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給不了你什麽的,隻是個大麻煩啊。”她的委屈伴著哭聲在釋放,這應該是這些日子她躲避我的正在原因,到今天我已經承受不住她的哭泣了。

    盡找寬慰的話說:“是麻煩我也認命了。你是我未婚妻,我應該負責的。”

    能有這樣的勇氣,不單是責任,還有濃濃的愛。

    “好了,不哭,哭壞眼睛就不漂亮了。有我在,放心。”說這樣的話,我深感沉重。如果一切能夠安然度過,我也不知道能有什麽好辦法,我也隻不過是個沒有積累的人,習慣‘月光族’的生活了。

    第二天,我抽時間帶她去醫院檢查。結果很不盡人意。因為這幾個月沒得到即時有效的治療,體內的癌細胞擴散得好快,而且貧血嚴重。醫生的意見是最好的辦法就是進行骨髓移植手術,不然,她的壽命不過兩年。

    兩年?我的毛孔全萎靡了。

    這麽一個鮮花一樣好的生命,上帝卻給了她這樣的待遇——如同煙火一般瞬間消逝。

    太不公平了,我把化驗單揉在手心,顫抖著,再問:“真的沒別的辦法了嗎?”

    醫生一直搖頭說得好坦白:“像她這樣的病情,與體質,我們也感到渺茫,要是能即使進行骨髓移植,機率也是在60%。她的貧血太嚴重了,就算是手術後的恢複期也是個難關。唉,但也不是沒希望,現在我們能夠做的就是把她的病情穩住,不要急劇惡化,接著就是手術了,找配型是很花時間與金錢的事情……”

    下麵的我都聽不進去了,兩耳轟鳴。

    當時間金錢與生命較量的時候,我們會覺得自己真的一貧如洗。

    恍惚地走出醫生的辦公室,轉進注射室,聞穎已經輸好了血,坐在休息長椅上等我。遠遠的,她就對我笑了,那是我第一次發現了她的白裏透著紅,眸子清亮。

    天使的微笑永遠是溫和而暖味的。可我,在那一刻卻不敢靠近,醫生的話總在耳邊提醒,她隨時要飛走的。

    “你怎麽了,愣在那裏傻得可愛。”她的輕罵還帶著從容,真不知道上天給了她多少苦難,竟然能淡泊憂鬱,依舊還是那柔和。

    我的鼻子一個勁的酸,我還是接受不了人魚公主即將化為水泡的事實,我想用手挽迴,似乎是徒勞。

    小的時候就知道,人魚的消失是因為王子不愛她。我愛聞穎,結果仍舊殘酷。

    “呃……我們迴去吧。”我僵硬地走到她麵前,害怕被看出心事,卻無處掩藏。

    “恩。”還是滿眼的笑。我都快崩潰了,難道她對自己的身體一概不知?現在倒反是她用開心的表情來安慰我了。

    “晚餐你想吃什麽?我去買。”這句話讓我想跌倒,一個生死邊沿的人為我做家務?想了自己都有罪過。

    我都糊塗了,她自己是什麽個情況自己真的不清楚?

    “醫生都對你說什麽了?”她的臉平靜如潭水。我更是疑惑。

    “哦,三天後來輸血,再做檢查。你聽到什麽了?”她的語氣還是沒任何的變化,她太會裝了嗎?我在她的立場上換位思考,如果知道自己要死了,會怎麽去生活?

    “他說……哦,他說配合治療就好了,有希望的。”三天一次意味著什麽?我伸手摸她的頭,像小貓一般的恬靜若人愛。就當她什麽都不知道吧,天真,也是一種幸福。

    “晚上,我來做飯吧。”

    她嘲笑我,如羽毛起伏在風中。

    “怎麽了?這很好笑嗎?包湯炒雞蛋總可以的。”我的臉瞬間通紅,說實話,我隻在大學的時候與哥們在宿舍裏弄過菜,而且,隻是在一邊打雜的份。承認自己是個嬌生慣養的大少爺了。

    “算了,還是我來吧。”

    “不行,說好是我照顧你的,趁我還有興趣的時候。”我堅持。

    “你能行?”

    “確定!”

    要是我保證能救她,那將是豐功偉績。如果不行,那就為她做一次飯菜吧。

    聞穎給了我一份菜譜,說按上麵的要求去購買就好。

    我把她當古瓷器一般小心翼翼地放迴家後,就出去了。

    迴來後,我也顧不上休息,直奔廚房,忙裏忙外。

    家務對我來說是件新鮮的事情,我哼著剛剛學會唱的歌曲,把那些有點陌生的用具敲得丁當作響。

    聞穎探頭進來問:“需要幫忙嗎?”

    我連忙趕她出去,自信地說:“你快迴房間休息,我做好了叫你起床。”

    她不肯,在我身後站著。我聳聳肩,做了個請的手勢。她會意得走開了。

    在那推脫之間,我有種過小日子的愜意。要是這感覺成了依賴,有一天我還能適應別的形式嗎?那張化驗單告訴我,她隨時是一夜曇花。

    我有點不敢想象我們的未來了。

    似乎是過了一個多小時,都過了吃飯時間了我才將飯菜煮好。舒了一口氣,十足的成就感。把餐具擺齊,一切準備就緒我才去到聞穎身邊,給她一個吻。她如睡美人一般睜開雙眼,送我一個驚奇的笑容,就知道她根本沒睡著。

    “都好了嗎?你辛苦了。”

    “咳,我現在才知道煮飯是件如此辛苦的事情,你辛苦了。”的確是如此。

    她的笑還是那樣漫天飄揚,仿佛不曾有什麽傷害附注在她的身上。

    我拉著她的小手,往客廳走,拉開椅子請她坐下,就如她平時對我那樣。我說:“可以嗎?要不要點蠟燭呢?”

    她把頭點得像小雞嘬米一般,隻是笑,快被幸福融化了。

    麵對自己的一桌傑作,我竟有點不想動筷的心情,看著她吃,我關切地問:“怎麽樣?好吃嗎?”

    “恩!好,好,手藝不錯呢!”我剛剛的緊張全無,輕鬆地夾了一塊放進嘴裏,立刻就吐了出來“好鹹啊!”

    聞穎莫名其妙地注釋我:“怎麽了,不鹹啊。”

    我又吃了一跟青菜,沒半秒就嘔在碗裏。臨時抱佛腳,漏洞百出。我當即說:“全倒了,我們出去吃。”

    她的筷子還叼在嘴裏,說:“挺好的,為什麽要出去?”

    “這麽的……”我話說了一半,感覺是抱石頭砸自己的腳,尷尬得無話可說。

    我把菜碟端起,她卻用手按住不放,嚷著要吃,好吃。

    拿她沒辦法,我勸:“你都病成這樣子了,還吃這麽鹹的東西啊?”

    “誰說的?”她還堅持著,跟我搶。

    我用蠻力去拉,那碟子在桌麵上發出刺耳的聲音,菜汁撒了一地,我們都在空中定格了。我有了脾氣,大聲吼:“搞什麽啊,不能吃就不要吃了!”

    她呆若木雞,我才意識到我過分了。

    過了一分鍾。

    “拜托,別把我當成病人好嗎?我留在這裏,不是來享受一個男人的憐憫的。”她哀求的聲音像針一樣刺過來。

    不明白,這有錯嗎?

    “我,沒有。”我也不清楚該將她當什麽看待了,是正常人?但,她的確是病入膏肓,可她卻這樣要求我。

    “其實,自己的身體我知道的比你還要清楚,可我從不將自己當死人看。我隻想在我剩餘的時光做完我想要做的事情,不想帶什麽遺憾走。這世界上,我僅僅有你與我養母最為牽掛,可她不要我留在她身邊啊……現在,我在你身邊,你不要時刻用行為告訴我,我是個病到快死的人好嗎?”

    我都不願意看她,她像一麵鏡子,反映著我無能為力。

    “這飯,說什麽都要吃,難得你為我辛苦準備。”

    “好了聞穎,不要了……”我已經被折磨得僅僅剩一口氣息了。

    她拿起碗繼續吃飯,一口接一口,然後,淚就流下來了。我知道她吃下的不是被我做壞的飯菜,是她對我眷戀的心。

    走過去把她的頭挨在我胸口,心裏很愧疚。即使擁在懷抱裏,感受到了暖暖的體溫,可她依舊是與我隔世的紅顏。

    我為束手無策感到可悲,不舍得,卻隻能為一些無端的瑣事發牢騷。

    從此,我常常發呆,常常不停地想,然後抓住自己的頭發,瘋子似的發泄。我在找骨髓的配型,她沒什麽兄弟姐妹,連母親是誰也不清楚。現在,已經沒帶多時間去調查她的身世,隻能是依靠社會的力量。

    要是找到了骨髓,手術的費用也是個問題。小時候,問過老師,什麽是天文數字,這就是。

    我曾旁敲側聽地打探母親的口氣,不行。而且,她一直反對我們在一起,為此,我與她的關係有些僵硬。她也有言在先,我們今後的事情,一概不管。

    不能說她狠心,是我沒什麽麵子去央求。我在他們反對的道路上堅持,不能在他們麵前表現出半點的遲疑。

    隻能靠自己,可我拿什麽去拯救?這個進退兩難的境地總是讓我在半夜驚醒,接著,久久不能睡去。經常是聞穎用手拍著我的背,在黑暗裏輕柔地說:“想什麽呢?睡覺吧。”

    我不能說,也睡不著。

    我找過在醫學界的學長,問他此類問題應該如何去解決。那天,我在他的辦公室裏直接從椅子上摔下去。爬起來時,我鼻青臉腫地重複:“你是說買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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