途終究不是正道。

    死後的世界不應當是活人所應知曉的。

    陸判和閆羅卿的叮囑他仍舊

    記得,你不能幹擾他人的生命線。包括第一次陸判跟他見過司夜白後簡單粗暴地扔下一句話,“我不管你有多心疼,但是幾十年和未來看不到邊際的一輩子,你自己選。”

    是了,也所以他也至今沒有去尋仇。

    變成鬼差後,他比誰都清楚有些東西就算藏入墳墓也避無可避。也比誰都知道,陰和陽的界限是不能去觸碰的。

    司夜白的電話想了,看到來電提醒的一瞬間,他把眼底的厭惡與恨意很好地掩藏了起來,“大哥。”

    “今天?我不迴家了。”

    那邊許是著急了,司夜白略帶嘲諷地扯了扯嘴角,“我和梁子在酒吧呢。”

    怕他不信還把免提打開了。

    司明阮那邊語氣緩和了,“放鬆一下也好,那你好好玩。”

    掛上電話後,梁木欽忍不住逗他,“你哥這是在擔心什麽?”

    “擔心我被鬼附身唄。”中元、清明還有那人的生日和忌日……沒有例外,必須要看見他出現在家裏。除此之外他迴去不過就是一個多餘的人而已。

    他是不想迴去的,司家的證據他已經收集得差不多了。可是小侄子奶聲奶氣地一打電話,他就服軟了。

    若楓,若風……他取的名字,其實司若楓小時候跟莊禹風真的很像,板著臉一動不動,不過現在要活潑多了。

    小孩子還是要活潑一點的好。

    總不能像你一樣,小心長大討不著老婆。

    “你在說什麽?”梁木欽掏了掏耳朵。

    “你聽錯了。”司夜白一飲而盡那杯擱置了一晚上的酒,被辛辣的酒精幾乎嗆出了眼淚,“走吧。”

    “我當你要不醉不歸呢。”梁木欽搖搖頭,他看出了司夜白心情不好,可是他不說他也不好問。

    “多大的人了,還玩那一套?”司夜白挑了挑眉,“梁大狀明天可還有庭呢。”

    “我這不是舍命陪君子?你看我連妞的手都沒摸著。”

    司夜白給梁木欽叫了代駕,他自己則是攔了一輛的士。

    “鬼門要關了,我送你迴去。”莊禹風看著司夜白上了車,轉頭對女羅刹說。

    “你不跟他去?”

    “你該迴去了。”莊禹風不迴答她的話,反而抖出鬼門令。

    女羅刹眼睛轉了轉,眼尖地瞅著巡夜的小黑小白,“我讓無常爺送我迴去就行

    。”

    莊禹風把女羅刹交給小黑,點了點頭轉身就走。

    “莊三還是這麽酷哦。”小白摸了摸下巴感慨道。

    “兩位無常爺和莊三爺很熟?”女羅刹試圖搭話。

    小黑隻要知道莊禹風能力強手腕硬就足夠了,這聲莊三爺他叫得心服口服,其它的他不關心。

    但是總有人禁不起套話,他給迷路的小鬼引了路後,轉頭小白已經傻乎乎地跟人聊到一起去了。

    “小黑,她說她想去看看莊三爺去哪了。”

    出乎意料的,黑無常點了點頭,“那走吧,子時一過,你必須離開。”

    ……

    莊禹風在墓地找到了司夜白,那人手裏拿著一杯蜂蜜水,正在絮絮叨叨地念著,“我是真想不醉不歸來著,但是怕你罵我。”司夜白皺了皺鼻子,又戳戳莊禹風的墓碑,“你看我多聽話,沒有過門禁時間……你可不能罰我。”

    最後那一聲已經摻著明顯水汽了。

    莊禹風抱著那人,在他眼瞼處落了一個吻,“恩,夜白很乖,不罰你。”

    司夜白睜大了眼睛,“……我一定是喝懵了,我竟然看見你了。”

    莊禹風一怔,司夜白突然緊緊地摟住他的脖子,淚水沾濕了他的衣裳,最後透過了他的衣裳落在了草地上,也重重的砸在了他的心上。

    司夜白蹲下身,狼狽地抹著眼淚,“……禹風,我很想你。”

    莊禹風把人緊緊地摟在懷裏,一點一點地把他臉上的冰冷的淚水吻掉,細細的說著他聽不見的話語……

    遠處的三個人靜靜地看著,小黑看了看時間,“子時已過,你該走了。”

    女羅刹吸吸鼻子點了點頭。

    至於她迴了地府後徹底對莊三爺死了心,而後真地找到了一個知心人那就是後話了。

    ***

    “他身高一米八。”

    做喜服的喜娘一臉茫然,“米為何物?”

    莊禹風也放棄了,幹脆地在自己的身上比劃了起來,“他到我的眉毛以下,肩寬大約這樣,腰身這麽粗。”他將自己的手環抱了起來。

    “三爺您挑一個樣式。”喜娘把尺寸記了下來。

    “這個吧。”莊禹風點了點冊子,“圖案簡潔些,不要這麽多流蘇,珍珠都換成小夜明珠。”

    喜娘咂舌,趕緊記下來

    他的要求。

    “上麵的金絲暗紋不要龍鳳,要桔梗花。”他拿出一張照片給喜娘,末了叮囑道:“不要花苞,要盛開的桔梗花。”

    “好的,三爺。”

    “聽您說,您夫人也是位公子,這喜服的顏色要改成暗紅色的嗎?”

    “是愛人。”莊禹風糾正道。他還在的時候,那人愛各種顏色的衣服,一身藏藍西服襯得人最為出挑,可他不在了,那人的衣櫃裏便隻剩下黑白兩色的西裝了。

    “三爺?那您愛人喜服的顏色?”

    “要大紅。”

    “恩,好的。”

    喜娘又記下了床鋪錦被的要求。

    “三爺,您愛人什麽時候能來試試喜服呢。”喜娘叫住莊禹風。

    莊禹風眉眼沒有什麽波瀾,“有機會的,你做好了通知我一聲,到時候我會來取的。”

    喜娘眨眨眼,突然有種莫名的心酸感。

    莊三爺要擺喜酒啦,十月十日酆都城的莊司府邸。

    小鬼們嚷嚷著,說要去喝杯甜酒,鬼夫人擰著他們的耳朵吼道,隻能去討喜糖和甜湯。

    陸判內心複雜地看著裝飾房間的莊禹風,“你怎麽知道他會來?”

    莊禹風笑著搖搖頭,“他不來才好,不是嗎?邁過這個坎,他這輩子定是會平平安安的。”

    他看著司夜白找齊了證據,看著莊家一個不知道詳情的紈絝找上司夜白請他打官司,卻讓司夜白套出了莊媚兒當年事件前後的行為和反差,再仔細調查下去,莊媚兒作為最後一塊拚圖拚全了完整的事實。

    他看著司夜白找到他從小未在一起生活的親生妹妹,將案件委托給了最信任的兄弟。

    他看著司夜白將盧虔的證據交給了方睿,以方睿的瀆職為切入口,並案調查,將整個案件,將整個a市翻得底朝天。

    他知道他的夜白為什麽選在這個當口。

    九年之約,他未忘,他更是也一日不敢忘懷。

    失約的事,一次也就夠了。

    陸判想起當初莊禹風寫牌匾時,就讓刻牌匾的人寫上了莊司府邸,他險些以為他看過了生死簿。才猛然想起,以莊禹風的法力,應該是瞧不見生死簿記載的。

    所以司夜白來或不來,這棟宅子也有他的一半,這場婚禮也會如約進行。

    陸判平生很少佩服什麽人,但是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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