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狠心地鑽進車裏,把辛迪遠遠的拋在了身後。借著後視鏡,我還看見她在那裏站著,像一棵樹,掛滿了期待的葉子。

    我已不能在她那持情等待中寧靜。拐了個彎,躲開了關於她的一切。我對她沒道理的拒絕,與我對聞穎的堅決,使我在此刻內心翻騰——她們都是我生命中逃避不了的女人。

    剛剛迴到家,還沒坐穩,李朝的電話就追來了:“喂,過來啊,就等你一個了。”

    “我真的不想去,你們自己先喝吧,我家裏有事情。”我一想起辛迪那期盼的目光,心就顫抖。她即使成熟到麵對我的拒絕不哭不鬧了,可仍舊掩飾不住那份失落。我已經不想再這樣對待她了,她也是好女孩,我也為自己的行為愧疚。

    “你也真是,難得一個女人從大好遠的英國迴來,你就陪她一會兒都不可嗎?你兄弟做的也太絕了吧。”

    怎麽這世界都淪為辛迪的黨派了?我居然連個藏身之地都沒有。我搪塞說:“好了,我先忙完手上的事情,再說吧。”

    身邊的聞穎有所覺察了,其實她是個聰明的女子。她過來環我的腰說:“是朋友的邀請就去吧,不要因為我而失去自己的圈子。”

    說的也對,我心裏陣陣激動,我善良的好妻子,你太偉大了。

    “恩,但不放心你一個人在家。”

    “沒關係的,早去早迴吧。”她賢惠地為我拿來外套,要我穿上,還叮囑說:“別喝太多了,記得打車去,路上小心。”

    她的關懷甜得我都瘋掉了,我在她的臉蛋旁偷了一個香,暖得窩心。

    還是那家我過去與辛迪常去的酒吧,不知道這是巧合還是她的餿注意。

    一進包間,那群跳蚤就湧上來,把我按在沙發上說:“罰!罰!先罰他三杯,叫他今後還敢不敢遲到。”

    這是我們一慣的行酒令,一般對付像我這樣時常缺席的,遲到的人都會這樣的活動中被罰到伶仃大醉。除了工作應酬,我很久沒參與這樣純粹的朋友聚會了,三杯下肚,才發現酒力遠不如當年。

    辛迪就坐在我的對麵,優雅地喝著寶石紅的液體。她今夜的吊肩連衣裙,使她有著恰到好處的性感。她並沒有如以前那樣馬上湊上來,帶著孩子的歡喜對我撒嬌,要我疼要我抱,如今。她卻懂得在我略帶醉意的時候,用距離去為我營造了一種朦朧美。

    這叫藝術吧,另類的行為藝術。

    對於我,這永遠都是虎穴狼窩。她的愛,是我的危險。

    不清楚從什麽時候與這群兄弟喝酒是件痛苦的事情了。劃拳,玩牌,酒勁上來後粗魯的話就來了。不是叫你放血,就是罵你的老祖宗。我們都是年紀相仿的人,都受過大學的教育,在自己的崗位都有自己的影響力。可是,一但半麻醉,就會將本性暴露無疑。

    “來,妹妹,為你大哥的兄弟敬酒。”李朝喚辛迪過來,我都不知道他們葫蘆裏裝什麽壞水,這兩個人竟並肩唱起了雙簧。

    說不準他們要唱哪出戲,我看著對麵精致的辛迪傻笑。

    辛迪把酒給我滿上,自己也倒了一杯,眼鉤鉤的盯著我一飲而進。

    接著,李朝幾個又起哄了,都恭維地舉著酒杯,說是敬,其實是逼。我揮手說,我不行了,真不行了……他們卻理直氣壯地說:“這是罰酒的,誰叫你小樣這麽的難請,自己有了玫瑰窩,都忘記兄弟情義了。”

    又是一翻轟炸,看形式今晚上我是不醉不能歸了。

    說不準,這就是辛迪與李朝為我設下的圈套,我是不得以往裏跳啊。

    “我夠了,你們慢慢玩吧,我……我要迴去了。”我的頭靠在沙發上,半夢半醒地說。

    “哎……瞧你那樣。讓辛迪送你迴去。”

    “不要了,再讓她玩一會吧。”我是碰見“辛迪‘這個名字就敏感。對於感情,我現在已經玩不起了。

    “那就不勉強你了,來,喝了這離別酒吧。”李朝把酒遞給我,說什麽都要喝,這是不成文的規定,從大學開始,我們在散場的時候都要以酒道別。

    那杯酒是我的極限。我剛剛喝盡,胃就翻滾了。我跌撞地衝進洗手間,在水池裏把膽汁都嘔了出來。

    用水潑頭,希望能清醒。透過鏡子看見了辛迪站在我的身後,她哭了。

    鏡子裏有個狼狽不堪的男人,我搓了一把臉上的水,像瘋子一樣笑。

    “小桐……”他抓住我的雙臂,頭挨在我的心髒上。我有些動彈不得。

    我筋疲力盡地靠在水池邊,感受到了她的內心。抱歉,好女孩,或許,我對你的傷害連我自己都想象不到。我安慰她說:“嗨,別哭,別哭好嗎?”

    “你過得好嗎?”

    “呃?是的……”我也說不清楚生活的好壞了。日子在起床與睡覺中循環。天天都能看見我愛的人,卻時刻提醒自己她馬上就可能離開。

    我沒敢問她生活的狀態,總認為,她有富足的家庭,出國深造。在那充滿新奇的異國城市裏,每天都與我不同的精彩。

    她伏在我的肩膀上抽蓄,仿佛是她兩年前她離開我時的樣子。我的血管都快爆裂了,我勸她,求她別哭,因為我也想哭。似乎聞穎就站在我眼前,帶著瞬間即逝的淡然笑容,我的那則賣身廣告每時每刻都能讓我唿吸休克。

    我帖在牆壁上,那上麵似乎都寫著我的無可奈何與無處釋放的哀怨。我崩潰了,推開她,又趴在水池上幹嘔。我也哭了,急忙用水洗臉,這樣就分不清楚是淚還是水了。

    “你迴去吧。”我說這句話時,用盡了渾身的力氣。

    辛迪屈著哭的樣子挺可憐,可有誰可憐過我?

    我去扶她,她沒如曾經那樣耍性子,而是像鳥一樣依了過來。那時,我感覺到我是個男人了,總被女人所依靠。

    但是,現在的我,找不到玩味的心態來麵對這兩個女人。

    “我送你迴去吧。你都醉了。”

    “不用,我走了,你自己照顧好自己。”我沒多看她一眼,心裏有一股堵塞的難受。我對於她,除了罪過還是罪過。

    我冷淡地走掉,還是那樣殘酷地留給她一個落寞的背影。

    迴到家,都12點了,一般聞穎這時候也該睡覺的。我進屋,卻發現她坐在電腦前。

    我的背一陣寒,急忙說:“你怎麽還不休息啊?都說太晚了就不要等我迴來了!”

    也不知道是什麽讓我有火氣,我把她毫無憐惜地從椅子上扯開,她傻愣在一旁,不說話。我急切地翻她打開過的網頁,沒什麽可疑的跡象,心沉了下去。

    “都說不讓你用電腦了,這對你的身體不好。”我嚴厲地批評,聲音不悅,實為寵愛。

    那不是我緊張的真正原因,我的賣身契在收藏夾裏保存有鏈接,說什麽都不肯讓她知道這一切。就讓她在我一手維護的無塵藍天下安寧的生活吧,要是有將來,那一定是有我一起度過,如果沒有,就在無知裏,快樂每天。

    聞穎坐在床邊,臉拉得好長。她不愛生氣,但,我的無理是有點過火了。我嬉皮笑臉得去道歉,我摟著她說,哦,我喝酒太多了……

    她在一分鍾後笑,一如往時的清朗而讓我塌實。我相信這隻是虛驚一場,說了聲“晚安!‘關燈睡覺。

    一夜無夢,所有的都安好。後來,每次我見到聞穎的笑容,就一致認為那都是幸福的表情,與憂愁無關。

    記得很久沒陪聞穎去醫院了。工作壓力的增大與辛迪的出現,讓我窘迫。對她身體的關心少了,雖然沒表現出任何不滿。但,該補償的還是需要的。

    那天,我特意請了半天假,接她上醫院檢查。

    趁這她去化療的空擋,我轉到了主治醫生的辦公室諮詢她的情況。

    醫生在寫東西,沒注意到我是誰。我直接問:“大夫,關於聞穎的骨髓配型,進展如何?她的身體情況怎麽樣了?”

    “啊,上次不是給你說過了嗎?我們正在對5個人的配型進行決定性的篩選,就快有結果了。她的身體情況我上次都與你說過了,才幾天沒什麽變化的。”

    “上次?”我頭都大了,我很久都沒來過這裏了。

    醫生這才抬起頭,恍然大悟:“啊,不是你啊,我搞錯了。”

    接著,他有把我的問題重新解釋了一篇,我一個字都聽不進去,滿腦子就三個字——他是誰?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翅膀,天堂裏的葉子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紫斑貓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紫斑貓並收藏翅膀,天堂裏的葉子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