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雉作了個相當稀奇古怪的夢。

    他夢見自己在水浪中載浮載沉,變成了一尾脫離了束縛的魚兒,追逐著浪潮,歡快起舞。

    天高海闊,白浪滔滔,似乎隻存在著他這一尾魚,這裏就是他肆意折騰的絕佳場所,想幹什麽就幹什麽,那種心情說不出的舒爽,輕飄飄的似乎都能乘著浪花飛上了天。

    但這種好時光並沒有維持多久,一轉眼間,烏雲從天邊卷來,轉眼間便是墨雲密布,電閃雷鳴,下起了瓢潑大雨。風卷浪湧,大浪滔天,將他還小小的一尾魚拋上來扔下去,轉得他雙眼發花,眼看就要卷到漩渦裏,嚇得他慌忙努力求存,拚命甩動著尾巴,想從這可怕的天災中掙脫開來。

    但是危機並不僅僅限於老天爺,還潛伏在他的身邊。

    他努力在漩渦中掙紮,卻不料旁邊忽然冒出一張大臉,衝著他的尾巴就是「吭哧」一口,將他大半截身體都吞了進去!

    他嚇得魂飛魄散,好在那個隻有一張大臉的怪物牙齒雖然很利,牙齒之間的縫隙卻很大,他忙不迭的從牙縫裏往外遊,卻不料剛脫狼口,又入虎穴。

    人臉怪物不止一隻,足足有一大群,一張張水缸大小的大臉衝他獰笑著,有著利齒的大嘴咧開好大,就等著將他這尾小魚吞進肚子裏。

    完蛋了,完蛋了!

    他慌張的想要逃跑,但還是被一隻老頭人臉吞掉,順著食道往下滑,來到了黑洞洞的肚子裏。

    這下子真的會被消化掉了……

    他垂頭喪氣,輕紗一樣的尾鰭都不再搖晃。

    就這樣變成老頭的肥料,他不甘心,還因為他的貢獻,讓老頭有更多方氣享樂吃飯,他更加不甘心。

    誰來……幫幫他?

    正這樣想著,黑漆漆的老頭肚子忽然間裂開一道月牙般的縫隙,緊接著縫隙擴大,將老頭人麵怪物的肚子徹底分成兩半,他見到一道挺拔身影站在麵前,日光為他身側鍍上了一層明晃晃的金邊,耀眼得他雙眼都在刺痛。

    那個人伸出手將他從老頭的肚子裏撈出來,將他捧到眼前,他這才看清楚那個人的臉。

    劍眉鳳目,挺鼻薄唇,這個人身上散發著太陽一樣的感覺,讓他心中雀躍,隻想著再靠近一點,好好親親那個人。

    正想著,那人忽然衝他微微一笑,這一笑,嚴寒盡去,宛若春暖大地,花開璀燦,他看得都傻眼了,心口處蹦躂得更加歡快,心髒

    都幾乎要跳出口中。

    他恍恍惚惚的想著,啊,這個人笑起來真好看,如果他天天衝我這麽笑,那讓我死了都心甘情願……

    那人捧著他,他看到那雙薄唇越來越近,越來越近,隨後貼在他的嘴唇上……

    啊……

    頭腦一陣暈眩,心髒在一瞬間幾乎停止,但在下一刻卻怦怦怦的吵死人,他覺得喘息不上來,他覺得身體發軟,隻能緊緊依附在那人身上,若不是那人伸手攬抱住他的腰身,隻怕他已經癱軟如泥的倒在地上。

    唉唉唉?

    他這才發現他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由一尾魚變成了一個人,此刻光溜溜赤裸裸的被男人緊緊抱在懷中,嘴唇上更是被對方的薄唇碾來碾去,他吃驚的張開嘴,卻更方便了對方的長驅直入,靈巧的舌探入他的口中,糾纏住他的舌不停翻轉吮吸,他的下頷有些酸困,對方的力道過於兇猛,活像他是什麽好吃的東西似的,就連他口腔深處都不放過。

    舌尖抵到了上顎,輕輕搔動著,帶來的酥麻感從口內深處迅速蔓延,沿著食道一個勁兒向下衝,讓他原本就軟如水蛇的腰變得更加綿軟,隻能靠著對方如鐵鑄的手臂支撐著,整個身體都倚靠在對方身上,肆意感受著對方身上隔著衣衫傳來的熱度。

    啊……真舒服……

    他喘息著,呻吟著,雖然下頷很酸很痛,但是那種淩駕於一切之上的快感卻讓他將這小小的不適丟到腦後,他滿心想著的就是要的多一點,更多一點,不甘示弱的想要將舌迴卷迴去,要想更放肆的撫摸對方的腰身和胸膛,但不知為何,他身上半點力氣也沒有,隻能軟綿綿的被動接受。

    ……好不甘心……

    可惡……

    這可是那個人難得主動吻他的寶貴時刻,為什麽他就是渾身上下沒半點力氣,隻能坐視事情發展而不去摻和一腳?

    啊啊,不行,還沒吻完,我還沒享受夠!

    別走,再來啊,再來啊,這次我一定會好好表現,爭取吻著吻著就將你壓倒!

    別走啊!

    韓陵!

    「白郎中。」沉穩堅定的聲音在他頭頂上方傳來,白雉竭盡所能的瞪大眼,眼前卻是一片亂七八糟的花斑,什麽也看不清楚。

    「白郎中,醒過來就好了。」那個聲音繼續這麽說著,不過話中內容與他的口氣略有些不太配套,語中含義帶著關心,這句話卻說得依然冷硬,這樣反差

    讓白雉眼睛眨了眨,腦袋繼續發懵。

    轉動著眼珠,過了一會兒眼前的花斑就消失大半,映照在視線中的是湛藍天空,以及四周呈包圍狀拱起的石屋,這種感覺很像是坐在井中觀天,從心口深處湧出一種窒悶感。

    白雉眨眨眼,有些難以適應環境的前後落差,他遲鈍的腦袋現在總算是稍微靈活了-一點,也想起了之前的糟糕迴憶。

    「那些鬼東西……」噪音一如想象般嘶啞難聽,剛開口說話,嗓子就一陣割裂般的劇痛,白雉急喘了兩聲,覺得急速喘息似乎都能聽到喉嚨內部割裂的聲音。

    這還不算,隨著他說話,胸口更是一陣劇痛,白雉感覺了一下,也知道自己胸口八成是受了什麽撞傷,應該是追擊那些人麵妖怪的時候弄傷的吧?

    而且不隻是胸口,他的四肢酸軟,毫無力氣,腿上手上似乎也有傷口,左手腕貌似又骨折了,正被兩塊木板緊緊夾著……嘖,真是多災多難,這都斷多少次了……不過幸好還能感覺到四肢的存在,應該沒缺胳膊斷腿,真是萬幸。

    「除了一小半。」

    白雉想要轉頭,但是稍稍一動,就覺得脖頸似乎也要折斷般痛楚,當下隻能乖乖躺在原地不動彈,心中哀號這種糟糕情況究竟要什麽時候才能消失啊!腦袋一抽一抽的痛,口幹舌燥,喉嚨深處像是被沙礫摩擦軟肉,痛死了!煩死了!

    正在他鬱悶得想翻滾,但就是做不到的憋屈情況下,忽然一隻手托到了他的後腦,眼前一陣劇烈晃動,白雉就近距離的見到韓陵的臉。

    這一看,白雉就險些將眼珠子瞪出眼眶!

    如果他記得沒錯,韓陵被那些該死的人麵怪物咬中了右肩,所以才引得他暴走,還動用了非常糟糕的手段滅了不少妖怪。身體上多個洞就夠讓他心疼的了,什麽時候這人臉上也多了這道傷?!

    隻見那人光潔如玉的麵頰上,從鬢邊向麵頰延伸出一道細如牛毛的血痕,雖說已經結癡,不近距離仔細看絕對看不出來,但是白雉還是出奇憤怒了!

    「誰!?這是誰幹的!?」不顧一發出聲音就變得劇痛的喉嚨,白雉怒目瞪向那道礙眼傷痕,之前好不容易消散的怒火再度暴走,他甚至已經開始掙紮著想要脫離韓陵的懷抱,跳下去找那個膽敢傷害韓大門主玉容的家夥算帳!讓那膽大包天的混球好好後悔,後悔他娘將他生在世上!

    韓陵一雙鳳眼中光芒微微波動了一下,道:「肩膀上的傷已無大礙,白郎中

    你……」

    「喵了個咪的!誰問你肩膀上的傷了!」

    就算是韓陵,都不禁為怒氣衝天的這句話中表達出來的意思愣了愣。

    白雉怒發衝冠,「啊,雖然肩膀上的傷也很重要,這導致你的完美身體上有了缺陷,但遠遠不及你的臉!我問的是臉!你臉上的傷!該死的你也就是一張臉能看,居然還有人膽敢辣手摧花……不對,是摧草,我絕對饒不了他!」

    就算情緒有什麽波動,此刻也已經完全平息了。

    韓陵麵無表情,聲音死板板的道:「白郎中,你很想韓某把你從懸崖上扔下去嗎?」

    白雉怒道:「就算是把我從懸崖上扔下去我也要說!韓陵你怎麽就這麽不愛護自己的臉呢?要知道你那個糟糕的個性不知道有多討人厭,也就那張臉能博得大家歡心,除了那張臉,你什麽優點都沒有啊,怎麽能不好好保護呢?」

    韓陵直接一甩手,將他丟到硬邦邦的地上,讓他被碎石擠壓得哎哎慘叫,韓大門主連頭也沒迴。

    「不是吧?不是這麽小氣吧?這年頭說真話反而這麽不招人待見了?我說的明明就是實話,你就隻有那張臉能看啊……喂!咳咳……」

    非但沒把人叫迴來,反而因為過於激動而嗆到了,白雉咳嗽兩聲,喉嚨連帶著胸口更是撕心裂肺的痛。

    唔,他現在動彈不得,全身上下都痛得要命,看來果然是一下子運動過劇造成的影響,果然他就是不適合和獵物近身搏鬥,結果你看吧,這完全就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做法,真虧!

    那幫人麵妖怪到底是什麽玩意兒?

    該死的他都這麽辛苦了,還沒有逮到一隻來試藥,真他奶奶的虧!

    唔,他現在這是在哪裏?

    前一刻還在那個惡心的覆水陣裏和怪物拚殺,怎麽後一刻就來到此處?

    盡管腦袋不能轉,但方才被抱起來又被扔下來的時候,也多少看到了一些景色,草木蔥鬱,花影重重,更不用說四周傳來蟲鳴鳥啼,有兩隻鳥卿卿我我的在他上空經過,真是一片鳥語花香、世外仙源。

    和之前在覆水陣中見過的景象相比,簡直就是一個天上、一個地府,差距也太大吧?

    白雉胡思亂想著,過不多一會兒,居然聽到熟悉的腳步聲向這邊走來,他努力將眼睛瞪得很大,就見到韓陵再度出現在他的正上方,神色一如往常,好吧,就在方才將他住地上摔的時候,那

    個表情也是一派正經。

    「白郎中,現在此處就隻有你我二人,韓某四處查看過,此處並無明顯出口,唯一的出口,也是通往『覆水陣』,不過在崖壁上有一些奇怪符號,可能隱藏著什麽破陣的秘密之類。」

    「隻有……你我……」白雉的注意力完全沒放在重點上,而是落在了別處:「狗熊……咳,鐵衛們呢?」

    「遍尋不到。」

    「……我說韓大門主你究竟帶那麽多人來幹嘛的啊?我到現在都沒見到你的那幫狗熊……咳,鐵衛們有什麽用處!」這次白雉一下子抓住了吐槽的重點。

    「若不是鐵衛,隻怕你我現在也無法平安。」韓陵淡淡的陳述事實:「在你昏厥之後,多虧眾鐵衛截殺了那一群……怪物,你我這才得以保全。」

    「嘖,幸虧如此,要不然你每年花那麽多錢養壯漢,也未免太虧了。」壯漢吃的也很多,沒把重門吃垮真虧待你財大氣粗。

    聽到他這麽褒貶自己屬下,也清楚白郎中嘴巴賤人品也不怎樣的德行,韓陵也沒給他來個君子之風,當沒聽到就好,而是直接伸腳踩住他的胸口,微微一個使力,白郎中就痛得叫出聲來。

    「啊!好痛!」一陣劇痛從胸口處猛然炸裂,白雉眼前又是一陣發花,身體如脫水的魚一樣扭動彈跳。

    韓陵看他如此痛苦,依然沒人性的道:「若不是你灑下的那些藥粉,事情也不至於發展到這種地步。」

    「韓陵,你……」白雉正掙紮著,聽到這關鍵性的一句話,當下心知肚明了:「喂喂,那些狗熊發狂關我屁事,人品不好才會發飆,你看看人家江大劍客,當年吃了我那麽多藥,都沒問題……痛痛……痛死了,把你的腳挪開!」

    韓陵見這人雖然麵無表情,但空洞雙眼卻溢出水光,也使得這麵無表情的青年多了幾分人氣。此地隻有他們二人,若是真將這人一腳踩死,卻是得不償失,若是踩得更重,到頭來還要自己伺候,反正現在也教訓夠了,便收迴了腳。

    「可惜的是,因為這一場廝殺,不知觸動了何處,海底水流湍急,一下子的眾人衝散。若是鐵衛沒有被藥性影響,也不至於被衝散,隻能說是天意了……」

    「那咱們兩個怎麽搞到一起去了?喂,再踹就死了!我可沒小舅子那麽強大的抗打擊力!」

    「白郎中還請慎言。」韓陵被他用的那個「搞」字刺激得又要抬腳蹂躪,但下一刻還是理智占了上風,不過似乎是想

    到什麽讓人火大的事,白雉都能感覺到他身遭強行壓抑的怒火:「若不是你緊抓住我不放手,現在也不是這種情形。」

    哦哦,感謝就算是昏迷了也想著揩油的野性本能!要不然他也不會和韓陵二人獨處了!

    「兩個人啊……隻有我們……兩個人啊……嗬嗬……」

    他等這個機會好久了!

    韓大門主無論走到哪裏,都會有一大堆的蠟燭放出萬丈光芒,這幫蠢貨難道不知道妨礙別人翻滾床單之路是會被馬踢的嗎?

    看吧看吧,這下子報應來了!那幫五大三粗的熊男忠犬們終於廢柴的把他們自己搞丟了,這下子他的機會來了,隻有他和韓大門主兩個人,那還不是想叉叉就叉叉,想圈圈就圈圈,翻滾來雲雨去,要多幸福就有多幸福!

    啊不對,韓大門主不是盞省油的燈,況且自己現在身負重傷動彈不得,而韓大門主雖說肩膀上多了個洞,臉也被劃花了,但人家還是活蹦亂跳的啊,估摸著依照現在的狀態,碾死現在動很手指都有些難度的他而言,那還不是一個唿吸之間的事?

    不行!

    這件事要好好尋思對策才行!

    要找一個既能快樂的翻滾,又能保住自己小命的兩全之策才行!

    嗚哇啊可惡!那隻該死的蟲,現在怎麽也不發威了?有那隻該死的蟲子在,他就算下藥也沒效果啊!

    韓陵抿了抿唇角,無視他身遭明顯飄蕩出來的扭曲幻想氣氛,而是選擇了十分務實的方法,他直接彎腰將白雉的衣領拎起,來了個扛麻袋,將人帶走。

    這山穀很小,事實上說它是「山穀」還真是抬舉它了,充其量也就稍微大一點的狹縫,不過麻雀雖小,卻是五髒俱全,韓陵倒扛著他沒飛多久,就瞥見前方一處小小湖泊,韓陵直接手一翻一轉,就將肩膀上的「麻袋」丟進水裏去。

    「撲通」一聲大響,水花激起五尺高,白雉被這一下子甩懵了,不過下一刻就是死命撲騰,他現在四肢乏力,之前水性本來就不怎樣,現在更加無以為繼,結果直接灌水咕嚕嚕的向下沉去。

    「該死的……咕嚕嚕……韓陵……咕嚕……咕嚕咕嚕……」

    就在白雉以為韓陵終於要將自己幹掉的時候,一棵約有兩人合抱組細的樹幹猛地砸在他手邊上,嘩啦啦飛潑起一大片水花。

    白雉努力抓住成為救命稻草的樹,不顧自己身體正嘎吱嘎吱作響,狼狽不堪的將大部分重量都

    轉移到那棵樹上,心有餘悸的望著岸邊站著的韓大門主,聲音都有些發抖--雖然大家都聽不出來:「他奶奶的……有人像你這樣,直接拔樹扔過來的嗎?咳咳,你到底是想讓我溺死,還是拿樹砸死……咳咳……不行了……」

    災難現場的爆發力已經到了極限,白雉再度四肢虛軟無力,繼續咕嘟嘟的往下沉,好在他沒沉多久,就被一把抓住在水麵上疲勞揮舞的手腕,將他整個人都提了上來。

    韓陵一手將濕漉漉的他拎起,讓他上半身趴在樹幹上,韓大門主半蹲在被折騰得險些垂死的白郎中身旁,語聲冷淡,道:「白郎中,韓某現在並不想取你性命,也請你不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撩撥韓某的耐性,若是一個不慎,韓某不小心下手重了,造成無法估量的嚴重後果,這個苦果,隻怕白郎中吞不下啊。」

    白雉奄奄一息道:「我就知道,你這條白眼狼……枉費我在一大堆怪物裏麵救你……可惡……早知道應該趁機抓兩個拖上來收藏……嘖……」他這完全就是空口說胡話,若說他救韓陵,那之前韓陵護著他,這兩人互相救命,豈不是互相抵消?

    韓陵應道:「白郎中的手段真是令韓某開了眼界,隻是不知白郎中有這般手段,之前怎麽不用出來?非要等到韓某力竭受傷才用?」

    白雉「呃」一聲,腦袋漿糊一下,隨後才反應過來韓陵說出的話的意思,當下道:「喂喂,你有點良心好不好?我那不是迫不得已絕對不用的好嗎?若不是看到你受傷了,我才不會跑過去和怪物近身搏鬥,我又不是活膩味了!要知道我的武功本來就是二流啊,遇到危險情況要不逃走,要不就都直接藥粉處理了,這次不是沒效才突然暴走嗎?更何況我那個不是武功,隻是平常用慣了的分屍……我靠,你該不會以為我故意藏私,等到你不行了再上,再用救命之恩要脅你就範,讓我上你吧?」

    韓陵麵無表情的直起身子,直接一腳踩在白雉手背上,疼得白雉「嗷」的一聲叫,韓大門主冷冷道:「白郎中你滿腦子就隻有那種事嗎?」

    白雉覺得自己手背都要被踩成肉泥了:「喂喂,你講點道理好不好?我接近你本來就隻有這個目的啊,難道你還以為我會和『絕殺』勾結,陷你於危難不成?好吧好吧,確實將你從重門門主的地位打下來,我對你下手也會方便一點,但就算沒了重門,你還不是一塊難啃的骨頭?更何況,失去了重門地位的你,已經成落水狗的你,我可沒興趣打……」

    幸好他在方才跌入水中時咕嚕嚕的喝不少

    水,滋潤了嗓子,這才能叫出這麽多話來,雖說聲音嘶啞難聽,但好歹喉嚨還堅持得住,不至於那麽痛得想撓牆。就連胸口的悶痛,泡在涼絲絲的水裏,也好過很多。

    方才那番話既涼薄又勢利,也挑明了白郎中的心懷不軌隻是對於韓陵本身,滿腦子都是有色思想的家夥自然不會有什麽驚天動地的陰謀,韓陵踩在他手背上的腳這才稍微放鬆了一點。

    白雉咳嗽了兩聲,感覺到經過這麽一番折騰,他的身體總算是能聽使喚了,可這轉念一想,他非要被這麽捶打著才恢複得快,那豈不是犯賤到了一定程度?他什麽時候變成這樣?還是說以前就有這種體質,隻是他一直沒有發現?

    一想到這裏,白雉的臉就一個勁兒的發綠,不過就他那張徹底癱瘓的臉,還真讓人瞧不出任何異樣來。

    白雉正在心中糾結著,那邊韓陵似乎已經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不但將腳移開,還紆尊降貴的飛到岸邊,將那棵小樹讓給白雉趴著,防止跌到水裏麵溺死,那就悲劇了。

    「白郎中,覆水陣中淤泥沉積多年,還請好好清洗一下身上的汙垢。」

    「喂喂,韓大門主,我現在手腳不利索,你不過來幫忙嗎?」哪有這樣就把人扔下,隨後躲在一邊旁觀的?這也太不厚道了吧?

    可惜韓陵向來是個白眼狼的性子,似乎將他拎到水裏泡著就已經是仁至義盡,至於事情如何處理,那完全就是白郎中自己的問題,與他無關。

    「無需搓洗,白郎中多泡一陣,便可將泥垢衝去。」

    「……你狠……」

    白雉徹底無語,隻能放軟了身體,上半身依附在那棵小樹上,懶洋洋的在水波中載浮載沉。

    不過話說迴來,傷口在一開始接觸到水,過痛得他一激靈,但時間久了,這點痛楚也就麻木了,反而是幾乎報廢的筋骨頗為享受這種感覺。一波波水浪溫柔的撫慰著他身上的傷痛,沁涼舒適的感覺令人渾身上下毛孔皆開,美妙得隻想呻吟。

    就在他昏昏欲睡過去的時候,那邊韓大門主又開腔:「白郎中。」

    「……嗯?」白雉的心中都已經舒服得快要融化了,連迴答的聲音都慢了半拍。

    韓陵不緊不慢的道:「洗好就請上來,那裏是通往覆水陣的出口。」

    「……啊?」白雉繼續慢半拍的眨眨眼,他有點沒聽明白韓陵話中的意思。

    「這裏的水,和覆水陣相連,可以從

    覆水陣中進入此處。」

    「……」喵喵咪的啊啊!白雉無聲慘叫起來,他現在渾身都酸無處不疼,視為性命的褡褳又沒掛在身上,隨便來個阿貓阿狗就能將他解決了,就算想抓幾個人麵怪物折騰,也要有那個體力才行啊!該死的天殺的韓陵,怎麽不早說!?

    白雉拚命撲騰雙腿,雙手還緊緊抱著那棵救命小樹,以極其狼狽但是絕對不慢的速度向岸邊飆去,卻在下一刻感覺到褲腳被什麽玩意兒咬住了!

    他戰戰兢兢的迴過頭,就見到一張水缸大的美女麵衝他齜牙,他的褲腳就報廢在對方咧開的森森利齒中!

    「!」白雉的聲音卡在喉嚨裏就是發不出來,眼看著一條腿就要被美人麵妖怪吞掉,坐在岸邊絕對是在看熱鬧的韓大門主忽然縱身飛起,以絕對優雅的姿態一腳踩在小樹上,這一腳踩得狠準猛,也使得緊抓小樹不放手的白郎中帶著一個絕對詭異的人麵怪物飛起來,重重跌落在岸邊。

    危機解除,韓陵如天外飛仙般重新落迴岸邊,俯視著半張臉都埋入泥土中的白雉,淡淡道:「真是太好了,白郎中,抓住了這麽珍貴的東西,這下子可以好好滿足你的好奇心了。」

    ……報複!這絕對是報複!

    白雉默默握拳。

    這個小肚雞腸的男人!實在是太過分了!

    白郎中憤憤昂起頭來,他就算脾氣再怎麽好,也禁不住被他人如此戲耍,更何況他的脾氣和「好」字完全扯不上關係。就算是他喜歡和韓陵滾床單,可也不見得喜歡被如此對待,雖說不怎麽介意對方對他冷淡,事實上他也對韓陵非常糟糕,但這種時候還來欺負他,也未免太過分了吧!?

    「白郎中你重傷未愈,還是好生休養的好。」韓陵不知道是意識到自己做得有些過分,還是真的良心發現,動手將動彈不得的白雉從坑裏扒拉出來,順便又將在地上撲騰著想蹦躂迴水裏的人麵怪物踩了一腳,讓牠徹底安分,這才將白雉拎起,拎到湖邊不遠處的小小岩洞之中。

    那隻是一處小小岩洞,雖說有些淺,但好在還算寬敞,容納四、五個人綽綽有餘,韓陵將白雉倒扛入岩洞之中,隨手將他一扔,直接摔落在洞內一角的柔軟草堆上。韓陵使的是巧勁兒,倒也沒將他弄疼,白雉眼前一花,就已經跌落在芬芳嬌嫩的草葉碎花之中。

    白雉有些愕然,自從韓陵恢複重門門主的本性之後,對他一向厭惡至極,雖說被迫於毒蠱的威力,不得不和他親近,但平日裏可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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