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手捂住心口,還好,心髒在跳,周身沒疼痛,完好無損。

    學長見我激烈的反應,婉轉一句:“唉,隨便說的,別放心上。這兩天,我總是在接觸人體器官交易的事情,所以……行了,邊外話,不放心上。”

    有些事情道聽途說與親身經曆完全是兩迴事。瀏覽網絡時,常看見這樣的交易廣告,一般都一笑而過,總之,這世界什麽都有,你想到的,想不到的,百花齊放。

    “一個男人,單靠一個腎怎麽生活?”這個問題,連開口都艱難,都不說要我去經過一次手術,進去前叫完整,出來後是永生的殘缺。

    而且,我是男人,我還期待著正常的有女人的完美人生。

    “這個嘛,從醫學的角度上考慮,一個人一個腎足夠了,而且,現在的需求量很大,在黑市上的價格高得驚人,畢竟能給一個人重生。你剛剛不是問我怎麽能找到一筆錢嗎?我知道這樣的渠道,說來調侃的,別激動。”學長拍我的肩膀,叫我平靜,可我的心早就餛飩不清了。

    一連幾天,我都在他隨便說說的話題裏迷茫。文穎也覺察到了什麽,總是在問,你心神不寧的,在想什麽?

    每次,我都拉她過我身邊,抱住她的腰,埋著頭。不忍心麵對她淡然的表情,我愧疚。

    如果僅有出賣自己才能夠去拯救愛人,我不敢說義無返顧。我也是個自私的男人,也許自私到隻是為了個人的喜好而傷害了許多的女人,隻是這個女人,我卻對她做出了超出我想象的寵幸。

    寒氣漸漸退去,這是春的四月。聞穎一天天地衰弱,而我,也在她一手營造的平淡裏消瘦。除了上班,就是迴家,然後看著那個背負死亡證書的女人在房間裏優雅的做家務。我喜歡她穿著那見粉紫色的有著寬大群擺的圍裙,那是我們一起逛商場時買的,我說,喜歡你穿紫色。

    從此。我的家裏就有一朵青蓮在房子裏如萍飄搖。我心疼她,不要她幹家務,她總嘟著嘴說,別剝奪了她唯一的快樂。

    那天周末,她還是那身醉人的紫,像一煙幽魂,在我麵前飄。先在客廳,到廚房,不一會兒,又去了陽台。

    窗外,春天的麻雀在歡叫,天空是藍的,我坐在靠窗的電腦前做報表,能感覺到屋裏屋外春天的味道。

    見她飄了過來,我攬住她的腰說:“你不累嗎?先休息吧。”

    她挨著我,有柔和的體香。“就快好了。”立即跑掉了,留給我清澈的笑。

    我望著她又在客廳裏檫電視的灰塵,拿她沒辦法,而是被她的笑給感染了。

    她像個藝術家在頃情的演奏,我是聽者在一旁欣賞。不知道,這段音樂能延續到何時,要是突然終止,我要如何適應另外一種情景。

    “聞穎?”記得她進洗手間很久了,不知道在做什麽。“聞穎!”我有點急了。心裏多了不好的預感。

    門是緊關著的,難道……我的眼前一抹黑。踹門一看——她蹲在血泊裏,用手盡力抓住另外一支手指,我俯視她,她昂望我,沒有驚恐。

    “你瘋了,出了這麽的血為什麽不叫我!”是我瘋了,我把她拉起來,抓那支流血的手指過來一看——一個一厘米長的細小傷口,居然能將我家的浴室染紅。

    她的嘴唇泛白,我有些慌了。急忙跑去找繃帶與紗布,給她纏上,心裏不停告訴自己:鎮定,一定要鎮定。

    沒過幾分鍾,那雪白的紗布就滲出了顏色,接著,血順著手心往下流。她被嚇住了,臉色慘淡得不堪入目。我拿了一張幹毛巾給她包好,不停地對她說:“別怕,我在,我們現在就去醫院。”

    失血過多使她十分的虛。平時那清朗的眸子黯淡無光,他微微張開的唇,在不由自主的顫抖著,好久,才聽見她說:“桐,我冷。”

    王八蛋,這血老止不住啊,我手忙叫亂的去找外套,把她裹住,抱起她往外趕,她的身體已經沒了一絲溫度,紮在手上的毛巾早紅了一大片。我知道,時間緊迫,說不好,她就這樣漸去漸遠了。

    聞穎,別這麽殘酷好嗎?我把她放在副駕駛上,她臉色發青,眼睛半閉著,隻有嘴唇在抖,好像要說什麽。

    說什麽我都不要聽,最怕是充滿抱歉的再見。我咽了一口氣,設法讓自己冷靜。我說:“聞穎,要挺住,就要到醫院了,快的到了……你不要睡覺,不要睡啊。”

    我的眼都濕了,嘴裏不挺地念:“聞穎,堅持住……”心裏那股痛,如山上巨石滾落,我幾乎不能負荷。我不能夠接受,她的告別就在我轉身的瞬間,而且,在之前,她還一如平時那樣漂浮在我的身邊,對我淺笑,那才是春天。

    抱到搶救室時,她已經完全昏迷了,軟軟地攤在我的懷抱裏,沒有絲毫的聲氣。我的淚狂颶,痛苦極了,她是我最愛的人,是我精心挑選的妻子,說什麽我都不肯失去。

    醫生護士擁蜂而來,抱走了她,我說:“請你們救她,一定要救醒她。”

    護士神情麻木得把我請過一旁,關上了門。這樣的場麵,對他們來說,習以為常了。

    過了一個小時,有醫生出來了。他歎了一口氣說:“脫離危險了,但身子很虛弱。照她這情況,要是頂不住化療的話,問題就大了。”

    巨大的壓力撲麵而來,忘記了她獲救的欣喜,強打精神朝她走去。

    隻是一門之隔,我卻感覺好遙遠,那是穿越生與死之間,仿佛她已到了彼岸,我仍舊還是在人間。

    她好蒼白啊,第一次見到她,就覺得她的白,像山野透明的精靈。沒想到,這個小小的優點,卻成了今天的致命傷。

    我抓起她的手,放在我的臉龐,好冰涼。我說,聞穎,不要這樣,不要嚇我,我還想看你對我溫情地笑,像夏天的紫薇那樣燦爛,清爽。

    她整整昏睡了一個晚上,在第二天的中午才蘇醒過來。我時刻陪伴在她的身邊,感覺到我們最初的遇見,她一定也是握著醫生給的安慰,忐忑不安地期待那個人睜開雙眼。

    後來,她曾屈卷在我的懷裏迴憶,當見我暈在車裏的時候,我就與他死於車禍的父親重疊了。第一個念頭就是要救我,不想讓一個人再死與非命。

    現在輪到我,卻說不清是為什麽了。

    那一整夜的深刻思考,我打電話給學長:“幫我做一則廣告吧,我願意賣……”好艱難,但,還是說出口了“我要賣腎。”

    “喂,你受什麽刺激了?我是開玩笑的,你沒事吧。”他不敢相信,我更不敢相信。這不是玩笑,不好玩更不可笑。

    “沒事,時間不多了,我要救她。時刻做好準備救她。”就算救不了,多活一天也好,就當報恩吧,她也曾這樣救過我。

    我時常找理由自我催眠,麻醉。時刻都念著我愛她,她救過我,我們是夫妻了……

    “恩,你再考慮吧。想好了,去我那裏走一次化驗就可以。”

    5天後,我的油箱收到一封郵件。裏麵是一條網址。打開看,那是我關於交易器官的廣告。

    我立刻捂住脖子,瘋狂地幹咳。想找水喝,可整個世界一片漆黑。我把電腦關掉,可,閉上眼,仍看見那上麵清晰的寫著——我要販賣腎源。

    我當即打學長的電話:“告訴我,今後,我會不會變成太監?”

    “怎麽了?你後悔了還可以刪除的。”

    “告訴我,不要醫學根據,我要正常人的標準。”我像障眼的公牛一般。

    “沒關係的,你還有時間去考慮。我算是按你的要求幫忙了,至於個人的性功能……當然,你已經不是健全的機器了,因人而異吧。一般……”

    我倒在辦公室的沙發上,有氣無力。我是人,不是機器。就算現在用手掐一下自己,我會疼,一想到在身體上開刀,取走自己賴以生息的一部分,我心都毛了。

    正在我為那則無法反抗的廣告弄得身心頹廢的時候,我桌子上的秘書電話打散了我的鬱悶:“經理,有位客戶在附一層的餐廳等你,說是一定要見你。”

    “是誰?”莫名其妙,這時候,我還真沒心情對那些大爺應酬客套。

    “說是xx公司的經理吧,問他的名字沒說,看樣子來頭挺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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