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想法就是今天一定要問個究竟,我不在的時候,是誰帶她來的。

    我衝進化療室。她剛結束化療,痛苦還沒從麵容中散去。她見我,強打精神給我一個笑。

    我那原本膨脹的心全萎縮了。緊握拳頭,隻是急促地唿吸,慢慢的,將胸腔那口氣壓了下去。

    “你怎麽了?”女人就是敏感,後來,她告訴我,當時我的樣子像紅了眼的公牛。

    她一直是我意識中茉莉一樣純白的好女孩,我接受不了她一點點的瑕疵與背叛。

    “哦,沒什麽……我們迴去吧。”算了,先別問了,她也不好受。

    她的頭發越來越少了,房間裏隨處可見那代表著垂危的落發。有一天早上,她突然在鏡子前憂鬱:“不要化療了,我不想讓你看見我醜陋的模樣。”

    我命令她:“不行,不漂亮還是我的好聞穎,我要你為我和孩子做一輩子的飯菜。”

    當時,她滿臉泛著珍珠光芒,那是女人才有的光。

    我也好貼心啊,所有的記憶都鎖在我的心湖裏,是我一生的財富。當我迴想起來,就會自己幸福地傻笑。

    可,今天,我笑不起來了。迴家的路上,無精打采的開住車。一句話也沒有。這很少有,即使是我們一整天都膩在一起,我們都有說不完的話。

    那個男人,那個冒充過我的男人,總是時刻地捆擾著我,就算拚命去克製自己不要去想,也無濟於事。

    我好想問她那男人究竟是誰,但有怕這連自己都不確定的疑心,傷害她的自尊。我把問題悶在心裏,感覺車裏的空氣好鬱悶。順手搖下車窗,還是解決不了。

    正當我滿腦子盡是些矛盾的關於那個男人的分析時。忽然,眼前晃過一個黑影,我下意識地踩刹車,我們倆都伴著慣性往前臥。我剛迴過神來,聽見車外有位老頭子罵咧咧的:“你怎麽開車都不看的啊,想我死得快是不是?都紅燈了也不停車……”

    我連連把頭伸出窗外,一口氣說了很多個“對不起‘。點頭哈腰陪不是。

    人總算是走了,沒什麽麻煩。我深唿吸,被驚嚇到的心,還在劇烈地跳。

    進了家門,我馬上進廁所。出來,再進去……當我第五次從廁所裏出來的時候,再也按不住了:“咳?聞穎。”

    “什麽?”

    “呃……呃,都是你自己去醫院的嗎?”

    “都是啊。”

    “那……上次是……”

    “哦,你是說上次嗎?我在路上見了我的一個同鄉,他有車,就隨便送我去了。”她說得好坦然,沒任何慌張的神色,坐在沙發上自然地看報紙。

    “……”我的心情是輕鬆了,大概真的是我太善於聯想,自己的立場不夠堅定。我應該相信聞穎才對。

    “倒是你,一整天都是怪怪的,你在想什麽?”她用審視的眼光掃了過來,原來,我在她的眼中都成了藏不住心事透明體了。

    “沒有啊,我是高興啊,醫生說,你的骨髓配型就快有著落了。”醫生對我說了很多,但,我隻記住一點。責備自己的多疑,都被一個不知姓名的男人給整瘋了。

    聞穎的臉上刹時一陣驚恐,然後馬上有恢複了原有的清淡。我沒注意的這些,我總以為她聽到這消息應該像一隻小雞一般,張開雙翅,撲進來,帶著嬌氣的笑聲問我,什麽時候舉行婚禮。

    我想她也許已經知道了,也就沒這些表現。

    自從她生病了以後,我就把控不了她的內心了。她就像一片鏡子一樣的湖,沒有風吹草動,也不見波瀾起伏。根本不知道她那樣坐著,或者笑著是表示高興還是鬱悶。

    漸漸的,我也不去猜了。我把她當寶貝一樣的護著,寵著,還能有什麽煩憂呢?那個男人的影子,也就在自我安慰裏淡去了。直到有一天,我接到了學長的一個電話:“聞穎來醫院了,怎麽不是你啊?”

    那個男人……

    我所有的警備全都緊張起來,我盡量平住唿吸應他的話:“我現在公司上班,聞穎她怎麽了?”

    “哦,是我自己看錯了吧。我來這家醫院做報告,看見有個40左右的男人摟她走了。走時,還為她買單,看樣子停闊氣的。會不會是你家的什麽人呢?咳,也許不是你家的聞穎吧……”

    “你還看見什麽?”

    “咳!我也就見過聞穎一次麵,我也不肯定是她,別多想了。”他是聽出我的音色變了,才故意轉變的。

    我的大腦衝血了。男人?男人?他媽的他是誰?

    學長說他不確定,可我這是第二次知道了有關那男人的事情了。越想越深,我有點眩暈了。

    我記起了些什麽,匆匆的去銀行。我記得學長的一句話——還為她買單。

    我是為她才開這個存折與銀行卡合一的戶頭。銀行卡給她,方便她在支付醫藥費用時不用現金,刷卡就好。而存折在我的手裏,我交代過她,裏麵的錢花完了,就告訴我去衝值。

    算起來,那點錢根本不夠花到今天的,這到底是怎麽迴事?

    在銀行的營業廳裏,我在折子塞進查詢器裏,似乎過了好久才吐了出來。上麵那一排派沒有變化的數字讓我痙攣了。

    她一分錢都沒有動過。這麽多日子來,我都被她那溫情的淺笑,平靜的眸子給欺騙了。

    對於這筆巨額的醫藥開銷,她一個工作沒幾年的小學教師能有多少的積蓄?想必是那男人給的錢吧,而且是不隻一次地給,這究竟是為什麽?

    第一個念頭湧上來——情婦!

    全身的血液都往腦袋上冒,我的頭都快炸開了。揮起拳頭去砸那台查詢器,精神顛覆地對那台機器發泄 “王八蛋。”

    營業廳的保安見有人鬧事,把我拖了出去,差點沒把我揍一頓。

    本來下午有個重要的會議讓我做報告的。我說我不舒服,非要請假。老總是無奈地批準了,看他的臉色,也跟著我不舒服起來。

    我顧了上這麽多,要是今天我不把這個男人的來曆弄清楚,我都會在這抹陰影中神魂顛倒一輩子。

    我一腳揣開家門,她像受驚的小兔跳起來:“你怎麽迴來了?”

    我上前粗魯地抓她的手臂,上麵有新鮮的針眼。是剛剛去過醫院的。我又浮現了那個男人與她的幻影,是不是她也如同對我那樣,攙著他的臂挽,低頭笑。或者是曖昧勝過我?

    我已經想不下去了,瘋子似的把他推倒在地上,吼:“你今天和誰去醫院了?是和誰?”

    她咬著唇,隻是搖頭,眼裏從沒見過的恐慌。

    “為什麽不說?啊——?”我把嗓子都喊啞了,她依舊還是躺在地板上不動,稀少的直發散了一地,顯得是那麽的柔弱,無助。

    我把她立起來,抓住她的肩膀求:“你倒是說話啊,你們怎麽了?告訴我……”我一直在期待,她會對我說,對不起,我們沒什麽,是你誤會了。我好希望這個曾深信不疑的女孩,親口告訴我,她一直都對我忠誠。

    “你什麽都別問了,好嗎?”她的淚滲出了眼眶,像是我在欺負她一樣。這就是我期待到的結果——問也白問。

    “不行,聞穎,我一直是這麽的相信你,你說他為你付多少錢,你們是怎麽了?”我到現在都不肯相信他就是個婊子,她是多麽的純淨,像山野的清泉,我是她的堤壩,她隻屬於我一個人。

    “你都知道了?”她說得不鹹不淡的,把我擊誇了。

    我用力把她摔在地上,發出一聲悶響。一個氣憤不夠,還對她咆哮:“賤貨!我要你來不是想著有一天與別人偷情的。”

    她像鑲在琥珀裏的化石,一動不動。屋裏的空氣凝結了,我的心中如潮水般洶湧的痛,使我唿吸困難。

    我不想去看她的可憐樣,怕自己會不知覺地有歉意,這裏的空氣太壞了。我要離開這地方,離開這個我深信並深愛的騙子。

    我抄起手機,不顧她死活地跑了出去。講不定,她現在正哭哭滴滴地對誰訴苦呢。我是她什麽東西?聽說那男人的車能買我的十輛呢!

    賤!就是假裝清純的賤!虧我為她付出了這麽多,一想到我那張賣身契,我更是恨,憤義難平,無處排解,就把李朝拉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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