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雲寺在依蘭縣城的西郊,一向香火典盛。

    這個點兒過來,正是人多的時候。綠樹掩映的紅牆綠瓦裏,善男信女們或為遊玩,或帶著幾分虔誠的心態來這兒求平安與富貴。

    寺門口,人流如織。

    艾倫繼續著她心裏的喜悅,半點都不見外的將自個手機塞給了鐵手,然後扯著占色站在寺門口擺出一個誇張的造型,請鐵手給‘哢嚓’了兩和照片兒,留著留念。

    當然,對於革命尚未成功的艾倫小姐來說,這事兒還沒完。

    就在鐵手將手機交還到她手上的時候,她便計上心來。飛快地將手機塞給占色,衝她使了個眼神兒,做了個偷拍的動作。等她調好手機,突然衝過去,一把攬住了鐵手的胳膊。

    “茄子——”

    哢嚓!

    占色無奈,配合地舉起手機將這張經典偷拍給照了下來。

    很明顯,照片並不和諧。艾倫一臉偷吃了葷腥的得瑟小樣兒,鐵手滿臉錯愕,身體僵硬的樣子看著特別滑稽。

    沒想到會被艾倫給偷襲了,鐵手心下惱怒,可當著大家夥兒的麵,還是沒有吭聲兒,一臉陰鬱地甩開她的爪子,徑直走開了。

    “哎我說哥們兒,照個相而已,至於麽?我又沒強上了你。”

    鐵手脊背僵硬一下,調過頭來盯住她,仿佛想說點兒什麽。可他嘴皮兒動了動,到底還是什麽都沒有出口。

    太過讓姑娘難堪的話,他還是說不出口。

    占色有些訕訕,畢竟這事兒幹得不地道。可吃了癟的艾倫小姐,衝他背影吐槽了一句,又笑嘻嘻地跑了迴去,瞧著照片兒,嘴唇貼到屏幕上啃了一口,才抱著占色愉快地大笑了起來。

    “占小妞兒,你太偉大了。照得可真好。瞧你把我家鐵手照得,帥得人神共憤啊!”

    這妞兒,永遠都這麽誇張。

    瞥了瞥她剃頭挑子一頭熱的美樣兒,占色頓了頓,歎了一口氣。

    “艾倫……”

    “嗯,咋了?”艾倫還在笑眯眯地欣賞與鐵手的合影,眼神兒真摯到了極點,眉梢眼底跳躍出來的光芒,整一個青春期小姑娘的戀愛狀態。

    艾倫是執著的。她對鐵手,也是真心的喜歡的。

    愛一個人並沒有對錯,不管結果如何。

    這麽一琢磨,占色想勸她的話,又說不出口了。

    “沒什麽,走吧,進去了。”

    艾倫再次對著照片兒賣了個萌,挽著占色的胳膊肘兒,又看了看鐵手離開的方向,有些不好意思地嘟了嘟嘴巴,小聲兒對占色說,“占小妞兒,看了這照片兒,我明白你為什麽叫我大鸚鵡了。”

    “嗯?”這一迴,換占色不解了。

    懶洋洋地拿著手機‘唉’了一聲兒,艾倫又咧著嘴笑了,手指操作幾下,就興致勃勃地將她與鐵手的偷拍合影給設置成了手機背景。然後抬頭,看著“慈雲寺”三個鎏金的大字兒,說了一句非常中肯的話。

    “不瞞你說啊,占小妞兒,瞧完了這張照片兒才發現,艾爺的樂觀心態,簡直太過驚天動地了。就我這身兒非人的打扮,不僅對不起黨和人民的培養,還給國家添了堵。我家鐵手沒有直接甩我一個耳光,足以證明修養真好……我更喜歡他了!”

    “呦,哪來的感歎?”占色好笑地看著她。

    再次掏出手機來,找出照片放到她眼前,艾倫哈哈大笑。

    “一隻畸形鸚鵡掛在一顆蒼天大樹上——哈哈!太般配了!”

    見她損起自個來也毫不嘴軟的小樣兒,占色除了佩服她精神可嘉之外,確實也被她搞笑的比喻給逗笑了,扯了一下她頭上的‘羽毛’,樂嗬嗬地說。

    “走了,別嘀咕了,雖然你頂了一副失敗造型。但勝在勇氣和執著,放心吧,艾倫小姐,我突然對你相當有信心了。”

    “那是當然,女追男,隔層紗嘛。”

    占色衝她握了握拳頭,一副要上戰場的模樣兒。

    一行七人進入了寺廟,帥男美女的組合造型各異,浩浩蕩蕩地行來,自然吸引了不少香客的目光。沒有在寺內過多的停留,權少皇拉著占色進入了慈雲寺的主殿——大雄寶殿。

    站在佛前,他點了香插在香爐裏,自個沒有跪拜,卻調過頭來對占色說。

    “占小幺,趕緊拜一拜。”

    在佛祖的麵前,占色自然不會說不相信他老人家的話,更不會對他老人家有什麽不敬。沒有吭聲兒,她按照權少皇說的上了香不說,還恭恭敬敬地在團蒲上磕了三個頭,心裏默念了幾句祝願的話,才站起身。

    “你讓我拜,你為啥不拜?”

    “我是軍人。”權少皇看著麵前的菩薩們,聲音低沉。

    淡淡地撇了撇嘴,占色看著他自從進了寺廟便有點陰鬱的臉,小聲兒咕噥

    了一句,“現在知道自個是軍人了?幹畜生事兒的時候,怎麽就沒想起來這茬兒?”

    她說得小聲,可權四爺聽覺卻很好。也不管冒犯了菩薩,捏了捏她的臉,輕聲兒失笑說,“乖兒,還在記仇呢?你都餓了爺五天了,氣兒還沒消呢?”

    “阿彌陀佛——”

    見他又提起那事兒,占色雙手合十,衝上頭的菩薩飛快地拜了拜,才盯著他認真地說,“在佛前還耍流氓,你就不能收斂點兒吧?”

    一把攬過她的腰來,權少皇眯了眯眼,唇角掀了掀,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來,“放心,佛祖會原諒我的。”

    占色挑眉,“憑啥?就因為你姓權?”

    拍了下她的後腦勺,權少皇唇角微彎。

    “大家都是男人,男人總能了解男人的需要。”

    “……”

    見小女人抿著嘴兒,雖然沒有說話,可眸底寫滿了鄙視,權少皇的興致更高了不少,捋順了她的頭發,他大手輕鬆攬了她的腰在懷裏,就大步走出了大雄寶殿。

    “爺帶你去看一件舊物。”

    他說的舊物是什麽,占色心裏自然知道。無非就他幾天前說過的那件六年前寫下的東西了。雖然這會兒她不想涉及到他以前的情感,可人都在這兒,左右也橫不過他,就當成著純研究的心態好了。

    兩個人脫了大部隊,往慈雲寺的後院兒去了。

    慈雲寺麵積不算大,也不算小。一路行來,在路過院子邊上的兩排配房時,占色見到那房屋明顯有著被濃煙熏過的痕跡,一排斷壁殘垣上有幾截潮濕的燒焦木樁,顯得有些頹敗。

    很明顯,那兒著過火。

    大概因了章中凱汽車自燃那件事,現在但凡看見那種燒焦的東西,她心裏都會莫名其妙的有點兒堵。因此,睨了一眼,她就挪開了視線,沒有再看。

    權少皇牽著她的手,找到了慈雲寺主持的禪房裏。

    主持是一個約摸六十來歲的老和尚,法號淨空,大概常年清居佛門,淨空主持的精神頭兒看上去不錯,雙目炯炯有神,語氣平和慈悲。另外,還有一種出家人身上常見的……神神叨叨。

    “二位施主,多年不見,都還安好吧?”

    抿了抿唇,占色突然覺得嘴有些幹燥。

    心下了然,不用多說,她再次被人給錯認成了‘那個女人’。

    本來這事兒也沒

    什麽稀罕,連權少皇都能認錯,何況是這會主持。可越是如此,她的好奇心越重了。甚至覺得事情有些詭異。她跟自己很像,而權少皇跟她竟然也來過依蘭,還來過慈雲寺。一件又一件巧合,比單單長得相像,還要讓她覺得玄乎。

    時代不同了,寺廟的條件也好了。

    在這個寂靜安詳的禪房裏,嗅著飄蕩在空氣裏寺廟才有的香火味兒,占色默默靜靜而坐,看著一個僧人進來砌上了禪茶,又看著權少皇舉止優雅高貴的謝過,線條柔和的唇角,一直掛著淡淡的淺笑,那為人處事的風度與內斂成熟,讓她真心很難將他與那天晚上在雨中天台上玩“恐怖襲擊”的男人聯係起來。

    看得出來,主持與權少皇是舊識。

    既然是熟人,一壺禪茶,兩相而坐,青煙嫋嫋之間,說話自然沒有太多的轉彎抹角了。一隻手輕撫著紫砂茶杯的邊緣,權少皇與淨空主持聊了幾句占色完全聽不懂的佛偈佛語,就轉過頭來,看著她,認真地握住了她的手,眼角含笑地說。

    “主持,不瞞你,我今兒來,想麻煩你要件東西。”

    “施主客氣了,但說無妨。”

    這淨空主持大概幹和尚這行當太久了,特別喜歡拽古文。一聲聲阿彌陀佛下來,再配上他本就慈眉善目的外貌,很容易讓人產生親切感。

    占色微笑著不時觀察著他,心下正尋思著這種長伴青燈古佛的生活,到底會讓一個正常人的心理產生怎樣的變化,就聽到權少皇在旁邊淡淡地說了幾個字。

    “六年前的功德薄。”

    六年前的功德薄?

    占色怔了怔,望著他棱角分明的側臉,心裏話兒,他要找的就是那玩意兒麽?

    與她的驚奇不同,淨空主持默念著重複了一句,便輕輕‘哦’了一聲兒,掠過占色的臉,頗有些遺憾地歎了一口氣。

    “施主,按本寺裏的規矩,從建寺開始的功德薄都應該細心保存。然而不巧,就在十來前,寺內存放功德薄的兩間配房突然走水……”

    慈雲寺和大多數的寺廟一樣,都有其可以載入縣誌的曆史。它始建於民國,這些年來雖然有多多次的修輯,可建築結構依然全是木質。夏天時季,天幹物燥,木頭架子一旦著了火,那火勢蔓延起來很快。

    權少皇眸色一暗,握住占色的掌心明顯緊了緊。

    “燒光了?”

    淨空主持搖了搖頭,又無奈又歎息地說,

    “燒毀了一部分,火勢撲滅之後,搶救迴了一部分,目前還在清理之中……”

    沉吟了幾秒,權少皇眸底陰沉的光芒,越發黯然了幾分。

    “剩下來,能找一下嗎?”

    昔日的大恩客有這樣的要求,淨空主持自然不會拒絕。很快他就差了一個穿著僧侶服的僧人去拿。沒一會兒工夫,兩個僧人抬了一個大竹筐過來。

    竹筐裏的東西十分雜亂,正如淨空說的那樣,正處於清理階段。裏麵裝的全都是一些陳年舊物。有些功德薄上顏色已經灰敗了,有一些被火燒得缺頁毛邊,一團焦黑,有一些被消防的水漬灑過之後,再幹了就卷翹了起來。

    權少皇眉頭緊鎖著,雖然從他表情上來看,並沒有太多的變化,可占色基本熟悉了他的脾性,僅從他眸底不時掠過的冷冽光芒,就能看得出來他心裏並不如外麵那麽平靜,甚至可以說,他有些反常的激動。

    在僧人的協助下,他將竹筐裏裝著的功德簿,一本一本地拿了出來,一本一本翻找著,速度又急又快。

    占色坐在旁邊,本來想搭把手。

    可……下一秒,她屁股又別扭地坐了迴去。

    功德薄上都有具體的年月日期,翻找起來並不困難。因此,哪怕竹筐子裏的功德薄數量並不少,他也不過十幾分鍾就翻找完了。

    將手裏最後一本功德簿放下,權少皇冷鷙的臉上更沉了,慢慢地坐直了身體,他淡淡地揉了揉太陽穴,沉默了幾秒,才看著淨空主持,低沉的聲音帶著點兒空洞。

    “燒了,真巧。難道果然是天意?”

    “阿彌陀佛!施主,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

    在淨空方丈喊著禪號的佛偈裏,占色知道權少皇沒有找到他要找的東西。抿緊了唇角,她偏頭看著他的臉色。在不太明亮的光線下,隻見他眉梢眼底,好像突然就沾染上了某種跳躍的火光,像極隨時會出鞘的刀芒。

    駭人,又驚悚。

    心下窒了窒,不甚了了。看得出來,那個東西,對他很重要。

    禪房內,一時覺入死寂。

    恰在此時,慈雲寺內擊磬撞鍾和誦佛的聲音傳了過來,悠揚飄蕩著,讓她突然覺得,有些憐憫麵前這個落寞的男人了。

    失去摯愛的痛苦,人人都一樣。權少皇他肯定也不好過吧?

    人的往事,其他人沒法兒雲分擔,除

    了本人,也沒有能理解那種心靈的負荷。

    定定地看了他幾秒,她慢慢地靠近了他,手肘輕輕纏進了他的胳膊,自樓底天台事件以來,第一次衝他真誠的微笑著,淡淡出口。

    “人生的得與失,其實都是相生相伴的。有些東西失去了,那命運肯定會為你安排另一種更好的得到。”

    一句話,瞬間擊中了權四爺心底最柔軟的角落,目光爍爍望了過來,看著他女人那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他喉結梗了梗,探手過來攬住了她的腰,勒緊,再勒緊,無視口念‘阿彌陀佛’的淨空方丈,一個吻落在了她的額頭上。

    “乖兒,我們重新寫一個吧。”

    她說得對,得與失都在一念之間。失去是為了更好的得到。

    既然過去的舊物已經燒掉了,那他就當那段過雲並不存在好了。不管誰欠誰,不管再多的恩怨,通通都隨那一把大火埋藏了,而她,隻是他的小女人,再無其他。

    這麽想著,他猶豫了許久的複雜心思,好像突然之間就找到了一個準確的方向,他唇角帶著笑意,整個人就輕鬆了起來。

    緊抿著嘴唇,占色睨視著這個陰晴不定的男人,心髒滲了水。

    丫剛剛還一副如喪考妣的魑魅陰煞麵孔,不過兩三分鍾的時候,又眉梢飛揚的愉快了起來,除了自歎弗如,她與他黑黝的眸子對視著,心裏竟無端端亂糟了起來。

    說不上什麽情緒,不若歡喜,不若悲傷,就是複雜。

    再一次為慈雲寺捐了一筆數量可觀的香火錢,知客僧很快便拿過來的一本嶄新的功德薄。借用了主持的禪房裏的筆墨,權少皇提起筆便龍飛鳳舞地寫了起來。

    寫好交給知客僧,他卻不給占色看,隻是笑著用大手撩開她額頭的發絲,寵溺地摩挲著她的臉蛋兒,似笑非笑地說。

    “再過六年,咱倆帶著孩子來看。”

    與他相對,占色頗有些無語……

    不得不說,有時候越是精明的高智商男人,在遇到感情上的事情時,腦袋越容易被門夾,被驢踢。就在權少皇準備埋藏過往,與占色重新開始生活的時候,他完全沒有料到,一場他以為來自天意指點的火災,不僅是人為,還是一個圍繞他展開的巨大陰謀裏的冰山一角。

    而且,由於他沒有去深入調查,沒有發現這個陰謀的存在,差那麽一點點,就導致了他與占色之間永遠也無法解開的死扣。

    沒有找

    到想找的東西,權四爺的心情好像並沒有受到太多的影響。因為他的女人對他的態度有了明顯的轉變。至少,剛才在主持的禪房裏,她看他的目光裏,是絕對有感情成份在裏麵的。

    中午,一行七人在慈雲寺吃的齋飯。

    權少皇對慈雲寺並不陌生。牽著占色的小手兒,帶著幾個隨從,七拐八拐,左拐右拐,很快就走到了一處寫著牌匾上寫著“齋戒堂”的地方。

    看得出來,主持之前已經打過招唿了,他們這群聲勢浩大來吃齋飯的人剛剛坐下來,就有兩個中年居士過來熱情地接待了他們。

    一大桌子人坐在一起吃飯,席間又有艾倫這種國寶級人物的妙話點綴,想不熱鬧都不行。吃著,說著,竟也其樂融融。

    齋飯做得很簡單,豆花,鹹菜,竹筍等等,都是常見的食物。不過有些巧合的是,桌上有一盤熗炒胡蘿卜,一碗蒸南瓜。占色想到今兒來的路上艾倫唱的那首不著調的歌兒,不免有些想笑。

    對於大多數人來說,在寺廟裏呆著,多少都會存有幾分敬畏之心。占色也不例外,坐在齋戒堂裏,置身於寺廟中,聽著時不時飄進耳朵裏的誦經與敲鍾聲,心裏便生出許多莊嚴和神聖的感覺來。

    不過,她卻沒有想到,作為六根未清的男人,權四爺對這寺廟遠遠不如她那麽有敬畏心。飛快地吃過了齋飯,他吩咐了鐵手一會兒聚合的時間和地點,再次和人群離散了,牽著占色就往後院清悠的地方走,徹底過起了二人世界。

    沿著台階,踏過有青苔的石板,在後院的綠樹林蔭之中,有一處環境隱蔽的小池塘。池塘裏有人工養殖的大小魚兒無數,池中骨有一座滿是歲月痕跡的假山,假山石上,有大小不等的烏龜一動不動地爬在上麵,懶洋洋地映襯著這古寺的歲月。

    “占小幺,今兒玩得開心嗎?”

    坐在池塘邊的石沿上,權少皇抱著她,背靠著石欄杆,一身淺條紋的休閑襯衫敞開著兩個扣子。敞開的胸口處,可以看得出來他堅實的胸口在不停的起伏。

    “挺好!”占色任由他摟住,身體半倚在他的身上,瞧著池塘裏遊動的魚兒,琢磨了一下他的情緒,又偏過頭看著他,“為什麽帶我來這兒?”

    “不喜歡?”盯著她的臉蛋兒,權四爺一張邪魅的俊臉兒上,帶著一絲與往常不一樣的興奮情緒。眸底灼人的光芒,在樹蔭籠罩下那不太明亮的光線裏,仿佛帶著一種琥珀色的瀲灩神采。

    “沒什麽

    喜歡不喜歡的,就一座寺廟罷了。”

    低頭,權少皇目光落在她發頂,“占小幺,你以前來過嗎?”

    挑了挑眉頭,占色手肘在石欄杆上,盯著池塘,漫不經心的迴答。

    “來過吧。”

    “跟誰一起來的?”

    男人扳過她的臉來,捏了捏她的鼻子,目光爍爍望著她。

    占色詭異於他的問題,不過轉瞬就明白了他心裏的想法兒。一根一根扳開他的手指,語意不明的笑聲裏,帶著淡淡的嘲弄。

    “我是依蘭人,怎麽會沒有來過慈雲寺。四爺你又想到舊人了?”

    低低笑了一聲兒,察覺到她語氣裏淡淡的酸味兒,權少皇心情無端端又好上了幾分。眼睛一眨一眨的盯著她,他並不迴答,顯然對她的撚酸吃味兒十分受用。

    越看,心裏越稀罕,一稀罕,目光就熾烈了起來。

    說來也怪不得權四爺見到她就想禽獸,而是占色確實是那種容易引火兒的女人。不單單是漂亮,而是放在漂亮的女人堆兒裏,她都是拔尖兒的人物。尤其在權四爺的心裏,她全身上下,就沒有一處生得不好。或者說,隻有她對了他的口味兒,就怎麽看怎麽喜歡了。

    男人麽,心下一喜歡,首先想到的就是性。

    抱著自個兒的心尖子肉,感受著她軟乎乎的小身板兒就偎在懷裏,權四爺的身體很快便燥得熱了起來。而下麵那個不爭氣的玩意兒,比他還要積極的早就囂張起來了。六年後再嚐到那滋味兒,一嚐沒想到還幹狠了,又等了這麽五天,他能好受麽?

    就像一個吸毒上了癮的癮君子,剛開始戒毒很難受,可戒指的時間長了,慢慢也就好了。但是,一旦複吸了起來,又嚐到滋味兒,再給斷了糧,那可不心尖子都是火麽?一想到那事兒,他腦子裏全是彼此嵌入時的丟魂兒感覺,腫得他直發疼。

    眼神兒熱了,他看她的目光就幽暗了幾分。低下頭雲,慢慢地貼上了她的臉,含含糊糊地歎氣,“乖兒,爺想要你……”

    一聽他這句話,占色的神色立馬就高度緊張了起來。

    本來軟倚在他身上的身體,頓時就僵硬了。

    “你瘋了?”

    “……老子清醒著呢,可就他媽作死的想要。”見她像隻受驚的小兔子一般,說到那事兒就恨不得退避三舍,權少皇眉頭擰了擰,勒緊了她的腰兒,穩穩的納入了懷裏,低下頭就想去啃她。

    “權少皇,我警告你啊,不要亂來!”

    身體的傷剛剛才痊愈,不要說做了,現在就是想想那事兒,占色就心髒漏風,頭皮發麻,渾身一陣陣難受。自然而然地生理反應由不得她考慮,下意識地推開他,身體往後退開,一臉僵硬的浮上了寒氣兒。

    “占小幺——!”

    權少皇被她嫌棄的樣子給膈應到了,直咬牙。

    說白了,他又怎麽會不知道,這兒並不是辦事的地方?剛才那句騷包的話,雖然是實話,可更多的也就是兩口子調**,逗逗他的小女人,隨便解解饞罷了。

    可自個兒心理知道與被她毫不留情地拒絕,那完全是兩迴事兒。可憐的權四爺被她那明顯防備和不情願的眼神兒盯著,越發不自在了。

    清了清嗓子,他別扭地拉了一下有些撐的褲子,又移過去抱住了她,手臂上的力道收了收,一雙深幽的眸子淺眯了起來。

    “占小幺,老子就這麽不受你待見?”

    占色身體僵硬著,迴答不上來。

    其實吧,她也不算不待見她。可要讓她說很喜歡他,或者很愛他,那也肯定不太真誠。總之,對他的感覺,她自己也總結不好。不過,不管什麽情緒,這會兒,她不想跟他鬧騰,更不想讓自個兒鬧心。

    於是搖了搖頭,她吸一口氣,淡淡地說。

    “你別多想。就是我,真不想做那事。”

    她的遲疑和拒絕落入了男人的眼睛裏,落在她腰間的手掌,緊了又緊。

    有句話說,男人都是賤骨頭,越別扭越稀罕。權四爺這會兒也是,本來他沒有想真跟她在這兒幹事兒。被她這麽無情的拒絕了,他那念頭竟然更加活絡了。

    這個地方很隱蔽,見四下無人,他盯了她幾秒,攔腰就將她抱了起來,尋到池塘假山的背風處,將他跨坐在自個腿上,長長的裙擺放了下來,抱著摟著就不管不顧地在她身上啃,那勁兒勁兒的樣子,活像八輩子沒有吃過肉的食肉動物一般,咂得唿唿直喘氣兒。

    “占小幺,爺真想在這兒辦了你……”

    “權少皇,你再這樣,我生氣了。”

    占色狠狠皺著眉頭,腦袋不停左右偏著躲避他的攻擊,眸底流露出來的神色,有害怕,有惱火,還有一絲淡淡的恐懼。

    那天晚上的事兒,給她留下的印象太可怕了。

    權少皇知道什麽情況,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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